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老丈人又一遺物
北域太子耶律李黎攜帶妹到天京一事受到空前的關注。
謝蘭芝派吳秋與謝氏文人謝梅鄉一起接待, 看似謝梅鄉為謝氏代表,實際都知道元帥的代表人是司栖佟。
元帥也因殺死三部将,需避免接觸, 如今北域枭主與南域恩主關系不和, 是人盡皆知之事。
唯有九晉之主司栖佟與北域太子仍有修盟機會。九晉若能扮好中間人,那南域和北域還有渝平的機會。
何況耶律李黎送謝氏三萬頭羊, 此厚禮謝氏收下, 自然要給薄面。
吳秋将耶律李黎兄妹接到國公館。
謝蘭芝得知時,司栖佟已帶着司栖年去拜訪舊友耶律李黎。
她自是不便去。
司栖佟一身立領黃緞宮裝,腰間別着夕限,坐着步辇由謝氏親軍送往國公館。
國公館此時已驅散晉兵,由番兵把守。
番兵胡服帶着羊毛圓帽腰間別着彎刀,牛高馬大, 均有九尺。果然是游牧民族吃奶肉長大的體格, 打起仗也是一把好手。
更莫說這是一番兵。
北域太子耶律李黎親自到國公館接待九晉鳳寧公主。
步辇落地, 司栖佟下來。
耶律李黎上前,他長相不似胡相, 倒像極中原人, 國字臉, 氣質斯文,在北域野性中倒是一泉清溪。他身上穿的是白雲番紋的貴族胡服。
“鳳寧公主,你我好久不見, 李黎這廂有禮了。”耶律李黎平手微躬,按理說他太子出身不必行禮, 但見人是司栖佟, 乃大晉最後的嫡脈, 其身份顯貴, 仍值得他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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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栖佟也微微欠禮:“黎君別來無恙。”
“吾們也快三年不見,三年前,你仍是鳳寧公主,只不過卻不管事。如今...。”耶律李黎複雜着眼色,見她身褪女子曼麗,以英武傍身。
他道:“昔日你拖吾辦的事,吾也辦好了。”
吾乃北域太子自稱。
“吾聽說栖年也在天京,慶幸他也活着。”至于原因,耶律李黎并不想多說,怕觸及她的傷心事,也令自己想起傷心事,還有某些遺憾。
司栖佟知他避諱的某人,就是她的元帥。
她道:“與本宮進去說吧。”
話落,吳秋既到,他發現自己比主母慢半拍,急忙上去施禮,又見主母和北域太子相處融洽,他開始為主擔憂。
按照晉禮男女大防需避諱。
“參見公主殿下,參見北域太子殿下。”
耶律李黎顯然換個态度:“這位就是吳大人。”
“正是下官。”吳秋說明來歷:“馬上還有一位謝公子來問候您,以表示厚禮的感謝。”
“一些羊而已,不足挂齒。只是...。”耶律李黎故意停頓又不提,他轉口道:“鳳寧公主,與吾進公館詳談一事。”
司栖佟颔首,轉身走進國公館。
吳秋還在門口等謝梅鄉,結果謝梅鄉差點遲到。吳秋看着謝氏最有潛力的文人也是此德行,他忍不住頭疼。
若不是元帥,什麽謝公子全是一些土紳少爺罷了。
“吳大人,本公子沒來遲,幸好幸好。”謝梅鄉喘着氣道。
吳秋無奈道:“公子可以吃完午飯再過來。”
謝梅鄉并不懂天京的規矩,他以為可以如此:“中午來?那本公子現在可以回去了?”
吳秋忍不住輕輕給自己一巴掌:“......”
兩人入國公館,謝梅鄉要進去,被吳秋攔住。
“為何不進去?”
