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夜的室外依舊燥熱不已,陸野一路尋到花園,終于找到盯着那一簇簇純白栀子出神的鹿呦呦。
他走到鹿呦呦身後,雙臂環上她軟軟的腰肢,下巴擱在細膩的頸窩。除了栀子花香,鹿呦呦全身都散發着一股讓陸野癡迷的味道。
陸野有時候會想,怎麽會有這樣一個人,天生與他契合。
可惜老天不開眼。
陸野深嗅,像一個極度缺氧患者,片刻後開始細啄慢吻,感受懷中的女孩慢慢僵硬的身體。
愉悅地笑出聲來。他喜歡鹿呦呦對他做出回應,無論哪種。
“呦呦,喜歡我嗎?”陸野使着壞,手并不安分地摩挲着女孩敏感的腰窩。
鹿呦呦很癢,想掙脫出男人用結實手臂圍成的圈,像鐵籠一樣牢不可破。
但她不敢,因為她好像穿越了。
從男人的口中可以知道,這具身體也叫呦呦,他們可能是情侶,也有可能是夫妻。男人表現出來的親昵舉動讓她這個外來者不敢輕舉妄動。
萬一被發現了,誰知道會不會被當成某種研究對象。就算她演技不好,還是個直脾氣,但是掙紮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不然對不起老天爺賞賜的第二次生命。
鹿呦呦作為一個十八線開外的網文碼字機,勉強養活自己,硬是靠着為愛發電的心态堅持了下來。
她死之前,有一家影視公司想要買下她正在寫的一部小說的版權。鹿呦呦很興奮,多年堅持終于開花結果,一不小心,連續三天熬夜爆肝十萬字,直接完結這部小說。
再一不小心,把自己熬死了。
獲得“瘋狂觸手碼字機”稱號的同時,榮獲“熬夜修仙王”稱號。果真是稍不留神,直接升天。
再睜眼,就到了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有身後這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男人身上有一種清冽的味道,像生長在雪山之巅的松樹,可望不可攀。但當他主動踏入世俗,用磁性的嗓音迷惑意外闖入的幼鹿,得手後,愉悅輕快的笑聲透過他的胸腔,她的背脊,震得鹿呦呦整個人輕顫。
這踏馬誰頂得住,更別說是二十二年沒和男人拉過小手手的鹿呦呦。
“鹿呦呦,喜歡我嗎?”
手臂不動聲色地收緊,暗示着他不滿意此刻鹿呦呦的沉默,男人的語氣變得暗啞又危險。
不管了,小命要緊。鹿呦呦對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默默道歉。
她肋骨疼得厲害,顫抖着說,“喜歡。”
我嚓!
更疼了。
“不……不喜歡?”鹿呦呦慫的一批,立馬改口。
腰間的大手迅速撤離,鹿呦呦沒來得及喘口氣,肩膀一痛,被人硬扳過身子,正對着男人。
好美一男的。
這顏色,這氣質,絕了。
鹿呦呦一肚子墨水頓時蕩然無存,腦子裏不斷循環“真特麽好看”。
溫潤君子如玉大概就是這樣,如果忽略男人發紅的眼角,以及藏在眼中的那一抹狠絕與孤注一擲。
“到底喜不喜歡?”他聲音低沉得可怕,仿若稍有不慎便會徹底崩塌。
鹿呦呦也懵了,所以,她到底應該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目前看來沉默并不是最好的出路。男人對答案的執着完完全全寫在臉上,一雙眼像狼崽子,兇狠地瞪着。
要不然就
“喜歡,也……不喜歡。”
鹿呦呦完全是憑着不成功便成仁,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斷斷續續地說完。
男人笑了,鹿呦呦傻了。
這樣也行?
鹿呦呦松了一口氣,不确定地默默想着,笑了應該代表着危機解除了一大半吧。
果然,瘋批男人就得用不同尋常的套路對付。
鹿呦呦還是不放心,自以為隐藏地很好,只用餘光悄咪咪地瞅了瞅男人。
這一瞅可不得了。
完了完了,長的好看有什麽用,還不是照樣為難她。這個男人怕不是變色龍做的,變色頻率堪比金魚七秒鐘的記憶。
如果初笑時的驚豔是春風拂過百花開,那麽現在無疑是倒春寒,溫暖的僞裝下估計已經凍成冰渣子了。
又怎麽了?大鍋。有啥不開心的咱說出來,別老悶在心裏,萬一憋出病來可咋整。
來到這個世界短短十幾分鐘,鹿呦呦已經被這個男人的喜怒無常搞的沒脾氣了,連說話都帶一股東北大碴子味兒。
她倒是想看看,這個男人還能怎麽作。長得像個人樣,做的事怎麽就如此之狗,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人模狗樣”。
學到了學到了。
初來的謹慎和防備在男人的逼迫下爆發,鹿呦呦被狗男人氣昏了頭,沖動之下就容易破罐子破摔,做出一些連自己都不敢想的舉動。
比如說
“你誰啊?”
