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蔣舒藝怔愣, 目光緊緊鎖着沈尋。
他怎麽來了？
沈尋低着頭在看手機，聽到聲音也沒有擡頭，把她當成空氣, 漠視得徹底。
空氣都結了冰。
蔣舒藝鼻子又酸了, 就是想哭。
蔣銘洲見狀, 咳了咳, “豆豆，你……”
他看着她頭上要掉不掉的毛巾，剛想問一句, 她忽然往後蹦了一下。
蔣舒藝感覺到有水珠從頭發梢極其緩慢的往脖子裏鑽, 一個激靈, 炸了。她低頭一看，媽呀，她穿着睡衣呢，不僅是穿着睡衣, 還頂着一頭亂糟糟又濕漉漉的頭像, 邋遢到不行。
形象負分。
好慘，這才剛想通, 還沒努力呢就“啪”一下摔在了起跑線。
蔣銘洲瞅着她精彩的面色：“又不吹頭發？”顯然, 他更關心她濕乎乎的頭發，“頭疼的時候有你哭的。”
蔣舒藝憋紅了臉：“沒找着。”
“我房間的洗手間呢？我去給你找。”蔣銘洲壓根不覺得這是什麽事, 準備上樓, 被她拉住, 他以為她不願意吹頭發，好聲好氣, “我給你吹, 行不行？”
蔣舒藝特別嚴肅, 拉着他不肯松手。
他要一起上了，沈尋走了怎麽辦？
“我自己去。”蔣舒藝說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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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急火燎跑到房間，她關上門大喘氣。包着頭發的毛巾掉了一半落在她肩膀，她沒去管，丢開毛巾去翻衣櫃。
換衣服才是正經事，得是好看的衣服。
裙子鋪滿床，左一件右一件，她挑不出滿意的。
蔣舒藝拍照發給向茗茗：哪個好看？
随時待命的向茗茗着實驚到了：啥刺激？
蔣舒藝又試了一件，嫌棄拍照慢，她發過去視頻聊天，“這個呢？”
向茗茗對着鏡頭，眉毛都快粘一塊了，“都好看。”
“沒勁。”
“不是，您這到底鬧哪出？”
蔣舒藝想了想，還是換上第一套，粉色薄衛衣加白褲子，是她居家常穿的款式。過去她為了讨沈尋歡心，一直在迎合傳聞中他的喜好，她也患得患失猜疑過他喜歡的是僞裝後的她，既然現在是重新追求他，她就得以真正蔣舒藝的面貌。
向茗茗等了半天看她不理自己，問：“如果你等會兒收不到我的消息，那我一定是憋死的。”
蔣舒藝看一眼手機：“等我回來跟你說。”
說完，關了視頻。
她跑到蔣銘洲房間，洗手間裏順利找到吹風機，吹了個半幹，她梳整齊。落地鏡裏，活力滿滿的美少女比了個V。
很好，哪裏都好。
蔣舒藝最後穿上襪子下樓，樓下挺安靜的，她在樓梯愣是聽不到半個字，不由心急。
不會走了吧？
兩個樓梯并一步，速度太快，差點沒剎住。
蔣銘洲蹙眉：“急什麽？”
蔣舒藝扶牆；“肚子餓了。”
眼睛去找沈尋，他換了位置坐在餐桌，依舊在看手機。
蔣銘洲了然，招手道：“餓了就過來，就等你了。”
桌上都是蔣舒藝愛吃的菜，糖醋小排、油爆蝦、酸菜魚、蟹粉豆腐、魚頭湯，還有一份明顯外送的紅酒鵝肝。
蔣舒藝口號喊得響，真見到人，嗓子又被堵住了，不知道該怎麽打招呼叫沈尋。過去是矯揉造作又沒臉沒皮的沈哥哥，錄節目時是端端正正的沈老師，顯然，擺在這叫什麽都不合适。
