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解析
青龍向染蘅分享了靈地完整的地脈經絡,但并未直接告訴染蘅如何才能開啓地脈的入口。
染蘅将地脈的流向和青龍的提示結合在了一起,便有了自己的一番感悟。
既然稱為“地脈”,便必然與“土地”脫不了幹系。
靈地四國的靈士雖然能夠掌控木、火、金、水的有形與無形之物,但卻無一人敢放言自己已掌控了構成靈地的基礎——“土”。
在染蘅看到的完整經脈圖中,地脈确實由土而生,但卻不像她最初想象的那般一直在地底流動和循環,它的必經之路其實還包含了天空。
混沌之初,天地同源,天即是地,地即是天,萬物相生相克,剎那乾坤一轉。
所以若采用更加嚴謹的說法,那這幅“地脈經絡圖”便該改名為“天經地脈圖”。
天地造化陰陽,陰陽區分死生,追本溯源,陰陽與死生亦是同出一脈,相通相連。
悟到了天地同源的本質,再去回想那幾句天機妙語,便不再覺得模棱兩可。
“乾坤相連,鴻蒙初顯”,指的是天經地脈相連,鴻蒙之氣初顯。
“九極三疊,萬衆歸元”,指的是九個極點三交,萬物回歸混元。
“雙喜臨門,白日登仙”,指的是雙重喜悅加身,可擁飛仙奇能。
“七日來複,生死長夜”,指的是七日一個循環,生死亦堪輪回。
短短四句,道出了天經地脈之妙,也道出了起死回生之源。
對比天經地脈圖可知,九個極點,指的便是代表木火金水的四極,代表雲日月星的四柱,還有象征萬氣歸一的太乙。
九極所在之處,天地上下相接,再讓四極、四柱分別與彼此和太乙連線交會,便可形成最終的交點——曾在染蘅夢中出現過的陰陽太極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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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幕後黑手,既已通曉天地相連之術與逆轉生死之法,應該早已參透這四句天機妙語的真谛。
而能夠做到這點的人,首先得地位顯赫,因為此人既能接觸天機,必定去過一處極地或曾擔任四柱要職。
其次得本領高強,因為改寫生死超脫常理,若要涉足陰陽和乾坤,必定得在某一技藝上登峰造極。
綜上所述,便可知此人必為資深望重、武藝超群的大盈之宗。
可單憑這一線索,還遠遠不足以縮小範圍,畢竟去過四極的人不多,但曾在四柱擔任要職的人卻不少。
然而按照青龍的說法,這等身居高位之人,若要符合雙喜臨門之說,不僅得功成名就,還得有天作之合。
在大盈宗的基礎上,再加一個定過契、有過眷侶的條件,那範圍便一下就縮小了。
染蘅自己是一個例外,去過極地又尚在人世的大盈宗現在都已是聖尊,在定過緣的聖尊中排除掉大祖母碧枷,就還剩白藏第三代國主化科聖帝秋宸崖和玄英第三代國主夜貴聖帝寒汍。
再加上四柱中地位最高、最有可能接觸到天機又擁有眷侶的現任柱主,那便還有雲柱天命府的元順府主和星柱醉夢閣的寂籁閣主,而其餘擁有眷侶的四柱高官更是屈指可數,極為方便觀察和排除,此處就不一一贅述。
範圍縮小了,新的疑問也随之而生。
這位已然福祿雙全的幕後黑手,為何要複活十二兇獸,為何派出兇獸又不殺生,圖的又究竟是什麽?
此人根基深厚,藏匿兇獸而不露破綻,又為何偏偏選擇在這一時段派出兇獸到青陽肆虐?
在腦內畫出九極的交點之時,染蘅瞬間便找到了一絲頭緒。
她雖然還摸不着如何改寫生死的眉目,但種種跡象卻表明了作為九極交點的陰陽太極盤必然藏着什麽驚世奧秘。
這幕後黑手所圖的應該正是太極盤背後藏着的秘密,但太極盤被四柱同時監管,又在幾大近衛巡邏的路線之中,要想光明正大地探查可謂難如登天,因此削弱監管和巡邏的力度便是此人的首要任務。
四柱脫離于四國,僅在太乙處理要務,不利于從外攻破,但想要支走巡邏的近衛可要簡單得多,因為一旦各大近衛的國家有難,該國國主便不得不派出自己的精銳人馬前去支援——就像染蘅此時正經歷的這般。
想通了這點,為何派出兇獸而不殺生也就此得到了解釋,因為此人的重心本是支走太乙城的人手,本意或許并非害人。
而如果她的分析無誤,那兇獸将涉足之處就絕非只有青陽。
獦狚在一月上旬現世,犀渠在二月中旬現世,十二個兇獸又對上了十二個月份,要均分到四國之上,便意味着三月下旬青陽還會出現一頭兇獸,而其後的三個月會遭到兇獸禍害的便會變成朱明。
這種長期作戰,最是考驗人心,哪怕兇獸不會主動殺生,也不會繼續在本國出現,但只要民衆的懼怕之心不減,外派出去的人手便不得盡數撤回,因為除了那個幕後黑手也無人能夠保證,兇獸絕不會舊地重游。
不過這些分析,終究是基于理論,還缺乏實踐證明。
為了防患于未然,她就必須在第三頭兇獸出現之前找到連通天經地脈和順利進入其中的方法,而她悟到的方法剛才已經被證實有效。
她擡頭望天,其實是為了觀察天上的彩雲。
青陽終年為春,日日彩雲飄飄,在不明真相的人眼裏,只會覺得這些彩雲美麗,但在她的眼裏,這些不斷流動的彩雲卻暗示了天經地脈的走向,而彩雲重疊之處便藏着一個可以打通天地經脈的入口。
入口找到了,便只剩下了如何打開入口的問題。
光是觀察天象便能知曉入口所在,如果沒有設置入場條件,豈不是人人都有闖入其中的可能,那關于天經地脈的秘密豈不是早該公諸于世?
