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翌日, 戚百合是被阮侯澤的敲門聲吵醒的。昨晚她跟辛其洲玩了半宿的成語接龍,一不小心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退房後,倆人先是吃了頓飯, 到中介公司找了一位保潔阿姨, 然後才開車去了戚繁水那套小房子。
金蓮花園,一個頗為老土的小區名, 戚百合在這兒生活了十五年。
雖然走之前給家具都罩上了防塵布,但一推開門,房間還是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戚百合走在最前面,一眼就看到了客廳沙發上挂着的照片,那是她十歲時,戚繁水領她到影樓拍得母女照, 妝容很俗, 服裝也土,相框上也落了層灰, 但兩張笑臉依舊明亮無比。
雖然阮侯澤說過,她們母女倆長得很像, 但戚百合總覺得, 戚繁水比她要好看多了。
和戚百合不同, 戚繁水的五官很寡淡,屬于單看都不突出,但組合在一起就別有風情的長相, 多年來獨自操持的生活沒有給她的外貌帶來很大的磋磨,在戚百合的印象中, 小學時戚繁水每次去幫她開家長會, 都會有女同學過來問她, 你媽媽是不是女明星?
小孩子的虛榮心總來自于這些令人啼笑皆非的比較,就連小時候的周玥,也以鄰居阿姨的美貌為榮。
想起周玥,戚百合下意識轉了身,往對門看去。
暗紅色的大門緊閉,應當也是很久沒有住過人了,門上的對聯還是前幾年的。
阮侯澤看出了她的失落,從口袋裏摸出煙,眯着眼看她,“去天臺看看?”
戚百合點了點頭。
金蓮花園是老小區,老到沒有頂層閣樓,戚百合的家在五樓,再往上一層就是天臺,房子戶型小,陽臺幾乎曬不到太陽,低樓層的人懶得上來,這天臺就被戚繁水和周玥媽媽秦玉婉分割了,一人一半,每天都是曬不完的被子和晾不完的衣服。
戚百合上了天臺,戚繁水搭得那些晾衣服的三腳架已經鏽跡斑斑了,她只顧着傷春悲秋,沒注意到阮侯澤走到了欄杆邊。
他吐了口煙,嗓音有些渾濁,“你媽當時到底在想什麽,怎麽就沒站穩呢?”
當初,戚繁水就是從那個位置不慎墜樓的。
戚百合放學後看到家裏沒人,還不知道那些,以為戚繁水只是還沒回家,便拿着零花錢獨自去吃晚飯,剛走到小區門口,就被保安室的爺爺一把抓住了手腕,告知她,“你怎麽還沒去醫院,你媽出事了!”
Advertisement
等她趕到醫院時,戚繁水已經離開了。
戚百合站在醫院的走廊上,聽着阮侯澤和醫生交談的聲音,感覺頭頂的燈光刺眼得很,可越刺眼,她偏是越要看,瞳孔內茫茫一片白光,仿佛能幫她過濾掉一切她不想面對的場景。
她還是難以相信。
戚百合不是沒有想象過死亡,但她卻從沒預想過,她的媽媽會以這樣一種草率又突然的方式離開她的生活。
甚至連遺言都沒有留下一句。
她感覺到滑稽,甚至開始質疑一切,直到保險公司的人上門,向她索要醫院出具的死亡證明,戚百合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生命或許本就如此脆弱。
她的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
......
春節前一天,戚百合八點就起床了,從行李箱裏找出白色毛衣和白色羽絨服,穿戴整齊,和阮侯澤一起出了門。
戚繁水喜歡百合,他們開車繞了幾條街,總算找到一家還營業的花店,買了一束花。
墓園在半山腰,山路有點陡,阮侯澤開得很慢。戚百合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然後,仿佛命中注定般,她又看到了饒俊。
他是下山,穿着一身黑衣,依舊沒看到她。
戚百合有些不解,問阮侯澤,“我媽出事那幾天,饒俊真的都沒露過面?”
那段時間她的精神狀态很糟糕,喪事是阮侯澤一手操辦的,據說那幾天饒俊一直都沒出現過,阮侯澤覺得他狼心狗肺,戚百合也以為他早就開始了新生活,沒想到他居然還會來祭奠。
阮侯澤冷哼一聲,語氣很不好,“可不,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也死了。”
戚百合又看了眼後視鏡,心中有些唏噓。
她和饒俊相處的時間不長,确切來說都沒怎麽相處過,他和戚繁水相識幾個月就求婚了,戚繁水似乎對他挺有好感,但還是詢問了戚百合的意見。
戚百合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突然有了結婚的想法,但也沒反對,而且她和饒俊吃過兩頓飯,模糊中覺得是個挺和善的人,于是就讓戚繁水自己決定了。
他們領了證以後,戚百合才知道饒俊的家庭條件不太好,之前有過一段婚史,但是沒有孩子,體制內工作,工資三千多,沒有車,一套跟他們家差不多大小的房子,貸款還沒還完。
戚繁水不在意那些,就是看中他人好,踏實穩重,倆人領證三四個月,還沒搬到一起住,甚至連酒席都沒來得及辦,戚繁水就出事了。
“你媽看男人的眼光真的不行。”正在開車的阮侯澤感慨了一句,“都是孬種。”
戚百合默了默,“她為什麽突然想結婚了?”
