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暗戀我
◎虎還是盛枳虎◎
幾乎是這個想法一出來,盛枳便覺得自己有那個大病。
她垂眸,看着沸騰的彈幕,抿了下唇。
程硯南這個老年人,手機裏連微博APP都沒有下載的。
怎麽可能是榜一大哥呢。
再說,這還是榜一大哥第二次跟她說話,第一次這麽稱呼她。
不像程硯南,已經這麽叫她十幾年了。
嗯……好像歸根到底還是她逼着程硯南改口的。
盛枳記得,原本小時候程硯南也是跟着家裏長輩一樣,喚她枳枳。
但後來小學三年級時,班上有些不喜歡她的女孩子,受古代宮鬥劇的茶毒,背地裏給她起外號叫聖旨。
而盛枳那會脾氣驕縱,不喜歡她的人多得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于是每次當她出現在教室門口,就會有讨厭的人大聲嚷嚷一句“聖旨到——”。
尾音還拖得老長,像極了電視劇裏那種狗腿的小太監,真是令人讨厭。
盡管盛枳脾氣大得很,但在衆人的起哄大笑下,她也束手無策。
加之這個外號也沒有多難聽,多過分,只是跟她的名字同音。
盛枳便也大方地沒跟他們計較。
事情的轉折是在有一次周五的早晨,那天是盛枳生日。
原本答應帶她周末去迪士尼玩的父母,放掉了她的鴿子。
其實在盛枳的印象裏,她的父母似乎總是這樣。
不斷地給她承諾,不斷地違約。
只是那會盛枳還小,小孩子心大,不會失望,只會一次次期待。
于是年紀小的盛枳氣不過,早上出門前跟商雅纭他們吵了一架才去上學。
本來她就因為這件事已經很不高興了,結果一到班級門口,又是熟悉的哄笑聲。
他們大喊着,臉上是藏不住的嘲笑,指着她:
“聖旨到了聖旨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聖旨肯定不是她爸媽生的,是別人家的孩子才給她取這麽難聽的名字。”
聽到這句話,盛枳直接炸了,她撲過去,跟那個男生打了起來。
在衆人的驚呼聲和桌子掀翻刺耳的滋啦聲中,兩人在地上扭打起來。
誰也不讓誰。
對方在她的肚子上踢一腳,盛枳便拿着杯子直接砸向男生的鼻子。
她力氣不小,那人被砸出鼻血來。
血順着男生的臉,滴到了地上,男生似乎也是被她惹毛了,随手一擦又再次跟她扭打了起來。
整個過程,盛枳絲毫沒有示弱。
但女孩子的力氣畢竟要小些,打着打着,盛枳便沒力氣了。
她的腦門接連被對方拿書砸了好幾下,最後還是被趕來的老師拉開,這場戰争才算結束。
從始至終,盛枳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甚至在自己落了下風的情況下,離開教室前,還環顧了一圈其他人,惡狠狠地警告道:“你們要是再敢亂說,我就撕爛你們的嘴。”
從那之後,班上再也沒有人敢當着她的面,說她壞話,就怕她動手打人。
盛枳不清楚那會聽到這句話的同學們是什麽想法,但現在回想起來,還挺中二的。
大概就像在學校惹麻煩時,爺爺教育她經常說的那句話:
“盛枳,你是屬狗的嗎?別人咬你一口你也要咬回去?我跟你說過這麽多遍,有那麽多方法可以選擇,你為什麽每次都要用這麽激進的方式呢?”
還有教育到最後,爺爺看見她那副不服氣的表情,氣又不打一處來,于是總會扔下一句——
“你這脾氣到底遺傳誰的,真是又臭又倔!”