她就這麽愣在原地。
蔣銘洲看看蔣舒藝，再瞅瞅不吭聲的沈尋，當哥真難，他拍了記手，“不是餓了？”
被喚回注意力，她拉開椅子，跟沈尋面對面的位置，眼神自然落在他臉上。
蔣銘洲看得搖頭，給沈尋倒上紅酒，“從向揚那搶過來的珍藏，你嘗嘗。”
沈尋拿酒杯的手一頓，淡淡“嗯”了一聲。
蔣銘洲頭疼，原以為沈尋看到蔣舒藝吧總會問兩句，就算不問，生氣總該生吧？結果一句也沒有，這态度可真就琢磨不透了。
他主動炒氣氛：“真巧，你們都在我家。”
太尬。
蔣舒藝哀怨的目光，滿滿控訴，就差明晃晃寫着：不會說話就閉嘴。
蔣銘洲無語，只能暫時放棄，靜待時機。
奈何接下來堪比修羅場，他不說話，蔣舒藝也不說，沈尋更是，這兩個人埋頭吃菜，眼神都沒對上一次。
真牛。
蔣銘洲只好找話題：“怎麽過來的？”他問沈尋。
沈尋猶豫了下，蔣舒藝也看過去，這有什麽不好回答的？還是因為她在，因為不想看到她，他連話都不想說了？
她又往嘴巴裏送了口白飯，食不知味。
蔣銘洲手機響了一下，收到一條推送，關于沈尋的。自從知道他們倆的貓膩，他就特別關注了沈尋。
“你跟孟佳音一起來的？”推送裏拍到了沈尋跟孟佳音。
蔣舒藝目光“咻咻”射向沈尋。
沈尋頂着兩道視線：“嗯。”
語氣就也聽不出什麽，他特別淡定。
蔣舒藝筷子夾住的小排“噗通”一下掉餐盤，很清脆的聲音，沈尋終于看了她一眼，很冷淡，沒什麽情緒。
蔣銘洲默默拿紙巾擦濺到外頭的湯汁，又抽了張新的塞她手裏頭。
瞧瞧他妹妹，跟被霜打過似的蔫搭撘的。
沈尋垂眸，餘光裏是失魂落魄的蔣舒藝，他跟蔣銘洲碰了一杯，“之前跟陳導在一塊說戲。”
蔣舒藝捏緊紙巾，豎起耳朵，陳導？
他又說：“孟佳音上個月在這裏買了房子，順路。”
然後，不等蔣銘洲回應，他似笑非笑，“不是你說要喝一杯？”
所以，他就沒有開車。
蔣銘洲猝不及防嗆了一下，一扭頭，得了，他家小公主瞪他了。
行行行，都是他的錯行了吧。
蔣舒藝松口氣，重新拿起筷子夾排骨。沈尋解釋完，也繼續吃菜。
只有蔣銘洲拿着紅酒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對。他索性看着沈尋，細細品了品，別有深意的笑。
這一頓飯吃得足夠壓抑，沈尋全程沒搭理蔣舒藝，偶爾蔣銘洲将話題引到她身上，“豆豆在節目裏表現還可以吧？”
沈尋就客氣點評：“嗯，不錯。”
“我可太驚訝了，我們豆豆居然還有搬磚的實力。”
沈尋依然言簡意赅：“嗯”
這是真将她當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好友妹妹了，尬到蔣銘洲都進行不下去。
飯後，蔣舒藝主動提出來：“我去切水果。”
蔣銘洲摁住她肩膀：“得了吧，老實坐着，我可不想大半夜送你去醫院。”
蔣舒藝：！！！！
就沒見過這麽坑妹的！
接收到她的不滿，蔣銘洲挑挑眉：這不給你創造機會！
蔣舒藝眼睛一亮，等蔣銘洲進廚房，她挪到茶幾，掰開糖罐子，“吃糖嗎？”
在南城，她看到沈尋包裏有不少太妃糖。
沙發上的沈尋視線從手機屏幕移開，落在漂漂亮亮的玻璃罐，“不用了，謝謝。”
他繼續看手機。
蔣舒藝像是被戳了氣的皮球：“哦。”
好吧。
誰知道，他又很突然的開口了，“我不愛吃甜食。”
