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果覺得不幸福,(1)
更新時間2013-1-28 14:54:47 字數:13162
夏侯凝霜流産的事,夏侯老太太是這個家中最後一個得知的,當聽說自己一向視如珍寶的孫女流産了,心痛得捶首頓足了一番,當聽到夏侯凝霜已前往日本時,更是悲恸欲絕。而當她問及貝詩若去哪兒了時,大夥只得騙她說她跟随夏侯凝霜日本散心去了。這次的打擊非同小可,身體本就不好的老太太現在變得更加糟糕了。看到她這個樣子,大家就更不敢告訴她整件事情的真相了。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某日午後,夏侯睿約了好朋友陳律師來談遺囑的事,閑聊時提及到那天發生的事,卻恰好被剛從外面曬完太陽回來的老太太給聽了進去。老太太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吵鬧着要聽整件事的真相。夏侯睿眼看再也瞞不下去了,只好将真相娓娓道來。老太太聽後百味交集,沒有說什麽,只是叫馮姨推自己上樓。馮姨無聲地嘆息,“嗳”了一聲,将她的輪椅往電梯門口推。電梯是夏侯老太太中風的時候裝的,大費周章了一番,足見夏侯睿還是挺孝順的。老太太當時并無異樣,但隔天便一病不起,從那以後,便再沒下過樓。
華影兒的工作還算順利,李芷已經越來越少地挑剔她的作品,但是辦公室裏還是謠言四起,而她偶爾也會成為謠言中的女主角,她剛聽說時心裏還有些不舒服,現在聽多了也就漸漸變得麻木了。
林玳還在咖啡館工作,跟同事也相處得不錯,工作慢慢上手了,也不那麽叛逆了,竟連經理都開始對她贊不絕口,連聲誇她進步大。華影兒聽到這些時,忍不住彎起嘴角笑了起來。那個揚言說要挑戰關飏權威和面子的明媚女子,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漸漸妥協還不自知。
林玳的工作分兩班制,如果上早班的話,她會去華影兒的公司等她下班一起吃飯。她說,華影兒,我發現吧,跟你一起腐敗的感覺還是相當不錯的。為此,她還特意向經理申請,未來的日子只上早班,經理剛開始不答應,說她這是破壞規矩,後來經不住林玳的軟磨硬泡,只好先妥協了。
這樣一來,林玳出入InC的時間多了,跟裏面的人就漸漸熟絡了起來。加上她臉蛋漂亮嘴巴又讨喜,大家都特別喜歡她。她偶爾有事不能來,華影兒下班的時候也總能聽到保安如是問:今天林大美人怎麽沒來啊?
聽到這樣的問題時,華影兒總會禁不住想,如果跟這樣的女孩交朋友,估計大部分時間都會是快樂的吧。
林玳出入InC的時間漸漸增多,自然不可避免地會跟各階層的人打交道,例如張轶的助理。林玳第一次看到郭舒敏的臉蛋時,一連驚嘆了幾聲,眼裏滿是驚豔之色,立即就低聲對華影兒說,哎,那女孩是誰啊?華影兒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笑說,哦,是張轶的助理。林玳聞言一愣,助理?打雜的?華影兒失笑,哪兒是打雜的,工商管理碩士,張轶不在時,就數她權力最大。林玳眼中的驚豔瞬間轉為崇拜,笑嘻嘻地說,我就說嘛,這世界上美貌與智慧并重的人,就不止夏侯凝霜一個。
打那以後,林玳來InC就更勤了,打着等華影兒的幌子,明目張膽地看美女。華影兒發現了她的陰謀,忍不住挖苦她,我說林玳,同性戀吧你?林玳一聽,不樂意了,立即哇哇大叫,你才同性戀,我這叫欣賞,欣賞懂不?難道看美女是男人的專利?誰規定作為一個女人不能欣賞漂亮的女人了?
