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梁卓的婚禮趕在國慶節第二天, 在洛雪的連環奪命CALL之下,戚百合提前一天便和辛其洲踏上了旅途。
節假日高速堵車嚴重,平日裏兩個小時的路程, 辛其洲開了四個小時還堵在高速上, 車子以龜速行駛,戚百合嫌悶, 降下車窗玩手機。
昨天晚上洛雪便建了個群,所有伴娘和伴郎都被拉了進去,戚百合和她認識的時候伴娘已經定好了, 但還是被拉進了群裏。
聊天記錄不斷刷新,戚百合閑着無聊,便在群裏潛水窺屏。
辛其洲偏頭看她的時候,她正劃屏幕劃得起勁兒, 洛雪的性格開朗, 朋友也多,伴娘也是開朗型的,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當着梁卓和伴郎們的面讨論明天該怎麽堵門, 戚百合看着樂得不行的時候, 手一空, 手機被抽走了。
辛其洲把她手機放在中控臺的盒子裏,跟他的手機疊在一起,“暈車還敢玩手機, 一會兒車開起來有你受的。”
“哪年哪月才能開起來?”戚百合往前看了眼,車流依然紋絲不動, 她想拿回手機, 試圖引他一起, “群裏可熱鬧了,你要不也去看看伴郎服是什麽樣的?”
辛其洲目光平視前方,“不用看都知道。”
戚百合:“你知道什麽了?”
“梁卓不會準備太好看的衣服。”車流動了一點,辛其洲踩了腳油門,淡聲道,“怕自己的風頭被搶。”
戚百合有些想笑,不過按理來說,這的确也是梁卓的腦回路。
“我沒看伴郎服,但是伴娘服挺好看的。”戚百合摳了摳手,看了眼又停滞下來的車,假裝自然地伸出手,“我替你看看。”
還沒碰到中控臺,辛其洲就拍了她手背一下,垂眼睨她,“人家結婚,你這麽激動幹嘛?”
戚百合捂着手,“誰激動了?”
辛其洲又看了她一眼,嘴巴動了動,沒有再說話。
堵車是因為前方出了事故,事故處理完了,車子重新提速,半個多小時以後,他們就順利抵達了梁卓安排好的酒店。
洛雪的家人都住在那家酒店,戚百合到的時候,新婚小夫妻正坐在酒店大堂和經理讨論明天的婚禮細節。
辛其洲去停車了,戚百合率先進去,洛雪一看到她就跑了過來,拉着她的手,熱絡地問,“怎麽堵那麽久,餓壞了吧?待會兒我讓人送點吃的到你房間。”
“你們今天忙,不用管我們。”戚百合看了眼不遠處的梁卓,又轉向洛雪,“婚房布置好了嗎?”
“都弄好了。”她扶額嘆了口氣,“百合姐,你都不知道結婚有多難,要操心的太多了,以後你們結婚可別這麽費勁兒了,我都後悔當時沒聽梁卓的旅行結婚了,不用招呼親戚檢查流程,只要玩就行,想想就爽。”
戚百合不知道該說什麽,幹笑了兩聲,“這個......以後再說。”
梁卓和酒店經理溝通好之後走了過來,看見戚百合一個人,擡眉問,“那霸道總裁呢?”
戚百合常常對他多變的稱呼反應不過來,頓了幾秒才說,“停車去了。”
“行。”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房卡,“給,7樓709。”
戚百合接下來,意識到不對勁兒,“就、就一張啊?”
梁卓笑了,“你倆份子錢就給一份,我還得倒賠兩間房錢嗎?”
“誰說就給一份的?”她抱住洛雪的肩膀,“我的份子錢是給你老婆的,不是給你的。”
“你給我老婆她也不會要。”梁卓說着,朝洛雪擡了擡下巴,洛雪立馬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對啊百合姐,你跟洲哥不是已經複合了嗎?”
戚百合看着倆人這一唱一和,知道也說不出什麽,就收了房卡,打算待會兒讓辛其洲再開一間房。
兩口子跟她簡單聊了幾句,就去找伴娘了,戚百合在沙發上坐了會兒,辛其洲從電梯上來了。
“他們人呢?”辛其洲往她身後看了眼。
“忙去了。”戚百合拉着他往前臺走,“先開房吧。”
辛其洲順勢将她肩上的包拿下來,自己拎着,“梁卓不是說開好了嗎?”