也許她天生就這犟脾氣,冥頑不靈,桀骜不馴,誰也不服。
可就算那天動靜鬧那麽大,她的父母還是沒抽空來學校。
聽說原本外婆和爺爺是打算過來領她回家的,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沒來。
最後是年紀第一、三好學生的程硯南暫當她的家長,聽完老師的教誨,把她領回家的。
回家路上,程硯南在旁邊問她為什麽打架。
盛枳還在氣頭上,不想告訴他,也就沒搭理他。
誰知一向脾氣溫和的程硯南生氣了,他停下腳步,站在原地,頭一次叫了盛枳的大名。
一聽到這個全名,盛枳更火大了。
她轉過身,瞪着程硯南,警告道:“不許你這麽叫我!”
那時,站在她對面的程硯南穿着校服,衣領整潔,渾身上下都透漏出好學生的氣質。
跟剛打完架,身上的校服又髒又破,頭發還淩亂着,腦門腫起一個包的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兩人對立站着,倒顯得她像個有娘生沒爹養的。
本來一直沒哭的盛枳,直接就紅了眼眶。
她仰着小腦袋,梗着脖子,不讓自己的氣勢弱下來,然後倔強地重複了一遍。
“不許這麽叫我。”
聽到盛枳奶兇奶兇的聲音,對面的程硯南面上一怔,他沉默着,沒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盛枳看見眼前的程硯南似乎是為自己的行為感到愧疚,聲音都軟了下來,問她:
“那我要怎麽叫你。”
盛枳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由得一愣。她想了很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緊接着,她看見程硯南似乎是無奈地笑了一下,然後牽住她的手,說:
“走吧,先回家,這些慢慢想。”
那會正值六月,烈日高照。
在走出教學樓,路過一排鮮豔的石榴樹時,盛枳聽到上面傳來陣陣蟬鳴聲,吱吱吱地叫着。
于是她眼前一亮,擡頭沖程硯南笑道:“就吱吱吧。”
盛枳看見程硯南笑了笑,在蟬鳴聲中他嗓音清晰,十分配合道——
“好的,吱吱。”
彈幕裏一連串的“吱老師還在嗎”“吱老師怎麽不說話了”,把盛枳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彎了彎唇,退出平板,“今天不播啦,我們過幾天再見,拜拜~”
話音未落,盛枳便不顧粉絲的哀嚎,毫不猶豫地關掉了直播。
她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然後踱步到陽臺上。
潭州的雪只持續到除夕,初一早上那層薄雪隐約有了要融化的趨勢,然後便出了太陽。
到了初四早上,雪已經完全融化了。冬景蕭條,樹木枯枝,倒映着濃厚的年味。
盛枳的視線微轉,看到了隔壁季家老宅。
據季子越所說,程硯南好像今天早上接了個急診。
颌骨骨折複位的手術,他一大早便趕回了醫院,并沒在家。
陽臺正對着涼亭水池,盛枳彎下腰,把手肘搭在欄杆上。
山風哥說得沒錯,确實跟程硯南結婚會好一些。
或許程硯南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才提出要跟她結婚的的吧。
……
年後,人們恢複了工作。
街上車水馬龍,人流量又逐漸多了起來。
而宅在家裏畫畫的盛枳,則進入了一個瓶頸期。
她想要一改之前的畫風,畫天之四靈的白虎。
但她之前的畫風是比較溫馨唯美的,想要畫出這種磅礴之勢比較有難度。
一連重新畫了十幾次,都不是很滿意。
盛枳癱坐在沙發上,看向手機裏表達真心約她情人節出去吃飯的消息。
