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冬茵找媽媽
這幾天雪下的頻繁, 四周是一片白茫茫,別墅屋頂落滿了雪,瞧着有點像是聖誕屋的感覺, 靴子踩在地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倆人在別墅區轉悠, 冬茵去拿謝茗君的手機,要謝茗君給自己拍照, 把屏幕劃開就是她的照片, 上次在風情街拍的,後來謝茗君設置成了屏保。
謝茗君拿手機找角度,說:“您可真會折騰人,這麽冷的天還要我給你拍照,哎,站好了, 別亂動。”
冬茵站着沒動, 在謝茗君拍之前又比了個耶。
“傻裏傻氣的。”謝茗君把照片給冬茵看, 其實拍得很漂亮,冬茵紅衣紅帽, 身後是潔白的雪, 比手指的動作瞧着很可愛, 她笑起來明眸皓齒,又感覺很聖潔。
冬茵握着她的手,捧着掌心那樣, 輕輕地給她吹,“我給你吹吹就不冷了。”
謝茗君就說不出話, 她覺得傻的是自己。
謝茗君帶着冬茵在附近轉了一圈, 她頭一回發現談戀愛這事很促進人際交流。謝茗君在這兒住了十多年了, 很少跟鄰居打招呼, 她不太喜歡跟陌生人說話,不愛聯絡感情,在所有朋友圈裏她就是個怪人,脾氣大沒禮貌的嬌小姐。
現在碰到幾個鄰居她就給冬茵介紹幾個,每次冬茵叫人的時候,她的心髒就會猛地顫動,有什麽要頂破凍土從裏頭鑽出來,一下一下的,頂的她受不住,手貼着在胸口輕輕揉。
她拉着冬茵從頭走到尾。
路上經過一個鄰居的院子,裏頭有只黑毛藏獒。
黑毛藏獒正在吃東西,冬茵在鐵門外蹲着瞅,藏獒的動作停下,轉過身沖着她大叫起來。
“汪汪汪——”
冬茵一個沒蹲住,直接坐進了雪堆裏,“哎呀媽,好兇。”
謝茗君在旁邊笑,“你盯什麽狗看不好盯藏獒。”她搭了一把手把冬茵拉起來,說:“這個狗你再怎麽看都不會給你一個笑臉,兇得很。”
冬茵拍拍身上的雪,也不敢在看它了,太兇了,藏獒還在沖着她吠,冬茵趕緊加快步伐離開,躲開它的視線。
Advertisement
“喜歡狗?”謝茗君問。
“也不是,我就是覺得它的毛好多好厚,多看了一眼。”冬茵說。
聊到狗,她們回去在家門口看到了一只雪白的博美,博美站在門口,小身子一抖一抖的,看到有人進來小短腿跑得飛快。
冬茵走到門口往裏看,客廳沙發上做了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她耳朵上戴着特別大個的鑽,“她誰呀?”
謝茗君說:“過來玩狗。”
這個博美性子很溫柔,冬茵試探的摸它頭頂的毛,博美也不兇她,乖乖給摸。冬茵就去摸摸博美腦袋,“好乖啊。”
謝茗君也伸手去摸,她感受着,眯着眸道:“怎麽跟摸你腦袋一樣?”
冬茵瞪着她,謝茗君又笑着說:“畢竟你們一樣可愛,甚至,你比它更可愛一點。”
“哼哼。”冬茵專心致志的撸狗。
過了會兒,謝茗君拍了她一下,說:“跟我過來。”
冬茵納悶的起來,謝茗君就帶着她到了屋子的側面,“怎麽了?”
