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要學謝英?
“謝廣,叫些人跟上,我們去野村看看。”謝蘭芝命令道。
謝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在看見司夫人楚楚可憐的模樣,他就知道大元帥不會坐視不理。
謝廣只好去軍營叫來二百多騎兵。
野村,是三地的灰色地帶,還是石國府,汝南縣和歸德縣三大邊境。
兩縣是南域的附屬地,石國府就在西邊,這裏流民人口複雜,沒有人管束,自然就是沒有戶籍的野民。
一些雜兵流匪為了圖殺戮的痛快,經常會拿野村開刀。
此處除了謝氏騎兵偶爾執行公務,順便清理雜軍,其他領主根本不願花成本去管理。
謝蘭芝帶着司栖佟騎馬,到達野村。
她親眼看見的野村,全是柴火拼湊的矮屋,附近的山溝有鼹鼠一樣的洞,洞裏有皮包骨等餓死的野民躺着,他們面色麻木,毫無生機,身上都有厚厚一層泥巴,宛如行走的泥塑。
爐竈用石頭随便墊的,碗都是破碎的瓦片,見不到一點吃的,倒是有一大堆樹皮和青草。其餘的基本都在等死。
最觸目驚心的是,這裏沒有女人。連個老婦人都沒有。
司栖佟語氣悲傷道:“石國府有個人奴市,婦童多數會被賣往各處為奴為賤。”
謝蘭芝回過神,發現自己将現代三觀帶入亂世,簡直是愚蠢的行為。
她不是謝英,也沒有謝英的本事去沖鋒陷陣。剛剛,一次射箭更是快曝光她的身份。
令謝蘭芝不得不開始反省,如果她不會射箭的事傳出去,又或者她行事不像謝英那樣獨斷專行,到時候是否會動搖謝氏上下的軍心?
她又是否能和謝英一樣可以完美統治南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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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謝英的戰績是在沙場上打下來的,底下的将士哪個不是因為她骁勇善戰才崇拜她的。
她覺得謝英這個角色果然不好扮演,跟面對黃莽時,對方都敢指着她的鼻子說話,要是真正的謝英,她早就将黃莽大卸八塊,然後順手将天京納為己有。
根本不像自己。
想到這,她的表情越凝重,謝廣關注她的視線就越強烈。
司栖佟挽住謝蘭芝的手臂,小聲道:“元帥,妾身想确認恩人的安危?”
“本帥自會派人去,你就待在我身邊不得離半步。”謝蘭芝緊緊地抓住她,此處對一個女人來說太危險了。
她也是個女人,因為有女帝在,她已經做好覺悟,但凡發生一點事,她會立刻拔劍,不再有婦人之仁。
身處亂世,為生存就只能融入。
如果可以她希望南域能多些安定和平,這樣才會舒服點。
司栖佟看得出她心事重重,眼下,她也只能乖乖地待在她身邊。
謝廣帶人掃蕩野村,野民們早就習慣軍人過來作孽,躲都不躲,只有新來的野民躲在角落瑟瑟發抖,好在謝廣不是來殺人的。
而是來找司夫人那位恩人。
一群人只是轉了一圈,就找到樵夫的熟人,可惜得到的是個噩耗。
樵夫死了,被雜軍一刀捅穿脖子死的,連同他的屍首都被從懸崖扔下瘦狗嶺喂養豺狼虎豹。瘦狗嶺又是出了名的鬼林,幾乎九死一生,也就一些雜軍被騎兵追殺不得不逃進去,但逃進去也是送死。
估計現在去找那樵夫,運氣好能找到點殘骸,但運氣不好說不定活人的命要一起賠進去。
亂世之下,人命如草芥,這裏的人似乎對生死已經麻木了。他們生來就陷入絕望的深淵中,無法改變,更不知道希望是什麽滋味。
現在那孤魂的屍骨殘肢能不能找回都是問題,即便要找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謝廣帶着悲報回來。
司栖佟沉下頭,她輕輕擦拭着眼角的濕潤,再不作聲。
謝蘭芝感受到女帝的情緒,她輕輕拍拍她的肩頭,安撫她。一想到那名好心的樵夫死的如此凄慘。
她惋惜道:“那名樵夫叫什麽名字?”
謝廣道:“說來也怪,這野民竟有名字,應該是出身不低,只不過如今末年貴族遍如草,幾乎和...。”餘下的話不敢再說,畢竟還有一位更慘的皇族公主在眼前。
“叫什麽?”她剛問。
司栖佟終于擡頭告訴她:“恩人,叫武周君。”
看來只是個可憐的炮灰,她擡手替她擦拭眼角,再對謝廣命令道:“從今以後,野村改名為武周村!正式歸謝氏管轄。”
“小鳳凰,我們為恩人立個衣冠冢,至于他的殘骸,我會派人去找。”
司栖佟深知人死後,塵歸塵土歸土,再也不用為明天而擔驚受怕,可活着的人,還活着,還來得及救。
她搖搖頭道:“元帥,妾身能還恩人一個衣冠冢已經知足,不用再派人進嶺,那裏兇獸猛禽太多,無需再填性命進去。”
“嗯,你也不用擔心,等世道好轉比什麽都欣慰。”謝蘭芝點點頭,盡管她也有點遺憾,但現在确實不是找殘骸的時機,不過她會将瘦狗嶺那一帶的殘骸都圈起來埋葬。也算是告慰那名樵夫的孤魂。
“那,世道究竟何時會好轉?”司栖佟擡眸皆是迷惘之色。
謝蘭芝微微一怔,她不語。心底卻解釋好幾十遍。
因為你,一切都會好轉。
“大元帥...。”謝廣接到這個命令,他的面色顯然微郁萬分,還帶幾分怨言。
他幾次三番強忍着,認為大元帥會克制,但看着元帥一步步淪陷到做着不符合性格的事。
他再也忍不住沖她猛地下跪,痛聲喊道:“大元帥不妥!!”