華影兒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想想林玳說得也有道理,美的事物,所有人都有權利欣賞。
郭舒敏隔三差五就得往設計部親自跑一趟,因為張大少爺最喜歡假公濟私了,作為下屬,她不得不從。因為即便她反抗,他總能找到辦法來讓她乖乖替他賣命。真是一個黑心的雇主。
這樣一來二往接觸多了,三人也漸漸熟悉了。林玳特別喜歡郭舒敏,但郭舒敏的态度一直淡然疏離,讓林玳碰了一鼻子灰。她心灰意懶,只好悻悻地跟華影兒說,果然美女都有脾氣。慢慢的,她只得将亵玩改為遠觀了。
清明的時候,華影兒去拜祭母親,卻在墓前看到了一老一少的兩個人,這本不奇怪,也不排除有母親的朋友或崇拜者前來拜祭,但讓她驚訝的是,那年少的正是她所熟悉的林玳。林玳見到她,也激動了起來,咦,小影,你怎麽會在這兒?華影兒反問,你怎麽也在這兒?林玳解釋,哦,陪我家老頭子祭奠舊情人來了。接着又介紹說,這是我爸爸,關飏。華影兒有些反應不過來,也顧不得向長輩問候,便着急地問,舊情人?林玳指指華麥顏的墓碑,喏,就是她。華影兒更加驚奇了,你說,她就是關伯伯的舊情人。林玳說,是啊。
華影兒突然就激動了起來,抓着關飏的手劈頭就說,您真認識我母親?關飏愣住了,完全搞不定怎麽回事。林玳解釋說,爸爸,這是我的好朋友,華影兒。關飏反應過來,哦哦,麥顏是我發小。華影兒舒展開蹙着的眉頭,笑笑說,太好了,如此說來,關伯伯肯定很了解我媽媽,您能跟我說說關于她的故事嗎?
關飏盯着她看,看見她眉宇間确實跟華麥顏有幾分神似,突然就老懷感慨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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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饒人啊,眨眼二十幾年過去了,他最後一次見麥顏,是什麽時候呢,好像就是說她懷孕那會兒吧。他猶記得那時的她,歡天喜地的告訴他,關飏哥哥,我懷孕了。只見她雙頰緋紅,狀态嬌羞,臉上生花,幸福滿溢。他聽了十分震驚,她有輕微心髒病,無論如何,她若懷孕,風險都比常人大。他艱澀地動動嘴皮,最後還是微笑着恭喜她。她的幸福得之不易,他若不能護她周全,那麽便寄予濃濃的祝福吧。
自此以後,再沒見過她。最後一次聽人說起她,是在一個老朋友的生日宴上。那時他才知道,原來她失足跌下樓梯,難産而死。他聽後只覺山崩地裂,久久無法相信。他錯過了她的葬禮,甚至無從得知她的墓地在哪兒。後來幾經周折,才打聽到确切的地點。之後,年年清明,他都會捧上一束她最喜愛的天堂鳥去拜祭她。他嘆息一聲,就站在華麥顏的墓碑前,将往事娓娓道來。
他跟華麥顏自小住在同一個院子裏,朝夕相對,勝似兄妹。時日漸長,野性十足的華麥顏漸漸出落成一個清秀可人的女子,而此時的關飏對她也暗生了情愫。然而造化弄人,華麥顏卻在一次畫展上遇見了夏侯睿,并且一見鐘情。關飏見過她在夏侯睿面前展現出的模樣,那是他見過她的最美麗的一面。于是他悄然退場,決心做她生命中的看客,只要看她幸福變好。直到有一天,華麥顏哭着跑過來對他說,夏侯睿是有家室的人。他聽後,自然激烈地反對他們在一起,但是華麥顏哭完以後,依舊堅定地跟他說,關飏哥哥,我決定了,我要跟他在一起,無論如何,我只要跟他在一起,哪怕千夫所指。他看着她,良久無言,才知道她竟如此深愛着夏侯睿,愛得不計後果。他無聲地嘆息,愛情果然是盲目的,就連他也如此,明知道她走的是一條不歸路,卻不忍心阻止,因為他也愛她。為此,他去找過夏侯睿,以兄長的名義,強硬地要求他承諾一輩子只愛華麥顏一個。夏侯睿估計也真愛麥顏,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只是後來,他終究未能很好地保護她,然而,伊人已去,他也再沒有跟他計較的必要了。
說到這裏,關飏又輕輕嘆息,小影啊,我知道你肯定痛恨自己的母親是第三者,你可以不愛她,但你不能恨她,為了跟你父親在一起,她受過的苦比你多上一千倍呢。
她擡眸,眺望遠方,輕緩地說,關伯伯,我不恨她,但不可否認,她是一個破壞別人幸福的壞女人對不對?
