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四個人吃完飯從店裏面出來的時候，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雖然說海城冬天的雪是很常見的，但是沒有想到今年的第一場雪就下得這麽大。店外面的路上已經形成了一層厚厚的積雪。走在路上，腳下嘎吱嘎吱地響。
“今年海城冬天怎麽冷得這麽快！”
顧盛一走出店門口，就被外面得冷風吹得打了一個寒顫。一邊說着，一邊裹緊了自己的外套。
“你冷嗎？”宋初沒搭理顧盛，轉頭問自己身邊的盧枝。
“不冷。”
盧枝擺了擺手，因為擺手的動作，她藏在大衣袖子裏面的手露了出來，蒼白的纖細的手，在這一片茫茫白雪之中絲毫沒有一點的違和。
“今年元旦濱海廣場那邊是不是有煙花秀？”顧盛突然開口。
“我聽我們宿舍一兄弟說的。”
“好像是有吧。”
宋初仔細想了想，她好像也聽說過，應該是有的，煙花秀好像是每年都有吧。
“怎麽？突然問這個。”
“想問問你和盧枝去不去看，如果去的話，我們四個一起。”
“時間還早呢，現在就問？”
“這不是提前預約麽。”
“行吧。”
盧枝沒有理會宋初和顧盛的對話內容，自顧自地走着，踩着路上的積雪，哪裏有積雪就在哪裏走，她喜歡聽鞋子踩在雪上發出的聲音，特別解壓。
吃完飯出來的時候衣服沒穿好，她衛衣帽子有一半掖在了外套裏面，沒有注意到。
走在盧枝身後兩步距離的江為看見了她的帽子，沒有什麽猶豫，加快腳步朝着前面走了幾步，走到了她的身後，靠近她，伸手準備幫她将帽子拉出來。
但是沒想到盧枝會突然加快腳步，這個時候江為的手已經放在了盧枝的帽子上了。
兩個人一個力向後，一個力向前。
盧枝沒反應過來，整個人朝着後面一仰。
幸好江為反應快，在盧枝就快要摔倒的時候，在身後扶了她一把。
盧枝感覺到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只手，附在她的後背上給了她一個反作用力，讓她站穩了腳步。
站穩後的盧枝一陣惱火，誰在後面拽她？
轉頭便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江為。
誰扶了她一把，一目了然，誰拽了她一把，也是一目了然。
又拽她又扶她？什麽意思？
盧枝看着江為，一雙桃花眼裏滿是疑惑，眼中隐約帶着些許的怒氣。
畢竟莫名其妙被人拽了一下誰都是會生氣的吧。
站在盧枝身後的江為一件牛仔夾克，內搭一件黑色的毛衣，黑色的褲子，白色的球鞋。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無比的坦蕩，一點都沒有被別人發現了的窘迫。
盧枝看着他這副樣子，突然覺得好笑。他總是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幹了什麽事情一樣，明明她什麽都沒有做。
盧枝朝着江為使了一個眼色，詢問他怎麽了？
江為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向前一步靠近她，擡起手，将手伸向她的脖子。
盧枝眼睜睜地看着江為伸手過來，想要躲開，但是身體卻沒有任何的行動，像是本能地停在了原地。
直到江為的手伸到她的身上。将她半掖在外套裏面的半個帽子拽了出來，将帽子妥帖地整理好。
盧枝這才知道江為想要做什麽。
突然想起了那天在體育館門口，他将傘遞到她的手中，伸手給她整理衛衣帽子的場景。情景突然重疊，和今天如出一轍。
“你帽子掖在外套裏了，想幫你拿出來。”江為解釋剛剛的行為的原因。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解釋，她已經知道了，親眼看見。
明明對于盧枝來說是一句謝謝就能夠解決的事情，她卻沒有這麽做。
猝不及防地靠近他。
明明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很近了，但是因為盧枝的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兩人之間的距離更加近了，幾乎就是一個拳頭的距離，眼看着就要貼上去——
江為沒想到盧枝會突然主動，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靜靜地看着她，眼中帶着笑意。但是心髒卻早已狂跳不已，血液沸騰。
盧枝其實做完這個動作就後悔了，他總是用那種眼中帶着笑的眼神看着她，或許是她被迷惑了，也或許是在一片雪白之中，她有一點暈了，他的眼神激起了她強烈的求知欲，她只能這麽解釋。
要不然應該怎麽解釋呢？
怎麽解釋她突然的心動？
是的，她心動了。
突然腦海中浮現出很久之前學過一首詩，忘記是什麽時候了，但是此時此刻卻突然想了起來。
大概是蘇轼的詩，叫《石鐘山記》，裏面有這麽一句話：“餘方心動欲還，而大聲發于水上，噌吰如鐘鼓不絕。”
大概的意思是：我正心驚想要回去，忽然巨大的聲音從水上發出，聲音洪亮像不斷地敲鐘擊鼓。
雖然這句詩和她此時此刻的心境風馬牛不相及，但是盧枝覺得，還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
她正想要逃避，但是突然看見了他的眼睛，看見了他眼睛中那洶湧的情意，濃烈的笑意，明明只是一個眼神，但是卻感覺到整個人鋪天蓋地四面八方都被他的愛意包裹住，他的眼神似乎是會說話。
既然已經這麽做了，盧枝就沒打算再後退，硬着頭皮，伸手在江為的肩膀上拍了拍。
“這麽關注我？”
“第二次了。”
輕笑一聲。
“喜歡我啊？”
盧枝确定江為不會承認，所以她才會這麽說，沒有什麽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剛剛因為自己的失神，面子上抹不開，非要贏回一局。