她們躲人似的,冬茵趕緊抿上唇,但是剛剛的小博美屁颠颠地跟了過來,仰着腦袋看着她倆。
然後,剛剛坐客廳的女人走了過來,女人抱起狗,揉揉小狗腦袋,笑着叫了一聲“茗君”。
謝茗君沒說話,女人也不再多說就抱着狗離開了。
“這是誰啊?”冬茵輕聲問。
謝茗君帶着她去洗手,語氣冷淡地說:“那是我姑姑,我爸的妹妹。”
“哦,你們關系不好嗎?”冬茵問。
謝茗君點頭,過了幾秒她又搖頭,說:“一般吧,以前我媽生病,沒人照顧我,我爸把我送她那裏住過一陣。”
當時謝茗君住過去,姑姑對她不錯,給吃給喝的,但是這個姑姑經常議論她家裏的事,說話從來不避諱,直接當她面抱怨她爸,還詛咒過她媽。
什麽“別治啦,一個月幾萬塊吊着哪經得起這麽遭”、“回來找個工地幹幹就行了,別學人家創業了,我讓你妹夫帶着你”、“帶你這麽久,你人都不會喊,跟你爸媽一個德行”……
矛盾點就在于,她會說很多語言暴力侮辱人,心又不是那麽壞,對謝茗君挺好買衣服給她做飯,天天接送上下學,所有人眼中她是謝家的大恩人。
後來謝茗君長大了,就會跟她避開,不跟她打招呼也不想去寒暄,更不願意提以前的事兒。
謝茗君說:“我家裏的人,都挺虛僞的。”
冬茵握着她的手,“我不虛僞。”
倆人洗完手,正好家裏開飯,滿桌子的好菜,謝先生一直叫冬茵吃菜,讓她不要客氣。
冬茵很不好意思,吃完一碗又被謝先生叫着添了一碗飯。
謝茗君說:“你別老催着她吃,她自己會加菜。”
謝先生說:“你們小姑娘心思我還不知道,我要是不催一催,你們就要風度要禮貌,再餓也只會吃一點點。我要是熱情點催一催,你們才會多吃點。冬茵,待會再喝點湯,特地讓阿姨給你們熬的,祛寒氣。”
“好,謝謝叔叔。”
冬茵想,看不出來啊,哪兒虛僞了。
·
30號,謝家要提前搞年夜飯,要來的人還不少,臨近過年了,她家裏還來了四五個廚師。
早上,謝先生先讓廚師給她們做了好吃的,就跟自助一樣,她們坐椅子上細細的品味。
謝先生問冬茵,“好吃吧?”
“好吃,我都快長胖了。”冬茵把嘴裏的肉咽下去。
“誇張。”謝先生樂呵呵的笑,說:“昨天看你倆在外面玩雪,今天院子裏落的雪我就沒讓人去收拾,你倆要去堆個雪人玩嗎?”
冬茵用力點頭,“要!”
昨天下大雪的時候,冬茵就想玩了,但是在別人家裏住,她不好意思提。
謝先生挺有心的,還給她們準備玩雪的桶跟鍬,叮囑着讓她們把羽絨服穿好了再去玩。
謝茗君聽他唠叨聽得煩,“你幹脆把我倆裹成個球,我倆在地上滾一滾,直接就成了大雪人。”
“叔叔是關心我們,沒事的。”冬茵提着桶往院子裏走,她拿着鍬哼哧哼哧往桶裏裝雪。
“胳膊肘往外拐。”謝茗君在旁邊幫忙。
冬茵輕聲說:“反正是你爸爸,沒事的呀。”她把桶裝滿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噗嗤。”謝茗君算是發現了,冬茵這個人呢,性子一旦開朗起來,小嘴巴能說會道的。
裝了幾桶雪,雪人有了一點點雛形,冬茵站起來伸伸胳膊,聽着後面有動靜,她抓着地上的雪球團巴團巴捏成了一個大雪球,往後用力一砸。
啪嗒,正好砸中了。
只是沒聽到謝茗君說話,倒是聽到了一聲男音說“靠”,她扭頭看過去就看到了鄒宇熙。
鄒宇熙被雪球糊了一臉,看着她也是一臉震驚,好像在說:“你怎麽在這裏?”