關飏語重心長地說,無論她是不是一個壞女人,就沖着她冒生命危險也要保全你,足以證明她是一個好母親啊。
華影兒看向他,您必定很愛她吧?當年驚動全城的女畫家,多少人對她趨之若鹜啊。
關飏眼裏閃過一絲柔軟,是的,我愛她,但是夏侯睿比我更愛她,為她,他有着傾盡所有的瘋狂,所以,輸給他,我心悅誠服。若不是跟你父親相遇的時間不對,我想,你母親一定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不過,我知道,她從未為自己的決定後悔過。
華影兒松了口氣,那麽多年留在心裏的郁結,終于在這一刻全數消失殆盡。她誠懇地對關飏說,關伯伯,謝謝您,若不是您,我想我還在糾結着自己的身世而悶悶不樂。
關飏也輕松地笑了起來,孩子,沒有什麽過不去,所以沒有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她了然地點頭,大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之感。林玳看着他們釋然的臉龐,也開懷地笑了。那天,他們就站在華麥顏的墓碑前,聊到太陽下山才各自回去。抛開了包袱,只覺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這天,咖啡館裏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十分清閑。百無聊賴中,林玳在店裏四處溜達,在不經意間,透過咖啡館明淨的大玻璃窗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身邊站着一長相英俊的年輕男子,舉動親昵,她一驚,郭舒敏跟郭氏的太子爺郭楊?林玳狐疑地追出去,然而哪還有他們的蹤影。為什麽張轶的助理會和郭楊在一起?她不看八卦雜志,不代表她不看商業雜志,郭氏跟InC分明是同行勁敵,向無合作關系,于公,他們倆并沒有理由如此親昵地走在一起啊。那麽,他們到底什麽關系?她應不應該将此事告知張轶,林玳把眉頭擰成了麻花狀,愁雲密布地走回咖啡館。
“我的姑奶奶,算我求你了,上班時間您老能不能安分點兒?”經理一見到她走進來,就立刻迎上去,面上的愁雲布得更是密不透風。林玳最近的表現尚算不錯,進步相當大,但跟其他員工比起來還是稍顯遜色。想到這裏,他禁不住搖了搖頭,果真是廟小容不下大菩薩,若不是看在關老的面子上,他真不會這麽忍耐一個人,唉,誰讓她是自個兒老板的女兒呢。
“經理,你知道郭氏嗎?”
經理頓時被她的問題弄得一頭霧水,但還是如實回答:“知道,郭氏是我市五大優秀企業之一,主要經營建築設計、室內設計,另外還有一些其他的産業,你問這個做什麽?”
她不答反問:“那你知道郭氏集團郭董事長的家庭成員都有哪些嗎?”
經理回答:“郭氏董事長郭壽信,郭氏太子爺郭楊,還有作為外交官的郭氏夫人蘇芫。”
“郭氏沒有女兒?”這才是她亟需了解的問題。
他搖頭,一臉茫然:“沒聽說過。”
她懷疑地看着他,問:“你确定?你知道一個叫郭舒敏的女孩嗎?”
經理的表情很堅定:“我十分确定,郭氏一家都是傑出的英才,一家三口有上過財經周報的。”
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難道是我搞錯了?”
“搞錯什麽?”
“噢,沒什麽。經理,我先去工作了。”
“嗳,你還沒說你問這個做什麽呢?”
