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
曉,不為地位和金錢所困擾,不為愛情所卑躬屈膝。她堅持她的尊嚴,捍衛她唯一信仰的愛情。
“蘇阿姨,你是好樣的!”
她笑着,是真心這樣覺得。
晚上去南坻工作,很開心。
在尹夏的鋼琴聲中托着深棕色的托盤,帶着泛着漂亮色彩的酒穿梭在南坻大廳中。她的所有服務始終帶着甜甜的微笑,那是由她心底由衷發出的幸福。她似乎是踏着尹夏所彈奏的曲子的節拍,跳着舞去送酒。這樣的服務,讓所有的顧客都被感染。
尹夏時不時也會瞥到她蹦跳的身影,不禁會輕笑一下。
經理站在吧臺旁邊,一副愁眉苦臉。他是在擔心,這樣的情況是福還是禍。
嘆了口氣,他向雪莉招招手。
雪莉走過來,笑着:“經理好!有什麽事要吩咐!”
“真精神啊!第一次看有人工作那麽快樂的,不累嗎?”
“不累!很好玩兒!”她站得筆直,笑得甜美。
“十一點鐘你就可以下班了,我聽說你不住校,家住得比較遠,一個女孩子還是早一點回去比較安全。”
“不扣工資嗎?”她突然停住笑,一臉認真。
“是,不扣工資!你放心好了!”
“好!謝謝經理!”
“你怎麽幹什麽都那麽有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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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經理,尹夏還是十二點下班嗎?”
“是啊,怎麽,你提早下班也想他一起嗎?”
“啊……不是不是……我去工作了!”
她趕緊跑開了。
十一點,她準時下班,雖然不想下班的,但是經理說得也對,十二點就沒有到她家的車了,打出租車很費錢的。
她站在鋼琴的另一邊,得意洋洋地笑着,看着尹夏,跟他揮手,然後伸出食指和中指,做出走路的樣子。然後又朝他做了個鬼臉,笑着轉身。
尹夏看見她的一舉一動,心裏也很疑惑,她說她先走了,為什麽,不是還沒到下班時間嗎?為什麽就下班了?心裏有些失望呢!
她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還是那樣專心致志的樣子。
走吧,再不走就趕不上末班車了。
她趕緊跑去了車站。
在家裏換上了幹淨寬松的睡衣,剛洗完臉刷完牙,正坐在沙發上發呆。
回想起今天蘇曉告訴她的那一切,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與蘇曉不同的是,她的母親沒有道義上的制高點。不是第三者,卻被誣陷成第三者,沒有背叛,卻被誣陷成背叛,到死的那一刻,愛的仍然只是白森宇,不是別人。
其實,不管是不是第三者,都沒有錯。有誰能夠控制自己的愛情?
……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那麽晚,展原颢是不會打來的,一定是尹夏。
“喂!”
“雪莉,睡了嗎?”
“還沒呢!有事嗎?”她下了沙發,走到陽臺上說,隐約卻看到一個很熟悉的黑影在不遠處來來回回踱步。是尹夏吧?!
“方便說話嗎?”
“嗯。”
“方便來找你嗎?”
“嗯?”
“因為我是突然接到的通知,現在才能告訴你。”
她仰頭看了一下牆上的鐘,十二點三十幾分,剛下班就過來的嗎?或許是什麽很重要的事,不然他不會那麽晚還過來。
“你上來吧,笨蛋,不用在那裏走來走去了,我都已經看見你了!”想到他不知道在下面猶豫了多久她就想笑。
三分鐘不到,他就敲響了她家的門。
“進來吧。”
“不了。”他站在門口,絲毫沒有邁開步伐,從包裏取出兩張機票,兩張招待券,遞給她。看着她一臉茫然的樣子,他說:“這是……南坻給我的工作獎勵,到愛爾蘭的西苑莊園度假一周。我要照顧我媽媽,就不去了,你……和,和你朋友去吧。”他說着,別過臉去。讓他這樣一個害羞的大男生說這樣的話,真的是很難為情。
她愣在原地,并沒有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呆在那裏,看着他,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和暗藏深邃的黑色眼眸,以及額前細碎的留海……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有想讓她和展原颢去度假的舉動,在他接到南坻的通知後,腦袋中只有和她在一起度假的景象。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他這樣說以後,心底有些酸酸的感覺,有些難過似的。
突然之間,她輕輕靠着他,靠在他的右肩下方,身高的關系不能讓她完全靠上去。
尹夏驚了一下,突然手足無措,卻仍然故作冷靜,一動不動。
“你不知道,他只是我的學長嗎?”她的聲音很正常,就和平日裏說話的聲音沒什麽兩樣。“尹夏,我們是朋友嗎?是好朋友嗎?謝謝你……我們一起去啊!”