“君臣君臣,君會面,臣在外候着,謝公子需注意尊卑。”吳秋道。
謝梅鄉心想規矩居然這麽多。
館內一切設施布置像北域的宮殿,野性豪放派,以白面虎雕為像。
耶律李黎見此,他笑道:“這一定是你布置的,吾見着都想多住幾天。”
司栖佟道: “太子可以長住,本宮會在天京給你留一住處。”
話落,耶律李黎笑容瞬間消失。
氣氛些許凝重。
他再開口擔憂道:“你能做得了主?”
“莫非本宮不能?”司栖佟見他一直盯着自己雙眼在确定什麽,她欣然回答:“為何不能?”
耶律李黎面色慎重:“吾不是在開玩笑。”
“鳳寧公主,吾是冒了很大風險與你修盟,否則吾不會将草地大半的羊贈與南域,去讨謝主歡心,為得就是能與你修盟。”
“也是想保護你,讓謝主知道你的價值。”
耶律李黎已聽說謝主進天京後,行事作風改變甚大。
各地國府蠢蠢欲動,連他那二弟都在說,謝主怯柔失武,令黃莽無懼于他。于是膽敢以黃莽為子,投石問路試探謝主。
結果黃莽死了,天京沒了,北域糧道被謝主掐斷。石國府又變回龜孫子。謝氏內鬥,謝主攜五千人滅了整整一支謝氏,還未造成元氣大傷。
而後推出新令,短短半年将謝氏裏裏外外給改頭換面。從昔日一方豪族,開始效仿士儒之風。
為晉末百年舊貴縱橫世門所觀望,但這些顯貴之第并無投靠謝氏。
他道:“實不相瞞,只因你與謝英的關系,吾...吾是來确認的。”
司栖佟眸色頓沉,謝英在外的暴名人人皆知,人人怕,但不是蘭芝。
蘭芝絕非橫行霸道之人。
她出聲道:“不必确認,正如傳聞中那般,本宮乃她之妻謝氏主母,但并不妨礙你與本宮修盟。”
耶律李黎見她語氣不愉,他多少試探出些底線。
“這個世道果真颠鸾...百事有。”
“既是修盟,太子還是先說正事。”司栖佟即刻招手令人沏新茶,一名謝軍乖乖去沏茶,沒一會兒小心翼翼端上來,而後再退下。
耶律李黎見此,又疑惑道:“他是謝氏的兵?”
司栖佟點點頭:“嗯。”
“如此有禮服從管教?”耶律李黎連連懷疑,難道傳聞誇大其說?他可是聽聞謝氏出名的護短,連個小兵進天京後都能獲得巨額財富,享受榮華富貴,比貴族還舒坦。同樣禮儀也是最差的,欺男霸女,霸占官家女子。
現在看來似乎也并非完全。
司栖佟道:“本宮知你對南域成見已深,但如今的謝主已着力改善家風,還請太子給些時日便能看出她與人的善意與公道。”
耶律李黎頓時收回态度道:“南域與北域再無修盟的可能,各個部将更不會答應,如今北域與南域未開戰已是最好的結果。”
司栖佟提醒他:“若開戰,北域必會元氣大傷。屆時胡匈會先入侵北域,如今之局勢多蕩,你方該在權衡之處拖時延事才為正道。”
“你看問題總比吾透徹,但很可惜,公主不是吾的結發妻子。”耶律李黎忽然嘆氣道。
他命人将一個舊紅盒拿來,舊紅地盤刻着佛蓮七座的狻猊,他惋惜道:“此物乃西城先帝托付于吾,吾見與你有緣無分,便将先帝遺物還于你。”
司栖佟終于眸光一顫,她起身将佛蓮七座盒捧在掌心,似是有些不可思議。
“父皇将此物托你保護是想...。”
耶律李黎點點頭:“是想你與吾修同晉之好。”
話落,吳秋聽見他故意讓謝梅鄉上前,然後趁機絆他一腳,讓謝梅鄉整個人滾進門內,他再趁機跳進去扶起謝梅鄉:“公子,您沒事吧?”