戚百合從口袋裏掏出房卡,神色有些尴尬,“就開了一間......”
辛其洲垂眼看了那房卡一眼,眸色微閃了閃,嗓音冷淡,“行,那回頭份子錢也只給一份。”
戚百合:“......”
倆人走到前臺,明顯戚百合更着急一些,辛其洲翻錢包找身份證的功夫,她就急吼吼地開口,朝着笑容标準的前臺小姐姐說,“你好,我們想開一間大床房。”
“抱歉,今天已經沒房了。”
戚百合愣了兩秒,完全沒想到還有這個可能,“其他房間也行,套間、标間都可以。”
“節假日房源緊張,我們酒店又承辦了婚宴。非常理解您急切的心情,但是抱歉,我們酒店現在真的沒有空房。”
前臺小姐姐說罷微微颔首,再擡頭,目光有意無意地在辛其洲臉上掃了一圈兒,又打量了眼戚百合,眸色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戚百合也是後知後覺,看到對方八卦的眼神,才意識到自己的态度有多容易讓人誤會,當即臉有些紅,為自己辯解道,“我、我不着急,我在你們酒店已經定——”
還沒為自己洗清冤屈,戚百合就被拉走了。
走到電梯旁,辛其洲垂眼睨她,沒說話。
戚百合覺得自己笨死了,摸了摸耳朵,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随便支吾了一句,“怎麽把今天是節假日忘了......”
電梯門開了,辛其洲拉着她走進去,淡聲開口,“先看看房間。”
戚百合覺得這話很危險,如果房間大,那他難不成還要跟她一起住?
抱着忐忑的心情,電梯到了七樓,找到709,戚百合刷了房卡,門剛推開,她就傻眼了。
退出去,又看了眼門牌,是709沒錯啊。
辛其洲在她後面,問怎麽了。
戚百合站到一旁,讓他自己進去看。
辛其洲往裏走了幾步,看到一個擺滿玫瑰花瓣的巨大雙人床,目光也凝滞了一瞬。
戚百合走進來嘀咕,“這不會是洛雪和梁卓的房間吧?”
她從口袋裏拿出房卡,又看了眼,正疑惑着,辛其洲把門關上了。
他站在玄關處,瞳色清淺,“不用看了。”
戚百合怔了幾秒,也反應過來了。
梁卓這哪兒是小氣啊,他是花了大心思。
戚百合無措地捋了捋頭發,“那......怎麽辦啊?”
估計這會兒外面的酒店都沒房了,她也不好意思讓辛其洲去睡大街,和梁卓擠擠是個辦法,但他既然安排了這些,估計也不會讓辛其洲進門。
空氣中沉默了幾秒,戚百合走到沙發邊,把包放下了,“要不,就湊活一夜?”
辛其洲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床,幾乎兩米五的寬度,擠下三個人都足夠,頓了頓,他喉嚨滾了一下,寡聲應,“你同意就行。”
倆人在房間裏大眼瞪小眼,空氣幹得像是要着火似的,戚百合受不了了,從沙發上坐起來,“你開了一路車肯定累了,休息一會兒吧,我先把這些花瓣收拾一下。”
辛其洲拉住她的手,“待會兒讓保潔過來打掃。”
唯一能轉移注意力,排解尴尬的活兒被搶走了,戚百合有些着急,“這些小事我們自己來就行了。”
辛其洲垂眼,像是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軟了聲音,“你不餓?”
“......啊?”戚百合慌忙點頭,“餓,餓死了。”
辛其洲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拿起來,塞進她手裏,“出去吃飯。”
終于走出那個令人窒息的房間,戚百合感覺外面的氧氣都飽滿許多,走到酒店大堂,正巧碰上梁卓兩口子,隔着老遠,她眼刀子就甩了出去。
洛雪也看到他們,揚起手臂招呼,“百合姐,正想給你發消息呢。”
梁卓也走過來,“走吧,出去吃燒烤。”
戚百合這才看見酒店門口聚集着一堆年輕人,臉都是生面孔,但一開口戚百合就聽出來了,就是在群裏發語音聊天的伴郎和伴娘們。
辛其洲倒是沒注意到那些,但他也沒搭理梁卓,垂眼看向戚百合,低聲問,“你想吃什麽?”
