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晚，鹿呦呦蹲在地上，望着散落在黑色地毯上的粉白色信封，陷入沉思。
什麽意思？原主和陸野過去還真有一腿。信封的日期持續半年，一共九十九封，平均兩天一封。還有，信上字跡和鹿呦呦本人一模一樣，都喜歡用波浪號代替最後一個呦字。
轉念一想，這不是剛好印證這個世界的走向和原著劇情完全不符。只要她能找出更多不一樣的地方，她猜測的把握也就更大。
至于字跡，應該只是巧合。
陸野走到鹿呦呦背後，彎腰，下巴擱在她肩窩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拿起最近的粉色信封，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
“寫給男朋友陸野的情書，今天非常想念你。”
他語氣暧昧，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耳尖，惹得周圍白皙的皮膚控制不住羞紅，一股電流般的酥麻四面八方朝全身湧去。
他還在繼續，“呦呦還記得寫了什麽嗎？”
鹿呦呦整個人僵硬地像塊木頭。說話就說話，離這麽近幹什麽。
“看了是不記得了。”陸野将信封強硬地塞進她手裏，“呦呦自己看，然後再告訴我。”
鹿呦呦想着，從他們的過往裏，說不定還能找到更多不符和原著的內容，這些情書無疑是最好的信息來源。
打開折疊的情書，她沉默地往下看。片刻，顫抖着捏緊邊緣，留下一道道褶皺。
她絕望地扶額。
“呦呦害羞什麽。我可喜歡得緊呢！”
陸野就沒想放過她，他握住她的手，展平已經皺巴巴的情書，說道，“最近有謠言說我喜歡你，我要澄清一下，那不算謠言。”
“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麽血型，但我知道你是我的理想型。”
“我什麽缺點都沒有，唯獨缺點你。”
……
這些都是情書裏的內容，僅僅冰山一角。雖然不是她寫的，但從陸野嘴裏念出來，鹿呦呦總覺着羞恥的一批。
妥妥的土味情話，陸野能越念越來勁也是奇了。他一點也不尴尬的嗎？收到這樣的情書竟然也不生氣。
轉眼間陸野已經念完一封，開始興致勃勃地尋找下一個目标。鹿呦呦完全沒眼看。
幸好雖然明面上是九十九封情書，實際上大部分情書內容更多的是記錄原主的日常，相當于原主把日記寫在這些暧昧的信上，當做情書送給陸野。并且對方也收的很開心。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呦呦，以前我就想問你，yyds是什麽意思？”
“永遠滴神！”這些網絡流行用語鹿呦呦已經熟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幾乎脫口而出。
陸野：“xswl呢？”
鹿呦呦：“笑死我了！”
“nbcs？”
“nobady cares。”
見陸野還想繼續問，沒有消停的意思，鹿呦呦連忙打斷他：“這都是網絡流行語，你自己網上搜索。”
“網絡流行語？呦呦，你确定嗎？”陸野像一個大型挂件，終于舍得從鹿呦呦背上離開。他拿出手機，遞給她，“試試。”
看見手機的一霎那，鹿呦呦恍然驚覺她已經接近十七個小時沒有碰過電子産品，感嘆之餘不免給自己鼓掌，又破紀錄了。
她接過手機，智能，全屏，黑色玻璃質感，和她原本世界的手機沒什麽不同。她在搜索框輸入“yyds”，顯示查詢無結果，她偏不信這個邪，繼續收縮下一個，仍舊是無結果。
再下一個，終于不是空白頁。
但，也沒好到那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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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些什麽鬼玩意兒。鹿呦呦氣得關掉手機，扔回陸野懷裏。
如果這個世界根本沒有這些流行的網絡用語，那原主怎麽可能知道，并且還寫進情書。不對，本身原主會給陸野些情書已經夠詭異的了。
莫非在她之前，原主已經被另一個人穿過，極有可能和她來自同一世界。
不怪她這樣想，既然她能穿書，別人為什麽不能？而且她已經用親身經歷證明時空不止一個世界的存在，誰又能說她原本的世界不是另一個書中世界。
她對上陸野黑漆漆的眼珠，此刻他狹長的雙眸多了幾分漫不經心，像是知道了獵物痕跡的獵人。
“呦呦還是沒有想起來嗎？”她防備的表情讓陸野無奈，肯定又有什麽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媳婦怎麽不開竅呢，這麽傻容易被騙，以後還是好好待在他身邊比較好。
思及他媳婦是個傻的，陸野換了種說法，“呦呦，你沒發現自己失憶了嗎？”
失憶？感情大反派以為她失憶了。鹿呦呦震驚得說不出話。
“呦呦，你是不是以為自己穿越而來。以前你就喜歡看小說，現在失憶還把自己帶入進自己寫的小說裏，傻不傻。”
陸野拉着已經呆滞的鹿呦呦，走進書房。他從紅棕色書架上取出一本花裏胡哨的書，色彩及其鮮豔的封面印着大大的黑體加粗字——《穿成炮灰女配》，著作人：小鹿亂撞。
鹿呦呦拿起随意翻動，然後，她的心拔涼拔涼的，如果字體尚且可以用巧合來形容，那筆名，以及她的寫作風格完全相同又該如何解釋？