……
沉默之後……
“嗯。”
很碰巧,出發那天,正好是圉旭的學期典禮。兩個人都遞交了請假申請,然後趕緊逃掉。像是兩個小偷一樣匆忙,不讓任何人知道就趕緊跑掉。
到達愛爾蘭的時候,因為時差的關系,正是下午。
接機的人載着他們,将車子開在郊外的田間小道上。太陽的光芒無比閃耀,她在車裏絲毫不安靜,上扯天文下談地理。尹夏看着窗外寧靜的麥田,不接她的話。她一個人激動地自言自語,連司機都想笑。
車向西行駛了大約一個小時,便到了西苑莊園。
下車,眼前是白色的一米高的栅欄,以及一個不大的白色栅欄門,從外面望進去,是廣袤無垠的青綠色草場,一直連到西邊,推門走進去,向東邊望去,有一片可愛的奶牛,那麽漂亮的牧場,草的顏色像是用雨水清洗過的一般,苜蓿等多汁牧草她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
“雪莉,你看那邊。”尹夏用手指着西面。她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笑得好幸福:
西面是一座好大的哥特式城堡,白色牆面,寶藍色的尖尖的圓塔式屋頂,大大的落地窗,屋頂上還有小天窗,最不可思議的是右邊竟然修了一座比房子高一些的鐘塔,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個黃銅色大吊鐘。這是多詩情畫意的一種生活,是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要擁有的生活。
她不想要什麽地位,不想要不停賺錢的滿足感,不想要名譽聲望都達到名流頂尖,不想要什麽叱咤風雲的力量……她只想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生活在這樣的牧場裏,養幾匹馬,養幾只奶牛,養自己喜歡的狗狗,種一些葡萄,青梅,種一些小雛菊,住在這樣一座漂亮的城堡裏,自己釀酒,自己雇人買賣奶牛或者加工奶制品,自給自足,還可以不擔憂溫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這樣無憂無慮,在大牧場裏開心奔跑……這樣的理想畫卷太過于美好,她自己都擔心它是否真的可以存在。
可是,突然看到心裏夢想的那種畫面就在眼前,她不禁激動起來……
陽光這樣肆無忌憚地鋪在整個莊園上,似乎讓這個漂亮的莊園泛起柔和的光輝。高緯度地區的陽光,原來是這樣的,并不灼人。
“雪莉……”尹夏感覺到她異樣的,輕輕喊了她一聲。
“尹夏……這裏好漂亮啊……對不對……”她背對着他,似乎還沉浸在對于這美麗的陶醉之中。
他沒有說話,只是和她一樣看着那邊漂亮的畫面,好像童話故事一般的畫面。
這樣的美麗,沒有人敢相信它真的存在,即使它真的出現在人們眼前,也會讓人産生它是不是還只是一幅畫的懷疑。
“走吧,進去看看。”接機的人停好車後過來對他們說。
“請問……”雪莉發問了:“這片草場是用來幹什麽的?西苑不是釀酒的嗎?怎麽還有牧場呢?”
“牧場是牧羊和牧牛的,因為提倡混合農業,我們的葡萄種植也需要天然的肥料,養羊和奶牛不僅可以給葡萄提供肥料,同時西苑也還可以做一些副業。”
“那麽,這裏有馬嗎?”她滿懷期望。
“有啊!是前幾天才來的馬,都是一等一的好馬啊!”
前幾天?
繼續走着,大約走了十幾分鐘,西苑莊園的大門才出現在他們面前。
滿院的雛菊,多得幾乎鋪滿了整個前院,唯一的空餘就只是最中間那一條通往房屋大門的兩米寬的路,以及周圍幾條只能容一個人通過的石板小路。
她驚呆在那裏,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看見那麽多盛放的雛菊了。白色雛菊,那是她鮮血淋淋的過去,明明應該是快樂的,卻在她現在的腦海中變得痛苦不堪。
她視若無睹地跟着接機的人走進屋子。
歐陽尹夏在她身後看了看她奇怪的反應,又看了看雛菊。
雛菊,不該是在夏天盛開的吧?它不是秋季的植物嗎?難道是高緯度的原因?