這是今晚沈尋第一次主動跟蔣舒藝說話，她抱着玻璃罐，“那你包裏都是糖？”她幾乎脫口而出。
話落地，對上他涼飕飕的目光。
蔣舒藝噎住，頓時明白了，他不喜歡，當然是給她準備的。
又搞砸了。
她像是霜打的茄子，可可憐憐抱着玻璃罐，沈尋控制住蠢蠢欲動的手，強迫自己看手機。
蔣舒藝忽的把玻璃罐一推，嘀咕：“我也不喜歡了。”
沈尋刷完蔣舒藝的微博超話：“嗯。”
氣氛壓抑，就尴尬得要摳腳趾了。
蔣銘洲只得出場，他端着盤芒果，一片片切得整齊，“我試過了，很甜。”
蔣舒藝瞄了眼，心又塞住。
她半天沒動，直到微信進來消息。
老師私聊問她：錄制都結束了，還不打算工作？
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他一如既往的嚴厲：Fay，所有人都在等你。
蔣舒藝只覺得真糟糕，她什麽都沒做好，趕緊跟老師道歉：老師，我保證一定進入狀态。
【老師：嗯，記得看群，你們的數據我都看了，還差點。】
蔣舒藝回：明白。
她長籲口氣，看到蔣銘洲正跟沈尋說話，比起對她，沈尋溫和不少。她猜他應該還是不想看到她，她杵在這，連帶着他們朋友聚會也受影響。
而且，她也不能再這麽無計劃的惹人厭煩。
“哥。”蔣舒藝大大方方，“我還有事，先回房了。”
這回，她也不再眼巴巴只盯着沈尋。
蔣銘洲：“……”
他去看沈尋，某影帝表情都僵了。
夾在兩個人中間，真難。
蔣舒藝回房，反手就鎖了門，她給向茗茗打電話：“我再追沈尋的成功率有多少？”
向茗茗無語：“認真的？”
蔣舒藝坐床上：“認真的。”
“決定了？”
“當然。”
蔣舒藝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剛是我毫無準備，所以都搞砸了，這回我們好好計劃計劃。”
向茗茗打斷：“我們？”
蔣舒藝理所當然：“對啊，我，你，我哥，你哥。”
向茗茗竟反駁不了：“有計劃了？”
“還沒。”
“……”
蔣舒藝一本正經：“真情實感是不是比套路要好點？”
剛還說計劃，又推翻。
向茗茗也不說了，就讓她自己起舞。
說到最後，提起盛歡，她問她打算怎麽處理，“她的事，我們肯定都幫你。”
蔣舒藝搖頭：“她拿她的香水線跟我杠上，我就正面剛，拿我實力碾壓她。”
不管盛歡什麽手段，她都不怕，“我之前對沈尋動的歪腦筋的确跟盛歡那渣沒什麽區別，這錯我認了，現在我得好好珍惜我爸給我創造的機會。”
盛歡以此來打擊她，試圖擊碎她的自信，巴不得她一蹶不振，她偏不服輸。
向茗茗這點很贊同：“行，那我肯定支持你。”
這邊在知心對話，樓下同樣的，蔣銘洲看沈尋一直在刷手機，“別刷了，眼睛有這麽快？人家一目十行，你這是一目百行？”他戳破。
沈尋面不改色又刷了刷，蔣銘洲趁他不注意，猛地湊近。
好家夥，刷他妹妹超話呢。
沈尋來不及收，索性大大方方給他看。
蔣銘洲一秒收住笑，雖然不知道他們倆鬧哪樣，但一個個的瞎折騰什麽？
他并不客氣：“記着我說過的吧，現在我可以接走我妹妹了？”
如果沈尋收回對蔣舒藝的偏愛，那他肯定第一時間接走她。
蔣銘洲作勢起身，這是下逐客令了，結果屁股還沒離開沙發，胳膊被人抓了。
他勾唇笑，小樣，就這？