“也萬萬不可!這不該是您該做的事!”
“您是,威名赫赫的南域枭主!謝氏上下瞻仰的謝英,亂世之下人人畏名如畏虎的兵馬大元帥,怎能為幾條狗命心慈手軟!”
謝蘭芝驚了下,感覺到司栖佟神色微緊跟着她情緒變化,她意識此舉已超出謝英的行為範綱內。
謝英是什麽人?
原著曾經描述過,謝英宛如噬血的雄鷹,她翺翔時,所有人都得屈服之下,成為她戾爪下的血肉。任她宰割!
十六歲那年,她十步殺一人,先殺光謝氏同歲的堂兄,然後是表兄,最後她親叔叔的後代都被她按上通敵的罪名殺個遍。
只剩一些姐妹活着,導致謝氏有一年幾乎沒有男嬰敢出生。
謝氏上下曾經一度恐慌自家生的是男丁,然後謝英搶走給淹死。
也許是老天憐憫,謝氏有身孕的人家生下來的,幾乎是可以活下來的女嬰。
謝英十七歲,謝氏才敢恢複生男丁,因為這年,謝英開始為一個子虛烏有的同父異母哥哥的存在,她又殺一遍跟老元帥有關系的女人,并且警告謝氏上下,她是謝英,老元帥唯一的子嗣。還将老元帥最愛的小妾拉到封禦府,當着所有人面一劍将其捅死。
這還是毛毛雨,謝英為争權奪利,她甚至用通敵罪名将老元帥的軍師營給屠了,老元帥直接氣進醫官院。如果不是只有她一個子嗣,也許老元帥早就換人取代她。
謝英之所以能穩住地位,也是靠她自己物理清除老爹的莺莺燕燕和勢力。
而謝英二十三歲時,發了次高燒就被她謝蘭芝給穿了。
也許是察覺到氣氛不對,司栖佟開始擔憂她。
這抹念頭從心底閃過,她又陷入迷惘,她在擔心跋扈恣睢遠名的謝英,還是眼前的謝蘭芝?
“看來,你是在教我做事。”謝蘭芝意識到人設是躲不開了,她先是将一臉擔憂的司栖佟拉至身後。
在面對謝廣時,她眼底皆是暗湧,稍微沉澱,名為謝英的兇相漸露,周圍的騎兵們都不知道大元帥和大将軍發生何事?
居然能令大将軍親自跪下來,反對大元帥行事。
真是聞所未聞。二百騎兵紛紛跪倒一片,大氣不敢出一聲。
于是發生這一幕,幾個野民望着謝氏爺們,都一臉惶恐地跪在穿着緋袍的女将面前。
那名緋袍女将氣勢冷厲,她看似若無其事地拔出腰間的白劍,随即,面目霸戾萬分,快劍即出,刃風寒骨,削得人頭骨發悚。
“铛!”一聲,劈掉那名将領的頭甲。
謝廣跪在地上瞬間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元帥,息怒!!”騎兵們意識到大元帥是認真的,頓時紛紛勸道。
大元帥她出劍時,訓都沒訓,就直接一劍劈向大将軍的腦袋。實在駭人聽聞。
謝廣也沒想到,大元帥會直接對他拔劍,而且拔劍速度與凜壓的殺氣,還讓他找到屬于大元帥的感覺。
他恐懼時,表現的更多是激動:“多謝元帥的不殺之恩!”
謝蘭芝收回遏白,她覺得此人,真賤!還是說所有的謝氏都跟他一樣,都認為被她用劍指着是種榮耀?!
不得不說,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了。
謝廣多麽瘋狂崇拜,一個削他腦袋的人。
她幾乎懶得再看一眼,一躍上馬,然後她将司栖佟抱到懷裏,她直接駕馬返府。
騎兵們看着大元帥帶着司夫人,離開了,便紛紛扶起謝廣:“大将軍為何無故激怒元帥,您是不要命了!”
謝廣卻不斷慶幸道:“我沒事,還好,大元帥還是那個大元帥!!”
“她沒變!”
她沒有因為溫柔鄉,而失去本屬她的鋒芒!
折返途中,謝蘭芝抓住缰繩的雙手有點顫抖,這是她第一次揮劍砍人,如果自己沒砍準,那謝廣就真的在她手裏死于無辜。
她為剛剛的自己捏把汗,很快,感覺到雙手被懷裏的緊緊捧住,女帝的玉手不如她的長,但卻緊密扣在她的十指間,穩住了她的心,給她帶來一份安全感。
謝蘭芝一愣感受到懷裏的人,她無聲的安撫,獨屬的溫柔,讓她心頭一熱。
小鳳凰果然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也許是司栖佟感覺到她的情緒,她溫柔對她說:“元帥,妾身一直将您在迎會的英姿牢記在心。”
“妾身,永遠不會忘記謝蘭芝的再造之恩。”
不是那個叫謝英的人,更不是那個遠近聞名人人懼怕的南域煞神,謝氏上下都追崇的大元帥!
而是靠在她身上的女人。
謝蘭芝将前額依在司栖佟的肩頭,她深深埋在她的秀發,輕聲道:“小鳳凰,謝謝你。”
感覺到身後的人終于将那沉重的情緒卸下來,司栖佟的心裏卻一片複雜。
謝英
謝…蘭…芝。
真的是同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