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之雲]一枯一榮

第32章 ☆、定情

一直延棧道往前，青冥能感受到，暖暖的氣息越來越近。他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這時，所有人都感受到妖物的氣息，朱雀扯了一把徒維的袖子，正色道:“是魑魅！”魑魅，山林異氣所生，為人害者。大家都不由緊張起來，這顯然不是個容易解決的對手。

青冥腳下一頓，驚喜地叫道：“暖暖！”

遠處那個袅袅婷婷的少女緩緩轉身，清秀的臉上突然露出猙獰的笑容，“沒想到你今天把這麽多好吃的東西帶來看我，我真該好好謝謝你才是！”

青冥猛地停下，“你怎麽會在暖暖身體裏，你答應過我，只要我挖去雙眼就饒過暖暖！”

少女嚣張笑道：“我說只要你挖去雙眼就饒她一命，現在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何況這身體可是她自願給我的，只要我饒你一命！”說完就哈哈哈笑了起來，“你們這些凡人真是太逗了！”

突然，一道火紅的身影從徒維身邊直沖雲霄，山澗中又回蕩起凄厲的鳥鳴，魑魅頓時被吓得不能動彈，“鳳，鳳凰！”魑魅連看飛羽他們一眼都來不及就往山澗深處跑去。

朱雀張開鳥喙，一道火焰就追着魑魅飛去，片刻便聽到魑魅痛苦的叫聲。匆忙趕去的飛羽衆人連忙将已經從裘暖身體脫離的魑魅制服，青冥将暈倒在地的裘暖抱起，輕聲喚着：“暖暖，暖暖，你醒醒。”

裘暖聽到人聲睜開眼睛，看到瞎了雙眼的青冥，杏眼裏便積了淚水，“對不起，是我害了你！”青冥猛地搖頭，“不，如果不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早就放棄了。暖暖，是我不對，是我辜負了你。”他連忙掏出懷中的簪子，笑道：“你看，這支簪子，和你看中的那支像不像？”

裘暖勉力撐着，笑着點頭，“像，簡直一模一樣。是你雕的嗎？”青冥點頭，裘暖的笑容更大，“幫我戴上好不好？”青冥摸索着，将發簪穩穩插-進她的發髻中。裘暖輕聲問：“我戴着好不好看？”青冥心中酸痛，眼淚止不住地掉，卻還是哽咽着回答：“好，好看，暖暖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姑娘。”

裘暖輕聲嬌笑，轉頭看向在一旁默然的衆人，“幾位都是善心人，青冥他心思簡單，不識人心。以前，我還能為他多操心幾分，可現在……”

青冥将她抱緊，“暖暖，你不會有事的！”裘暖拍拍他的手臂，搖頭，“你一個人在世間行走，我怎能放心，如果能有他們庇護，我才能安心啊。”

他知道她命不久矣，但知道和承認卻不是一回事！

焉逢單膝跪在裘暖身邊，道：“姑娘請放心，日後如有需要，我們會盡力幫助青冥。”

裘暖點頭，“多謝恩公。”

徒維看着兩人最後惜別，眼眶有些發熱，轉頭看晴空，華麗的鳳凰向他飛來，下一刻便化作小孩抱住他的腿不松手。徒維蹲下身子看他，只見他滿臉通紅，烏黑的眼珠被眼簾緊緊遮住，眉頭緊皺，似在忍受痛苦。想到他昨日所說，徒維連忙将他抱在懷裏，輕輕地撫着小孩的背，“不要怕，沒事的。”朱雀抱緊他，享受巫岚帶來的清涼，輕輕點頭回答他。

裘暖最後還是去了，青冥将她火化，留下了一小袋骨灰裝進随身的香包中，其他的，裝進壇子裏埋了。

焉逢問青冥：“你接下來要去哪兒？”

“我想找到那些被我們蒙騙的鄉親，把錢都還給他們。”他頓了一下，“我還能感覺到暖暖的氣息，我想一邊還債一邊找她，在哪裏找到她，我便在哪裏安頓。”

