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發燒
雨滴接連不斷地打在小小的屋頂上, 七夕聽着秀金蟬的疑問,手指微微收緊。
“我,我也喜歡會讓我想談戀愛的人。”
七夕說的和秀金蟬的回答一樣, 可以說是非常狡猾。
秀金蟬倒也沒有自己被愚弄感覺, 他擡手覆唇, 眼睫低垂, 像是在思考。
“我還以為你挺喜歡我……”
七夕連連搖頭,秀金蟬是這種自我感覺過良的人嗎!
“……的身體?”
秀金蟬停頓了一會,才把話說全了。
随後他就看到原本還一臉鎮定的七夕, 瞳孔地震了幾個來回, 随後微微昂起頭, 如同他雕刻的那只波斯貓一樣,露出神氣又不屑的表情。
“開什麽玩笑,秀先生未免也太自戀。”
秀金蟬倒是非常認真,他歷來在談判桌上也是想問什麽就問, 從來不怕丢臉或是被人鄙視。
“哦, 原來是我的錯覺。”秀金蟬緩緩把握着衣襟的手松開了。
因着被海浪卷到這裏,他的襯衫扣子有幾粒在拉扯中沖掉了, 一旦松手, 就會露出漂亮的鎖骨,與一些引人遐想的部位。
七夕盯着不動。
秀金蟬又默默把衣襟拉上, 目光灼灼地看着七夕。
七夕被抓了個現行, 但那又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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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撒謊什麽的, 本來就是家常便飯!
七夕擡手揉眼,戰略裝困。
“之前和邵小姐說, 希望拍下一張照片, 用來雕刻玉像, 現在想來幸好沒有這麽做。”
秀金蟬拿出雕刻刀,随手撿起雜物裏的一根樹枝。
“越接觸,越是與第一印象不同,是照片不能比拟的。”
秀金蟬在真正下手雕刻玉料前,會做幾個小樣,只是每每雕刻到臉部五官時,總會停下來。
感覺不對。
邵七夕外表那冰冷空靈的樣子只是表象,他未曾觸碰對方的真實。
如今單獨相處,倒是能看到幾分這位大小姐真實的模樣。
是冷豔高傲的大小姐,也是難容世俗的林中精魅,更是擁有七情六欲,口是心非的凡人。
秀金蟬的刻刀在樹枝上稍微勾畫了幾下,像是能刻出幾分屬于七夕的神韻了。
他将這點樹枝緩緩收在掌心,看着外邊漸小的雨水,側頭看着七夕。
“今天也還是烤魚,可以嗎?”
七夕原本也以為自己是可以的。
秀金蟬好不容易像是對那些話題沒興趣了,不再多問,她才松了一口氣。
可等吃完了那些烤魚之後,秀金蟬卻察覺到不對。
七夕一直蒼白的臉色突然泛紅了。
那像是被人用指腹憑空塗上的胭脂,一點一點地暈染着她的臉頰。
因着七夕一直低頭坐着,秀金蟬說了好幾聲“夜晚風涼,回去吧”,七夕都像是沒有聽見。
等秀金蟬借着月光湊近一看,就看到了七夕的異常。
起燒了。
秀金蟬當下就将七夕送到了那幹爽的葉子床上,打開急救箱,把退燒藥和水一起給她吞了下去。
幸好她還知道吞咽。
只是吃下藥不久,那身體脆弱的美人就開始喊“冷”。
即使秀金蟬給她裹上毯子,她仍然喊着冷,這是發燒後體溫上升,與外界産生溫差的正常反應。
秀金蟬沒有過多思慮,直接将七夕抱到了懷裏。
感受到他人高熱的體溫後,七夕一直震顫的身體總算漸漸安穩下來,秀金蟬裹緊了毯子,而七夕一直往他懷裏鑽,等找到了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了動作。
她這樣依戀着人,仿佛這世上只有秀金蟬是唯一。
黑暗的小屋裏,只有兩人平穩的心跳,以及秀金蟬唇齒間洩出的一聲嘆息。
等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時,七夕還覺得周身酸軟,連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而她一有動靜,秀金蟬就掀起了葉簾。
“有熱水,先喝一點。”
七夕也知道自己現在發燒了,她不得不對這該死的同步身體特征再次咒罵,幸好她還沒咳嗽,不然她這又發燒又吐血的,秀金蟬可能想給她當場準備後事。
七夕頭腦還是清醒的,只是身體必須表現出這類體弱的特征來。
她擡不起手,只能讓秀金蟬扶起來喝熱水。
沒有體溫計,秀金蟬只能伸手在七夕額上探了一下。
所幸退燒藥有效,七夕身上的溫度已經沒有昨夜那麽燙了。
秀金蟬找到了一些牡蛎,牡蛎的營養成分比一般海魚高,但他不敢給七夕吃生的,看七夕醒了,就把牡蛎燙熟。
看着七夕還能吃得下,秀金蟬就想還好不至于到最糟糕的情況。
他又伸手去探七夕的脈搏,雖然有些虛弱,但脈搏依然穩健,實在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發燒。
心理上的?
因為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能回去,再加上凄風苦雨的,哪怕嘴上還能開幾句玩笑,身體還是誠實地反應了她的焦慮。
“你會沒事的,我保證。”秀金蟬低聲說道。
七夕不知道是被燒糊了,竟還追問。
“……你保證不了怎麽辦?”
