第4章
社團行動以前正好遇見了同住在欽若小築的書畫社的人,他們似乎也剛剛才在外頭活動結束歸來,都穿着古裝的兩撥人遇到以後大眼瞪小眼,随意聊了兩句居然就順利勾搭上了。
書畫社中有幾個人也玩過同款游戲,聽說施詩磊他們要去拍照,欣欣然跟着去觀摩和幫忙。
午後的古鎮甚是熱鬧,幾乎沒有一處清淨的地方,也許是有書畫社的人先做了鋪墊,居民和游客們對穿着古裝游蕩的人都沒有聚起來觀看,頂多就是他們拍照時圍在旁邊小聲議論是不是明星之類。
畢竟書畫社的人已經來住了兩天,盧松子利用閑暇問起烏篷船的租用問題,也不知道怎樣的價格才算是公道。
“就只是在岸上拍一拍應該也是需要租賃費用的吧?”盧松子說起上回他來古鎮時的拍攝經歷。
書畫社的社長是個臉圓圓的小青年,他推了推黑框眼鏡,說,“這要看用多久了,算時間的。不過好像客棧就有一艘烏篷船,沒有人用,我們昨晚還借了。老板人挺好的,不收費用,但是搖橹的事情他就不管了。相當于就只是把一艘船借給你随便折騰。”
“那沒關系啊!”梁婧穿着苗族服飾,從碼頭下邊蹦蹦跳跳走上來,銀飾叮叮當當,“反正我們也不是借來穿街走巷。”
既然聊到了客棧老板,江盈好奇地問穿着一襲刺繡襖裙的胡妙玲,“你們來的時候符公子就是這個樣子嗎?剛開始的時候他怎麽也不讓我們住店。”
胡妙玲扇了扇手中的團扇,點點頭,“嗯。不過他起先不是這樣的,雖說也是這樣斯斯文文,但人卻很和善。”
“謙謙兒郎。”她穿着曲裾深衣的朋友搶白道。
“對啊,你可以問袁康,他們是高中同學。”胡妙玲用團扇指向了社長。
袁康頗是無奈地搖頭,“也不知他發生了什麽事,我在網上跟他訂房間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前後就半個多月時間,變成這樣了?”
着曲裾的女生用團扇遮住半邊臉,小心翼翼對江盈他們說道,“我們住了這兩天,從來都沒看他吃過東西呢。”
江盈和梁婧瞪大了眼睛,不約而同道,“開什麽玩笑?!”
“真是細思恐極。”胡妙玲輕聲一嘆,“一旦想到,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不是社長傻媽跟他是高中同學,我真道他是自前朝穿越而來的。”着曲裾的女子輕笑道,“芙蓉似水将玉面,塵俗不染敷新霜。噗~”
袁康含笑聽了她的話,對cos團的人說,“我幫你們去跟他說借船的事情吧。”
“我們要不要搞一個‘符公子拯救計劃’?”江盈積極道,“總不好白住他的,讓他開心起來吧!”
施詩磊一直都不想跟他們一道八卦,聽到江盈居然說到了這一步,哂笑道,“怎麽拯救?讓他跟你們一起穿古裝穿越啊?”
“咦?其實你長得那麽漂亮,怎麽不玩cos啊?”胡妙玲向盧松子問了施詩磊的名字,調笑道,“施郎若着漢服,定也是個玉面公子。”
施詩磊聽慣了別人誇他漂亮,聽她的裝腔,對她翻了個白眼,“小娘子好沒矜持~”
回去的路上,施詩磊沒什麽精神,問負責光線的同學要了一支煙,兩人在大隊後面抽煙解困。
穿曲裾的女孩子名叫韓文倩,從他們剛見面開始,施詩磊就發現她會時不時把目光飄到自己這邊來,他照舊會跟女孩子對視而笑,然後看韓文倩半是尴尬、半是羞赧地看向別的地方。
這會兒韓文倩正跟其他人聊得愉快,回頭看了施詩磊一眼,見到他居然在抽煙,不禁不滿地朝他皺了一下眉,似是嗔怪模樣。
看這位已經讀到博士的工科姐姐這樣眼神,施詩磊假裝不在意,還是跟朋友聊天。
cos團裏那幾個對符欽若感興趣的女生在向袁康問八卦,時不時好像了然于心的感嘆聲也聽進施詩磊耳朵裏。
原來符欽若的父母都在國外,三五年回來一趟,跟兒子是聚少離多。符欽若從小跟祖父母一起住,他祖父是省書畫協會的元老,也許就因為這個緣故,符欽若耳濡目染,才出落成如今這般斯文書生模樣。
“這個客棧其實是他們家祖上地産,好像他曾祖父那一代還會時不時來這邊消夏。但現在這邊也被開發了嘛,人多嘈雜,就漸漸不來了,他祖父就索性交給他開客棧。”袁康解釋說。
江盈可惜道,“他不是學拍戲的嗎?讀了書出來不拍戲好可惜。——古裝扮相一定很美!”
“也不盡然吧,現在娛樂圈超亂的。他這樣的,進去還不是像進了狼窩的羊?”樊靈天眨眨眼說。
江盈撇撇嘴,不以為然,“也還好吧。”
客棧門開着,櫃臺後邊卻一個人也沒有,也不知老板哪裏去了。
他們完全自主地走進店內,各自收拾東西。
胡妙玲經過畫堂時突然駐步,訝然道,“啊呀!石榴花~”
“‘一叢千朵壓闌幹,翦碎紅绡卻作團。’”袁康走過去看,随口就吟了一句詩,低頭問女生,“要不要摘下來給你戴?”
