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一連幾天,沈燕燕在家裏表現得沉悶,仿佛經歷過什麽似的,每天都和朋友出去玩到深夜才回來,回來後洗澡倒頭就睡,像是在回避誰似的。
而這天,她提着杯奶茶回到家,在玄關換鞋時不小心把奶茶碰掉了,奶茶灑了一地,還把地墊浸濕了。
“我去……”沈燕燕翻了個白眼,下意識喊道:“沈……”
她突然不作聲,表情複雜。
而這時,沈琏從廁所裏出來,剛好和玄關的沈燕燕對上了眼,他瞥了眼沈燕燕身邊的狼藉,在默默看她,等着那聲呼喚。
沈燕燕心緒紊亂,有東西在她心底瘋狂掙紮——
叫他過來,這是他的工作,一直如此!
……不能讓他過來,這不應該,他不是這個家的奴隸。
沈琏的眼中漸漸浮現困惑。
此時聽一聲“沈琏,站這裏幹嘛?還不過去清理幹淨。”
沈琏哦地一聲,走過去把地墊收起來。
沈燕燕緊盯着他,在他靠近時不自覺後退了些許。
“燕,你還在那裏幹嘛?礙手礙腳的。”沈不凡說。
沈燕燕才仿佛醒過來,快步走進客廳,她忍不住回頭看沈琏,看到他蹲在地上,把每雙鞋都收納起來,徒手收拾髒兮兮的地墊,突然于心不忍。
一只手搭在沈燕燕的腦袋上,抓了抓她的頭發,沈不凡說:“傻妞,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過來。”
他們去到了沈不凡的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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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燕燕像找到了同伴一般求助地說:“哥,你知道嗎?其實我們家欠沈琏……”
“欠?”沈不凡發出了一聲嗤笑,“你腦子燒了吧?”
“你聽我說完!”沈燕燕尖叫。
“不用你說,我早知道了。”沈不凡微笑着說,“燕啊燕,你平時不是挺聰明的嗎?怎麽現在突然蠢起來了?”
“你才蠢!”沈燕燕生氣反駁。
“你蠢就蠢在去同情沈琏。”沈不凡說,“他自己都不覺得自己可憐呢,你去可憐他?”
“那是他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真相……”
“怎麽,你還想全告訴他?”
“……”沈燕燕糾結起來,她糾結的不是自己該不該說,而是不想說的念頭要戰勝她的正義感。
“就算你真去告訴他,你以為會怎樣?”沈不凡斜着眼看沈燕燕,“他會憤怒?會反抗?會去找警察去告我們家?我該訴你。”
“他什麽都不會做,就只會‘哦’一聲。”
“這就是沈琏,你還不了解他麽?”
沈燕燕怔愣住了。
帝都,文家。
文葉煙躺在房間裏,舉着手機和沈琏聊天。
沈琏又領到了一筆錢,樂颠颠的,要請文葉煙喝飲料,又發了個紅包過來。
他一個守財奴,給文葉煙錢倒是大方,還特高興,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
“吃喝拉撒都能讓你賺到錢。”文葉煙帶着笑意說,“話說回來,我的作業還一個字沒動呢,要不你也幫我寫了吧,給你五倍的錢。”
沈琏認真地說:“我可以幫你寫,但是不收錢。”
幫文葉煙做事,再要他的錢,那他和網吧那些不認識的人一樣了。
文葉煙是不一樣的。
“回答正确。”文葉煙說,“這樣才對,咱們是一家的,嗯?”
“嗯。”沈琏說,“我是哥哥,你是弟弟。”
“你少來。”文葉煙笑出聲。
“篤篤。”
有人敲響了門。
文葉煙應了聲:“秦姨,我不餓,不用叫我了。”
敲門聲仍是不急不緩地響着,這不是秦姨的風格,文葉煙只好起身過去開門
門口,是一位二十六七歲,身姿窈窕容貌美麗的女性,披散着烏黑的長發,她身穿修身的雪白高領羊絨上衣,鎖骨中間墜着一顆剔透高貴的綠寶石,下身是一條黑斜紋的半身裙,将她的線條勾勒得勻稱優美。
這無疑是個極富魅力的女人。
文葉煙愣了愣,叫了聲:“姐。”
“快兩年沒見了吧?”文葉煙的表姐,文若蕭溫和地端詳着他,“長高了許多,我以為你發育後會更偏陽剛的英俊,結果……”
“結果怎麽了?您對我的臉不滿意?”文葉煙依靠着門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活脫脫一個浪蕩子。
“滿意得不得了。”文若蕭用那纖纖玉指在他那俊美的臉蛋上用力捏了兩下,“還是那麽老不正經。”
“姐——”文葉煙皺着眉頭拖長音,但卻沒有反抗。
“抱一個抱一個。”文若蕭笑着和文葉煙擁抱,“臭小子,知道姐姐今天來,還不主動迎接,要我上來找你?”
“我以為你下午才到。”文葉煙禮貌回擁,“WEE HOME.”