冬茵盯着他看,表情很不爽,下一秒,她又捏了一個球砸了過去。鄒宇熙皺眉,一個雪球砸過來不痛不癢的,跟玩情趣一樣。
然而,他剛拍了下肩膀,迎面就被雪砸了全身,眼睛糊得看不清,冬茵居然直接拿起桶潑他,甚至一桶潑不夠,她拿起鍬,裝滿一鍬立馬往他身上潑,連續潑了幾桶,弄得鄒宇熙跳了起來。
“冬茵!”鄒宇熙雙手亂揮,他憤怒地罵道:“冬茵你他媽找死是不是!你給我等着。”
等他拍掉身上的雪,能看清人和物了,就見着冬茵站在謝茗君旁邊,冬茵輕聲說:“我剛剛玩得挺開心的,他突然來了,還說想弄死我,我才不小心潑他身上的,他會不會到處亂講,說是我故意欺負他?”
冬茵抿了抿唇,手指攥緊了,好似能哭出來,沒一會兒,她眼睛氤氲出了一層水霧,朦朦胧胧的随時能掉下幾個珍珠。
鄒宇熙傻眼了,“你這是不小心?當茗君瞎啊?”
他揚起聲音,故意讓謝茗君聽到,偏偏謝茗君手還落在冬茵肩膀上,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雪花,說:“他一個男人,不會躲嗎?我看他就是故意接你的雪。行了,別理他,還玩嗎?”
“?”
冬茵雪人的模型已經堆出來了,現在說不玩挺舍不得的,她冷了鄒宇熙一眼,跟謝茗君靠得很近,“你幫我裝雪。”
“好。”謝茗君拿着鍬,裝滿一桶又一桶。
鄒宇熙看傻眼了,感覺瞎得是自己,謝茗君跟冬茵怎麽突然變得這麽膩了?他不甘心地游蕩到謝茗君身邊,說:“茗君,我今天特地趕過來的,前段時間我爸給我丢山裏送家電了,回來我第一時間就來見你了。”
說着,他聽到噗嗤一聲。
謝茗君笑了,鄒宇熙覺着自己把謝茗君逗樂了,卻聽着謝茗君說:“我什麽時候成你爸了?”
他還沒回過神,迎面一桶雪又潑了過來,不用想就知道是誰,鄒宇熙衣服裏都裹了雪,衣服裏冰冰涼涼,他轉身正要大罵。
冬茵卻先他一步開口,“對不起。”
“?”
鄒宇熙一句話直接被她怼回去。
冬茵又說:“我剛剛不小心潑你身上了,實在對不起。”
“我踏馬……你這叫不小心?又是不小心?我這麽大人在這兒,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看不見?”
“要不你別玩了吧。”冬茵輕聲說,“你在這裏我老是不小心潑到你身上,你又總怪我。”
她語氣聽着溫柔,實際明晃晃都是威脅,你要是不走我就繼續潑你,一直潑你。
冬茵把桶撿回來,她又裝了滿滿一桶雪,放在雪堆上,裝得有點累,她重重地呼着氣兒。
鄒宇熙咬了咬唇,他去看謝茗君。
謝茗君說:“你多大個人了,一直告狀煩不煩啊?”
鄒宇熙覺得他爸說的對,他這個時候去找謝茗君,只會讓謝茗君讨厭他,最好是按兵不動。鄒宇熙挺後悔的,他覺得自己就是那種總裁文裏頭的女主,而冬茵就是惡毒女配,就喜歡設計陷害他,而謝茗君這個男主次次都看到他在“欺負”女配。
靠。
鄒宇熙咬了咬牙,回到了屋裏。
冬茵跟謝茗君一直堆到中午,院裏的雪全被她倆整幹淨了,一個大雪人堆成功了,冬茵雙手叉着腰,她把圍巾給雪人,又去要謝茗君的帽子。
“待會讓叔叔來看。”
“成,你站過去,我給你拍照。”
冬茵搓搓手,半蹲着跟雪人合影,連續拍了很多張照片,謝茗君手搭她肩膀上,捏她凍紅的鼻子,問:“冷不冷,進屋烤烤火。”
她剛要帶冬茵從側門過去,吳叔跑過來,說是哪個親戚堵路上了,讓謝茗君開車過去接。
謝茗君嘶了聲兒,“我爸呢?”