屋內的裝潢是典型的歐洲風格,還真是入鄉随俗啊,即使是日本開的釀酒莊園,建築也還是跟從歐洲風格。
“もしもし,私はイベントの責任者です。私はマクロの村に呼ばれ。(你好,我是這次活動的負責人。我叫中村一郎。)”一個中年男子出現在他們兩面前,大方地介紹着自己。
“もしもし,私はシャーリーだ。彼は歐陽さ。(你好,我是雪莉。他是歐陽。)”雪莉自然地答道,順帶連着歐陽一起介紹了。
尹夏對她脫口而出表示驚訝的日語很驚訝。他從來就不知道她會日語,還說得那麽純正,好像生來就會說一般。
中村看着他們,善意地笑了笑,然後帶他們去各自的房間。
打開她房間的門,“啊……本當にすてきな部屋(真是漂亮的屋子)!”她不禁失口大贊。
眼前,滿牆都是白色底的牆紙,上面印着很多粉色小花,擺放有秩的家具,都是白色木質品,一張金色欄杆的公主床,鋪着純美的白色小碎花床單,還罩着一個圓型淡粉色蚊帳,兩面大大的落地窗分別排在床頭牆壁上,右邊落地窗旁邊還有一扇玻璃門,帶着一個黑色圍欄的小陽臺。
中村笑笑,告別了她就帶尹夏去隔壁的房間。
晚上的晚餐很豐盛,他們倆和西苑莊園的幾個高層員工一起吃飯,雖然他們兩并不知道誰是高層的誰是普通的員工。用餐氣氛很融洽,大家都會說日文,中村提議都用日文交談,這樣更有度假的異域風情。
雪莉開心地和大家聊起來,說起東京塔,名古屋,富士山下面的櫻花,說自己比起關東的繁華更喜歡關西的古典,說自己比起北海道的薰衣草更喜歡箱根的那種理想境地……
說得幾個日本主管都很開心,讓大家回憶起自己的故鄉和故國。
尹夏在一旁默不作聲,安靜地吃着自己的晚餐,聽着她叽裏呱啦說好多的話,他新生疑惑,但又發自內心地覺得好笑。
用過晚餐,她和尹夏都回到房間。
雪莉倒在床上,似乎是吃飯時已經把今天笑的動作全部輸出完畢一般,現在怎麽也笑不起來。她想起她的母親,想起她那個和她有一樣幸福追求的母親,想起那個一樣愛雛菊的母親,想起那個熱愛日本文化的母親……如果她能來這裏,那她會是什麽樣子呢?如果她能和他們倆一起來這裏,那麽現在情景又是什麽樣子呢?如果她可以不逃避對她母親的承諾,那麽現在她來到筱原旗下的又一個公司,又會是什麽場景?如果她公開她的身份,尹夏對她又是怎樣的态度?
那麽多的如果,每一個都是她不能想象的。
如果她的媽媽還在世,她會喜歡尹夏嗎?
她一下子坐起身來!
她怎麽會想到這個如果!!!
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尹夏在房間裏,坐在陽臺地板上,倚着玻璃門,看着滿天星鬥,若有所思。
如果沒有遇見她,或許現在來的是他媽媽,而不是她,那有是什麽樣的心情和什麽樣的景象呢?他腦袋裏也是一團麻,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想什麽,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在想什麽。
她為什麽總透着一股日本的氣息?可她明明是中國人,卻感覺好像和日本有分不開的淵源,好神秘,讓他怎麽也想不明白,又不想去問她,他總覺得,知道了她的太多背景,也不會是一件好事。
如此的良辰美景,兩個人卻在憂傷。
這是惬意還是浪費?
次日,睡到自然醒。一腳踢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穿着睡衣,走到房間的陽臺上。放眼望向整個花園和牧場,看着初陽暖人的光芒撒滿整個莊園,不禁笑起來。
愛爾蘭的牧場裏,是不是每天都那麽寧靜到惬意?
