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拔羽毛好玩嗎?
“主上, 柳青不能和你走了。”
柳青的手腕仍在墨肇手中,身形卻前所未有的堅定,他站在原處, 拒絕跟墨肇離開, 也不想面對他接下來所謂的各種懲罰。
“你……”斥責或者威脅的話還沒有說出口, 墨肇便看到柳青嘴角緩緩湧出深紅色液體。
血液越來越多,柳青微微張着嘴,雪白的牙齒被鮮血染紅。
“柳青!”
墨肇扶住他無力下墜的身體,将手放在他脈門, 柳青體內一片狼藉,未知的毒素在他全身經脈中游走, 狠狠撕扯他的五髒六腑。
柳青服毒了!
這個認知讓墨肇的臉色瞬間凝固,向來沉穩用力的心髒仿佛停止跳動。
“你服的什麽毒?解藥呢!”墨肇對着柳青低吼。
柳青看着頭頂上方面露急切的墨肇, 高腫的臉頰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主上,不用您親自動手,柳青自裁謝罪。”
“從登上流火島那一刻, 你的命就是我的!沒有我的命令你不準死!”
墨肇抱着柳青,寬大的手掌往他破敗的身體中輸入大量內力。
“沒用的,主上,沒用的……”
柳青說着,口中又嘔出一口鮮血, 他提前在牙齒中藏了劇毒, 沾之即死的那種,他知道自己無法承受計劃失敗帶來的後果。
“柳青,你聽說我,我其實沒打算要你的命, ”墨肇語氣不自然地向柳青解釋,“把解藥拿出來,只要你沒事,我答應你過去的事既往不咎。”
柳青聞言,笑着搖搖頭,向來□□霸道的主上有一天竟也能放軟語氣說話,但他服下的毒是塞北鈎吻,斷腸草中最烈的一種,無藥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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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墨肇語氣中的讓步之意,柳青知道,自己在主上心中或許不只是發洩用的物件。
“主上,您愛過柳青嗎?”柳青看着墨肇硬朗英俊的面孔,問出自己最後一個問題。
“我……”墨肇沒想過這個問題,作為流火島之主,每年投奔墨家的人中對他主動獻身的男男女女太多,柳青只是其中一個。
或許是因為柳青不多言知進退,在床上能滿足自己的需要,他才對柳青有所青睐,但絕對到不了情愛的層面。
墨肇的猶豫在柳青的意料之中,事實上墨肇沒有一口否決,柳青便已經很驚訝了。
“主上,柳青也從未愛過您,留在您身邊只是為了給柳綠報仇,所以,柳青……走了,您也不必……傷心,”
柳青的目光開始渙散,聲音斷斷續續,幾乎微不可聞。
他的內髒已經被徹底侵蝕,大量的血塊随着呼吸從嘴中湧出,将他青色的長衫染紅。
“柳青……不值得……”
說完最後一句話,柳青艱難地轉動眼球,視線在蔚藍的天空中一寸寸變得朦胧。
模糊中,他看到柳綠在對着自己微笑。
“哥哥,快點走,我們要有吃的了!”
柳青彎起嘴角,腦海中閃過最後一個念頭:“好,哥哥馬上就來。”
墨肇看着在自己懷中失去呼吸的人兒,胸中有種陌生的情緒在發酵。
慢慢地,那股情緒從一顆小苗生長成參天大樹,又瞬間化作一頭兇猛的巨獸,在墨肇胸腔中肆虐,尋找發洩口。
但是沒有發洩口,柳青已經服毒自盡,墨肇想為他報仇都找不到仇人是誰。
或許是陸雲承,或許是這些江湖中人,甚至或許是自己。
墨肇抱着柳青的屍體,一步步往校場的大門走去。
有兩個沒有眼力的宗門弟子,看着令衆人中毒的罪魁禍首就這麽大搖大擺地離開,他們提着劍擋在墨肇身前。
“你們不能走,毒是你放的,你得呆在這兒等陸雲承回來。”
“對!誰知道流火島上到底有沒有解藥,你走了我們去哪兒找解藥?”
墨肇被他們吵得耳朵疼,“過來,我給你們解藥。”
“不要過去!”林長雄見狀,急忙開口制止。
但那兩人覺得墨肇懷裏還抱着一個人,武力值肯定有所限制,他們謹慎地靠近墨肇,“解藥呢?”
話音未落,校場上響起兩道清脆的響聲,他們兩人已經被墨肇扭斷了脖子。
兩個年輕的身影頓時失去支撐,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墨肇一個眼神都不願施舍給他們,殺死他們像踩死兩只蝼蟻一樣簡單。
原本放過蝼蟻是不想髒了自己的腳,但現在他們自己跑上來送死,他便送他們一程。
林長雄看着墨肇大步離開的背影,搖頭輕嘆,這兩個年輕人就這麽白白送命了。
越州城外,兩匹黑色駿馬正在官道上馳騁。
馬背上是一白一黑兩道挺拔俊朗的身影,正是陸雲承和影千肆。
影千肆原本強烈要求陸雲承坐馬車,但陸雲承用實際行動向他證明,自己中毒不深,只要不動用內力,劇烈運動之類的不在話下。
影千肆無奈,只能和陸雲承一起騎馬前行,至于兩人共乘一馬,他不是沒想過,而是在前後的問題上犯了難。
如果讓主人坐在自己前面,自己環抱着主人豈不是有損主人的威嚴。
要是主人在後面,控制缰繩的話會達不到休息的效果,可若是抱着自己的腰,影千肆覺得自己恐怕沒法認真騎馬了。
看到影衛站在馬場前糾結,陸雲承直接和老板說要兩匹腳程最快的馬。
随後在影千肆耳邊道:“等這邊的事結束了,千肆再和我共乘,到時候什麽姿勢随便你。”
影千肆面色緋紅,主人指的是誰坐前面誰坐後面,還是其他的什麽姿勢?
