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2018年12月31日。
顧盛下午的時候就聯系了宋初，問她們兩個人什麽時候準備好了，他和江為兩個人去宿舍底下接她們，一起去看煙花。
宋初的回複很快：“我們不在學校，等着晚上直接在濱海廣場見吧。”
晚上，顧盛和江為兩個人就坐上了去濱海廣場的公交車。是這天晚上的最後一趟。
海城有一輛特殊的公交，17路公交車，17，愛在17，愛在一起。
公交車是雙層，大部分都是情侶，成雙成對，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大部分都是要到濱海廣場去看煙花的。
江為和顧盛坐在第二層的最後一排，看着前面成雙成對的小情侶，顧盛酸了，側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邊抱着一束向日葵的江為。
“人家表白都用玫瑰，就你用向日葵。”
顧盛不知道江為是怎麽想的。
17路公交車是環海公交，會經過很多地方，夜晚的海城并不繁華也并不熱鬧，路邊依稀會看見幾個騎着車賣炸串和烤冷面的大叔。沒有燈紅酒綠，沒有繁華街道，有的只是濃濃的煙火氣息。
不經意間看見路邊有一對兒情侶在一位大叔的攤位前買烤冷面。他們好像是在說着些什麽，在推車上昏黃的燈光映照下，江為看見了他們因為說話嘴巴裏面呼出來的霧氣。
突然想了那個時候，兩個人傍晚去海邊散步。
她看見了路邊的烤冷面攤位，立馬就走不動路了。拉着他的手站在路邊怎麽都不肯走，就好像是黏在了原地，眼睛直直地盯着烤冷面。
她身體不好，醫生叮囑過，讓她少吃垃圾食品。他自然是不同意她買的。
但是她啊，特別會拿捏他，知道他對她完全沒有任何的抵抗力，她想要做什麽他都是阻止不了的，只要她輕輕地一撒嬌，他立馬就會妥協。
她拉着他的手，軟軟地靠在他的身上，語氣輕輕地撒着嬌：“江老師，你就給我買個吧。”
她看着他，那個軟軟的眼神，江為不忍心拒絕。只得笑着摸了摸她在燈下被映得發黃的頭發，“好，給你買。”
她立馬眼神一亮，幾步小跑到攤位前，“老板，小份烤冷面，不加香菜！”
他站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笑。
突然路邊一輛車經過，刺眼的燈光讓他回了神。
江為怔了怔，看着窗外，緩緩開口：“她喜歡。”
“你怎麽知道的？”顧盛覺得他好像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盧枝喜歡向日葵。
江為沒說話，顧盛也沒問。只是看着那束向日葵嘆了一口氣，純屬是沒話找話地開口：“你看人家都成雙成對的，就咱倆單身狗坐在一起。”
“人家這個車是愛在一起，咱倆是挨在一起。”
顧盛言語間滿滿的嫌棄。
“今天你可要把握住機會，把盧枝拿下，咱倆好歹也得有一個脫單的，不能倆都是單身狗啊。”
“哥們覺得你的機會還是挺大的，你看盧枝對你和對待別的男的就不一樣，看看我就知道了，她什麽時候和我說過話？”
“想想吧，盧枝身邊也沒什麽雄性，你也算是唯一了。”
“所以，我相信你，加油，兄弟。”
顧盛拍了拍江為的肩膀，伸手做了一個加油打氣的動作。
濱海廣場距離海大不算遠，坐公交車很快就到了。
兩個人到的時候不算晚，跨年煙花秀是零點整開始的。
濱海廣場位于海邊，前面是沙灘和大海，旁邊是廣場。冬天夜晚海風陣陣，海浪拍打着海面，發出陣陣的聲響。岸邊的沙灘上有一排路燈，不算亮。站在濱海廣場上，可以看見海城的标志性建築，也可以看見遠處亮着的信號山和燈塔。
廣場上都是人，多是年輕人，也有住在這附近的居民，大家聚集在這裏，是來看零點的煙花秀的。
顧盛攏了攏被風吹亂了的錫紙燙，被風吹得抖了抖，“她倆怎麽還沒來啊？”，眼看着就到時間了。
江為沒有說話，只是眼神不經意間看向遠處——
路燈昏暗，周圍人很多，人頭攢動，眼神越過人群，江為看見了朝着他走過來的盧枝。
海邊風大，她穿着一件中長款的白色羽絨服，黑色的褲子，黑色的馬丁靴，頭上還戴着一頂毛線帽。把自己包裹的很暖和。
這段時間不見，她好像瘦了點，整個人精神也不是很好，江為有一點擔心，有一點猶豫。
“你們來了！”
顧盛看見走過來的宋初和盧枝，直接将盧枝身邊的宋初拉到了自己身邊。
被突然拉走的宋初像是被電了一下似的，猛地掙脫開顧盛拉着她的胳膊，“幹什麽你？”
“哎呀，有事和你說。”顧盛被掙脫開的手又重新拉住宋初的胳膊，轉頭朝着盧枝說道：“盧枝你先和江為在這兒待會兒，我先将宋初借走一會兒。”
“老江你好好照顧盧枝啊，我們一會兒就回來。”顧盛一邊拉着宋初離開，一邊朝着江為眨了眨眼睛：
哥們兒把這個大麻煩給你弄走了，你待會兒可要好好表現啊。
濱海廣場上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聲音，說話的聲音，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路燈昏暗，江為站在路燈下，燈光把全部映在他的臉上。燈光有一些晃眼，盧枝看不清他的臉。
下意識地伸手将戴在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摘了下來，随手塞進口袋裏面。
注意到了盧枝的動作，江為開口：“在聽歌？”
“嗯。”她點了點頭，眼神不經意看向大海。
大海一望無際，入目除了漆黑的海便是黑色的天空，天空中稀稀疏疏幾顆星星點綴。
“什麽歌？”
“Flowers.”
