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劫獄
青藍房中頻頻傳出咳嗽聲,落九淵此時正緊張地給他配藥,聞到藥香青藍就皺緊了眉頭,“這藥味道怎麽這麽重,你要熏死我嗎!”落九淵也不搭理他,自顧自地照顧自己的爐子。等藥熬好了,就把藥做成了藥丸,捏着青藍的嘴就給他喂了下去,也不管他反抗,重重地吻住他,直到确定他将藥吞了下去。
不過,房裏馬上就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耳光聲。
落九淵捂着被打的臉頰笑得得意,“便宜我已經占到了,打了我也讨不回去。”青藍氣結,轉身睡下,留着個背影給他。
落九淵也不惱,吹了燈就鑽進他的被窩,把他緊緊摟在懷裏,看懷裏的人掙紮起來,他不知死活地說道:“你要真想離開我,我也鎖不住你,藍兒你說是不是?”
青藍身子一僵,這個昵稱,他有多久沒聽過了?不,他自己也記不清了……誰說做神仙好,年歲随意流逝,對很多事都不上心,千年前的情愛會将他的心燒成灰就是因為寂寞太久了。
一下找到了活水,怎能不快活不瘋狂?
“可你若愛我憐我,又怎舍我孤獨千年!”
落九淵将他的身子扳過來,硬是要他與他對視,“你孤獨千年,我可快活了千年?”
兩人默然,落九淵看着他,苦笑:“你我較勁了這麽多年,不就是想着彼此嗎,不然,早已相忘各不相幹,你說是不是?”
青藍執拗地別過頭,卻什麽話都不肯說。
落九淵握住他的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再給你一次傷我的機會嗎?”
落九淵笑道:“那你也能傷我一回,很公平。”
青藍立時把他踹出了被窩,混蛋,難道連句好話都不會說嗎!沒聽到隔壁那把破劍一晚上都對着那草人說了無數句甜言蜜語了嗎!我找誰也不找你!
被這麽一踢落九淵的臉皮倒是更厚了,巴巴地黏上來對着嘴就親,親着親着還把衣服給撕了……
“落九淵!”
一聲怒吼震天動地,連在附近消滅妖怪餘孽的仙兵仙将都不自覺豎起了雞皮疙瘩。
第二天清晨,徒維看到落九淵腫了半邊臉,不由得想深了幾分,最後決定不要多事。“別憋着了,知道你好奇。”落九淵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
徒維默默地看了他兩眼,不過很快就被焉逢拉走了。
落九淵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兒,都說了,便宜我都占了,把我殺了都讨不回的。
青藍在房中看到鏡中自己脖子上的痕跡就恨不得将那人千刀萬剮,他怎麽也沒到他真的會硬來,以前兩人情投意合時他都沒勉強過自己!掙紮了小半夜,後來自己也是被伺候舒服了,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一起胡來。不,就是落九淵的錯,跟他半點關系都沒有!
飛羽一行進宮謝了恩便到皇帝賜給焉逢的宅子去了,宅子不大不小,但對他們來說也是不錯了,常年在外奔走,根本不知道家是什麽滋味,現在不由心酸感慨。
焉逢拉着徒維在院子裏閑逛,庭院裏有個小小的竹林,可惜臘月竹子也失了生氣。他攬住徒維的肩膀,“以後等戰事平息,我們就好好收拾這裏,在這裏過一輩子,好不好?”
徒維點頭,笑容燦爛。如果能和大人有一個屬于兩人自己的家,朝夕相對,相互扶持,像凡間夫妻那樣和和樂樂地過一輩子,那該是多美的事情啊!他從前是一棵草,不懂人間喜怒,自從有了人身,有了人心,才知道,雖人世辛苦,卻只有嘗過了才知道,有苦有甜才知其珍貴。
焉逢被他的笑容所惑,低頭吻啄他的唇,徒維則靜靜地享受着他的溫柔。
一行人回到客棧,卻見到了昭陽。
焉逢将昭陽請進了自己的房間,羽之部,幾人也都進了屋。
“你們飛之部不是在邊疆戍衛嗎,怎麽回來了?”
昭陽見他這麽問就知道,他一定什麽都不知道。“端蒙刺殺丞相被擒,三日後就要處斬了!”
“什麽!”衆人無不驚訝,端蒙身為飛之部最直接的負責人,代表着大漢最強的精英,竟然會以下犯上謀害丞相!
“好吵啊!”一聲清脆的怒斥,讓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徒維的榻上,被窩裏慢慢挪出一個小腦袋,一雙大眼一睜開就怒瞪眼前的大人!他好不容易清醒過來,想着來找抱着就舒舒服服的徒維哥哥,結果人不在,他等着等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們一回來就擾人清夢,真是罪該萬死!
徒維很自覺地過去抱他,“昭陽大人海涵,這孩子有些不舒服,脾氣不好。”
昭陽雖然好奇這小孩,但現在他也沒有心情計較端蒙以外的事。“防軍中不知何時傳出流言,矛頭直指丞相,說多次北伐毫無成效都是因為丞相策略不當,勞民傷財,只為成就一己之名。端蒙知道後不但不加以阻止,反而全盤相信,偷偷回到都城。我發覺時,她已經被定了罪。若不是此次妖物圍城飛羽居功至偉,陛下也要将飛羽拔除了。”
尚章一下跌坐在地上,大哭:“姐姐!你怎麽這麽糊塗啊!”
