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晨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這樣纏綿的雨在熱情似火的夏季裏倒是不多見。
從陽臺望過去,可以看見一片翠綠的竹林,種在馬路的另一側,像一幅流動的畫。
準備去公司的陸野看見陽臺上張望的,揮了揮手臂,像一個普通丈夫對妻子的告別,鹿呦呦一言難盡地回了他一個白眼,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
前幾天她難得起了個早,恰巧撞見出門上班的陸野,對方和她告別,她象征性地揮揮手,并且多囑咐了幾句,也就是路上注意安全之類的話。
沒想到陸野像脫缰的野馬,解開已經系好的安全帶,大步返回別墅。正當她以為他忘帶一些文件回來拿時,對方理所當然的語氣讓她猝不及防。
“早安吻!”
他在想屁吃。
當時她處于剛起床沒洗漱的狀态,只是想出來倒杯水喝。
“每個妻子都會給丈夫一個早安吻,對他們一天工作和養家的鼓勵。”
所以是在諷刺她沒工作嗎?
接下來她和他同夫妻間是否需要早安吻的話題進行了長達半小時的辯論,然後上升為到底誰才是一家之主的根本問題,最後當然是鹿呦呦贏了。
雖然她是個小作者,但她大學主修法律,辯論社就是她的主場,可以說打遍天下無敵手。
但多厲害的嘴皮子都耐不住不要臉。陸野趁她不備,竟然偷襲她,可惡的是,他得逞了。
鹿呦呦原地深呼吸,冷靜了五分鐘才接受初吻被奪的事實。她不管,這就是初吻。失憶前的不算。
而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
此後,她學聰明了,堅決不早起。誰料到陸野為了配合她的時間,硬生生把上班時間推遲,只能說總裁任性,今天也是遲到的一天呢。
距離兩人坦白已有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來,陸野沒有成為理想男朋友,反而變得更狗了。
這幾天,她通過網絡把這個世界的規則已經了解得差不多,順便注冊了一個作者號。沒錯,她要重操舊業,賺錢養家。等下次進行家庭辯論的時候,腰杆子要硬起來。
鹿呦呦吃完早餐後就開始兢兢業業碼字,靈感如黃河水滔滔不絕,恨自己為什麽只長了一雙手。
偏巧這時候于嫂來敲門。
早餐後她特意囑咐過于嫂,不要打擾她,餓了她會自己出來吃午餐。現在也才剛剛過去半小時。
門外傳來于嫂遲疑的聲音:“夫人,林小姐來了,說是找先生的。”
林小姐?林淺淺麽?
她找陸野幹什麽?
不行,她得去會會。怎麽說陸狗現在勉強算是她的人,不是誰都可以觊觎的。特別是林淺淺。
鹿呦呦放下手中的事,走向會客廳,鬥氣昂揚得像只大白鵝,女主人姿态盡顯。
看吧,林淺淺果然不會把自己當做客人那樣安安分分。她站在吧臺前,拿着一只青花瓷杯,細細摩挲,臉上是壓不住的情愁。
“沒想到林小姐在別人家這麽随意。”鹿呦呦火力十足。
對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輕輕放下杯子,擺正,“陸野呢?”
怎麽,這是看不起誰呢。
鹿呦呦走到吧臺前,拿起剛剛那只青花瓷杯,翻來覆去地把玩。
“這只小破杯子你要是喜歡就送你了,我不喜歡用別人碰過的東西。”
林淺淺終于正視她,端正的白蓮花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好像在笑她的不自量力:“這套青花瓷我當初買來的時候雖然不貴,但一整套下來也有二十幾萬。沒想到他随随便便放在桌上當水杯,真是太不珍惜了。”
鹿呦呦聽出來了,她這是暗示陸野在睹物思人啊。
很好,她要是不高興了,誰也別想爽快。
啪——叮當——
林淺淺沒來得及反應,清脆的回聲已經響起,她雙眼不可置信地睜大,瞳孔震縮,聲音尖銳得刺耳:“你瘋了?”