蔣舒藝接下來幾天老老實實家裏蹲，她看了很多劇，也做了攻略，終于出關去蔣氏娛樂，她直接推開總裁辦大門，“哥哥哥哥，拜托拜托，江湖救急。”
蔣銘洲一口咖啡嗆氣管：“豆豆啊，我可沒得罪你啊。”
蔣舒藝狗腿的遞紙巾：“您擦您擦。”
“有事說事。”蔣銘洲沒接，自己抽了張。
蔣舒藝笑嘻嘻，頭一歪，特別萌，“哥，之前不是說要給我接風嗎？”
“嗯。”但你半死不活，誰敢？
她強烈要求：“什麽時候？組一發啊。”
“好啊。”
“那……”
蔣銘洲提起心：“怎麽的？”
蔣舒藝老老實實：“接一個是接，接兩個也是接，把我跟沈尋一起接了？”
哦，在這等着呢？
蔣銘洲慈父笑：“你們還沒和好？”
蔣舒藝：“？？？”
蔣銘洲意味深長：“你不知道沈尋今天回西塘？”
蔣舒藝像是被打了一記耳光，後知後覺想起他說的拆CP以及給她和沈尋在家裏制造的機會，大驚失色問：“你怎麽知道我跟沈尋？”
“呵呵，瞞着哥哥談戀愛，還要哥哥幫忙？”蔣銘洲笑得跟只狐貍似的。
摸清了沈尋的意思後，他現在那是一點都不擔心了。
蔣舒藝委屈死了：“那你怎麽不告訴我他今天要走！”
松哥将沈尋順利送到西塘，臨走，問：“還鬧別扭呢？走也不說一聲？”
沈尋輕描淡寫一眼，好歹臉是不結冰了。
松哥投降：“行，我不說了。”
他讓沈尋別送了，自己上了車，看到手機上女兒晶晶發了不少消息，都是問他沈尋跟蔣舒藝的事情。
小女孩嗑CP嗑成這樣，得掰回來。
松哥一本正經教育：怎麽就非得是蔣舒藝？不信謠不傳謠。
晶晶發來一個很不屑的表情：除了舒藝姐姐還能是誰？
【晶晶：沈哥哥之前經常會看舒藝姐姐的視頻啊。】
松哥炸了，剛想問，眼睜睜看着寶貝女兒撤回消息。
他問：什麽時候的事？
晶晶不回，他威脅：下個月的零花錢……
被掐住經濟命脈的人秒回：很早了，一年多前就看到了。
這是她跟沈尋的秘密。
松哥看了四五遍，瞠目結舌，這麽早？
那他不想回上海了。
沈尋回家，沈爸爸在曬太陽，見到他先是沖他身後看，沒看到想見的人，又坐回去撸了撸懷裏的貓，“一個人回的？”
沈尋抱起爸爸腳邊另一只貓，很無奈的叫了聲“爸”，然後，答：“嗯，一個人。”
沈爸爸的嫌棄明晃晃寫在臉上：“毛毛的閨女都一歲了，你還單着。”
毛毛是他抱在懷裏的美短，他把貓放地上，“什麽時候我手裏抱的才不是貓哦。”
沈尋：“……”
他也把抱着的圓圓放地上，兩只貓很快湊在一塊玩玩具。
沈爸爸嫌棄歸嫌棄，去屋裏洗手，“想吃什麽？爸給你做。”
沈尋進去幫忙：“我來吧。”
沈爸爸擋住：“可別，等你什麽時候把我兒媳婦帶進門了，你才有踏進這廚房的資格。”
沈尋：“……”
沈爸爸三句話不離兒媳婦，沈尋索性到院子裏逗貓。
兩只貓玩得不亦樂乎，毛線球上的鈴铛被踩得叮叮當當響。他看樂了，想了想，拿手機拍了一張上傳到已經荒了一個多月的朋友圈。
陽光、種滿花草的院子、玩耍的貓……
一切看着很惬意。
沈尋刷新幾次朋友圈，沒有點贊也沒有評論，他皺了皺眉，手沒有控制好，又刷新一次。
跳出來蔣舒藝的朋友圈。
【蔣舒藝：失戀也要開開心心。】
簡單粗暴，配上一個“慶祝”的微信自帶表情。
沈尋一愣，點開她文字下的照片。
是張自拍，蔣舒藝對着鏡頭笑，一手酒杯，一手比V，還有……
向揚入鏡的半張臉。
沈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