林玳頭也不回地回答:“經理,上班時間咱不聊八卦。”
經理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氣得頭頂直冒煙。
“爸,我回來了。”她用帶着疲倦的聲音說。換上拖鞋往屋裏走。
“回來啦,來,跟你介紹一個人,這是茜姨。”關飏難得表現出和藹的樣子。
“茜姨好。”林玳看在關飏和藹的份上,乖乖地喊了聲。一雙鳳眼仔細端詳眼前這個豔麗的女人,目測大概三十來歲,現在的人懂得保養,或許真實年齡會比樣貌看起來稍大一些。美則美矣,卻由于太過于美豔,讓人怎麽看都産生不了好感。林玳心想,此等尤物,擱在古代,雖不至于禍國,卻也絕對是殃民的。
那個被喚作茜姨的人笑得像怒放的鮮花,挽着關飏的手臂,語氣溫和地對她說:“你就是林玳吧,你爸老向我提起你,說你是一個特聰明的女孩兒呢。”那态勢,不把自己當外人極了。
林玳看到這裏,有種老爸被人搶了的感覺,心裏好生難受,于是幹笑兩聲,客氣卻疏離地連說了聲:“哪裏哪裏。”手上的動作卻沒閑着,把手提包放在沙發上,旁若無人地整個人陷進沙發裏,抓起一旁的抱枕用臉蛋滿足地蹭了蹭。心又想,我還不了解我爸,他對我從來可都是貶責的,哪一天變成褒獎了,太陽還不得打西邊兒出來了。眼前這厮,馬屁拍得一溜一溜的,絕非善類,得小心應付。一邊又想,鐘離洛那家夥怎麽還不回來,總得有個人站在身旁才不至于顯得自己勢單力薄啊。
看見林玳不怎麽熱情,那個女人跟着幹笑兩聲,也不說話了。倒是關飏開口了:“今兒我留了你茜姨在家裏吃飯,你先去洗把臉,別失禮了人家。”
林玳心裏咯噔一下,我人在這裏那娘兒們都那麽放肆不把自己當外人看,我一走了還得了?然而,即便心裏有千萬個不願意,她還是抓抓頭發站起來,認命地上了樓。心想你這騷貨若敢胡作非為,我非得找人收了你不可。
晚飯過後,那女的坐了一會兒就起身離開了,關飏讓林玳去送送她,林玳瞟了她一眼,愛理不理的樣子。關飏說要不我送你吧,她笑着說不用,然後關飏就真的不送了,那女人一臉尴尬地杵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後還是鐘離洛出于禮貌紳士地将她送出了門口。一旁吃着水果的林玳看着這場景,樂了,在心裏竊笑,我道是多重要一女人呢,也不過如此。關飏這厮也是,未免太不解風情了。
以為這場插曲演完了,關飏也該收場了,豈料待鐘離洛屁股一沾上沙發,關飏就問:“你們覺得茜姨怎麽樣?”
林玳裝傻充愣:“什麽怎麽樣?”
關飏難得的好脾氣,解釋道:“就你們對茜姨的感覺。”
林玳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跟關飏打太極:“沒怎樣,就那樣。”
關飏聰明,轉臉又問鐘離洛,鐘離洛也聳聳肩,卻是說:“爸爸您喜歡就好。”
林玳放下手中的水果,瞪大眼睛:“什麽叫爸爸喜歡就好?”
關飏說:“是這樣的,爸爸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找個伴兒了,茜姨我還挺喜歡的,我想娶她為妻。”說完,特意用眼角留意林玳的反應。
果然,林玳霍地站起來:“茜姨個屁,她那樣子是姨還是妞啊?我說爸,您是要幫我們找一後媽還是找一姐姐啊?”況且,也不是十七八歲的了,還學人家發嗲,也不嫌惡心,這貨關飏還說喜歡,果真是男人的劣根性,一看到女人發嗲就心猿意馬了起來。找那女人做後媽,她是堅決不同意的。
“我這不是跟你們商量來着嗎?”
“您不是一直喜歡顏姨來着?關飏,可千萬別晚節不保啊。”她都還記得那天在山上關飏情深款款的模樣呢。
“咱們家也總得找一個女人來打理啊。”麥顏永遠活在他關飏的心裏,卻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生活裏,他總該找個借口放下過去的。
“二十多年都那樣過來了,您現在才來操這個心,到底是我們缺乏母愛還是您自己缺乏女人,您自個兒清楚。”一說到這問題上,林玳又沒大沒小了起來。
“林玳,別越說越離譜了啊。”鐘離洛出聲喝道。
“本來就是。”林玳不服氣地冷哼了一聲。
“爸爸也有尋找幸福的權利。”他為他們做得夠多了。
“那女人幾乎都可以做爸爸的女兒了,把她娶回來也不怕遭人笑話。”林玳走過去,一把揪住邊上的張嬸,說:“就是張嬸也比那女人好,您要是想找個老伴兒的話,我看張嬸就合适。張嬸你一直都喜歡關飏的對不對?”
張嬸一個趔趄,差點兒一個跟頭栽了下去,慌忙擺擺手:“小玳你可別胡說,不帶這樣子誣陷人的啊,我對亡夫可是忠貞不二的,你別害我晚節不保。”
關飏倒忍禁不俊了:“我也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啊。”
林玳也不理會張嬸的抗議,一股勁地說:“這窩邊草是有點兒老,可是至少不騙財不騙色的,放在身邊安全。”
這回連鐘離洛也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只有張嬸苦着一張臉抱怨:“打一巴掌揉三揉,你是損我還是誇我呀?”