好在她已經看穿,那入場條件其實也藏在了“雙喜臨門,白日登仙”這句天機妙語之中。
十二兇獸,個個性情詭谲、憎惡凡人,它們要是都願意聽從同一個人的指揮,那便只有一種可能——那人與它們都締結了契獸血契,所以即便它們想要違逆也不能随心所欲。
看過世間脈絡,又向青龍進行過确認之後,她才終于知曉,血契除了常見的契獸血契和國主、聖尊才能締結的禦獸血契以外,竟還有一類唯有四柱高官才能締結的通天血契。
顧名思義,此類血契并非與獸結契,而是與天結契,締結之後并無可以驅使的契獸,但卻擁有了與天溝通的奇能。
而奇能藏于身內又不外顯,若這些締結過通天血契的四柱高官不主動向外透露,那外人便絕對無法看出,更何況此契涉及天命,又豈會輕易外洩?
禦獸血契與通天血契雖然有細節上的不同,但本質都是承接天命,可以算作同一類型。
四國的國主和聖尊不可能同時兼任四柱的要職,所以一個人絕不會同時擁有禦獸血契和通天血契。
但尋常的契獸血契乃是與塵世間的飛禽走獸締結,便不受此等限制,因而一個人的身上就有同時擁有禦獸血契和契獸血契或者同時擁有通天血契和契獸血契的可能。
拿她熟識的人來舉例子,那親尊和炎炘都可以證明這一點。
因為親尊還沒正式與雀兒解除禦獸血契,便同竊脂締結了契獸血契。
後者就更是不得了,除去朱明的禦獸重睛,炎炘一個人就坐擁了三只上古珍獸,恐怕除了那個與十二兇獸都締結了契獸血契的幕後黑手,就沒人能夠在契獸數量上勝過炎炘了。
無論前綴是什麽,這三類血契既然都以“血契”為名,那便一定有什麽共通之處。
締結契獸血契和禦獸血契都需取締結之人的連心之血,想必通天血契的締結方式也不會有太大差異。
而既然是雙喜臨門,光靠一種承接天命的特殊契約還不足以打開天地經脈的入口。
在她的設想中,有資格開啓入口之人,必須滿足同時擁有緣契和禦獸血契或同時擁有緣契和通天血契的條件,而她恰好滿足了前者。
伐柯臺主說過,若她想要和雪黛解除緣契,只需要她們二人分取連心之血,為對方抹去契印中的締緣痕跡,便可達成目的。
雖然她沒有問過臺主定緣又要如何操作,但締緣之時,臺主也是戳破了她和雪黛的環指指尖取了幾滴連心之血才繪制好了她們的望月之鏡。
由此可見,兩種契約,連心之血都是必不可少的媒介,那開啓天經地脈的入口,需要的應該也是她的連心之血。
所以她趁碧槿沒注意之時,戳破了自己的指尖,又把指尖滴落的血珠灑到了犀渠消失的彩雲彙聚之處,便見到了萬物虛渺、天地相連的景象,而她自己也随着天地經脈的流動軌跡慢慢地向上浮起。
開啓入口尚有諸多條件,那天經地脈相連的景象自然也不是人人可見,她想這或許跟青龍制造的雙重幻境有着異曲同工之妙,所以碧槿才會覺得她和犀渠是憑空消失。
但她進入了無形之門,周圍的實物雖然變得虛渺,卻仍可見模糊的輪廓,能夠大致辨別出其本為何物,想必那犀渠正是借助這一視域優勢,在大辰郡到處流竄作案又全身而退的。
青龍在送走她時曾告誡過她“一人一月只能叩門一次”,指的應該便是一個符合條件的人一個月只能開啓天地經脈入口一次。
犀渠非人,不可能自己打開入口,入口必是由身具兩種契約、符合兩大條件的幕後黑手開啓。
犀渠如果與那人締結過血契,那必然融合了幾分此人的氣血,所以它才能在天經地脈中暢通自如地來往。
而她能帶着雀兒一同消失,卻無法帶着碧槿一同體驗此中奧妙的原因,也正是如此。
尊長們因為不知那天機妙語的後兩句,花費了幾十年的光陰也沒能把此中深意琢磨透徹。
既然“雙喜臨門,白日登仙”,揭示了打開天地經脈入口的條件,那“七日來複,生死長夜”,是否也暗示了天地經脈關閉的時限?
如果進去之後,七日仍未離去,是否便有性命之憂?
所以她只是體驗了一剎,并未正式融入天經地脈之中,便用同樣的方法離開了這道無形之門。
畢竟按她的推算,這第三頭兇獸還要過上一旬才會在青陽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