昭陽看向焉逢,猛地跪下,“焉逢,我實在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就這麽被處死,可以我一人之力根本無法救出她,我求你,救救她吧!”
焉逢連忙将他扶起,彊梧卻插嘴道:“她忠奸不分謀害丞相,還連累飛羽差點遭受滅頂之災,你還要我們去救她!若是我們去劫獄,豈非落實了飛羽謀反的罪名嗎?”
昭陽一時啞然,向衆人拱手,“既如此,我也不敢再煩擾……”焉逢連忙拉住他,猶豫着。
“蠢死了!”在徒維懷中終于順了毛的朱雀斥道。
焉逢眸光一閃,轉身拱手道:“不知尊駕有何妙計?”
朱雀哼了一聲,裝什麽恭敬,還當我是三歲小孩嗎,獨占徒維哥哥的賬我一定會跟你算的。
“這幾日妖孽還未除盡,有幾只跑到大牢去又有什麽稀奇的,妖怪吃人更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少了幾個犯人就是那獄卒失職了。”
橫艾輕笑,“可不是嗎,尚章,起來,哭什麽哭!去找典獄大人瞧瞧你姐,再問問哪些人該死。”
尚章一時沒明白過來,“啊?”
橫艾那艾草甩他,“啊什麽啊,找我的話去做,最好哭得凄涼些,知道嗎?”
尚章撓撓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麽要去,但是,他知道這樣一定是為了救姐姐。
第二天晚上橫艾就引着幾個妖怪過去大鬧了一次大牢,妖物圍城才過去兩三天,人心惶惶,聽到妖怪都要撒腿就跑,不過一刻鐘,牢中獄卒都跑了個光。毀了十幾間牢房後,就有仙兵仙将來把他們都收拾了。
等妖怪都被收服後,典獄帶着獄卒查看情況,一進去就看見滿地的血跡和斷肢殘骸,連飛羽的那個端蒙都被咬得遍體鱗傷斷了氣!
客棧中,昭陽等人看到焉逢橫艾将端蒙平安帶回,心中大石終于落下。端蒙對着羽之部的衆人雖還是冷着臉,但去幹脆利落地向恩人磕了三個響頭,“端蒙得衆位相助,此等恩德永生不忘!”
焉逢将她扶起,“謝恩的話尚章和昭陽已經說了不知多少了,端蒙,我們都是飛羽的人,我們救你既是看重情義也是為了你的才能,以你之才若是英年早逝就太可惜了,今後,還請繼續為大漢盡忠效力。”
端蒙拱手道:“這是我的本分。”
橫艾托着下巴,冷聲問道:“且不說你對大漢的忠心,丞相是國之棟梁,先帝欽點的托孤大臣,你怎麽敢對丞相下手?”
端蒙聽到丞相二字便冷笑起來,“國之棟梁?若不是他多次戰事失策,我的父親又怎會含冤而死!”
焉逢問:“你的父親?”
尚章見姐姐臉色很不好,連忙答道:“家父馬谡。”
衆人都靜了下來,街亭一役的主帥便是馬谡,當年丞相含淚斬馬谡可是被當成佳話的,誰不稱贊丞相大公無私,執法公正?
“你們都當失街亭是我父親之過,你們可曾想過,我父親是謀臣而非将才,諸葛亮他用人不善,識人不明,我父親又豈有通天的本事一夜就能通曉行軍用兵之道!街亭一役一敗,諸葛亮就忙着給我父親定罪,什麽都推脫到我父親身上,而他自己不過就是流了幾滴淚,便将清名拿到手裏。我父親不是因魏軍而死,全身因為諸葛亮!”
“姐姐!”尚章連忙拉住過度激憤的端蒙,屋內的氣氛再次變得陰沉。身為蜀漢的臣子,忠于大漢,忠于陛下,同樣,他們也忠于諸葛。諸葛亮這個人在蜀漢是無法取代的肱骨大臣,即便現在市井流言指責丞相窮兵黩武,但他依然受百姓敬仰。
何況是他們幾人。
對橫艾來說,這個人更是自己最最欣賞的人中俊傑,現下被人這般貶低她怎能不氣,瞪了端蒙一眼她便摔袖離開。
焉逢幾人面面相觑,最後,他道:“今天都累,先休息吧。端蒙,此後你還是與我們結伴而行吧,雖然笙兒将草人放在那裏,但若碰上其他知情的人,我們也會遇上麻煩。”
端蒙沒有猶豫,爽快地點頭了。
送走其他人,焉逢疲憊地坐下,徒維跪在他身後為他按摩,“大人,你讓端蒙大人留下是為了保護她還是為了監視她?”
焉逢把人拉到懷裏,“兩者都有吧。”
“北伐多次其實已經動搖了蜀地的根基,連年征戰,百姓無法安心生産,民心不穩。可若不去北伐,我們時刻記挂在心的光複大漢又該何去何從?世間的事,實在難以用對錯來辨白。”
徒維點頭,想起朱雀和青藍的話來,“我們憑本心去做就好,無愧于心,不用抱憾終身,也不枉來人世走一遭。”
焉逢輕笑,“小維的心到底比我通透,對,無愧于心,做到無愧于心便足夠了。”
兩人輕吻,将今日的疲憊和煩惱都吹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