“你們都誤會你茜姨了,她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種壞女人。”關飏眼看話題扯遠了,慌忙又繞回主題。
“是啊,只要她美得像妲己一樣,就算她心腸比賈南風還要狠毒,都是可以忽略不計的,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女人。”林玳沒好氣地說。
鐘離洛笑着說:“林玳,你別把爸爸說得像個貪色的商纣王一樣。”
“一樹梨花壓海棠,老牛吃嫩草,哪裏說明他不貪色了?那女人活在古代就是一禍國殃民的妖精。”
張嬸立馬舉雙手贊成:“這個我絕對贊同,若跟我說她的嗲是天生的,我可不會相信。”
“張嬸,英雄所見略同。”林玳朝張嬸作了個揖,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
“現在是我找老伴兒還是你們找啊?”關飏不樂意了。
“我們這是在共同抵禦外敵入侵,捍衛自身權益。”林玳理直氣壯地說。
“我也會為了我自己的幸福,就算抛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辭。”關飏也不服輸。
“我會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你的鬧劇。”林玳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我傾盡全力也要來個大團圓結局。”關飏也不依不饒。
“走着瞧。”這老頑固,氣死她了。
“誰怕誰。”這臭丫頭,還真犟。
接下來幾天,關飏都邀請聶茜心過來吃晚飯,二人親昵得猶如新婚夫婦,将一棵青菜一塊兒肉夾來夾去的分享着彼此的唾液,恩愛極了。林玳看着這肉麻兮兮的場景,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在心中各砍他們幾萬刀,完了還惡狠狠地在心裏補一句:你們就得瑟吧,總有一天我會一棒子打散你們這對野鴛鴦。
她冷冷地盯着他們看,他們卻不為所動地繼續親昵,林玳更是怒火攻心,“啪”的一聲擱下手中的筷子,眼睛不離目标,卻沖着隔壁的張嬸喊:“張嬸,飽了,把飯菜給撤了。”
張嬸一愣,心想她這唱的是哪出啊,我都還沒吃幾口呢!随後則無奈地将視線移至關飏身上,卻發現他只顧着看他的美嬌娘,甚至連眼角稍都沒有掠過她,她于是又怯生生地将目光投向鐘離洛,十分無奈地看着他,左右為難。
鐘離洛接收到張嬸無奈的目光,于是低聲呵斥她:“林玳,別胡鬧。”
林玳不理會鐘離洛的斥責,目光如炬地盯着張嬸看:“張嬸,您不是老說自個兒最疼我了,關鍵時刻可別陣前倒戈啊。”
關飏終于将注意力集中在張嬸身上:“張嬸,誰發你工資你聽誰。”
林玳不甘示弱:“張嬸,大敵當前,您可要堅定立場啊,忘了前些天怎麽說的了嗎?”
關飏也是一副力争上游不依不饒的架勢:“張嬸,衣食父母猶如再生父母,要分清楚立場啊。”
張嬸更加左右為難,不敢吱聲,卻在心中暗忖:你們倆的戰争,幹嘛拉我當炮灰啊。鐘離洛再次開口:“張嬸,吃飯,別理他們。”
“哼,你不撤我撤,我家的飯菜可不是煮給閑雜人等吃的。”邊說着,她邊動手将桌上的菜肴全數倒在了桌子上,完了拍拍手得意洋洋地沖着關飏和聶茜心笑。
鐘離洛怒了:“林玳,你鬧夠了沒有?”