戚百合幾乎想都沒想,“燒烤!”
她太需要這種歡樂又混亂的氛圍了,說不定晚上鬧得太瘋太累,她和辛其洲一回去就睡着了,讓這個夜晚靜悄悄地過去,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梁卓聽到她這樣說,得意地朝辛其洲擡了擡下巴,“能不能行啊你,怎麽那麽不合群?你要實在不想吃就把小百合給我們,你自己愛吃什麽吃什麽去!”
辛其洲像沒聽到似的,直接看向洛雪,“地址在哪?我去開車。”
“不用開車。”洛雪笑着說,“就在這附近,走路十幾分鐘就到了。”
梁卓附和,“就是,誰也不能開車,少喝一杯我都跟你急。”
......
到了燒烤店,梁卓要了三箱啤酒,男人那邊一人分了五瓶,原本女孩子可以不用參賽的,可洛雪有個大學同學叫沫沫的,據說也是千杯不倒,嚷嚷着女生也要喝,于是梁卓喊來服務員又抱上來兩箱。
能容納12人的大圓桌滿滿當當坐了一圈人,戚百合右邊是辛其洲,坐在左邊的洛雪給戚百合遞酒的時候,辛其洲擋了一下,低聲問她,“你想喝嗎?”
戚百合想起上回和這姑娘喝酒。
洛雪喝酒沒有章法,也不講究來回,喝開心就沒有量了,拿酒當水似的,喝一杯說一句“我幹了你随意”,戚百合是老實人,上次在酒吧喝多,就是這樣一杯一杯陪出來的。
想到往事,她把酒推了回去,壓着聲音,“我不能喝,例假來了,今天第一天。”
“啊?”洛雪把酒拿了回去,看了一下辛其洲,意味深長地說,“真可惜。”
“......”戚百合擡眼去看辛其洲,他朝她壓了壓眉眼,臉上的表情寫着“習慣就好”。
她是很想揪着這口子問問那房間是怎麽回事兒,但單身夜的氛圍過于熱烈,她也不想掃興,裝模作樣地給自己的被子裏倒上熱水,就投入到梁卓的游戲中去了。
不得不說,這倆人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梁卓是桌游小王子,那洛雪必然就是捧場大師,不管她老公提出玩什麽,她永遠都是第一個拍手叫好并積極參與的。
一頓飯吃了快倆小時,酒過都不止三旬了,席上除了辛其洲和戚百合,其餘人都有了些微醺的狀态,集中表現在話多,嗓門大,精神極度亢奮上,如果不是明天還有正事要做,戚百合懷疑他們能嗨到天亮。
酒不能再喝了,聊天還得繼續。
戚百合雖然沒喝酒,但坐了一下午的車,已經有些倦意了,原本還能端端正正地坐着,辛其洲搭在她椅背上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往下滑,出于一種本能,她慢慢地倒在了他肩側。
一室的歡聲笑語中,他們倆人安靜得有些格格不入。
梁卓注意到這裏,給辛其洲丢了支煙過來,辛其洲接住了,卻沒點,大約是顧及肩上的戚百合,把煙放到了桌面上。
戚百合目光已經有些渙散,“你困不困?”
辛其洲垂眼看她,“你困了?”
她打了個哈欠,眼淚都要出來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包裏的手機響了。
看了眼屏幕,是玮姐打來的,戚百合立刻坐直了身體。
上次她說不想續約,玮姐沉默了許久,只說讓她再考慮考慮就挂上了電話,倆人近一周沒有聯系過,眼下打電話,估計還是要聊合同的事兒。
戚百合和辛其洲低聲說了一句,便拿着手機出了包間。
玮姐果然還是想勸她,說這幾天跟老板溝通了一下,可以在續約合同上做出一些讓步,希望她不要放棄這份事業。
戚百合還是有些為難的,倒不是因為她心志不堅定,主要還是玮姐,這些年她在圈裏幾乎沒認識什麽朋友,同事關系也處得一般,一個周郁野,一個玮姐,算是跟她來往比較多的了,她私心是把她當朋友的。
拒絕朋友需要勇氣,但她還是說出口了。
玮姐那邊沉默了幾秒,突然開口,“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啊?”戚百合有些意外,“你怎麽知道?”
