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節
日?表哥對自己,現在也不過如此,以後老了……
“姨媽,你都是為我好,我怎能聽不進去?只是……”她擦着眼淚,“我怕到時候我老了,表哥就更不肯……何況奶奶她防着我跟防着賊一樣……”
賀母嘆了口氣:“楚蘅現在年輕,好勝,你又鬧着她,她當然和你頂着。現在她的心思還在你表哥身上,等再過十年,祺哥兒大了,女人那時眼裏頭最重的就是孩子了,哪還有那麽多心腸來防着你。再說,人年紀越大,心就越軟,你好好地跟她處上十年,她也不是鐵打的心。能容你十年,就能容你一輩子。”她看着外甥女,“姨媽還能活多久呢?早晚都是她管着這個家。和她對着幹,于你有什麽好處?”
曹錦繡哀哀哭道:“我哪裏敢和她對着幹,是她從進門就不肯喝我的茶……姨媽您都看着的,我處處避讓着她,她卻拿我當眼中釘呢。”
賀母搖頭道:“你也別一味這麽想。那孩子心還是好的,要換個人,就着差點把祺哥兒掉了的事鬧将起來,非要離了你,老太太一發話,我也是攔不住的。可她還是忍了。她在我眼前也這麽久了,人的度量是裝不出來的。別的不說,就給你看病這件事,若不是她催着,親家少爺能上咱們家來?給王府的郡主們瞧病還瞧不贏呢。你啊,也別把人只往壞處想……”
“可是……”曹錦繡低頭,忸怩了一會兒才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一定要十年麽……又這麽……這麽……”
賀母不高興了,就這麽點道理,掰開揉碎說了,她還在想什麽!這孩子小時候不是這樣!一個官宦人家的女孩兒,怎麽就這點事丢不開呢!
“看了那麽多醫生,哪個還有別的法子?”賀母冷了臉,“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拿主意就是,我雖是你姨媽,也不能逼你。”
“姨媽,我、我聽你的!”曹錦繡害怕了,這位姨媽是她的保護傘,是絕不能惹的。她咬咬牙,不就是十年嗎!
“可是,姨媽你說,這會不會是奶奶和親家少爺串通了騙咱們……”看到賀母臉色驟變,曹錦繡趕忙改口,“我聽您的!我只是說……防人之心……”
“你表哥也是看過了脈案的,他也騙你?”賀母心中不滿,錦兒這兩年真是越來越顯得小家子氣了,全家人都在為她忙活,她倒還一堆懷疑。若是個機靈懂事的孩子,趁着楚蘅肯請人來給她看診,又沒嫌着湯藥昂貴,她就該想着法兒把事情趕緊定下來才是。這樣的病症,吃藥花的錢怕就不是個小數目,楚蘅肯這樣出力,其實是看在婆婆面上。錦兒這樣別扭着推三推四,若讓楚蘅聽見了生氣,只怕能治得好也不肯再替她治——哪有人花了錢還要落埋怨的呢。
“姨媽,我就怕……到時候還治不好,親家少爺不是也說只有三分可治麽?”曹錦繡拭淚,“我真是害怕……”
“別說三分,就是一分可治,也是菩薩恩典!”賀母神色堅定,“照你着麽說,若是大夫說姨媽還有一分可治,你就急着把姨媽裝在棺材裏頭了?”
“不不不!”曹錦繡趕緊擺手,“我……我明白您是為我好,可要是治不好,豈不是……”她想了半天,終于想出一個理由,“白花了十年的錢?”
“錦兒啊,你別想那麽多。只要能醫好你,錢,我和你表哥都不吝惜。到時若真治不好,那是命。可現在還不到認命的時候。”賀母也流出了眼淚,“這是你一輩子的大事,沒這條路也罷了,有這麽條路,不讓你走,姨媽怎麽對得起自己的心……”
“那就……聽您的……”曹錦繡淚水盈盈地抱住賀母的雙膝,“姨媽,您一定要長長遠遠活着,錦兒可就……靠着您了……”
賀母輕輕地撫着她的頭發,心裏想,我這身子,你能靠多久呢?當初你要是聰明些,別逼走了盛家姑娘,如今你的日子哪會是這個樣兒……
13
曹錦繡吃了宗楚蓂的藥,開始幾天她時時都在疑神疑鬼,甚至想讓小丫頭先喝一口試試,被賀母一頓大罵:“那是什麽藥?是能給她們小姑娘家吃的?宗家是什麽身份,還敢毒死人?”