戚繁水不是一個很渴望婚姻的人,她要是想結婚,大可趁年輕的時候就找,不必等到四十歲,只找了個條件平平的普通男人。
這個問題困擾戚百合很久了,她到現在也想不明白,戚繁水為什麽突然就改變了想法。
“我讀高一的那年。”她看着阮侯澤,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阮侯澤雙手把着方向盤,目光平視前方,頓了頓,啞着聲音說道,“之前合唱團的一個朋友去世了,肝癌。”
戚繁水從沒跟任何人說過自己的真實想法,阮侯澤也看不懂她,得知她再婚後,他氣得幾乎口不擇言,問她是不是瞎了眼,找這麽個男人還不如不找。
戚繁水當時是怎麽說得?
阮侯澤想了想,她好像也沒說什麽,就是從他煙盒裏抽了一根煙出來,也沒點燃,只是夾在手裏,聞了一下,然後緩緩開口,“真不敢相信,我們已經到了會死的年紀了。”
是在她真的死了以後,阮侯澤才想明白的。
“你媽她......應該就是不想以後拖累你。”他把車子停好,熄火,沒急着下車,笑了聲,“以為找個老實男人讓她晚年有個依靠,就不會讓你擔心了。”
“結果白忙活一場。”
戚百合默了默,眼淚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其實這個答案并不難猜的,難得是她自己不敢去想,極度悲傷的時候,人會下意識回避一切,戚百合算是個堅強的人,但那天她哭了許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阮侯澤也沒催,獨自下車抽了一根煙,煙滅了,小姑娘才捧着百合花下來。
“走吧。”戚百合抹了把眼睛。
阮侯澤點了點頭。
一路沉默,到了戚繁水的墓地,碑前放着一束新鮮的花,黃玫瑰。
阮侯澤“啧”了一聲,把玫瑰拿起來丢了,“誰送的,那麽俗。”
戚百合沒說剛剛看見了饒俊,一聲不吭地彎下腰,把百合放在了碑前。
從墓園回來,阮侯澤要去拜訪故友,将戚百合送到小區門口就走了。她一個人回家,剛走進樓道,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叫喊聲。
是住在她家樓下的奶奶,從前戚繁水做服裝店忙不過來的那段時間,戚百合也經常去她家裏蹭飯。
“你這孩子......”奶奶年紀大了,湊得很近才确認是她,聲音顫巍巍的,“什麽時候回來的?跟誰一起回來的?”
戚百合強打精神,握着她的手說,“昨天才回來,跟我媽的一位朋友。”
奶奶點了點頭,順着樓道往上看了眼,“房子打掃了嗎?明天就是除夕了,怎麽過呀?要不要到奶奶家來?”
“不用了奶奶。”戚百合鼻腔泛起酸意,眨了眨眼,“已經打掃好了,我也從超市買了一些菜,就過幾天,夠吃得了。”
奶奶揉了揉她的手,“你這次回來,也是要把房子賣了嗎?”
“不是的。”戚百合頓了頓,“還有誰要賣房子嗎?”
“玥玥家啊,也就是上個月回來的,聽說找了中介,把房子挂出去了。”奶奶說着,“怎麽了,你們倆都沒聯系過嗎?”
戚百合苦笑一聲,“有的,就是比較少。”
奶奶嘆了口氣,“不過我們小區太舊了,房子不好賣了,兩年前玥玥爸就想賣房了,買家都來看房了,最後也不知因為什麽沒賣掉。”
“兩年前?”戚百合有些意外。
兩年前她還沒去沅江,和周玥也不像現在這樣形同陌路,對門要賣房,她竟然都不知道。
“你秦姨......當時病情不是惡化了嗎?他們應該也是急着用錢。”奶奶說着,唏噓地嘆了口氣,“後來房子沒賣,他們一家也不知道搬去哪兒了,小秦的病......唉。”
秦姨的病是在戚繁水出事前一個月左右查出來的,病情來勢洶洶,幾乎是确診的第二天,周家一家三口便都住到了醫院裏。
那段時間戚百合很難見到周玥,更不知道,他們家曾經困難到了賣房這一步。
不知道最後是如何籌到醫藥費的,但戚百合想起在醫院探望秦姨時,她的狀态看起來還可以,生活也不像是很拮據的樣子。
“奶奶。”戚百合想安慰她,擠出一個笑,“秦姨已經做過手術了,我兩個月前才見過她。”
“那就好......”