盧枝沒有理會江為聽沒聽過這首歌，默默地在心裏自顧自地将歌詞念了出來：
I’m looking around for the answers.
我尋找着未知的答案。
You decide what we have in the future.
你決定了我們未來的模樣。
Yeah your grip is too tight and I’m bruising.
你緊握的手，我遍體鱗傷。
Dig your nails in my life and I knew it.
你早已深陷我的生活，我早就明白。
片刻，盧枝注意到了他手中的向日葵，她喜歡向日葵，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江為看着盧枝盯着自己手中那一束向日葵的樣子，笑了笑，在燈光的映照下，江為的笑容顯得格外的溫柔，心也跟着軟了下來。
“送給你的。”
沒有什麽多餘的話，江為直接将手中的向日葵遞到了盧枝的面前。
是她喜歡的向日葵，是她喜歡的包裝，都是她喜歡的。
金黃色的向日葵引入眼簾，盧枝下意識伸手接過。
她不喜歡花，但是卻獨獨喜歡向日葵，一直都是。
“你應該會喜歡。”
江為是這樣說的。
“應該會喜歡。”盧枝忍不住重複一遍。側頭看他：“就這麽肯定？”
“你微信頭像是向日葵。”
他知道她不喜歡花，但是卻唯獨對向日葵情有獨鐘，只有送給她向日葵的時候，她才會多看幾眼。而且，她的頭像确實是向日葵，只不過是一只枯萎了的向日葵。
她不會不喜歡的，他知道。
突然想起那個時候，他們兩個人剛剛在一起，他并不知道她不喜歡花，就像是所有的男生一樣，給她買了一束紅玫瑰。
她看見玫瑰的時候并沒有不開心，相反是很開心，抱着玫瑰花朝着他笑，笑得很甜，眼睛都眯在了一起。但是也只是朝着他笑，并沒有看那束玫瑰一眼。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他才知道：讓她開心的，從來都不是花，而是送花的人。
那是宋初告訴他的。
那天盧枝抱着花去找宋初和顧盛，四個人準備一起吃飯，中途盧枝去衛生間。
從一看見盧枝和江為開始就沒有說話的宋初看着盧枝放在位子上的那一大束紅玫瑰，對他說了一段話：
“她不喜歡花的。”
“其實也不算是不喜歡，因為她只喜歡向日葵。”
“你看她很開心吧，其實并不是因為收到了花而開心，而是因為你，就算是你送什麽她都會開心的，前提是那個人是你，送的東西是什麽無所謂。”
“女孩子其實并不是因為收到了禮物而開心，而是因為送禮物的那個人。”
“她把你看得很重要，所以不忍心告訴你，怕你生氣，覺得她矯情，所以才會小心翼翼。”
“以後記得送她向日葵。”
“她會很開心的。”
在後來的那些日子裏，他真的就只送給她向日葵。
而他也看見了，當她收到向日葵的時候，眼中開心的情緒，不僅僅是因為他，還有那一束向日葵。
而他，就是想要看她開心，她開心他就開心。
“觀察得挺仔細的嗎。”盧枝手中拿着向日葵，忍不住看了江為一眼，眼中笑意未減。
“是啊。”江為也願意和她拉扯，“喜歡嗎？”
“什麽？”盧枝伸手擺弄了一下向日葵的花瓣，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他。
“向日葵。”江為回答。
“還行吧。”盧枝向來嘴硬，明明喜歡得不得了，卻依舊還是不承認。
似乎是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一點別扭，又緩緩地開口：“但是我不收男生花的。”
“這是向日葵。”江為輕笑，“不一樣的。”
向日葵也是花，怎麽就不一樣？
盧枝不明白江為是什麽意思。
或許江為說的話，就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一樣的，因為這一束向日葵，是我送給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