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節
,曹錦繡想要撲過去扶住她,卻被曹錦雲強行拉走:“妹妹,如今你不是他們家的人了,不必理會,走!”
楚蘅忍不住回頭看了曹錦雲一眼,只看到一個窈窕的背影。原本賀母和賀弘文雖然都很驚怒,卻誰也張不開嘴去斥罵曹錦繡,若不是曹錦雲這幾嗓子,場面的膠結不知何時才能解開。曹錦雲的幾句話看似替曹錦繡喊冤,實際卻讓曹錦繡再也沒有退路。先前曹錦繡本想抵賴,說她遣開丫鬟是因為曹錦雲說今日園主人有客,帶的人多太過張揚,楚蘅那時便有些疑心:難道曹錦雲知道園主人與賀家是姻親?如今她确信了:這曹錦雲,對曹錦繡一定沒安着好心!
但那又怎樣?曹錦繡又不是她表妹,她一點都不關心曹錦繡的未來。楚蘅扶起婆婆,輕輕地揉着婆婆的胸口,她想,沒有曹錦繡,婆婆興許還能多活兩年吧。
曹錦繡心情黯然地住進了羅家。羅家照顧得倒很周到,仆婢比賀家的更為周到客氣。曹錦雲滿口打包票:“何老爺那日見了妹妹便點了頭的!我這就跟我們老爺提,将婚事早些操辦了!”
曹錦繡本想說她吃着宗楚蓂的藥,不能圓房,是不是再拖一拖,等她向宗楚蓂問個萬全之策?又一想,那日在車上她便對曹錦雲說過,曹錦雲道:“妹子糊塗!現在自己都要活不成了,還想什麽孩子!姨太太還能不能活上七八年?就算活到了,妹妹就知道那時弘表哥是什麽心腸?再者說,妹妹別忘了,慈航師太說不過一年兩年,你和那祺哥兒的宿孽就要發了,妹妹可有那運氣再吃七年八年的藥沒有!”曹錦繡想想也對,便咬咬牙答應了見何東黎。如今事已至此,再說此事又有何用?若宗楚蓂說不行,難道自己就在羅家住下去?曹錦雲也不過是個妾,能養自己多久?何況慈航也說過,自己是養不下子女的……
罷了,這都是命!就認命了吧!曹錦繡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慈航說自己夫妻宮尚好,何東黎既然一見便看中了她,應當會對她很好吧……
曹錦繡滿心期盼,誰知過了四五天,曹錦雲滿面怒色來到她房中:“欺人太甚了!不知是誰寫了信給何老爺,說妹子不是寡居另嫁,是背夫私奔!如今何老爺大發雷霆,斷不肯娶了!我也挨了我們老爺一頓罵……”
曹錦繡幾乎昏倒:“你……二姐,你……你可不能耍我啊!”
曹錦雲趕緊道:“好妹妹,我怎麽會耍你?咱們到底是一個父親!這定是那賀家幹的,想讓妹妹嫁不好!妹妹別急,如今你是自由之身,咱們不怕!倘若何家的事真個不成,姐姐也定要再幫你尋一門好親!”
曹錦繡還有何話可說?她還沒有那個臉回過頭再去求賀弘文,再說當日鬧成那樣,如今就算去求,賀弘文也不可能再收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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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蘅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婆婆的善良永遠都是估計不足的。曹錦繡離開賀家之後婆婆足足哭了三天,車轱辘話來回說:都是自己識人不明,對不起婆婆、兒子、媳婦、孫子、死去的丈夫以及賀家滿門,曹錦繡忘恩負義、亂家敗節,罪有應得……楚蘅本以為她念叨煩了這事就結束,結果哭了幾天之後,婆婆又一臉羞澀地和兒子兒媳商量:能不能去打聽打聽曹錦繡的近況,尤其是她的新夫家,倘若真是正派人家,她也就算是對姐姐有交代了。
賀弘文聽到一半,擡腳走了,只把楚蘅一個人丢在那裏看婆婆忸怩。楚蘅也不反駁,一口答應了,打聽了回來告訴賀母:何家是萃華祥和蘭馨繡坊的東家,何東黎今年三十歲,體貌端正,健康無疾,父母雙亡,妻子癱瘓,膝下一子一女,男孩十歲,女孩七歲,如今要娶一個體面人家的女兒做二房,打理家事。
賀母聽起來,這确實已經是曹錦繡目前能遇到的最好的情形,放心之餘又開始挑剔這兩個子女年齡大了些,只怕不好相處。楚蘅心道:婆婆果然永遠抓不住重點——您難道就沒想過曹錦繡壓根不屬于“體面人家的女兒”嗎?但這和她沒關系,她既不會提醒婆婆此事難成,也不關心曹錦繡到底會被曹錦雲嫁到哪裏去。