最後奶奶強行拉着戚百合去她家裏拎着一箱酸奶,才放她回去。
午飯還沒吃,戚百合去冰箱裏拿了一盒速凍餃子,冰箱長久未用,制冷效果已不太好,餃子沒凍上,下鍋時皮幾乎都爛了。
十分鐘後,她看着碗裏的面皮湯,也沒什麽胃口了,倒進了垃圾桶之後,便回了卧室。
她向來都有這麽個毛病,但凡流過眼淚,一天的精神都會萎靡不振,躺着床上,看着空蕩蕩的家,腦袋裏像只裝了鉛,沉得幾乎擡不起來。
接到辛其洲電話時,她以為自己已經睡了很久了,拿起手機看了眼,才知道時間僅僅過去了半小時。
戚百合裹着被子,甕聲甕氣地“喂”了一聲。
辛其洲頓了頓,聲音很低,“怎麽了?”
“沒怎麽。”戚百合閉上眼,想起自己剛剛的夢,嗓音有些啞,“在睡覺。”
辛其洲似乎察覺到她情緒不太好,說話也放緩了幾分,“睡多久了?”
“半個小時吧。”戚百合想了想,“但我做了個夢,想續上。”
電話那端靜了幾秒,辛其洲聲音溫潤,“做了什麽夢?”
戚百合默了默,驀地輕笑一聲,“我媽領着我在小區裏放煙花。”
她正處于半夢半醒,意識有些游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麽,只記得辛其洲“嗯”了一聲,叫她繼續睡吧,然後就挂上了電話。
那個夢到底還是沒有續上,戚百合醒時已經是傍晚,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她睜開眼,看着黑黢黢的天花板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自己躺在哪裏。
窗戶外面傳來摩托車的聲音,樓下的住戶開始做飯,抽煙機轟轟直響,有小孩在樓道裏打鬧,不遠處家長大聲呼喊回家吃飯。
戚百合睜着眼睛,貪婪地捕捉着周遭的一切聲音。
忽地,一聲煙花炸開,室內瞬間亮如白晝。
想起自己那段沒有結局的夢,戚百合掀開被子,穿上拖鞋走到窗邊。
幾個小孩子在樓下的健身區域鬧着玩,一人一根仙女棒,不遠處有兩桶煙花,粉紫色的,炸一朵便能引來一陣歡呼聲。
明晚才是除夕,不知道是誰家,現在就放了煙花。
她托着腮靠在窗邊,看得專心,忽然聽到身後的來電鈴聲。
轉身拿了手機,又回到窗邊,戚百合眼睛盯着夜空,漫不經心地點開接聽鍵——
“好看嗎?”
她愣了一瞬,眼角的餘光突然鋪捉到了一絲光亮。
正對着她家窗戶的一棵老槐樹下面,一支仙女棒剛好點燃,跳躍的白光閃爍着,照亮少年清冷的下半張。
辛其洲一只手舉着手機,另一只拿着煙花,懶懶散散地站在樹下,頭微微揚着,嗓音淡淡的,又有些沙啞,仿佛能将這個夜晚的喧嚣隔絕在外。
“以後你想看,我就放給你看。”
戚百合怔怔地看着他,幾秒後,她捂着手機沖出了大門。
她跑得飛快,恨不得一步三個階梯,頭發被樓道的風刮起來,外面的煙花聲一道接着一道,可她幾乎聽不見,心髒像是要跳出胸腔,鼓點般敲打着她的耳膜。
辛其洲還在那裏站着,唇角勾出淺笑,表情浪蕩又溫柔。
戚百合一頭紮進了他的懷裏。熟悉的橡苔木香湧入鼻息,她感覺自己像被置身于陽光下,心底潮濕的青苔頃刻間便化為了烏有。
“你怎麽突然來了?”
辛其洲默了幾秒,借着煙花的光亮,看見戚百合紅腫的眼睛,雖然早有預期她此行會傷心,可下午在電話裏聽到她的聲音時,他心裏還是湧出了一陣說不清的煩躁。
“想來就來了。”辛其洲嗓音很輕,聽着有些倦怠,“打斷了你的夢,怕你沒續上。”
所以先還她一場煙花。
戚百合幾乎要流下淚來,“我是問你怎麽來的?”