張嬸則是看着眼前這一片狼藉無聲地嘆息,到頭來,苦的還是她啊。她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才攤上這樣一家主兒。
“鐘離洛,拜托你也弄清楚自個兒的立場,你要是挺他們的話……”她停頓一下,伸出食指指向關飏他們,雄赳赳地說:“我就跟你勢不兩立。”
“林玳你就是無理取鬧。”明明不大的事,卻偏要搞到滿城風雨才罷休。
“我就無理取鬧怎麽着?”她揚起下巴,挑釁地看着他。
關飏倒是不惱,笑容可掬地對聶茜心說:“茜心啊,反正家裏的夥食也不見得好,咱這就下館子去改善一下夥食,咱要是對別人的服務态度不滿意了,倒可以随便發個脾氣什麽的,也總比在這兒受氣來得好。”說罷,便拉起聶茜心的手往門外走。倒是聶茜心面有難色,低聲問:“這樣不好吧?”然而關飏聽而不聞,我行我素,換上鞋子出了門。
門“咔”的一聲合上,林玳緩過神來,沖着冰冷的木質門板大喊:“關飏你說好了永遠只有一家三口的,你這個騙子,你這個叛徒。”門外寂靜一片,關飏大概已經走遠,得不到回應的林玳難過極了,蹲下身子哭得像個淚人。
張嬸在她身旁手足無措地勸着:“小玳,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有問題可以好好溝通,別耍性子啊。”豈料林玳聽後哭得更難過了,連張嬸都知道她耍性子是因為受了委屈,無理取鬧是為了讓他回歸家庭,敢情他關飏是又聾又啞又瞎又笨才不知道她的想法。
張嬸看到這樣的情境,更加手足無措了起來,納悶着這孩子怎麽越勸越哭得肝腸寸斷了呢?鐘離洛拖沓着腳步走過來輕輕把她揪起來,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柔着嗓子哄:“好了好了,消停一下,別哭啞了嗓子。”
林玳擡起婆娑的淚眼,抽抽噎噎地說道:“洛啊,關飏他怎麽可以為了一只妖精就棄咱們于不顧了呢!”
鐘離洛嘆息一聲:“不是他不要我們,是你對他太過于苛刻了。”
林玳嘟着嘴抱怨:“可是,是他說這一輩子只愛顏姨一個的啊,現在倒好,美色當前倒自打嘴巴起來了。”
“爸爸沒說他愛茜姨,也沒說他不愛顏姨啊。”這林玳什麽邏輯啊。
“他就是一沒原則的爺們兒。”她哭得抽抽嗒嗒的。
“大原則堅守,小原則靈活變動,你不能自私地阻止他去尋找幸福是吧。”
“問題是他要娶的女人都可以做他的女兒了,張嬸你說是不是?”氣不過,又拉張嬸下水。
杵在一旁的張嬸一怔,忙說:“哦,是的,是的。”可是老爺樂意也沒辦法啊。
“是你對茜姨有偏見。”鐘離洛的耐性正在一點點地流逝。
林玳白他一眼:“茜姨茜姨,叫着都不嫌別扭,她多大一歲數啊,值你叫她一聲茜姨?”
鐘離洛回答得理所當然:“她一天跟爸爸在一起,咱就得尊稱她一聲茜姨。”
她奇怪地看着他:“鐘離洛你為什麽都不反對?”
他覺得更奇怪了:“我為什麽要反對?”又不是他自己娶媳婦兒。
“我們的爹都快易主了啊。”她拔尖了聲音。
“笑話吧你,茜姨又不是認咱爸做爹,你緊張什麽勁兒?況且,你能抽多少時間出來回家陪陪爸爸?”
“我現在基本時間都奉獻給工作和家庭了啊。”她眨着無辜的大眼睛說。
“你的時間是奉獻給工作跟華影兒了吧?我再問你,你有多少次是願意主動跟爸爸進行心靈上的溝通的?”老人害怕孤獨也是正常的事啊。
“跟那麽強悍的人進行心靈互動該有多矯情啊。”她面有難色。
“那你知道爸爸為什麽喜歡茜姨嗎?”