“回來幾天了都。”文若蕭松開他,語氣柔和地說,“在中國別跟我拽洋文。”
文葉煙:“……”
文若蕭,一個貌似溫柔大姐姐,實則雷厲風行大禦姐,這一輩文家孩子中房地産商頭腦最靈泛的一個,她在十九歲時就開始着手家中企業,參與開發帝都老城區舊房改造,從投标到督工,每一個步驟都她的身影,最終取得超乎預料的成績,被列入九川企業史的參考案例。
如今她二十七歲,已是九川地産管理層中不可忽視的新生力量,因為她的加入,她家原本占比百分之七的股份上升到了百分之十三。
也是因為她的優秀,才讓文瑞平對文葉煙格外的苛刻。
文葉煙和文若蕭是家族企業的競争對手,在外人看來,甚至在文家人看來,他們倆遲早有一天會因為利益争鋒相對。
可是很遺憾,這姐弟倆關系從小就好,文若蕭護着文葉煙,文葉煙也喜歡文若蕭。
哪怕長大懂事,被身邊人灌輸警惕敵對的思想,文葉煙也沒有和她疏遠。
“話說你不是在南方海邊呆了半年麽?怎麽風吹雨打回來後還是這麽水嫩嫩的樣子?”
姐弟倆并肩下樓,文若蕭順手捏了把文葉煙的臉。
“哪裏哪裏。”文葉煙謙虛地說,“您不也是,看起來還二十好幾的樣子。”
“因為姐姐我就是二十好幾。”文若蕭皮笑肉不笑。
“喲,葉煙下來了,正巧焦糖布丁烤好了。”秦姨擡頭見他們倆說,“若蕭最愛吃的,給你做了仨。”
“秦姨,您一個都頂得上外邊兒仨了。”文若蕭笑道。
客廳會客的文瑞平看過來,眉頭一皺,“文葉煙,上去換一身整潔的衣服,穿得皺巴巴的下來見客人,不像話。”
文葉煙不理他,禮貌乖巧地向他的客人打招呼:“伯伯,伯母,新年好呀。”
文若蕭的父母文瑞安夫婦倆見着他也笑眯眯的,“葉煙兒,快來讓我好好瞧瞧。”
文葉煙對文瑞平聳了聳肩,意思是客人叫我過去,我總不能轉身吧?表情可欠兒。
文瑞安夫婦倆看上去對文葉煙也很寵愛,又是捏肩又是摸臉,把他當孩子一樣對待,給文葉煙的紅包更是厚實的一沓,跟磚頭似的。
“聽說你最近還在玩股市投資,錢不夠用的話,找伯伯要。”文瑞安笑呵呵地說,看着比文瑞平還要像他親爹。
“我太感動了。”文葉煙笑得特別純良,“您真是我親大伯,不像一些人,心情不好就把我的所有卡都凍結了,您說這像話麽?”
文太太趙華帶着玩笑的責備說:“阿平,你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還不多疼疼他,沒幾年就長大了,到時候家都不着,像我閨女似的。”
“越縱容他,心就越野。”文瑞平仍是沉着副臉色,不會在客人面前多給文葉煙幾分面子,“上去換衣服。”
文葉煙撇了撇嘴,轉身。
秦姨端着烤好的布丁走來,“葉煙穿的這身挺好的,又不是睡衣,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這麽生分吧?”
“秦姨說得對。”文瑞安對兄長說,“大哥,讓孩子先吃去,咱們繼續說剛才的事。”
文瑞平輕哼一聲,目光移開了。
文若蕭一把勾住文葉煙的脖子,把他往餐廳那邊帶。
“你爸要是我爸,早吵八百回合了。”文若蕭小聲說。
“為了他老人家身體健康,我多擔待。”文葉煙寬容道,“我是個孝子來着。”
“得了吧你!”文若蕭大笑起來。
文瑞平最大的期許就是文葉煙能接手家業,可不知這小子叛逆期做對還是真沒心思,對地産行業半點興趣沒有,就喜歡玩刺激的。從十三歲開始炒股,第一桶金兩百萬,接着了大部分去投資,反響也不錯。炒股不可能一直賺,他賺過大的也賠過大的,但從不喜形于色,永遠是這副被溫柔鄉泡軟的模樣。
文瑞平允許他玩,但不允許他玩真的。
可文葉煙的實際行動表面,他就是要玩真的,九川地産再龐大強勢,他就是不稀罕。
“你要是我兒子,我也早幹起來了。”文若蕭說,優雅大方的氣質說出這等俗話,違和得不得了。
“你是我媽媽我肯定聽你的話咯。”文葉煙對她眨眨眼。
文若蕭吃了口布丁,用勺子對着文葉煙點了點,接着拿出一張銀行卡,“壓歲錢,密碼是六個一。”
“姐姐真好。”文葉煙收下說。
“對了,上回你跟我說的,在島濱鎮準備有個大項目。”文若蕭說。
“哦,那事兒啊。”文葉煙不甚在意,勺子把光滑的布丁分成網格,“你打算拿下?”
文若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文葉煙真誠地說:“弟弟,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為了讨相好歡心,才挖坑想坑我?”
文葉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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