賀母感嘆了半晌,又紅着臉對楚蘅提出了一個要求:不如把曹錦繡的衣飾用品送到羅家去,也算是賀家全始全終。
楚蘅明白婆婆的意思:她無法再給曹錦繡添箱,把她素日喜愛的衣服頭面送去,也值不少銀子。楚蘅二話不說,站在賀母房裏便吩咐:“表小姐的四季衣裳,揀好的選上二十套,再選四付頭面,一起給羅家送去。剩下的,就賞了老太太院裏的人吧。”
既然可以分,又沒指派人去看着,丫鬟仆婦們自然一擁而上,有體面的自然先揀了自己滿意的衣裳留了,只挑了些半新不舊的裝了箱子,拿來請賀母過目。賀母眼花,只看見花團錦簇的一片,摸着布料也無可挑剔,便點了頭,讓內管家張順家的親自帶人送過羅家去。
張順家的走了一遭,回來對賀母禀報:“姨奶奶……哦不是,是表小姐,看了東西之後說:‘這是打量我窮瘋了?就真窮到要飯,也要不到賀家門上。’當場就賞了羅家的丫頭。”其實這話是曹錦雲說的,曹錦繡只是沉着臉,并沒做聲。但張順的小女兒原在賀母房裏服侍,因曹錦繡當年挑唆賀母換丫頭,這女兒險些被打發出去,所以張順家的早就對曹錦繡恨得牙癢,在羅家受了歹話不統統歸在曹錦繡頭上又待何時。
賀母聽說曹錦繡竟如此悖逆,氣得幾乎背過氣去,張順家的見賀母怒極,又把曹錦雲罵賀家祖孫的話學說了一遍,最後補充:“羅奶奶說讓咱們當心兩個哥兒養不大,姨……表小姐還笑了呢。”曹錦繡冷笑了一聲,這倒是真的。
賀母實在沒有想到,她這樣疼愛的外甥女不但毫無感恩之心,居然這樣恨自己一家!她又足足哭了三天,最後同意了雲嬷嬷的結論:“曹家就是一群養不熟的白眼狼!”
賀母情緒低落,又羞又悔,哭了又哭,任何人都勸不好。最後明珰一句話就解決了問題:“奴才聽太太房裏的香怡說,太太怕是又有了喜呢!”
為了聽下文,賀母按照明珰的要求,三把兩把就擦幹了眼淚。這時她終于覺得:曹錦繡算什麽啊,哪有她添孫子重要。周圍的人趕緊跟着湊趣,讓賀母大白天就恍惚看見了七個孫子和八個孫女婿紫袍玉帶濟濟一堂的場景,心情舒坦得無以倫比。她趕忙叫人去兒媳那裏打聽準信兒,心道:這孩子來得是時候,再沒人害他了,比他兩個哥哥都有福氣。
楚蘅的心情跟婆婆永遠相反。她在房裏沉着臉歪了一下午,等賀弘文回來便怒目而視:“是你讓我大哥把我的藥換了?”
賀弘文趕緊搖頭,“不是我……是,是岳母……”雖然楚蘅面沉似水,他仍抑制不住高興——她這麽問,那便是又有了吧?
楚蘅瞪他移時,終于開口道:“你從今日起便搬去書房住吧。”
既然吃藥是揚湯止沸,那便只有分居才是釜底抽薪。頻繁生育是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不管有沒有曹錦繡,她都不想再懷上第四個!
賀弘文不管妻子的拒絕,擁住她在臉頰上親了親。楚蘅推了幾下沒推開,也就仍由他抱着。
有了這個孩子,他們的關系會改觀吧?心思不同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這樣想,于是心情更加不同。
曹錦繡在羅家一晃已住了兩月有餘。
開始,羅家上下都十分規矩,婢女們親切熱情,比賀家強了百倍。後來便漸漸聽見人悄悄議論:“奶奶的這個妹子是背夫私奔的。”“可不是嗎?還想嫁給何大爺,虧她想得出!”“何家那樣富貴,就是黃花閨女人家還要挑三遍呢,何況是個破鞋……”
曹錦繡又羞又恨,卻又不能出言去斥罵,只得躲在房中大哭。曹錦雲急了,問來問去,終于得悉,發狠把那幾個口無遮攔的婆子丫頭攆出了二門,又千悔萬悔地跟曹錦繡賠情,保證再無此事。此後确實再無人當面說了,但所有人看曹錦繡時都換了眼光。曹錦繡羞憤欲死,連屋子都不大敢出,只躲在屋裏生氣,曹錦雲來探望,她便摔盆砸碗地給臉色瞧。曹錦雲始終小心翼翼,并不與她置氣。曹錦繡還要仰仗曹錦雲去說親,也不好做得太過。她如今懸在半途,進不能進,退不能退,除了期待再說一門尚可的親事,再無其他出路。
曹錦繡正覺度日如年,曹錦雲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