衆人都被他的執着感動，只是，這人海茫茫，如何再尋到那人的轉世呢？

“那你便與我們一道吧，既是作伴，也方便找人。”焉逢拍拍他的肩膀，他愣了一下，點頭同意了。

耽擱了半日，衆人來到了丹道村，村中的鄉親熱情地招待他們，并且把白銀龍槍的具體位置告訴他們。村長拉着焉逢的手不放，“幾位，你們看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先在蔽府休息一夜，明日再去尋寶。”

橫艾點頭，“既然如此就麻煩村長給我們收拾房屋了。”村長聞言連連點頭，“哎，不麻煩不麻煩，阿九，去，給幾位收拾屋子，讓你媳婦姐妹幾個做飯，好好招待他們。”

幾個人只好在村長的盛情之下，好好地吃上了一頓熱飯。

飯後，天還沒全暗，衆人在屋裏聊天，不一會兒就聽到院子裏傳來咚咚的聲音，朱雀拉着徒維很興奮地跑出去，焉逢好笑搖頭，倚在門邊看他們跑過去和一個婦人說話。

婦人面前的石砧上擺着塊布料，咚咚的聲音是棒槌砸到石砧上發出來的。朱雀指着婦人問道：“她在幹什麽？”徒維道：“搗衣，然後拿布料作衣裳。”婦人笑道：“這要過冬了，給家裏的弟弟妹妹做點新衣，讓你們見笑了。”徒維連忙搖頭，“是我們唐突了，告辭。”

焉逢聽到婦人的話，不自覺握緊了拳頭，自顧自的回了屋子。

給家裏的弟弟妹妹做點新衣……

獨自一人在屋裏，焉逢掏出了随身帶着的荻花耳環，這是阿姐留給他的最後的念想了，以前，阿姐也曾為了他二人搗衣搗到深夜。突然發現自己又在回想過去，他搖搖頭，現在不是沉湎過去的時候，何況他現在已經有了新的挂念。

想到昨晚和徒維兩人的對話，他不禁勾起了嘴角，這對耳環，他想送給徒維，不是把他當作女人，而是，他可以為自己保管阿姐留給自己的唯一信物，只有他才可以。

“大人！”

剛想到人現在就在他身後，他随手将耳環擱在了桌上，問：“怎麽了？”徒維走進房間，“師姐叫你到村長屋裏去，說是村長給我們畫了山川圖，方便我們去找寶器。”

焉逢起身走到他面前，“你今天也累了，先休息吧，不用跟我去了。”徒維點頭，“好。”

待焉逢出門，徒維牽着朱雀坐在了焉逢剛剛的位置上，朱雀看到桌上的東西就睜大了眼睛，“這個是什麽？”徒維看了眼朱雀，不由得好奇了，他要變成小孩是連心智也一起變嗎？朱雀受不了他那探究的眼神，就把東西直接遞到了他的眼前，“這是什麽？”

徒維看了眼，不在意地說：“女人戴的耳墜。”

朱雀大大地“耶”了一聲，“他一個男人怎麽會戴耳墜啊！”

徒維現在恨不得把他丢出去，哪個男人會戴耳墜啊！“這說不定是主人家的東西，你別亂動。”

朱雀哼了一聲，“這絕對是那個焉逢的，剛剛只有他一個人在房間，主人家的幾個女人都沒有一個人戴耳墜！”

徒維這才覺得這孩子的心智沒那麽糟糕，他拿過耳墜仔細地看了看，這耳墜的材質樣式不算差，丹道村的鄉親世代隐居，生活并不富裕，就像朱雀說的，沒人戴耳墜。

難道真是焉逢大人的？

可是他怎麽會有女人的東西？難道……

“知道什麽是定情信物嗎？”

“詩經有雲……”

……

徒維突然間覺得天旋地轉，定情信物，這是大人給心儀的姑娘準備的定情信物！

“保護朝雲，無論如何，拼上你的性命也要保護他的安全。”

