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配嗎
七夕看着放在桌上的一對玉鯉魚流蘇耳環, 正在反思自己為什麽說收就收了。
都怪楚刀明。
這人好似從上次他把臉貼到她手心裏的動作,察覺到七夕對他從下向上望的視線好像沒有辦法,于是他這次就更為活用。
一開始七夕不要, 只催促着楚刀明離開。
楚刀明就“委屈”起來。
他懂得利用自己的外貌, 對自己什麽地方好看也有相當程度的認識, 他坐在七夕對面, 低着頭,将盒子放在桌上,輕輕往前一推, 就擡起那長而濃密的眼睫, 露出那雙潋滟多情的眼睛, 自下而上地看着七夕。
楚刀明也不說話,他也不必說話。他所有的欲求都在那雙眼裏。
七夕抿着唇,讓沉默在這世界裏徜徉。
最後七夕說:“留下一對就行了。”
于是七夕就看到了楚刀明歡歡喜喜地笑起來,他的笑容比面前打開的首飾盒子還要璀璨。
白色的玉鯉魚, 紅色的流蘇, 勾纏在楚刀明雪白有力的手指上,他輕輕把耳環放在距離七夕耳垂的地方, 手指沒有觸碰她的肌膚, 但那熱意卻像藤蔓一樣緩緩向上蔓延。
“很漂亮。”
楚刀明也只比對了一下,就将耳環放下。
讓人不知道他到底在說耳環漂亮, 還是這耳環襯得人……漂亮。
随後他站起身, 拿着盒子往樓下走。
“七夕!明天要是雨停了, 你不急着走的話,我們一起去游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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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刀明站在樓下, 笑容爽朗明豔, 他似乎也不在意七夕拒絕, 因為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反正他總是在的。
他只想多和七夕說幾句話。
然而那總是冷淡的人只低頭看了她一眼,就移開了視線,轉身關了門。
唔,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對方就像在掩在雪地下的花,那樣脆弱,不能使用工具,需要徒手挖掘,哪怕凍得雙手通紅,指節壞死掉落,也只能依靠這樣的方式才能看到雪下的真容。
不過有時候楚刀明又莫名其妙地想,也許挖開那厚重的雪層之後,能看到的……會是一池沸騰的岩漿。
這不是基于事實判斷,而是某種直覺。
而七夕回到房裏,看到那放在桌上,被盒子裝着的玉鯉魚耳環時,不由感嘆……男主真的是詭計多端!
【七夕:是因為上次看他落淚一時心軟,讓他知道我最受不了這個視角嗎?】
【壞崽崽:小鯉魚~小鯉魚~】
【七夕:那他察言觀色的本事實在是太厲害了。】
【壞崽崽:紅燒的鯉魚~燒紅的鯉魚~】
【七夕:下次我一定要堅定!我的目标不是和男主發展情誼呀!】
【壞崽崽:進我肚肚裏的小鯉魚~】
【七夕:……我們之間還能有點正常的互動嗎?】
【壞崽崽含手指,完全沒聽七夕在說什麽:唔?我們出去抓鯉魚吧!】
【七夕:這麽大的暴雨!是我們抓鯉魚,還是鯉魚抓我們!】
【壞崽崽狂喜:都好哎!】
……
七夕擡手揉了揉額角,有時候她真想和壞崽崽換換,過一下這種毫無煩惱的人生。
楚刀明出了門,重新将大門關上,并預備着找秀家的仆從,請他們注意這附近的安保。
剛才楚刀明能進去,純粹是因為七夕沒有徹底關上門。
現在他雖然把門好好關上了,但總擔心會不會有什麽意外。
“這附近還有沒有空房呢?還是住得近一些比較好吧?”
畢竟像楚刀明這樣因為偶然誤入的情況剛剛就發生了,要是有些人心懷不軌,故意闖入就不好了。
等楚刀明下了樓梯,一擡頭卻看到了站在附近的段知行。
那位總是笑臉迎人的男人,今天頭一回沉下臉,竟像是比外邊壓得天空烏黑一片的暴雨還要來得陰沉。
“楚先生。”
段知行擡腳往前走了幾步,他擡頭看了一眼楚刀明身後的小樓,脫口而出的話竟像是責問。
“你怎麽會在這裏?”
楚刀明見着段知行,原本悠閑疏闊的姿态漸漸變得挺直。
“這裏是大小姐的居所。楚先生……不可能受邀吧?”
段知行接連再問,他甚至已經有了判斷。
楚刀明被這樣責問,嘴角的微笑卻一直沒有落下。
“段先生猜得很對,我确實是誤入了這裏,也确實碰到了七夕。有一些誤會……”
楚刀明回首望了一眼那緊閉的大門,手指輕輕掠過了手中的盒子。
“所幸七夕收下了致歉的禮物。”
段知行眉眼低沉,楚刀明卻色如春花。
“至于為什麽致歉,這就是我與七夕之間的秘密了。”
楚刀明微微一笑,這笑容就暗含了幾分暧昧,他似乎知曉段知行為什麽這麽生氣,又補充道。
“不會是你所想的那樣,不然七夕一定早就鬧得天翻地覆了。”
楚刀明自段知行面前走過,下一刻卻被人從後伸手摁住肩膀,而楚刀明肩膀往下一卸,腳下一轉,擡手格擋了段知行的左手,另一邊肩膀卻仍是在段知行摁住了。
楚刀明另一手還拿着首飾盒,倒是施展不開。
“請小心些,老太太賜的禮物我實在不想損傷,如果段先生實在氣不過,等我放好了,再找個地方行嗎?”