她自己都難以相信,自己睡到自然醒,竟然已經不再是六點那麽早!而尹夏,早就起了床,在自己的房間裏,看着外面沐浴陽光的生靈,他第一次看到牧馬放羊的日子,原來是那麽美麗的。
愛爾蘭的牧場裏,是不是每天都有那麽醉人的陽光?
尹夏還沉醉在這圖景中,突然,雪莉門也不敲就沖進了尹夏的房間。
“尹夏!”
“你不會敲門的嗎?”他不管她,依舊遠眺着所有景色。
“敲門幹嘛?可以得到獎勵嗎?”聽她口吻,不敲門反而是理所當然的了。走到他身邊,她拎着他睡衣的衣角,得意洋洋地說:“看看你,還穿着睡衣!剛起床吧!出來度假還懶兮兮的。快點,早餐都已經準備好了。”
她站在一旁,看他無動于衷。人家尹夏可是看着日出站到現在的,她七點鐘才起的床,有什麽資格說別人!
“你想看嗎?”尹夏一臉嚴肅。
“看什麽?”她不解。
“我換衣服。”他轉過臉看着她,還是一臉嚴肅。
她吐吐舌頭,故意咳嗽了幾聲,轉身器械似的走掉,順手把門也關上。
餐桌上,擺着莊園裏最常見的早餐,牛奶,曲奇,面包,黃油。
這才是最貼心的生活。
懷揣着快樂的心情吃完早餐,擦擦嘴。中村宏一郎懷裏捧着一個木盒子走了過來。什麽話也沒說,半鞠躬,将盒子遞給雪莉。
雪莉一臉奇怪,問:“これは私のため(這是給我的嗎)?”
中村點點頭。
雪莉接過棕色木盒子,發現似乎有些熟悉,像是酒盒子。她打開盒蓋,頓時又驚又喜……
“梅酒!(青梅果酒)”她驚訝大呼。
很久很久都沒有喝到了!這種酒雖然不名貴,可是在口感技術上的顯現很明顯,技術差一點的酒商釀出的青梅果酒味道總是有那麽一點的不自然,感覺像是添加了添加劑,因此雪莉不會購買市場上普遍銷售的青梅果酒。
中村笑着退出了餐廳。
“你很喜歡嗎?”尹夏問到。
“嗯,從小就喜歡喝這種酒!但是我只喝技術高超的商家釀造的青梅果酒。”
她捧着那酒,寶貝得要命。
突然之間……不對啊,青梅果酒不會在西苑釀造,只有日本本部才會釀造,南坻經理有那筆記,是因為他就快往日本本部升遷才會讓他學習的,西苑怎麽會有這種酒?
“どのようにここにいる?(這裏怎麽會有?)”
“這是從日本帶來的,送給每一位來西苑度假的人。”中村又回來了,這次卻又用中文和她對話。
“這樣啊……那真是謝謝了。”雪莉笑着回答,對于他幹脆的回答,她沒有多慮什麽。
“你怎麽又跟我們說起中文了。”
“我的老板指示我,對待中國客人,就要用中文。之前失禮了。”
“沒事,我對中文還是日文的感覺區別不大。”
“兩位今天想騎馬嗎?”
“騎馬?!!!”她高興得兩眼發亮,滿懷期待地看着中村。
“是的,騎馬。”
碩大的草場,除了綠色,就是黑白花案的奶牛。因為羊會破壞草場,所以羊都圈養起來。
微微濕潤的空氣,以及陽光照射到草場上的溫暖,與喧嚣繁雜的城市相比,頓顯詩情畫意。在這樣的日子裏,有誰會眷戀城市的歡場?
兩個人從馬廄裏出來,騎在馬背上,一路悠閑慢搖着。
“啊啊啊~~~原來尹夏會騎馬的啊!我還不知道呢!”她看着他笑。“聽說,你是名門之後啊!”
“是不是名門,不重要吧。”
“如果你不是名門,從哪裏學來的騎術呢?是名門,所以你的性格,品味,鋼琴,舉止,言行……不管怎樣都無法掩埋你血液裏的沉澱。”她停了下來,突然很感慨的樣子。
“你呢?你只是一個失去雙親的十八歲女孩嗎?不是吧。你自己不是也會多種語言嗎?還說得那麽自然,還有鋼琴,騎術,品酒,你到底是誰呢?我們認識已經半年了,可是你到底是誰我都不清楚。”
她笑了笑,“你不覺得這樣更好嗎?知道一個人的背景,不一定是什麽好事,反正一個人的背景不能代表這個人的本質。你只是認識我,沒必要認識我的背景。”
“雪莉……”他還想說些什麽的……
“尹夏,我們來比賽!我都沒有想到你會騎馬,今天還想笑話你一番的呢!來,比賽,看誰先到牧場最東端的栅欄。開始!”