“那就讓你罰我,”秀金蟬清涼的手放在七夕額上,那素來帶着冰雪質感的聲音也像變得柔軟,“什麽都可以。”
七夕卻不想要什麽懲罰,她只想着讓這些男主老實談戀愛。
“那就罰你……談戀愛。”
她這麽想着,也就這麽說了,只是吃完了食物,又被秀金蟬這樣輕輕冰鎮着額頭,她困意上湧,那話就變得又輕又柔,跟貓兒撒嬌似的,不仔細聽,就要被風吹散了。
過了好一會,七夕已經呼吸平穩地睡着時,風中傳來男性像是向命運妥協般的聲音。
“好。”
而在這一聲之後,秀金蟬身後的叢林傳來了規律的響聲。
那像是有誰拿樹枝不斷敲擊着樹木發出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秀金蟬甚至能聽到複數人的足音,還有人輕聲喊叫的聲音。
秀金蟬立時站起身,往那林子裏走了幾步,同樣用樹枝敲擊着樹幹好幾下,那邊的聲音一停,顯然是聽見了。
秀金蟬則繼續敲擊着樹幹,五分鐘之後,他看到了像是汪汪一樣一路跑過來的秀天奇,還有在他身後的段知行,楚刀明,戰菁菁。
那天從輪船上落海的人,倒是一個沒落,居然全漂到了這座島上。
“哥!!!”
秀天奇喜極而泣,雖然不知道為什麽秀金蟬在這,但他還是難掩激動,在見到親人時,直接撲了上去。
只是喊完之後,又紅着眼眶扯着秀金蟬的袖子。
“七夕也一起掉到海裏了!大哥,你有沒有見到她!”
而段知行和楚刀明在見到秀金蟬身後不遠處的那個小小的葉子屋時,隐隐升起了一種預感。
秀金蟬則讓開身後的通路,指着那裏輕聲說道。
“小聲些,她發燒睡着了。”
所有人心裏都卸下了重壓,戰菁菁更是直接跑上去,想哭又不敢出聲,只透過葉簾看着在裏邊沉睡的七夕。
段知行和楚刀明看過七夕後,也松了一口氣。
只是段知行轉頭看了一眼那還沒有熄滅的火堆,和放在葉子上的一些食物殘渣後,忍不住蹙起眉,用一種微妙的,像是惡婆婆一樣的語氣說道。
“你們這兩天就只吃這些?”
難怪大小姐會生病。
這後半句段知行沒有說出口,但秀金蟬卻領會到了。
他難得被人當面斥責,卻沒有出言反駁。
楚刀明不是不明白段知行為什麽這麽說,他以前伺候七夕,就如同伺候王母娘娘,現在驟然見到如珠如寶的大小姐發燒躺着,這幾天可能還沒吃上什麽好的……可實際上他們也沒吃上什麽好的。
在這種地方,主食不可能,水果蔬菜不可能,只能吃點海裏的特産。
而七夕不能下海,全部依靠秀金蟬,能吃飽其實很不錯了。
不過楚刀明想明白歸想明白,卻不會多說什麽。
他對于人的情緒變化非常敏感,秀金蟬和七夕單獨在一起幾天,秀金蟬的眉眼明顯就柔和了。
楚刀明見秀金蟬的次數不少,每次都沒能在他身上聞到一絲人氣,如今卻……像是個人的樣子。
想也知道是秀金蟬和七夕之間,怕是有什麽事發生了。
楚刀明幾個人早上一起來就帶上物資在島上四處搜尋,所幸這座島不算大,沒走多久就找到了。
這樣近的地方,就聚着兩批人,不得不說天意弄人。
“我回去拿留在那邊的物資,一會就回來。”
這是以防萬一在這島上什麽都沒找到,到頭來還是得回去。
之前捉到的魚貝類什麽的,都在沙灘裏刨了個坑,用海水養着,新鮮得很。
“你小子也來。”
楚刀明拎着秀天奇離開,現在最重要的事把東西拿過來,段知行把這些東西料理了。
雖然楚刀明和段知行不對付,但在這方面,他還是佩服段知行的。
同樣都是烤魚煮魚,段知行硬是能在林子裏找到點能用的酸果野菜,吃起來和外邊飯店裏的菜也差不多。
神了。
七夕現在生病,更需要的是吃下更多的東西保持體力。
等楚刀明把東西都拿過來,段知行就挽起袖子就着火堆進行準備。
按理來說,衆人都是流落荒島,但男帥女靓,哪怕灰頭土臉,也別有一番風情。
七夕在恍惚中醒來時,見着眼前的景象,還能以為自己在做夢。
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秀……金蟬……”
那看着火的青年就立時回頭,往她這裏走來。
段知行原本察覺七夕醒來時,嘴角笑意剛揚起,就聽到七夕喊了“秀金蟬”。
他好賴才能控制住,不讓手裏的樹枝被折斷。
而楚刀明單手托着下颚,像是在認真分辨着眼前的狀況。
無論身後被多少道視線緊盯着,秀金蟬仍然和往常一樣,擡手将七夕拉了起來。
“他們找過來了,所有人,都沒事。”
秀金蟬簡單明了說明情況,就見七夕越過他的肩膀看向前方,哪怕還在病中,嘴角也露出了一絲微笑。
秀金蟬清楚地知道,她之前對他的依戀與追尋,只是在這荒島上的一次性獎品。
如今不過回歸原樣。
身後戰菁菁和秀天奇吵雜起來,秀金蟬讓開了位置,繼續走到前方看火。
而段知行則沉穩地繼續把要給七夕吃的東西料理幹淨,放到葉子上放溫之後,才走到七夕身邊。
黑發的前管家眼鏡早就丢了,那雙形狀優美的眼眸帶着笑意看着七夕。
陽光照在他的眉眼,唇角,肩膀,溫暖又柔和。
“大小姐受苦了,我們很快就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