“你都不看自己微博的嗎?”玮姐的聲音遠了一些,應該是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8月3號發的那兩張自拍,你坐在副駕駛,開車的是個男人,露了一只手,這幾天你新增的粉絲發現了,熱評第一就是問旁邊是不是你男朋友。”
“......”戚百合無話可說。
玮姐嘆息一聲,“你要是跟我說,你是單純不想在娛樂圈混了,所以要走,我還能理解你,但你要是為了男人,那你就是傻透了。”
“我沒有,我。”戚百合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不是因為他。”
“車挺好的,是個富二代吧?”玮姐的聲音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些年你也見識過不少公子哥了,他們的承諾到底有多真,變心速度有多快,你心裏沒數嗎?”
戚百合有些無奈,“玮姐,我真不是因為談戀愛才......”
“你別說這些,我就問你,”玮姐語氣很着急,“這個人有沒有說要娶你?”
戚百合愣了一下,“沒有。”
“你倆認識多久了?”
“......很久了。”戚百合補充,“他就是我初戀,我們高三在一起半年,高考前分手的,今年夏天重新碰見,就在一起了。”
玮姐似乎也沒想到還有這份隐情,頓了好久,語氣也軟了幾分,“那他對你好嗎?”
“好。”戚百合聲音堅定,“特別好。”
“高三分手的,你現在26歲,那也是分開七八年了吧。”玮姐說着,嗤了一聲,“你問過他分開的這些年,他有沒有對其他人動過心嗎?他要真是對你這麽一心一意,忠貞不渝,為什麽這八年都不來找你?”
戚百合被她問住了,靜了許久才回答,“當年分手,鬧得挺不好看的。”
玮姐又勸了她幾句,雖然話說得疾言厲色,但戚百合能聽懂她的意思。
玮姐是未婚媽媽,二十出頭就懷了孕,孩子爸爸不想結婚那麽早,提出把孩子打了,玮姐沒同意,她是獨生女,父母條件還不錯,完全養得起一個孩子,也許是為了賭氣,她一個人把孩子生了下來,獨自撫養至今,再也沒有結婚的打算。
這些年戚百合聽她提起兩性話題,最常聽到的話就是,女人永遠都不要把自己的命運寄托在男人身上,那樣不僅被動,而且可悲。
戚百合跟她聊了幾句,沒詳細說原因,只說是因為家裏的事才考慮退圈,玮姐見她心意已決,唏噓了幾句後也挂上了電話。
街道人流如織,戚百合站在燒烤店門口發了會兒呆,轉身進了店裏。
她剛走上臺階就看見了洛雪,她一看到戚百合就拉着她往廁所走,邊走邊說,“梁卓喝多了,拉洲哥去廁所了,我不放心。”
戚百合被她拉着,還沒走到衛生間大門,就看見了倚在水池旁抽煙的倆人,梁卓一張臉紅彤彤的,連眼皮都是紅的,正對着手舞足蹈地說着什麽,他嗓門大,零星能聽見“丈母娘”、“吓人”這樣的字眼。
戚百合心裏已經察覺出不妙,剛想快步走上去,胳膊被洛雪拉住了。
她拉着戚百合往後撤了兩步,多斤了牆角巨大的琴葉榕旁邊,完美隐藏過後,洛雪咬牙切齒地說,“我聽聽他在說什麽。”
戚百合一個頭兩個大,心想這都什麽事兒,新婚前夜要是真鬧出矛盾,那她和辛其洲就成了罪人了。
她靠在牆後,死死地盯着辛其洲的背影,企圖通過心靈感應讓他回頭。
可辛其洲只是落拓不羁地站着,手裏夾着半支煙,側臉有些冷淡,有一下沒一下地聽着梁卓訴說岳父岳母的眼神有多可怕。
感覺洛雪的怒氣值在不斷飙升,戚百合剛想假裝咳嗽,辛其洲的手機響了起來。
還好。
岳父岳母的話題應該要結束了,她想。
戚百合想拉着洛雪走出去,可這姑娘還是像根釘子似的杵在牆角,死死拉住她的胳膊,“先別出去,我再聽聽。”
戚百合:“......”
