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備戰
染蘅今晨醒得太晚,既沒來得及親自動手為她和雪黛料理早膳,也沒來得及提前通知郡長為她們籌備膳食,便傳音叫碧槿把吏舍那邊多出來的飯菜運了一些到後院的主屋來,之後三人又聚在一起享用了她們在大辰的最後一餐。
染蘅和雪黛已經互相袒露了心聲,碧槿也不用再扮演情敵的角色來刺激染蘅。看到染蘅和雪黛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恩愛模樣,碧槿反倒覺得大受刺激,用完膳後就開始催着染蘅和雪黛趕緊離開,為此她還主動攬下了收拾碗筷的活計。
雪黛從未去過東維郡,完全不熟悉當地的地貌,她們早一些趕去将軍嶺就能多一些勝算,因此染蘅也沒有推拒碧槿的好意,只是在臨行之前,她還是被關心她的碧槿拉住問了兩句:“阿蘅,你真的能确保自己和雪兒性命無憂?如果你和雪兒有個三長兩短,我要怎麽向——”
“怕什麽,”染蘅拍了拍碧槿的肩,打斷了碧槿,“就算我們在前方遇到了危險,不還有你們這些可靠的後援在嗎?”
碧槿知道自己應該相信染蘅的實力和判斷,但染蘅不僅是她的表親,還是她亦師亦友的夥伴,明知染蘅要以身涉險,她又如何能不在意:“可遠水救不了近火,萬一出了什麽差錯——”
“槿姐姐你放心,有我在呢。”雪黛十分理解碧槿的心情,但既然相信了染蘅的作戰計劃,她就不會再輕易動搖,于是幫腔道,“如果她沒辦法保證萬無一失,我絕不會讓她采取行動。”
“你倆怎麽都不讓我把話說完!好吧,雪兒都這樣說了,我再繼續糾結下去反倒顯得矯情,總之切忌驕躁,萬事小心。”看出染蘅和雪黛都心意已決,碧槿也放棄了掙紮,“你們走吧,安排後援的事就放心地交給我。”
染蘅沖着碧槿感激一笑,随即抱着雪黛躍到了帝女雀背上:“謝了,回太乙後我再好好犒勞你——”
“你和雪兒平安歸來就是最好的犒勞!”
此行确實是一場以性命為籌碼的豪賭。
染蘅壓上了她身上最有價值的兩件事物——她身為國主的榮耀和她愛侶的安危,也考慮到了每個環節的銜接,但仍不敢斷言自己能夠穩操勝券,畢竟她在明,敵在暗,也說不準會在哪個環節發生意外,因為她要引來的可不止是兇獸。
不過思慮再多,也不如付諸行動。
青陽雖有七州,但兩個州被禁地結界封鎖,兩個州分別由聖尊和聖皇統領的軍衛鎮守,前者兇獸無法進入,後者兇獸難以攻破,而餘下的三個州裏又有兩個州已被兇獸涉足,若那個幕後黑手想要擴大兇獸的威懾範圍,讓更多的青陽民衆陷入恐慌,便只能在僅剩的尾州選取地點。
前兩次兇獸出現的地方,分別是箕州的翳鳳郡和心州的大辰郡,均為“青陽商貿三大郡”之一,而這三大郡之中唯一幸免于難的正是盛産名貴木材的尾州東維郡。
三大郡與各國都有商貿往來,郡內也不乏受邀或主動前來參觀旅行的外國商旅,可謂青陽內部與外部往來最為密切之地,一旦兇獸在這三個地方興妖作孽,不消五日便能傳遍靈地的大街小巷,喚醒民衆們對于兇獸的恐懼。
不過民衆心中的恐懼會随着時間遞減,而開啓天經地脈的無形之門也有時間和次數的限制,以此推論,每隔一個月在一個知名的地方鬧上一場,維持四國民衆對于兇獸的恐懼,削弱太乙城的常駐兵力應該便是那個幕後黑手的最初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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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個月的時限已過,下一頭兇獸出沒之地也已經被染蘅看透,若在東維郡的五個縣中都布置埋伏又會分散兵力、又會耗費人手,還不如她主動向那個幕後黑手宣戰,告訴那人她不僅預判了他們的下一步計劃,還會在東維郡的将軍嶺等着兇獸上鈎,這樣既能挑釁和敲打那個幕後黑手,重鑄青陽的榮光,也能将下一頭兇獸出沒的确切位置掌控在自己手中。
除此之外,她還想順帶引出一個可能會潛伏在暗處,趁亂咬她一口的小人,畢竟她和碧槿此時都沒在太乙城,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春不見若想繞過東知還關的戍邊尉私自離城可算不上太難,更莫提每旬的前兩日還是休沐日,在休沐之時,即便春不見當着戍邊尉離城也不會受到阻攔。
關鍵就在于,春不見是否知道她讓其散布流言的真意,以及是否清楚她特意把戰場定在将軍嶺的理由。
将軍嶺與大辰郡僅有一川之隔,帝女雀沒花上半個時辰便把染蘅、雪黛以及飛行期間一直停在它頭頂的青耕給帶到了染蘅指定的地點。