曹錦繡無奈,只好吃下去,然後就覺得身上到處都不舒服,哭着哀求停藥。奈何這一次賀母就像哄小孩吃藥的母親一樣,憑你怎麽哭鬧,想不吃藥絕對不成。這樣勉強服了半個月,別的雖不知道,曹錦繡臉上的膚色已明顯好了起來,連丫頭們都看出來了。這下曹錦繡再也說不出什麽來了。賀母更是放寬了心,再看兒媳婦就越發覺得一舉一動都透着賢惠。
楚蘅心裏大樂,雖然很燒銀子,但曹錦繡終于有十年,不,十幾年惹不到她了。她心事放下一多半,便央着賀弘文要往廣濟寺去燒香。
“你自己去吧,我這些日子替岳父謄抄前朝宮廷的醫案,還有十幾箱未曾看過,脫不開身。”賀弘文确實很忙,便有些抱歉地看着妻子。
楚蘅低了頭道:“其實,我嫁給你,并不在乎你有沒有功名。我爹爹在太醫院大半輩子,雖然賞賜豐厚,也擔着天大的幹系。我瞧着你的性子……你若不願在太醫院裏,便辭了這差使,我也不在意的。”
賀弘文握了她的手,“這個活兒雖然枯燥,卻是岳父的苦心。留下這些醫案的都是前朝名醫,若不在太醫院,斷斷看不到的。我細細讀過裏頭的記載,才看了一兩箱,便覺于我的醫術修為大有裨益。就是以後不做這太醫,多學些東西,對自己總有好處。”他說的是實話。他自己其實無意仕途,當初要進太醫院,不過是為了有機會再與明蘭見上一面。他不喜歡每日在官員府第奔波的生活,但如今岳父交給他的差使倒真合了他鑽研的個性,讓他現在舍棄,卻也不能。
“只要你願意,我總是依你的。”楚蘅含情脈脈地看了他,然後在心裏痛罵自己為何又來對牛彈琴,那牛空長了兩只大眼,見自己這樣秋波暗送,卻一句好聽的話也沒有。
廣濟寺在京城是香火鼎盛的大寺,有錢人家的女眷常常到這裏來燒香聽經。楚蘅約了娘家的兩位嫂子一同前來,進了山門,知客僧已在大殿外等候。
“佥都禦使盛大人家的女眷正在大殿禮佛,就要出來了,請幾位女施主稍候。”
盛大人家的女眷……
“請問師傅,可知道來的盛府的哪些女眷?”楚蘅忍不住問道,也許賀弘文要後悔自己沒來了。
“聽說是盛府的老太太、太太、大奶奶和三位姑奶奶。”知客僧躬身回答。
果然。
楚蘅朝兩個莫名其妙的嫂子一笑,心咚咚跳了幾下。
自從知道了賀弘文與明蘭的首尾,她對這位盛家六小姐便生出了莫名的興趣,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将丈夫的心占去了一多半的女子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賀弘文避重就輕,曹錦繡不盡不實,她只好私下找了幾個賀家的舊仆來打聽。她一向出手大方,婆子丫頭們哪有不知無不言的道理。雖然難免添油加醋,但聽得多了,她自己心裏也理出個大概。那盛家的姑娘,是一個極标致極溫雅的人,跟盛老太太來賀家的時候,總是斯斯文文地笑着,行事說話都大方得體。肌膚嫩得滴下水來,眼睛仿佛會笑,靥間還有一對勾人的小酒窩……
她無數次想象過明蘭的樣子。都說是難描難畫的,就是美人圖上的美人兒,也斷不能及她的萬一。那該是一種怎樣的美麗?她出身在杏林世家,自小飲食調理,皮膚也極白皙瑩潤,容貌也算得不俗,可從沒得過這般的贊譽,也想不出能得着這般贊譽的女子究竟是怎樣的絕代風華。所以她無數次地生出一股沖動:她想見到她。
可是侯門深似海。雖然只隔了兩條街,她這個九品太醫的妻子,與二品大員的夫人,怎麽也不可能有交集。她也問過自己的哥哥,可曾見過顧廷烨顧都督的夫人?宗楚蓂回答得很讓她洩氣:就見過也不記得。
于是她只有一次又一次地在幻想中勾畫着,想象有一天不期而遇。她會對自己說些什麽?笑自己接下了她好容易躲開的這個爛攤子?
我也不想做這麽勞心勞力的事。可既然接了,我一定會做好。她想,她一定要這麽說。
如今,就要碰面了。楚蘅覺得自己的心在砰砰亂跳,就是賀弘文,怕也不會比她的心跳更急。有些急切,也有些緊張。她不是個會輕易認輸的人,可是她也真怕,自己看一眼就明白只能豎起降旗來怎麽辦?
心如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