“那女人妖豔呗。”她話接得飛快。
他搖頭:“你錯了,是因為她把時間都交給了爸爸,絞盡腦汁逗他開心,挖空心思制造驚喜,她能夠給爸爸一切想要的東西,能夠給爸爸咱們給不了的東西。林玳,不是爸爸棄咱們于不顧,而是咱們忽略了爸爸太久,爸爸再怎麽強悍,都是害怕孤獨的。”
林玳羞愧地低下頭,或許,她的做法真的太自私了。如果爸爸真的感覺到孤獨的話,她願意多抽時間來陪陪他,若是要她接受聶茜心,還是有些難度的。
那天晚上關飏很晚才回來,大家都很自覺地沉默着把這件事一帶而過。接下來幾天,關飏也真沒有再邀請聶茜心回家吃飯。林玳以為日子可以這樣一直相安無事地過下去,該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沒料到事情才剛剛拉開了序幕而已。
“小玳這樣都無法接受我,如果讓她知道我是她的親生母親,恐怕她會恨死我的。”是一把柔軟的女聲。
“事情還沒到那麽糟呢。”是關飏寬慰的聲音。
“相處這麽段時間,我也夠了解她的了。愛憎分明極了的丫頭,怎麽可能接受得了自己有一個妓女母親,怎麽接受得了自己的妓女母親将要嫁給撫養自己那麽多年的養父,她不可能接受的。”
“再等等吧,咱們一起想辦法。”一定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的。
“在你們想到法子之前,我倒想聽聽你們要怎麽解釋清楚這件事。”林玳倚在門邊,嘴角處帶着一抹戲谑的笑,看向他們的眼神卻沒有任何溫度。她只是出來喝杯水而已,沒想到卻能聽到一個天大的秘密。
關飏顯然沒料到她這個點會出現在這裏,惱羞成怒地說:“林玳,我記得我有教育過你進門前要記得敲門。”她不是去上班了嗎?
“當然記得,前提是您之前有把門給帶上了啊。”林玳走進去,在他們面前坐下來,好整以暇地彈了彈膝蓋,仰起頭來:“說吧,要怎麽解釋?”她今天早晨感覺有些感冒了,于是一大早就打電話到咖啡店請了假。若果知道是這麽一個情況,她哪怕是病死了也不會選擇留在家裏。
“她是你親媽,我要娶她,就這樣。”關飏覺得實在沒必要編謊話來欺瞞她了,她該知道的事情,遲早也要知道的。
“飏哥……”聶茜心急了。
“您這是在開玩笑吧?”林玳冷笑一聲,神情不屑。
“這是事實,而且是你必須得接受的事實。”關飏一看她的表情,大為光火,态度也漸漸強硬了起來。
“必須接受?我今兒個就告訴你,我還真不打算接受。”憑什麽就得她去接受?她還有不接受的權利呢。
“不接受你能怎樣?你還真不打算不認她了?”十月懷胎,骨肉至親,由不得她三言兩語地否認掉。
“如果我沒有是失憶的話,我記得您曾說過,我媽已經死了的。”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媽的處境,更是因為我不知道要怎麽跟你解釋這事兒。”
“小玳,是我不好,你別怪你爸爸。”聶茜心越聽越着急。
林玳厲聲說:“當然是你不好了,是你害我沒有完整的家,是你害我二十五年來沒過過一次生日,是你讓我遭受無盡的侮辱與唾罵,是你在我習慣沒有母親的日子後又突然跑回來讓我不知所措,不是你的錯又是誰的錯?”
“對不起,對不起……”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不斷地往下掉。為此,她已經愧疚自責了二十多年了。林玳不願接受她,她也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林玳看着她美麗卻蒼白的臉,深吸一口氣問:“你幾歲生的我?”
“十四歲。”她突然就懦怯了起來,猶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無助而又軟弱。
林玳怪異地幹笑一聲:“真該感謝你,讓我的人生又多出一個笑話。”
“林玳,你要是真不喜歡我,我可以走,離開你的視線之內,離開這裏,但是,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你好嗎?不用多長時間,一個月就夠了。好不好?”只要她不再恨她,要她做什麽她都願意。
林玳斬釘截鐵地打斷她:“不好,憑什麽讓你良心安穩了,我還得繼續備受煎熬?”
關飏看不下去了:“林玳,你冷靜點兒好嗎,這事兒可以解釋的。”
“您認為我還不夠冷靜嗎?我可是很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裏跟你們說事兒呢。”若果她不夠冷靜的話,估計聽到真相時便會揚手給眼前這女人一巴掌。
“那你是怎麽想的?”
“那得先看看你們怎麽說。”
“好吧,你冷靜聽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然後再做決定好嗎?”
林玳不語,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們。
關飏疲憊地開口:“你若親眼見證你母親的一生,我想你必定會為她感到難過的。她十三歲被人強暴,她家裏窮困潦倒又孩子衆多,家長根本無暇顧及于她,她于是心灰意冷地離家出走了。那時的她還只是個孩子,舉目無親,受盡苦難,她甚至不知道怎麽去堕胎。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把你生下來,由于奶水不足,而你又高燒不退,身無分文的她只好含淚把你送到孤兒院去。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瘦得像乞丐似的,還被一群流氓欺負。我看不過去,便收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