她很興奮地說到,在她喊開始的前一秒,她已經駕着馬先沖了出去。
這個賴皮。
他笑,揚鞭策馬追過去。
天大的秘密,也等以後再說吧!
……
“是我贏了!”
“你先犯規,所以贏了也是輸。”他的語氣中帶些笑意。
“什麽!你有什麽證據說我犯規!”
“你搶跑,我就是證據。”
正在争執之際,中村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大喊:“兩位,笑一個!”
兩個人愣愣地,雪莉在最短時間回過神來,對着鏡頭笑了一下,一只手指指着尹夏非笑似笑的臉。
看見中村拍完照後……
“什麽嘛,你算什麽證據,有物證嗎?!”她恢複到之前的那個神情。
“我看見了,就是證據。”
“難道你打官司也可以這樣給法官說的嗎?尹夏,你賴皮!”
“賴皮的人是你吧!”
争執不休……
“董事長!董事長!”中村手裏拿着剛洗出的相片跑進了莊園的地下室。為了不讓未确認的孫女看到他,也不讓她知道他的別有用心,身為董事長的他竟然住在地下室的房間。
中村推開門,激動地将相機遞給正在翻閱相冊的老人。
老人接過相機,仔細看了看相機中的兩個人,然後笑起來:
“我的清子!我的寶貝喲!你看着嘴,這眼睛,臉型還不能說,女孩子長大了,臉型是會變的,可是你看她的那種氣質,是一點都沒變啊!調皮搗蛋!”
中村在一旁也為他激動,“我聽南坻經理說,這個雪莉小姐看見青梅果酒的釀造工藝時顯示出很不尋常的激動,甚至還責備經理,說他将青梅果酒的工藝程序這麽重要的東西亂放,當時經理還很詫異呢。小姐的騎術還是那麽好,深得您的真傳。”
“她一輩子都是這樣的,一點也不懂事,怎麽能那樣子責備長輩呢!不過,看見她開開心心的就是最幸福的了。對了,那個男孩子怎麽樣?”
“這個男孩叫歐陽尹夏,氣質……您可以從相片上了解一些,他沒怎麽說話,但是看得出,我們交談的每一句話他都聽得懂,騎術也很好,對清子小姐很好的樣子,你看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笑成那樣就知道了。”
相片上的兩個人在一起的那種感覺,讓人想象不出他們目前只認識了半年而已。
“我的清子眼光真好,跟那麽帥氣的男孩子交往呢!叫歐陽尹夏是嗎?歐陽?難道是歐陽景家的孩子?那就更好了,上一輩不能達成的心願,在這裏終于可以達成了嗎?”
他眯起眼睛看着相片,思緒似乎回溯到很久以前。
南坻。
白雪坐在靠窗的位置,靜靜品嘗着杯中泛着幽藍色光芒的酒,一次一小口,可是卻心不在焉地一直望着窗外,辜負了酒的品味。
來來往往的行人,沒有一個闖入她有些着急的視線中。等了一個小時了。她要等的人卻遲遲不出現。難道他不會來嗎?就算說清了他不是真的愛她,但至少他們是青梅竹馬的好好好朋友啊!
不行!他不可能不來。他如果真的不來,那麽她殘存的一點點驕傲,屬于愛情裏的那份驕傲,要抛灑在哪兒?
如果他來,不能說明他愛她,但至少說明他是在意她的,說明她在他心裏是有一席地位的。
原颢,快來吧……拜托,快點來南坻。
我們約好了的,永遠不會爽約的!
半個小時後……
……
街上行人還是不斷增多,這條繁鬧的街道在她眼中卻更顯凄涼。
她放下手中杯,低下頭,悄悄掉起眼淚。
酒已經喝了好幾杯,等了好久好久,他卻始終沒有來。她不知道該怎樣做。是繼續等着他,還是現在就起身走掉?