楚刀明滿臉笑意,段知行卻将手從楚刀明肩上松開,兩個身高相仿的男性面對面站着,眼神卻都不善。
“我不過想請楚先生等一等,畢竟話還沒說完。”段知行說道。
“我不知道還有什麽好說。”楚刀明擡手拍了拍被段知行碰過的肩膀,像是非常嫌棄。
“楚先生剛才說的,有一點不對,”段知行緩緩說道,“大小姐沒有出聲,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根本不在意。不在意你做什麽,不在意你說什麽,對不對?”
段知行看着楚刀明漸漸放下的唇角,往後退了一步。
“楚先生剛才的提議很好,以後有時間一起練練吧。聽說楚先生從小練拳,我一直想看看。”
楚刀明微微一笑,兩人一前一後,往長廊走去,長雨不停,冰雹似的雨水噼裏啪啦落在湖水之中,濺起尺高波浪,浪飛廊道,濺濕了兩人的褲腳。
只是走到半途,前方是一處寬大的圓形木制平臺,連接着其他幾條水上走廊。
楚刀明突然将手中的首飾盒放在了平臺廊柱下,而在他身後的段知行解開了雙腕襯衫的扣子,摘了眼鏡,低頭挽起了袖口。
在一尾紅鯉魚為了貪吃湖面蓮花而躍出水面時,“啪”一聲脆響,兩人手掌緊握成拳,腕骨交錯,竟是直接動手了!
“何必找個地方練練?這裏就不錯。”
楚刀明看起來像是在笑,實際上對剛才段知行說的話,已是不滿了。
“原來是管家,剛才那樣追問我倒也算是理解,但段先生已經不是管家了,不知道這樣追在小姐身後,就好像附骨之疽一樣令人厭煩嗎?”
段知行手腕微微向下壓,兩人力道相當,手背青筋浮起,都用了真力。
“如果大小姐厭煩了,那也應該由大小姐來說。”
段知行額發因快速的動作而有些散亂,軟軟地搭在額頭,卻柔和不了眉眼間的銳意。
“而且我不過說兩句,楚先生就心虛得動手,實在讓我……不得不懷疑你的用心!”
楚刀明當場嗤笑,擡手将段知行揮來的另一拳直接格擋!
随後他微微彎腰,擡腿借力,朝段知行額頭太陽穴踢去!
“哦,你是把自己當成父兄,來給七夕篩選能靠近她的朋友?”
段知行立時往後一退,如果剛才他慢了一步,會被楚刀明直接踢到水裏!
楚刀明平常再和氣,再好說話,不代表他被人冒犯時,笑笑也會過去。
楚刀明到底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再怎麽穩重,能在商場馳騁,與比他年長數倍的人談笑風生,但他仍然是那把在火中淬煉過的長刀。
和令人如沐春風的外表相比,他實際上脾氣從來不好。
哪怕楚晚女士從小教導他,讓他文靜優雅,但他也只是學會了描畫外殼。
剛才段知行就步步緊逼,真把他當成軟柿子了!
“你配嗎?”楚刀明“笑”問了一句。
自己在什麽位置都不清楚,卻想把那人的身邊把得密不透風!
你配嗎!
段知行擡手用大拇指擦過額角,那裏被長廊外飛入的雨滴沾濕了。
黑發的青年将額發往後捋,眼中竟洩了幾分狂氣。
“‘配’?楚先生,這話就不必你來說了。”
“因為……這話,你不配問啊。”
半空雷聲驟響,紫色的閃電從天穹一路快速橫劈而至,湖水與烏雲在遠處連成一線,閃電倒映在湖水之上,幾乎要從天上游到水中!
湖水漫漫,随風雨翻湧,倒映着長廊上那兩只雄獸的撕咬!
七夕睡了一覺,醒來時天上還在下雨。
可從醒來,她就被壞崽崽實在煩得不行了,這小崽非得要吃鯉魚不可。
【七夕:你又吃不到,還要我弄鯉魚來做什麽?】
【壞崽崽:怎麽不行呢,我就要……】
【七夕:行行行,我也随便吃點。】
剛才七夕進門的時候,小樓裏的內線電話也響了起來,仆從告知七夕,想吃什麽可以和他們點單,一應餐點,只有廚房有備菜,一定能給客人奉上。
七夕溜達着走到樓下,一樓也有一整面玻璃牆,可以看到外邊翻湧不休的湖水。
要是風平浪靜,雨過天青時,這景色一定十分祥和好看。
【壞崽崽驚叫:噢噢噢噢!比你頭還大的鯉魚!】
【七夕:……比我頭還大,那是大白鯊吧。】
七夕看着那破水而出的鯉魚,不由想起雷雨天時老人常說的,鯉魚躍龍門的典故來。
每到雷雨天,江河湖海都會翻騰起水,那欲躍龍門的鯉魚便會順着電閃雷鳴,風雨漫漫之時,拼盡全力躍那根本看不見的龍門。
成千上萬條修得金身的鯉魚卻絕大多數是不能成的。
七夕看了一眼湖面,随後就拿起了內線電話。
但傳說故事只是故事,像七夕這樣的人,看到鯉魚擺動着魚尾的矯健身姿,只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巴。
酸菜魚紅燒魚松鼠桂魚全都來一樣!
只是這電話還沒有摁下,門外卻有門鈴響起。
那悠揚動聽的門鈴停下後,就有七夕熟悉的溫柔嗓音響起。
“大小姐,這邊的廚房送了些好魚來,山泉水養育的魚肉質鮮甜,我想現場為您料理,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