女生笑道,“這倒不必,恐它蓋過了我的紅妝。”
施詩磊不跟他們吟詩作對,把相機和三腳架拿回房間裏放,沒過一會兒盧松子就探頭進來說,“今晚有節目。”
“什麽?”他沒有從絹屏後走出來,透過這層完全模糊的山水畫問。
盧松子也沒走進來,道,“今天十五,袁康他們說今晚要煎茶飲酒,畫個畫什麽的。就在院落外頭。”
施詩磊覺得他們有些裝腔作勢,穿個古裝就真以為自己是古代人,吟詩作賦假風雅,“我不去,你們玩吧。”
“那今晚來叫你。”也不知他是沒聽到還是假裝聽錯了。
施詩磊撇撇嘴,轉頭望向窗棱外頭的庭院,只見到那株石榴開了三兩朵紅花,在濃綠之間尤為明顯。
商業化以後有商業化的好處,白天出去拍片時,施詩磊就找到了酒吧街。
吃過晚飯,他洗了個澡,窩在床上塗指甲油順便等頭發幹。
中間來了幾個電話,施詩磊瞄了一眼,都推了拒聽。
他有一段時間沒有塗指甲油了,手法都不甚娴熟,擦了好幾遍,弄得指甲都啞了顏色。一口氣把蓋到眼睫毛的額發吹掉,他對着燈光看自己的雙手,還是不滿意,索性就都塗了淡紫色,再随随便便又塗了點護甲油。
“施施,來喝酒啊!”樊靈天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身圓領袍,寬袖颠颠走進來笑盈盈地說。
施詩磊嫌棄地看他,把他的袖子扯了扯,“別那麽c好不好?”
“我哪裏c了?”樊靈天鼓了鼓腮幫子,把他的手抓起來翻看,“有你c啊?——哎呀,不說了,去換衣服,喝酒去啊!”
他哭笑不得,“你別這麽入戲好不好?”
樊靈天聳肩,“有什麽關系?玩嘛~走啊,袁公子他們那兒還有幾套男裝呢,我剛才翻的時候看到一身好适合你的。你去穿,去嘛去嘛,在這裏多無聊!”
“我不無聊啊,正要去酒吧……”話還沒說完施詩磊就被他拉了起來。
樊靈天一邊拉着他走,一邊說,“酒吧哪裏沒有?這個才是第一次見呢!”
面對樊靈天所說的适合自己穿的漢服,施詩磊嘴角抽了抽,兩根手指拎起這件青色直裰,手上不知何時被韓文倩塞了一把折扇。
他突然聽到外頭有翻磚的聲音,走過去一看居然是符欽若蹲在石榴樹下揭石板,奇怪道,“他這是幹嘛?”
“三年前初雪時他埋下了一缸雪水,現在拿出來給我們煎茶。”韓文倩湊過去說。
三年前正是龍傾新婚燕爾的時候,想到這裏,施詩磊握緊了手裏的折扇。
煮酒煎茶施詩磊不明白,吟詩作對的事他也做不出來,但攀談聊天他倒是能手。
十五的明月照在影影倬倬的河面上,臨河的院子裏還能聽到對岸熙熙攘攘的人潮聲。
不知是誰搬出了符欽若的杉木琴,衆人騰出石案上的一片,聽袁康撫琴。
聽這潇湘水雲柔和溫潤的琴音,再吟一盞清酒,看他們提筆落卷就是詩句成行,也不忍故作清高說是附庸風雅了。
施詩磊剛掏出手機想要拍下幾個女孩子聚在一起填一幅畫的背影,手機就被韓文倩拿了去,“記心裏就好啦。”
“我偏不。”施詩磊把手機拿回來,對着她就拍了一張。
住在別的客棧裏的同伴們也聞訊來玩,先是詩詞歌賦,後來也談到漢服文化,最後不知是怎麽的,談到和服,就扯起了動漫網游。
就這麽一撥人寫詩作畫,一撥人為網游談笑風生。
聽說施詩磊那個和尚的號的級別,玩道長的袁康彈完琴,走過來也加入了聊天。
符欽若從一開始就跟他們在一起,但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說話。女孩子們準備了許多糕點,他一塊也沒吃,就默默站在旁邊喝酒,在被人圍着的時候時不時說兩句話。
他是在場唯一一個不穿漢服的人,還是那件白襯衫,在紅暈的燈籠旁透着淡淡的微潮的光。
符欽若該是酒量不好,微醺之後話才漸漸多起來,琴是他的,被慫恿着撫上一曲他也應承下來。
施詩磊不知不覺走到石案旁,看他們幾個剛才畫出來的寫意畫。
畫中風景正是燈影朦胧的古鎮水鄉。
“等一下要讓符欽若提幾個字,他的楷書很好,小篆也是。”袁康端着酒走過來欣賞這幅新畫。
施詩磊回頭看了一眼一曲終了,坐在江盈身邊手把手教她撫琴的符欽若,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
他模仿着做了一個撫琴的動作,問,“這樣以後彈出來的聲音,有什麽學名嗎?”
“嗯?那個叫走手音。”袁康也注意到他們兩個人,喝着酒,笑道,“他的按音和走手音都很自然,當初我學琴的時候,還特意跟他請教過。江盈有興趣學琴?”
施詩磊意義不明地笑,“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