她覺得他也許真的不想再見到她了。
哭的好傷心……
為什麽她永遠不如她的妹妹,為什麽永遠逃不過她妹妹給她帶來的陰雲。
他離開她,她知道是必然的結局,可是,現在連看他一下都好難。她寧願看到他,不奢求再跟他在一起,看到他就好啊。
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站在桌前好一會兒了。
他靜靜看着她,心情也很複雜。
是他把一個公主般優雅高貴的白雪折磨帶這般憔悴,這般痛苦。都是他所謂的專注,所謂的“只愛他的唯一”,只追求唯一的身影;是他那句“海市蜃樓也要追随”,讓她作為見證他堅守“唯一”的人,承受無法想像的痛苦。
她愛的人愛她寶貝的妹妹。
白雪見證了這三年來,展原颢日益堅定的心。
“白雪。”
他終于開口喊到她的名字。
她猛地擡起頭,驚愕的眼神和還挂着淚珠的令人心疼樣,讓他除了愧疚以外一樣都不剩。
“原颢……”她抹掉來不及抹掉的眼淚。
他坐在她對面,看着她,目光不帶一點躲閃。
“你怎麽了?”明知故問。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怎麽會呢?我們三個說好了,不論什麽約會一輩子都不會爽彼此的約。”
三個?他永遠都能感覺雪愛的存在。他們三個的約定,永遠都是三個人的約定。
“原颢……”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什麽?”
“你……現在是在追雪莉嗎?”
“這個,應該算是吧,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沒有什麽居心,并沒想過要把她追到手,沒有那種目的,我只是想那樣對她……這樣,算是追嗎?”
“呵呵……你還真是直白呢!”她笑笑,低下頭。她終于開始可以直面他不喜歡她的事實。輕輕晃蕩手中的酒,她擡起頭,還是保持微笑,對他說:“那麽,你放手去追她吧,希望她能夠帶給你更久遠的快樂。不過……你看,今天南坻是不是少了好多顧客?”
“是啊,可是,這個和那個,有關系嗎?”
“今天沒有了鋼琴師,”她很有把握的樣子。“鋼琴師,歐陽尹夏。我知道,當初雪莉才是優勝者,可是後來卻由歐陽尹夏擔任。還有學期典禮,雪莉沒去,歐陽也沒參加,聽南坻經理說,歐陽得到工作獎勵,帶着雪莉一起去了愛爾蘭度假……還有很多事……”
展原颢聽着,在心裏有些不爽之餘,也在疑惑:“你怎麽知道那麽清楚。”
“你關心她啊,我能夠幫助你的,就只有這些。我不想多說什麽,只想對你有些幫助。我不是勸你不要和雪莉在一起,相反的,我是白雪,我想要灑脫一些。”
她說得很冷靜,很坦然,雖然心有不甘,但至少是真誠的。她是公主,很灑脫。
展原颢不斷思忖着雪莉的事,沒有太多心思在意眼前這個為他做了好多事的女生。他似乎是辜負了她,可是,愛情裏真的存在辜負這個詞嗎?愛情,你情我願,愛與不愛,真的存在辜負嗎?他不過是喜歡白雪愛,難道也是錯嗎?
他只是要找影子,影子,不管那個影子的主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有一個童話,說一個小男孩很喜歡一把梳子,他那頭陽光般的金發只用那把梳子來梳理,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誇贊他那頭漂亮的頭發。可是有一天,那把梳子不見了,他怎麽也找不到,每天都傷心難過,并且不用別的梳子梳頭發。那頭漂亮的頭發越來越亂,最後失去了原來的色澤,沒有人再誇他的頭發漂亮……大家都只是說他是一個固執的孩子,而沒有人說他是個壞孩子。
“原颢……你記住,”白雪站起身,“不論怎樣,我一直在你身邊等你。”
她說着,含着滿眶的眼淚,微笑。
那一刻,他看着她,終于覺得她好漂亮,有着無可比拟的美麗。
她離開了南坻。
“白雪!”他突然站起身大喊。
她停下腳步,心裏激蕩起一層波浪,讓她心生希望。
“謝謝……”他卻看着她的背影,只說了這兩個殘忍的字眼。
原颢,原來,你只是感激。
她沒有回頭,走出了南坻。沒有人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不回頭看他。
眼淚滾落下來,她不想再讓他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