還有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網絡流行詞。
所以結論只有一個，她穿書後失憶了。按照陸野的說法，鹿呦呦推斷，她在這裏生活了二十四年，并且以原來的筆名寫了一本小說，用第三人稱記錄她真實的經歷。
小說只有上半部分，一直記錄到鹿呦呦和陸野分離。小說寫得很明顯，穿書者自由快活的生活了十六年，在男朋友十八歲那年，由于劇情強制開始，不得不和男朋友分手。
故事到這戛然而止。
陸野肯定看過這本書，毋庸置疑，憑他的聰明，也一定會發現她作為穿書者遺留下的蛛絲馬跡。
諸如他們的分手和書中是多麽相似，又諸如作者小鹿亂撞在書中吐槽這個世界竟然沒有土味情話的網絡流行語，然後她計劃用它們來表白，結果男朋友非常高興，于是她壓着男朋友親親了好幾天。
諸如這些情節，和現實高度吻合的例子數不勝數。
要是這種程度的暗示下陸野都沒看出來，鹿呦呦有理由懷疑他是裝的。
顯然，他并不是裝的。他帶她來看小說，不就是為了挑明一切。
他的目的是什麽，讓她主動坦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陸野站在鹿呦呦身旁，她的表情他都沒有錯過，也不會錯過。他總是能完美撲捉到她所有微表情和小動作。
比如此刻，以往只會盯着他看的圓溜溜的眸子，現在看着書一動不動，手也捏住書頁不停摩挲，粉嫩的嘴唇微抿，一看這幅表情陸野就知道她沒想他什麽好事。
最終陸野只好先妥協，對上鹿呦呦，他總會喪失所有耐力，輸得一敗塗地。
“呦呦，你可以相信我的。我們有最親密的關系，我永遠不會像書裏寫的那樣，傷害你。”
他怎麽舍得。
鹿呦呦還是很難相信，她會喜歡上一個人，那個人還是陸野。
不說穿越後的事，畢竟她忘了。穿書前生活的世界，十五歲前她一直住在孤兒院，沒有電視劇裏的勾心鬥角，你死我忘，但欺騙與偏心一直都存在。
自從一個比她小，她一直當親妹妹看待的人搶了她的收養名額後，她再沒有相信過誰，更別論喜歡一個人。
講真，當時她已經十四歲，本來就不想被收養。但主動把東西給別人，和別人來搶東西，有着本質上的區別，即使那東西是她不要的。
如果失憶前她真的喜歡陸野，那麽她相信陸野一定愛她到甘願付出生命，否則她憑什麽喜歡他。
所以，她應該再相信一次嗎？相信陸野，亦或是相信自己。
“我需要時間。”小小的退步對鹿呦呦來說是不計後果的冒險。
見鹿呦呦動搖，陸野輕環住她，寵溺地說道：“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我答應你，你是自由的，我絕不會讓你被劇情限制。我們都是自由的，以後你想幹什麽都可以。”
鹿呦呦立馬接茬：“不愛你也可以嗎？”
不知道為什麽，和他說話總是忍不住杠他。她無辜地眨眨眼睛。
他環住她腰的手臂縮緊，霸道地說道：“不可以不愛我。既然招惹了我，就要對我負責。我們現在是合法夫妻。”
結了婚還可以離。
她忍住沒有說出口，再說估計他要生氣了，唉，男人真難哄。
夜已深，窗外偶爾可見流星劃過，鹿呦呦躺在主卧的小陽臺上，難得有興致欣賞。流星在或疏或密的樹枝空隙間若隐若現，滑過明亮的月，伴着涼爽的風，跳着歡快的舞步，嗖一下就沒影了。
她都來不及許願。以前她是不相信這些的，現在嘛，試試也無妨，還挺有趣的。
陸野非要和她擠一間屋子，她當然是義正言辭的拒絕，隔壁的客房才是狗男人最終的歸宿。
隔壁客房，極簡的裝修風格看上去冷冰冰，陸野倚在灰色大床靠背上，手裏拿着一本極其違和的書。
這本書是下午打掃別墅的于嫂發現的，雖然是從主卧床底下翻出來，但明眼人一看就是夫人的東西。然而于嫂并沒有詢問夫人，而是交給了先生。
平時先生對夫人噓寒問暖，一點小事都必須經由他手。交給他再好不過了。
正因為如此，陸野才能看到滿載回憶與無奈的書。沒有看到這本書前，他一直以為呦呦只是想象力豐富，寫作太沉浸，失憶後才會誤認為她是穿越來的。
沒想到，她竟真是穿書者，只是失去了穿書後二十六年的記憶，包括他。
如果他所處的是書中世界，“主角的路”被解釋的清清楚楚，一切疑點引刃而解。
所有證據清晰地指向最終事實，陸野仍舊不願相信。明明就是同一世界的人，突然有一天告訴他，她來自另一世界，她有可能回去，他們遲早分開。
大力合上翻開的書，空曠的卧室無端沾染了些憤怒的氣息。
不，他們相愛，沒有他的允許，鹿呦呦回不去的。陸野喘着大氣，胸膛劇烈起伏，隐約可見藏于浴袍下精致的鎖骨，再往下是古銅色肌肉，輪廓分明，線條誘人。
光是想想鹿呦呦會離開他的可能性，陸野就控制不住地想毀滅。
陸野低頭，濕潤的碎發遮住他的眼睛，整個人像沒有生命的雕塑，一動不動，詭異的可怕。
如果鹿呦呦執意要抛棄他，他想，他會殺了她，然後自｜殺，死也要在一起。
當然，他相信她舍不得他死，畢竟他們那麽相愛啊。這是他唯一能留住她的理由。
片刻，陸野又一頁一頁翻開書，好多細節他還沒看呢，呦呦竟然用一種土味情話來敷衍他。虧他當時還覺得女朋友愛他至深，高興地每天都要看一遍情書。
不過沒關系，以後補上也不遲，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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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以上土味情話和網絡流行語均來自于百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