鹿呦呦試圖移開肩上的大掌,無果。望向男人,“麻煩把手移開,你抓疼我了。”
鹿呦呦此刻腺上激素飙升,哪管什麽人設不人設,完全不帶怕的。
男人皺眉,最終移開了手,只是仍然陰沉地盯着她。
“看什麽看,別以為你長得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
白瞎了這張臉。
“鹿呦呦。別跟我耍花樣。”
哈?鹿呦呦驚了,到底是誰在耍花樣。不過,原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也叫鹿呦呦啊。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陸野,我叫陸野,記好了。下次再問,就殺了你。”陸野努力控制他的情緒和表情,依舊洩露了一絲狠戾。
不至于吧,少年。這得是什麽深仇大恨。
“我們什麽關系?”鹿呦呦試探着說。
“你想是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當然最好了。”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那真是可惜,你一輩子都別想擺脫我。鹿呦呦,我的,合法妻子。”
陸野此刻的表情讓鹿呦呦特想一巴掌拍下去。她硬生生忍住,不好說話,怕一開口唾沫星子能淹死陸野。
——
夜已深,鹿呦呦在絲滑的錦被裏翻來覆去,仍舊是一肚子火氣和委屈。
猝死就算了,那是她自己活該。
現在算怎麽回事?莫名其妙來到這個鬼地方,占了人家的身體,還得受狗男人的氣。
看來原主應該過的也不好。極有可能是被氣死的,才讓她這個外來者有了可乘之機,從而占據身體。
想到原主,她霸占了人家的身體,也不知道對方現在怎麽樣。
陸野也不在別墅,他們僵持不下時一通電話打過來,于是他兢兢業業地回公司繼續工作。
鹿呦呦算是躲過一劫。
她的腦子像團了一坨無數死結的毛線,不能細想,一想就炸。她頭一次感覺自己無限內存的腦容量不夠用。
鹿呦呦只好不斷催眠自己,快睡快睡,這只是個夢。一覺醒來她就會回去。
即使回不去,她也不想呆在這兒。
這讓她感覺像是一個小偷,偷走了屬于別人最珍貴的生命。不是她不想活,她當然也想活下去,但前提是不會有另一個人因為她而受到傷害。
如果原主不是被狗男人氣死,而是被她強行擠走,那她罪過可大了。
這可是要折壽的呀。
嗯……好像有哪裏不對勁?她本來就死了啊。
鹿呦呦迷迷糊糊地想着,漸漸進入夢鄉。嚴格來說,算上今天,她在精神上已經整整三天沒合眼了。
窗簾沒關,清冷的月光安靜地灑在地板上,床上。偶爾傳來不知名的聲音,或蟬鳴,或鳥叫,一片寂靜與和諧。
另一邊,陸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視樓下的車水馬龍。他看不太真切,但霓虹燈的顏色搖搖晃晃,真是熱鬧啊。
愚蠢的,毫無意識的熱鬧。
不過今天,倒是有一點點波瀾,就好比一個每日按照原定程序工作的機器,突然偏離了軌道。
會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呢!
真是期待啊。
陸野搖晃着手中的紅酒,一口飲盡。
蔣秘書拿着剛剛簽下的合同,敲向并未關上的門。陸總新婚,深更半夜不在家陪小嬌妻,沉迷工作無法自拔?
苦的是他這個任勞任怨的秘書。
也不知道何總哪根筋不對,前幾天剛談好的單子突然反悔,今日又深夜造訪,急沖沖把單子簽了。
最離譜的是,陸總竟然同意了。
是這個世界魔幻了,還是說陸總突然改了性子。
蔣巍八卦之魂正欲覺醒,發現自家總裁玩味地盯着他,一個抖激靈,頓時什麽心思都沒了。
他正色道,“陸總,所有要求都按照您的吩咐,合同何總已經簽過了,現在只需要您的簽字。”
“嗯。”陸野不鹹不淡地回應,相比這個,他更關注另外一件事。
“蔣秘書,你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主角光環的存在嗎?”
主角光環?
當然有,陸總您不就是嗎。
就您這條件,頂級豪門、帥氣多金、腰細腿長,器大活好……啊呸,說多了。總之,放小說裏妥妥的男主角啊。
當然,蔣巍是不會這樣說的,他是一個沉熟穩重的秘書,應該從更理性的角度多層次分析“主角光環”背後的含義。
“陸總,所謂主角光環,我更覺得是一個人自身的綜合能力,所謂實力與運氣的結合。實力有天賦與後天努力;當然,運氣這種東西,一半是來自實力,另一半才是真運氣。
雖說極強的天賦與極好的運氣可以勉強理解成主角光環。但我認為天賦的根源是基因。而小運氣時有時無,更不會改變一個人的人生軌跡,大運氣有因有果,雖說可能改變人生軌跡,但它亦有根可尋。
像小說裏無緣無故的金手指這類的東西,大概是不存在于現實世界。”
蔣巍說完,回顧了一遍,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
自信滿滿地與自家總裁對視,心裏咯噔一下,完了完了,又是這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每次陸總用這種表情看他的時候,蔣巍都感覺陸總通過外表,已經看透了他的本質。
不慌,穩住。
只要陸總不挑明,他就還是那個沉熟穩重的蔣秘書,他還可以繼續裝。
“蔣秘書,你的語文大概不是體育老師教的。”
“……陸總真會開玩笑。”看樣子上司今天的心情很好。
“如果真的有主角光環,陸總一定是那個人。”如果馬屁拍的好,趁這個機會說不定可以漲工資。
“是嗎。我倒覺得我是反派呢。專門和主角作對,想要弄死對方的那種。”
哦豁,馬屁拍到了大腿上。
“行了,這兒沒你了。明天早上讓司機到公司來接我。另外,通知財務,你的薪資上漲百分之二十。”
蔣巍迷迷糊糊地走出去,關好門。這結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樣,花錢都大方了許多。
平日裏肯定沒少給老板娘花錢,老板娘永遠滴神。
陸野看着自己千挑萬選的秘書同手同腳地走出去,微微挑眉,第一次對自己看人的眼光産生懷疑。
随即想了想,畢竟以後是要跟着自己和所謂的主角對上的,寬容一些無可厚非,漲工資讓他高興高興也無妨,以後有沒有這個命花也是個未知數。
畢竟和所謂的主角對上,非死即傷,不得善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