鹿呦呦回怼:“你們誰愛瘋誰瘋,反正我沒瘋。可別冤枉正常人。”
臨了作死地補充一句:“別說,叮叮當當的,真好聽。還有什麽是你買的,我扔着玩兒,聽個響兒也挺好,免得生灰。”
林淺淺不愧是女主,片刻後立即反應過來,跟沒事人一樣,平靜地找回話題:“我來找陸野。”
“切,沒意思。”
林淺淺的微笑面具險些繃不住。
鹿呦呦:“真不巧呢!他去公司了。”
林淺淺皺眉,下意識反駁:“不可能,我剛從他公司出來。”
“哦,他也剛從家裏離開。”鹿呦呦懶洋洋地回話,手裏擺弄着剩下的青花瓷。可惜,不完整了。
既然知道了陸野的消息,她也沒必要和鹿呦呦瞎耗,純屬浪費時間。林淺淺優雅轉身,走之前故作好意道:“陸野的東西最好不要碰,他的報複你承受不起。”
說完也不管鹿呦呦作何反應,踩着高跟鞋噠噠響,趾高氣昂地走了。她想,總歸是那幾種,後悔、恐懼,或卑微求情。
女主這幅模樣,看得鹿呦呦是一愣一愣的,不禁疑惑,為什麽世上總有人是那麽自信,恨不得飛出地球,和太陽肩并肩。
于嫂拿來掃帚,想收拾一地的碎片。在她看來,夫人對上林小姐絲毫沒有勝算,明眼人都知道先生喜歡林小姐,就算這幾天對夫人态度好些了,但男人嘛,偶爾換個口味調劑下愛而不得的痛苦,實屬正常,何況是先生那樣有權有勢的人物。
她只是一個傭人,做好本職工作就好,其他不歸她管,她也管不了。
鹿呦呦眼神一瞟就知道于嫂在想什麽,無它,她的表情太明顯,一點都不知道僞裝,林淺淺和她比起來,簡直是王者級別的戰鬥力。
她突然意識到其實也不能全怪女主,受劇情強制力影響,不僅是女主,所有人都覺得陸野喜歡林淺淺。但這不妨礙她把氣撒到女主身上。據陸野所說,劇情強制力在她失憶的那一天就已經沒了,現在完全憑個人性情和本能做事,所以說來說去還是林淺淺的鍋。
鹿呦呦在空曠的客廳來回踱步,越想越不甘心,憑什麽他們倆在辦公室談情說愛,她在家唉聲嘆氣,不行,她要去查崗。
說幹就幹。
“于嫂,陸野喜歡吃什麽,中午我給他送過去。”
于嫂:“先生除了對食材要求很高,其他都不挑的。不過先生特別愛吃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啊,她也最愛。
鹿呦呦親自上陣,做了兩葷兩素,一盒剛摘的草莓,洗淨後挂着晶瑩的水珠,格外誘人,另外還有于嫂早上就開始熬的湯。
湯汁鮮白醇香,鼓着熱氣的泡泡在鍋裏翻騰,搭配酸甜的糖醋排骨,微辣的小炒牛肉,白嫩嫩的卷心菜,綠油油的莴苣,再來一份甜甜的紅草莓,色香味俱全。
幸好她嗅覺恢複的差不多,否則這些菜不一定都能做出來。
提着滿滿當當一大包,她從車庫開走一輛張揚騷包的紅色法拉利。這幾天在別墅閑逛無意間發現了大型車庫,一排排整齊擺放的豪車簡直閃瞎她的狗眼。
前世她雖然是個有證的人,但沒車。據陸野說,有幾輛車還是記在她名下的,作為結婚的聘禮。
她早就忍不住手癢癢,今天剛好試一試。
——
林氏企業作為百年老企業,主要産業涉及餐飲和酒店,衣食住行就占了兩樣。總公司位于鹿鳴集團旗下的中心大廈裏,鹿鳴中心大廈作為京市地标性建築,能在這裏擁有一席之地的都是豪門中的豪門。不光是有錢,還得有關系。否則一位難求的摩天大廈憑什麽給你,難道是你格外有錢?