她也無可奈何,只能繼續趴牆角。
辛其洲手機響了三四聲的樣子,他從口袋拿出來,看了眼屏幕,又挂了。
梁卓吐了口煙,湊過腦袋去看,“你——”
那個“媽”字他及時咽了回去,想了想,換了個陌生又客氣的稱呼,“宋冉闌女士找你幹嘛?”
戚百合聽到這裏,緊皺的眉頭不自覺展開了。
她沒想到會在眼下的場合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更沒想到,在回到沅江市的第二天,往事便以這樣突兀的方式回到她的腦海中。
洛雪似乎注意到了她僵直的上半身,小聲問,“百合姐,你怎麽了?”
戚百合搖了搖頭,沒說話。
不遠處的倆人還是沒發現牆角的狀況,梁卓漫不經心地說,“你都幫她找到親兒子了,她還不趕緊去争財産,來騷擾你幹嘛?”
辛其洲一開始沒應聲,把煙頭按在垃圾桶上,才淡聲開口,“盛茂最近不怎麽太平,東山的滑雪場出了場重大事故。”
“我操?”梁卓瞪大眼,“前幾天新聞上放得那個東山滑雪場,是辛家的?”
辛其洲點了點頭,“幾年前公司重心就轉移到酒店和旅游業上了。”
“啧。”梁卓嘆息一聲,“那這兒跟你又有什麽關系呢?這幾年你幫他們找親生兒子花了這麽大的精力,浪費了那麽多時間,還不能跟小百合和好,幾個月前好不容易找到了,怎麽着,現在公司出問題還想找你幫忙?”
“真當你是便宜兒子,不用白不用了。”
辛其洲擰開水龍頭,持續的水流聲掩蓋了他本就低啞的聲線,戚百合沒聽清他說了什麽。
倒是梁卓,嗓門一如既往地大,“也是,接下來你要幫小百合處理她媽媽的事,到時候免不了要跟辛家的人有牽扯,不過反正你恩情也還清了,就算因為小百合跟他們撕破臉皮,也不用愧疚了。”
戚百合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拉住想要走出去的洛雪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回包間的,但當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時,心裏已經掀起了一場海嘯。
房間裏依舊充滿歡聲笑語,唯有她安安靜靜的坐着,目光凝滞,神色卷重,腦海中反複浮現的,都是剛剛梁卓說得話——
“你都幫她找到親兒子了......”
“這幾年你幫他們找親生兒子花了這麽大的精力,浪費了那麽多時間,還不能跟小百合和好......”
“反正你恩情也還清了,就算因為小百合跟他們撕破臉皮,也不用愧疚了......”
從這一刻開始,她原先耿耿于懷的一切都變成了笑話。
當玮姐質問,辛其洲為什麽八年裏都不來找她的時候,戚百合其實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分開的時光裏,她汲汲營營想為母親揭開真相,為此她可以放棄正常的生活,放棄可有可無的父親,甚至是放棄跟辛家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辛其洲。
關于辛其洲的身世,她知道的太晚太遲,重逢後她也不止一次地想過,既然阮侯澤和辛其洲說過她離開的原因,既然辛其洲和辛家斷絕關系了,那他為什麽不來找她,為什麽不跟她說。
他們之間明明可以不用錯過這麽久。
這些問題一直都盤旋在戚百合的腦袋裏,但她卻從來不敢問出口。她自以為是地想着,一定是因為她當初走得太絕情,辛其洲或許真的想要放下過她,才選擇分手之後,跟她走向完全相反的地方。
直到今晚,戚百合才知道,原來那句“人定勝天”并非只是說說而已。
她的八年都在為自己考慮,為戚繁水考慮,而辛其洲呢?
自從她離開後,他走得每一步,都是在朝着他們當初設想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