但是沒有想到，事情完全和她想象的不一樣，事情的發展完全偏離了她預估的走向。
江為是多麽了解她，在她做出這個行為的時候，就知道她想要做什麽。本來是想要随着她想見到的發展來，但是下意識地，還是做出了不一樣的行為。
“是啊。”
江為是這樣回答的。
就是短短的兩個字。
兩個人都愣住了，江為反應快，看着盧枝，說不後悔是假的，盧枝要是不喜歡一個人，只要那個人對她做出什麽，說了什麽想要更進一步的話，她絕對不會再給那人任何的機會。
風險規避，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盧枝也沒有想到江為竟然會這樣回答。
彼此的反應都不在對方的預料範圍之內。
“呵。”江為先笑了。
似乎是在給盧枝和他找一個臺階下。
“走吧，顧盛他們已經走遠了。”
見江為沒有追問她，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看着江為，眼睛微微眯起，笑着回答：“好。”
兩個人默契到好像完全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
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宋初和顧盛發覺到了後面的兩個人沒有跟上，雙雙回頭看，然後他們兩個人便看見了這一幕——
好像是看不見盡頭的長街，街邊兩排店面，亮着燈，燈光微微發黃，門口可見顧客進進出出。整條街上斥着各種各樣的小吃的味道，臭豆腐烤面筋烤冷面螺獅粉，各種味道夾雜在一起。
身邊不停地有人經過，三三兩兩成雙成對，他們說着話，嘴巴呼出來的氣在這初冬的夜晚瞬間凝結成霧。
那兩個人就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腳下是白雪，頭頂是昏黃的燈光。
深陷茫茫人海，兩個人看着對方，在笑。
或許是初雪，大家都特別激動，不少人出來看雪。
剛剛走進學校的大門，就看見不遠處的那個小廣場上圍了不少的人，不知道是在幹什麽。
顧盛向來喜歡湊熱鬧，拉着三個人就走了過去。人一圈圍着一圈，根本就看不見裏面是什麽。
“哎哥們兒，裏邊是幹啥的？”顧盛拍了拍人群邊上的一個男生。
那男生手裏拿着一個粉紅色的包，身邊還站着一個女孩子，看樣子應該是陪着女朋友來湊熱鬧的。
男生沒說話，反倒是他女朋友替他回答：“表白。”
顧盛一聽這個更加起勁兒了，準備在這裏圍觀一下，他太喜歡湊熱鬧了。江為他們也沒走，站在不遠處等着顧盛。
很快衆人便看見了男主角，長得挺帥一男生，不過不認識，不是他們學院的。
他手裏拿着一捧紅玫瑰，黑色蕾絲包裝紙，正紅色的玫瑰，看着倒不像是表白，而像是求婚。
看見了男主角的身影，衆人紛紛給他讓出了條路，讓他走到人群的中間。
因為衆人散開，才看見了人群中間的裝飾。
還是很老套的那種表白方式。
用氣球和蠟燭在地上擺了一個愛心的形狀，人群最裏面一圈兒應該是今天這個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朋友，手中拿着小禮炮桶，充當着氣氛組。
學校小廣場的樹上常年挂着很多的小彩燈，五顏六色。看着還挺襯這個表白的氣氛。
當女主角被朋友拉着來到小廣場，當看見她臉上的表情，衆人都能知道結果。
表白這種東西，無非就是兩種結果，同意或者拒絕。
看着女主角臉上的那個笑容和反應，很容易猜到結果，不出意外就是同意了。
本來興致勃勃的顧盛此時卻突然沒了興致，從人群中抽身，走到人群後面的那三個人身邊。
“走吧。”叫着那三個人朝着小廣場外面走。
“你不看了？”宋初挑眉看着他。
“沒意思。”顧盛聳了聳肩，邊走邊說，“那女生肯定答應和那男生在一起。”
“這麽肯定？”
“當然了，看那女生剛剛的反應就知道了，對于喜歡的男生和不喜歡的男生和自己表白，看表情不就行了，很明顯的。”
“喜歡的男生和自己表白那叫水到渠成，眼中是高興和欣喜的，不喜歡的男生那就是負擔和困擾。”
“你知道的還不少。”宋初樂了，看樣子顧盛還挺了解女生。
“當然了。”顧盛的話剛說完，人群中便響起了小禮炮桶響起的聲音。
顧盛聞聲看了宋初一眼。
看吧，我說的沒錯。
顧盛一路上叽叽喳喳。
“小廣場表白的那個男生套路也太老套了，一點都沒有新意。”
“鮮花蠟燭，這些套路都過時了。”
“是嗎。”宋初不可置否。
“你倆覺得表白應該怎麽樣才好？”顧盛問。
身邊正好有兩個現成的女孩子，而且還是兩個并不好追的女孩子，他還真的想要知道什麽樣的表白能打動她們兩個。
“這種東西沒有什麽特定的标準吧，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人，什麽樣的表白都是可以接受的。”
宋初覺得這種東西沒有必要非要找一個标準出來，卡着條條框框來，就沒意思了。
“你呢？”
顧盛将目光放到了盧枝的身上。
趁着盧枝和宋初沒有注意，還朝着江為挑了挑眉。
好好聽着，哥們兒這是在為你的以後做準備呢。
“談戀愛啊。”
還從來都沒有人問過她這種問題。
盧枝突然笑了。
通往宿舍的路上，路燈壞了幾個還沒修好，燈光昏黃。朦胧間，江為好像看見了盧枝臉上那隐隐約約的笑容。
“談戀愛啊，當然是從一束鮮花和一句表白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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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談戀愛是從一束鮮花和一句表白開始的”源于網絡，侵删。
“餘方心動欲還，而大聲發于水上，噌吰如鐘鼓不絕”這句話的意思來源于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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