鹿鳴中心大廈共一百零八層,其中五分之一為鹿鳴集團自用辦公區,五分之一為鹿鳴國際酒店,餘下則出租給其他企業。
林氏企業位于第八層。
鹿呦呦一身淡黃色連衣長裙,白皙的皮膚完全壓得住這種明媚的顏色,整個人看起來俏生生的。她優雅地走到前臺,對上前臺小姐姐驚豔的目光,臉上的笑意愈濃。
不枉她精心挑選衣服,表面上裝了又裝。走過來她都不敢太快,怕有損大家閨秀,豪門貴婦的形象。她是來彰顯正宮氣質的,要是丢人可就尴了個大尬。
鹿呦呦輕聲細語的說:“我找陸野。”
前臺姐姐羞澀紅潤的臉頰肉眼可見地蒼白,微張的唇顫動着,眼睛裏寫滿了控訴。而後嗫喏着道:“沒有預約見不到我們陸總。你死心吧,我是不會放你進去的。你再可愛漂亮我都不會放你進去。”
哇!這個小姐姐真可愛,她就喜歡說實話的人。鹿呦呦特意看了眼她的工牌,陶楚楚,名字也很可愛啊。
陶楚楚發現了鹿呦呦的小動作,激動的心瞬間崩塌,果然,古人說的沒錯,越漂亮越有毒。這個漂亮小姐姐竟然想去投訴她,她只是個前臺啊,她做錯了什麽?就因為她攔着她們去見陸總嗎?
她不服!
“這位女士,陸總很忙,您可以預約後再來。”
雖然不明白前臺态度變化的原因,但鹿呦呦還是解釋一番:“我是陸野的妻子,來給他送午餐。”說着揚了揚手提袋。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責任,即使是一個前臺。所以她并不期望對方能直接放她進去,只需要打個電話就行。
出門太急,沒帶手機。好吧,其實是她太興奮了。
聽見這話,陶楚楚一言難盡。前一個女人也自稱是陸總喜歡的人。她第一次做前臺,還是太單純,傻乎乎被那女人無害的外貌,堅定的神情忽悠過去了。結果呢,半個月工資沒了,如果再把這個更漂亮的女人放進去,她估計可以直接卷鋪蓋走人。
不行,她一定要守住她的第一份工作。
鹿呦呦見對方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渾身難受,接下來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兩人僵持半天,最終以蔣秘書的突然出現完結。
“夫人,您怎麽來公司了?”蔣巍驚訝地看向快把前臺逼哭的鹿呦呦,大步走過去。
他以前也聽見過一些風風雨雨的流言,無非是什麽總裁與夫人感情不好,兩人皆有新歡之類的。他當然是不信。
可現在這情況,由不得他不想歪。夫人莫不是特意跑到公司來鬧,所謂要玩就玩個大的?
沒等他走近,就聽見小前臺哆哆嗦嗦地說:“夫…夫人?你…真是…夫人?”
鹿呦呦:“對啊。別怕嘛,我又不會欺負你,我很友善的啦。就是想讓你通報一聲,得到允許後我就可以進去啦。”
“哦,原來是這樣,是我誤會了。我還以為你和先前的女士一樣,都是……”都是來騷擾陸總。
然後就害她失去工作的蛇蠍美人。
陶楚楚的話來不及說出就被匆匆趕來的蔣秘書打斷,“夫人來了怎麽不進去。”
蔣秘書心有戚戚,幸好成功阻止,否則又是一場家庭倫理大劇啊。陸總這次可得好好感謝他。
“前臺小姐姐超可愛,一時聊嗨了。”鹿呦呦覺着蔣秘書大概不知道她已經知道林淺淺來過的事實,所以岔開話題的借口才會如此蹩腳。
随即她轉頭對陶楚楚說:“楚楚,好好工作,加油。”
哇,原來夫人只是為了記住她的名字才會偷瞄她的工牌,她誤會夫人了,嗚嗚嗚~她一定好好工作,隔絕陸總身邊所有的妖豔賤貨。
蔣巍盯着不斷上升的數字,陷入沉思,夫人是怎麽做到短短十幾分鐘收買前臺的人心,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
女人真可怕,結婚真可怕!
鹿呦呦對于她把一個優質男性的婚姻萌芽殘忍扼殺在搖籃裏的事毫不知情,她此刻心心念念的只有她的大型“捉|奸”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