謝梅鄉滿臉疑惑,他分明是被人絆了一腳,還是這位吳大人。
他剛要開口,吳秋扶他時,對他擠眉弄眼,謝梅鄉立即起身拍拍褲腿道:“太子,公主,謝某失禮了。”
耶律李黎看見謝梅鄉頓時冷下臉,扭過頭去。
謝氏果然沒個規矩!
司栖佟見是他,便将盒收起,她道:“梅鄉若累了先回去歇息。”
“是!”謝梅鄉如若大赦。他趕忙欠身然後離開。
吳秋也趁機道:“太子殿下既來天京,作為天京一方的謝氏自然也該盡盡地主之誼。”
說罷,他雙手奉上:“此乃謝主宴函,請太子殿下于明晚入席。”
謝氏的宴請?耶律李黎并不想收,他們現在雖未開戰,但也是敵對國,敵人的宴會,難保不是什麽鴻門宴。
吳秋舉着函貼,半天沒人收,他頓時尴尬了。
司栖佟走來,她接過函貼,親手轉交給耶律李黎道:“宴請乃是本宮授意,你來,我也在。”
“如此,吾就接受。”耶律李黎将函貼拿下。
吳秋忍不住松口氣。此人真一點面子都不給。
不過也人之常情,元帥将三部将手刃也是毫不留情。人家有恨也應該的。
此次吳秋在反思,元帥殺死三部将失去多大的機遇。她現在應該在後悔吧?
吳秋發完函貼,他便請離。
司栖佟坐了會兒,看看日頭應要到午膳,她還得趕回去跟她用飯。
耶律李黎卻想請她:“中午與吾一起嘗嘗北域風味的膳飯,如何?”
司栖佟神色幾分猶豫。
正猶豫,公館外傳來一道熟悉的笛音。
耶律李黎即刻起身道:“是好友!”
司栖年熄了笛聲,他将持着青玉笛走進來,笑着打招呼:“李黎兄好久不見。”
“阿年!”耶律李黎走過去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還托着他轉了二圈。
司栖年拍拍他的肩,:“好了,我快被你勒的喘不過氣。不過三年不見,中午這頓就讓你請我好了。”
耶律李黎終于有點笑容:“都一起去,吾們也好久沒聚在一起。”
“那可不行,皇姐還得回宮處理大事。”司栖年踮起腳勾住他的肩,說:“走,今天中午我倆聚聚,正好我有一肚子話要和你傾訴。”
“好,吾即讓廚師準備,今天我們就手刃羊肉喝個痛快。”耶律李黎毫不猶豫答應。
司栖佟便朝司栖年點點頭,司栖年轉頭無聲說了幾個字:“快回去吧。”
“那本宮就不打擾你們相聚,有空本宮再來。”她打聲招呼,想起耶律李黎是帶着妹妹過來的,她又道:“正好小公主也來了,明晚宴請就帶着她一起來吧。”
耶律李黎點頭道:“小妹有些頑劣,吾會考慮一下。”
司栖佟也點頭,随即轉身離開國公館。
後面是司栖年與耶律李黎有說有笑的一幕。
蘭章宮。
謝蘭芝看着九大簋的菜,時不時掀蓋看看有沒有冒熱氣,沒有就讓膳房去熱。
這個年代沒有微波爐就是麻煩。再煮過的食物就變味了。
“公主還沒回來?”
小秀道:“殿下說了,今天一定會趕回來陪您用膳。”
謝蘭芝望着殿門,她神色無奈道:“今天是我康複以來第一頓開葷,其實,小鳳凰也不必每次都陪我。如果她忙的話...”
“正事也分大小。”
人未到,聲先至。
司栖佟別着夕限回來,謝蘭芝起身走到她身邊,就見她袖口兜鼓鼓的一包。
司栖佟倒也不捂,直接将佛蓮七座的紅盒拿出來。
“這是什麽?”
“是父皇的遺物。”
謝蘭芝一怔,老丈人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