為什麽會突然想起師姐的話？是了，師姐傾心于大人，自然是要我護大人安全的。大人，想必也是如此的吧……可是，大人說一生一世的時候，卻是對着我的。大人他，不是還說過……說過喜歡我的……

不，不對，這是怎麽回事，大人說喜歡，不是那種喜歡，而是夥伴之間的……夥伴之間？

我為什麽會難過，大人對師姐也有意，師姐能完成心願了，我為什麽要難過，為什麽！

“徒，徒維……你怎麽哭了？”朱雀哭喪着臉問道，似乎也要跟着哭起來。

“小維？”焉逢一進門就發現氣氛好像不對勁，輕聲問了句。

徒維木然地轉過身看他，可是，焉逢怎麽也沒想到，平時清冷無比的人臉上全是淚水，那癡傻痛苦的樣子一下就紮進了他的心。他連忙抱住他，“怎麽了？怎麽哭了？朱雀，你做了什麽！”

朱雀被他一吼，委屈地一癟嘴，哭了！“是你惹哭他的，不是我！”

焉逢的心咯噔一下就沉下去了，低頭就看到徒維一只手緊緊的攥着。“大人，我……這個還給你。”徒維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只知，他控制不住，胸口疼！看到大人的臉更疼，而且，越發委屈。他不要大人喜歡師姐，他一點都不想！

他一把握住徒維攤開的手，盡力壓制自己的聲音，“朱雀，我和小維有話要單獨說，希望你能先出去。”

朱雀看看兩人，癟嘴可憐兮兮地出去了。

聽到關門的聲音，焉逢就将人緊緊地壓進自己懷裏，懷裏的人竟然掙紮起來，“大人，你放開我！”徒維是這輩子第一次哭，完全不知道該怎麽控制，焉逢聽着他的哭聲，心跟被刮成一片片似的。“小維，你還記得昨晚我說過的話嗎？”

徒維停止了掙紮，果然！

“那你就拿去給師姐，不要管我！我沒事，我什麽事都沒有。不要靠近我，不要！”他現在不想看到他，不想在有他的地方呆着，他受不了，他覺得很痛苦，頭疼，心疼，胸口疼，無論哪裏，都疼！

“這是給你的！”

對方的拼命掙紮也讓焉逢撕心裂肺，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在懷裏的人兒呆愣的時候将人抱得更緊，“小維，你才是那個我想投之以桃的人，你才是那個我想與之白頭偕老的人。在我心裏的那個人，是你！”

他溫柔地捧起徒維的小臉，用含着最真最深的情意的雙眸望着他，“我對你的喜歡，是兒女之情，不是同袍之義。”

“兒女之情？”徒維有些反應不過來，兒女之情……

“對，你明白嗎，我想與你結為夫妻，我想與你相攜到老，想一輩子都把你綁在身邊，永遠都不分開。”

徒維睜大了眼睛，他明白了，分桃斷袖之義，原來就是……

他突然想起來，在建業時，他剛醒來，他就親了他。可是當時他……他卻不知道，這就是喜歡。

想通這裏，突然就不哭了，只一個勁兒地抽抽搭搭的，“大人，我……”

焉逢看他微微嘟起嘴的樣子，心都軟成一灘水了，捧着他的臉，輕輕吻住那肖想已久的唇，感受到懷裏人的僵硬，他笑了，放開他，“以後再自說自話誤會我，就加倍罰你。”說着捏捏他的鼻子，給他擦臉上的淚痕。

徒維傻傻地看着他，突然就扯住他的袖子，“大人。”

焉逢停下動作看他，“怎麽……”未完的話，被堵在了嘴裏，他看着主動靠過來的少年，認真而又緊張的模樣。心中一動，便将少年拉進懷裏，放肆蹂躏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效果還不錯，所以繼續發，心情好的話，今晚有二更！其實只要不偷懶，我還是很專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