辛其洲胸腔微震,似是笑了聲,“我還能是走過來的嗎?”
“可是現在很晚了。”戚百合有些擔心,“你怎麽回去?”
明天就是除夕了,她知道辛家的風俗,中午是有家宴的。
“待會兒打車回去。”辛其洲盡量說得随意,“已經找好車了。”
戚百合還是很內疚,“太匆忙了。”
辛其洲許久沒說話,她擡頭,撞見他輕佻的目光,“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可以适當補償一下的。”
“你想要。”戚百合意識到什麽,越說越小聲,“......什麽補償?”
辛其洲有意要轉移她的注意力,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你說呢?”
戚百合臉紅了,扭扭捏捏地開口,“可是這裏很多人......”
還都是熟人。
辛其洲不說話,就是笑,過了很久才拉起她的手,“怎麽,很多人會影響你放煙花嗎?”
戚百合愣了一下,“啊?”
“我說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就把我買的煙花放完,別讓我白跑一趟。”辛其洲說着,露出一副訝異的表情,“你想得是什麽?”
戚百合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又被他帶到坑裏去了,又羞又氣,把他的手甩開,“我想什麽你不知道麽?”
辛其洲雙手插兜,煞有介事地“啧”了聲,“不懂那些。”
戚百合瞪了他幾秒,“不懂拉倒!我要去放煙花了!”
辛其洲買了整整一大盒仙女棒,沒多久功夫,幾乎整個小區的孩子都跑了過來,都想多分點兒,生怕讨好得慢了,跟在戚百合屁股後面一口一個“姐姐”,幾十分鐘過去,她便成了這堆孩子裏的頭頭。
辛其洲一直坐在不遠處的石凳上,目光不疾不徐地跟着她,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差不多到他該走的時間了,辛其洲感覺嗓子癢癢的,他後悔了。
辛其洲一把拽住了正從他面前瘋跑過去的人。
戚百合手裏還捏着煙花,意識到什麽,情緒立刻低了下來,“你要走了?”
辛其洲點了點頭。
“那我送你。”她将煙花熄滅,扔到旁邊的垃圾桶。
辛其洲也站起來,垂眼看了一下她的手,“不先回家洗個手?”
戚百合頓了頓,“也行。”
分別是沉重的,她的腳步也是。
倆人穿過熱鬧的廣場,走到昏暗的樓道裏,戚百合垂着頭,沒精打采。
她心情不好,又怕表現得太明顯影響到辛其洲的情緒,于是又提着精神佯裝輕松,叮囑他,“吉淮有很多黑車,你回去的時候注意不要坐他們的車,他們為了省錢不走高速的,小路要開很久,又很颠......”
她還在絮絮叨叨地說着,絲毫沒注意到身後,辛其洲在踏進樓道的下一秒,便擡頭看了眼天花板,一樓的聲控燈是壞的。
戚百合說到“回去早點休息,到了跟我說一聲”的時候,驀地感覺自己的手腕被扣住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往後拉去。
辛其洲将她帶進懷裏,只用了一秒。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倆人鼻息相抵,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戚百合後知後覺地猜到他想要做什麽,心髒就像是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她緊張得不敢呼吸,顫着聲音開口,“你想......幹嘛?”
辛其洲靜了幾秒,戚百合看不清他的表情,幾秒後,感覺手被擡了起來。
辛其洲把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喉結上,硬硬的,滾了一下,她指尖就像被燙到了一樣,慌亂地收了回來。
辛其洲壓着嗓子,聲音裏有不加掩飾地渴望,“你說我想幹什麽?”
戚百合感覺自己像是一尾魚,在沙灘上擱淺了。
“可是......”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辛其洲環着她肩膀的手緩緩下移,圈在了她的腰上,與此同時,他又朝她靠近了幾分,抵在她耳側,“我想親你。”
戚百合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成了拳頭,慢慢地,她慢慢地擡起頭。
就在倆人的鼻息纏繞得越來越緊之時,樓上突然傳來開門的聲音。
有人出來了。
戚百合必須要承認,她在那一刻失去了理智。
她既不想讓辛其洲失望,又害怕被人看到,電光火石間,她迅速仰起頭,在黑暗中摸索了兩秒,幾乎是粗魯地,蠻橫地,奪走了辛其洲的初吻。
倆人唇瓣相貼僅僅一瞬,下一秒,二樓的聲控燈亮了起來,戚百合看見辛其洲的臉。
他眼神中的錯愕轉瞬即逝,在來人出現之前,戚百合滿臉緋紅地幫他擦了一下唇角,随後撂下一句“注意安全”,便飛也似的跑上了樓。
辛其洲頓在原地,抿了抿唇,很輕地笑了聲,随即才擡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