将軍嶺由一座座蜿蜒起伏的峻拔山岳構成,整體地勢呈凹字形,它的東西兩面都是高聳的山峰,而南北兩面則鄰近城鎮,地勢相對平坦低矮。
染蘅把将軍嶺選為了戰場,原因有二,一是将軍嶺本為國主禦苑之一,尋常百姓不得入內,不用擔心波及無辜,嶺中種植的白鶴松和将軍柏既是松柏極品,可以打造成加強攻勢的利器,也是宮廷貢品,即便意外遭到破壞也不會影響到民間的正常貿易。
二則是将軍嶺的天經地脈分布得極具特色,兩端的凸起部分還與其他地方一樣連續而均勻,但經脈一進入中段的凹陷部分便開始轉變流向,一齊朝着西北方彙聚,最終在一片松柏茂密的隐蔽區域彙成了将軍嶺中唯一的一扇無形之門。
既然無形之門僅有一扇,也用不着費心去猜兇獸出現的具體位置,染蘅此時要做的便是一邊帶着雪黛熟悉她們的活動範圍,一邊靜候兇獸來襲。
于是一到目的地,染蘅便開始向雪黛演示如何進入無形之門,待雪黛掌握之後,她又把放大了身形的帝女雀和青耕也拉入了她們探索的隊伍當中。
一個時辰下來,二人二鳥都形成了默契,掌握了戰術,染蘅也在多次試驗之後,更加深入地了解了進退無形之門的途徑。
染蘅與雪黛、帝女雀都締結了契約,與她們都構成了氣血相融的關系,而她們也在契約的影響下,與染蘅産生了一部分的共鳴。
開合無形之門雖然要取染蘅這個身具兩種特殊契約、符合兩大艱難條件之人的連心之血,但卻不代表她們每次進退無形之門時都必須要染蘅在場。
其實只要染蘅提前戳破指尖,備好血液,再讓雪黛或帝女雀将她備好的連心之血灑在天經地脈的入口之處,她們便能離開染蘅,獨自進退于無形之門,這也向染蘅解釋了為何當初犀渠可以脫離它的契主多次進退其中。
而青耕又與雪黛締結了血契,它不僅與雪黛産生了一部分共鳴,還與雪黛的契侶染蘅建立了一定的聯系,因此它也能夠借助染蘅提前備好的連心之血進退于無形之門。
只不過青耕與染蘅之間終歸隔着一個雪黛,青耕雖是上古珍獸,但它與雪黛締結的契約仍是常見的契獸血契,因此若無雪黛相随,它進退無形之門的效率便遠不及與染蘅有着直接聯系并且契約更加珍稀的雪黛和帝女雀。
上次染蘅在大辰郡摸索天經地脈之時并未帶上青耕,所以來之前她并不能确定青耕是否可以進入無形之門,最初還打算把青耕劃到她這一組來,此時驗證了青耕可以脫離她乃至雪黛進退無形之門,她便放心地把雪黛、青耕以及帝女雀安排到了一組,這樣發生戰鬥之時,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護雪黛。
染蘅出發之前帶了充足的口糧,演練一結束,她便給帝女雀和青耕撒了一些桑果補充體力,自己則拉着雪黛坐到了她催力編好的長條草凳上。
如今染蘅和雪黛之間已是無話不談,染蘅也學會了如何平等地對待雪黛,無論想到什麽她都會第一時間告訴雪黛。
雪黛聽完染蘅關于無形之門的深入分析,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蹙眉道:“如此說來,與這些兇獸締結血契的契主也有可能不止一個,畢竟能夠開啓這些無形之門的人必然締結過緣契,那此人契侶或者眷侶的契獸也能像青耕一樣在無形之門中進退自如。”
“不排除這種可能。”染蘅跟雪黛想到了一處,“但兇獸能夠締結的契約都是契獸血契,即便它們背後的契主實乃兩人,我們單憑肉眼也分辨不出。”
“難道就沒有別的鑒別方法嗎?”
“也不盡然,契主唯有比契獸更強才能讓契獸臣服,因為契約一旦成立,契獸便會分走契主的一部分靈力,契獸的數目越多被分走的靈力便越多,這也是大多靈士都只願與一頭契獸結契的原因。”
“如果尚未解除契約,契獸便突然暴斃,那契獸分走的那些靈力也會随之消隕,歸還不了它的契主,它契主的功力也會因此折損。”
“所以我們只要能夠消滅更多的兇獸,再觀察哪一個有嫌疑的大盈宗變得形容枯槁、眸發暗淡,便能看清罪魁禍首的真貌。”
“而這只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卻并不難實現,因為兇獸只有契獸血契也意味着它們進退無形之門的速度遠遠比不過你和雀兒,我們的戰術還是有很大的勝算,應該能夠取得初步的成功。”
“光有勝算還不行,還得盡量避免受傷,”雪黛信服了染蘅的說法,但還是忍不住吓唬染蘅兩句,“你要是被兇獸打得半身不遂,下半輩子就抱着輪椅過吧。”
“那可不成,”染蘅當即把雪黛攬入懷中,“我光是為了自己下半生的幸福也得把這次捕獸任務做得盡善盡美,看在我這麽懂事聽話的份上,我們就趕緊把定緣之事提上日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