他突然想起,主人枕頭底下的那本龍陽圖冊上,好像有關于馬上的姿勢,由于比較危險,旁邊還記錄了幾行小字作為注意事項。
雖然陸雲承體內有蛇毒,但他現在的狀況比當時身中兩種劇毒的影千肆要好很多,兩人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都在趕路,三天後便來到離流火島最近的岸邊。
站在金黃色的沙灘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大海,波動的海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細碎的銀白色光芒。
“主人,我們要去租一艘船嗎?”影千肆道。
“需要,不過更重要的是找一個識路的船夫。”陸雲承道。
站在海邊遠眺,隐約能看到海面上有零星的幾座小島,小島之間看着相距很近,其實距離遠比肉眼所見的要遠,他們沒有時間一座座島地搜過去。
海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其中的危險難以預料,墨家在流火島經營多年,肯定有一條專供通行的航線,由墨家人帶他們上島,才是最安全的選擇。
沿海地帶散落着許多漁村,其中定有墨家的分據點。
陸雲承和影千肆來到漁村外較為繁華的集市上,将墨肇的黑玉牌挂在腰間,大搖大擺地走着,還沒轉完一圈,便被人叫住了。
“兩位是外地人吧,不知來我們這兒所謂何事,如果有我能效勞的地方請盡管告訴我。”一個穿着樸素的中年男子對他們開口。
“我們要去流火島,你知道墨肇嗎?”陸雲承問道。
聽到墨肇的名字,中年男子神情一頓,随後笑道:“原來兩位認識我家家主,請随我來。”
陸雲承和影千肆跟着男子離開集市,走進一條幽靜的小巷,小巷的盡頭是一道黑色木門,“這是我們墨家在岸上的根據地,鐘長老在裏面等你們。”
男子說完後便離開了,陸雲承和影千肆繼續往前走,前面的黑色木門沒有動靜,倒是小巷兩側突然冒出幾道隐晦的氣息。
原來墨家人并沒有打算對他們以禮相待。
突然,兩道灰色身影從半空飛馳而下,早已做好沖鋒的姿勢,灰色翅膀忽閃兩下後,緊緊向後并攏,朝着陸雲承的方向沖過來,目标正是腰間的黑玉牌。
看這人身鳥翼的模樣,正是去靈仙宗盜走古琴的鳥人無疑。
陸雲承知道自己不能運功,他後退一步,讓身側的影千肆有足夠的空間去對付鳥人。
影千肆被鳥人怪異的樣子驚了一瞬,随後便發現,他們雖然有了鳥類的飛行技能,但從實力上來說,并沒有多麽突出。
影千肆察覺到主人對鳥人似乎很感興趣,他跳起身斜踢一下牆壁,整個人借力來到半空中,與鳥人的位置齊平。
在鳥人做出反應前,抓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回地面,鳥人的後背連着翅膀着地,發出“嘭”地一聲。
影千肆單膝落地,發現鳥人面容痛苦地想要掙紮,掐住鳥人脖子的手松開,兩指并攏迅速在鳥人肩窩處重重點下。
鳥人慘叫一聲,兩臂頓時無力地垂下。
影千肆在地面回首,發現半空中的另一只鳥人已經飛到巷子盡頭的木門後面了。
“主人,只抓住了一只。”語氣中帶着些自責的意思,若不是鳥人的速度太快,他可以将兩個偷襲者都抓住的。
陸雲承看着地面上任人宰割的鳥人,目光灼灼地蹲下,在竹林聽淩靈說起時,他便好奇,人的後背怎麽會長出翅膀呢。
影千肆把鳥人翻過身來,将他後背的灰色長翅展示給陸雲承。
灰色的上衣被撕破,兩扇巨型鴉翅從後背長出,與後背的肌肉連接地非常自然,好像原本就有人可以擁有翅膀一樣。
陸雲承伸手揪下來一只羽毛,“千肆你看,是不是和在南風館外面的那根羽毛差不多?”
影千肆點點頭,發現鳥人聽到南風館後似乎有所反應。
他将鳥人的翅膀用力一別,“那天晚上在南風館外偷聽的是不是你?”
鳥人疼得撲騰翅膀,但完全無法從影千肆的掌控中逃脫,只掙紮地掉下來好幾根羽毛。
“是、是我,求你……放手啊……”鳥人痛呼着回答道。
影千肆松開手,鳥人的翅膀下意識地扇了兩下,似乎有想收回去的跡象。
卻被陸雲承用手揪住一把羽毛:“不準收回去。”
鳥人頓時欲哭無淚,拔鳥的羽毛難道很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