這是距離除夕後,陳翼哲第二次約自己了。
她想了想,拿起手機回了句“抱歉,到時候見面細聊”。
手機裏說顯得沒那麽有誠意,還是當面說好清楚了。
回複完信息,盛枳便沒再管了。
她感受着口腔後側的疼痛,拿出鏡子,張大口照了照。
這不照還好,一照盛枳便發現自己智齒那塊肉腫起來了。
又紅又痛,看起來裏面似乎已經有膿液了。
難怪她這幾天吃飯總是不得勁,原來是發炎了。
前年工作的時候智齒也發過一次炎,不過那次口服了消炎止痛藥後便消腫了。
見智齒消腫後,她更不願意去醫院拔牙了,便一直拖到現在。
盛枳嘆了口氣,只能明天早上抽空去一趟口腔醫院了。
第二天情人節早上起來,盛枳口腔後側的智齒更痛了。
平時都忍受不了的那種,更別說吃飯喝水。
于是一大早,她便拉着休假的單疏岚去了醫院。
路上遇到上班高峰期,完全堵得不能動。
坐在駕駛室上的單疏岚看見旁邊盛枳蹙起的眉頭就沒松開過,忍不住調侃道:
“早要你去把智齒拔了吧,不聽你爹言,吃虧在眼前。”
聞言,盛枳瞪了她一眼,“少落井下石。”
面對盛枳這種白眼狼行為,單疏岚翻了個白眼。
“拜托大小姐,你的良心不會痛嗎?我連續工作一個多星期了,過年都沒時間回家。好不容易休個假,你還一大早把我叫醒,陪你去看牙。”
盛枳自知理虧,沒搭腔。
單疏岚繼續說着:“你狗嘴裏能不能吐出點象牙,實在不行,你叫你爸媽提前把大G買給你呀。”
前面的車子啓動了,盛枳期待地望去,誰知只是前進了一點點,便再次停住。
她望着汽車排出的白色尾氣,撇了撇唇,觑着單疏岚:
“我媽看起來像個傻子?”
單疏岚:“那你倒是趕緊跟程硯南扯證結婚啊。”
“我也想啊。”盛枳說,“這不是陳翼哲那邊還沒解決嘛,晚上跟他說清楚了,解決完這件事才能跟程硯南說啊。”
正在開車的單疏岚偏頭看她一眼,“不是,這距離除夕都過去十幾天了,你還沒跟陳翼哲撇清關系?”
“我不是忙着畫畫不想出門,又覺得在手機裏說很沒有誠意嘛。”
“……”單疏岚默了會,“你真是渣女,合着程硯南是你的備胎?”
這話一聽,盛枳就不樂意了,“什麽叫程硯南是我的備胎,我又沒跟陳翼哲交往,吃了頓飯就成他女朋友了?”
“你這話确實沒毛病。”單疏岚頓了頓,又補充了句:“但不妨礙我覺得你是個渣女。”
“……”
盛枳偏過頭,懶得搭理單疏岚這個二貨。
她撐着臉頰,靠在副駕駛的玻璃上,目光落在街道旁。
前方擁堵的車流被交警疏散,車子終于不再停在原地,慢慢動了起來。
昨天晚上睡得晚,盛枳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等眼底的朦胧淚霧散去時,街邊一道身影闖進她的視線裏。
男人身形挺直,身旁摟着的女人穿着綠色的羽絨服,手上捧着一束紅玫瑰,小巧又可愛。
盛枳微微前傾身子,仔細一看,愣住了。
這不是陳翼哲嗎?
路過紅綠燈口,車子再次停下。
旁邊的單疏岚注意到了盛枳的不對勁,她順着盛枳的視線望過去,眼神一滞,戲谑道:
“哦豁,我冤枉你了,這貨比你還渣呢。”
街邊的兩人十指緊扣,看起來非常親密,并不像剛剛認識的關系。
單疏岚忍不住輕啧一聲。
有女朋友了還相親,昨天晚上還跟盛枳深情地表白。
陳翼哲怎麽敢的啊。
這麽想着,單疏岚忍不住看了盛枳一眼。
她看見盛枳臉色不虞,表情很不高興,很顯然在發火的邊緣了。
也是。
被膈應到,誰能高興得起來啊,要不是發現得早,盛枳反倒成小三了。
咔嚓一聲,單疏岚看着舉起手機拍照的盛枳,眼底有些不解。
“你拍照幹嘛?”
盛枳沒說話,直接用行動證明了。
單疏岚看着把照片發給陳翼哲的盛枳,眉梢微揚。
虎還是盛枳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