“大廳都是客人應付不過來,你要是不想去就跟先生換一下。”吳叔說。
冬茵把自己的手套摘給謝茗君,道:“你先去接人,待會又得下雪,這天氣堵路上怪冷的。”
“你進去等我。”謝茗君把手套戴上,吐槽了一句,“怎麽這麽煩人,來不了就別來啊。”
她走了幾步又折回去,“玩一會就進去知道嗎,別一個人在這裏待着。算了,我先送你進去……”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冬茵推着她,把她送到門口,“吳叔都那麽急了,你還磨蹭,快去吧,早點去早點回來,路上注意安全啊。”
冬茵吸了吸鼻子,謝先生現在的地位,來的一定是貴客,她真讓謝茗君留下來陪着她玩兒,顯得她太不懂禮貌了。
而且,她一個人也能玩兒啊,冬茵在院子裏玩了會兒,拿手機拍了很多雪人照片,還給雪人取名字叫路易十六。
後來下雪了,家裏阿姨喊她到屋裏烤火。
現在已經來了不少客人,從衣着上來非富即貴,冬茵進去就看到鄒宇熙,鄒宇熙冷了她一眼,冬茵沒回應他,只是搓了搓凍僵的手指。
鄒宇熙身邊站着兩個人,應該是他爸媽。
“不管怎麽樣,茗君肯定是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鄒媽笑着說,“女孩子嘛就是要富養。”
謝先生只是笑,“孩子的事兒,也不着急來,看她喜歡,謝茗君才22呢,年輕得狠。”
“也是,也就是我們做父母的操心,總覺得他們出社會後就要飛了。”鄒母笑道。
鄒母看到冬茵,沖着她笑得很溫柔。
“行了啊,今兒來吃年飯,你別天天把結婚談戀愛挂嘴邊。”鄒爸說了句,過去拍了拍謝先生的肩膀,“咱哥倆是不是應該喝兩杯啊。”
“那肯定的。”謝先生笑着說。
倆人一塊去桌子上,鄒爸說:“你別聽宇熙媽媽胡說八道,她就是一直想要個女兒,都快成執念了。平時呢她又喜歡茗君,把茗君當自己女兒看,聽說他倆鬧別扭,自個哭了幾回,把宇熙罵了個狗血淋頭。”
謝先生只是笑,沒回這話,他給自己倒滿酒,再把酒瓶給鄒爸,鄒爸本來要拿杯子接的,手指動了動,又去接酒瓶子自己給自己倒酒。
鄒媽走到門口,看着冬茵換鞋子,她誇完謝茗君,又誇冬茵,她笑着說:“我知道你,長真可愛。”
冬茵很納悶,目光往鄒宇熙那裏瞥,鄒宇熙應該不會說她很可愛的話吧?
鄒媽說:“你是A大的學霸嘛,我記得你大三的時候演講過,就你們搞文藝彙演的時候,當時跟鄒宇熙組的隊。”
這麽說,冬茵記起來了,大三的時候,鄒宇熙在網上正紅,很多小姑娘吃他的顏,還有經紀公司給他抛橄榄枝。
同樣的也有很多人看不慣鄒宇熙,覺着他是個草包,鄒宇熙就在學校搞人設,天天在社團跑來跑去,後面他去報了一個文藝彙演,就朗誦英語。表演的時候都是冬茵說,鄒宇熙在旁邊回很簡單的單詞,他整一個花瓶。表演結束,很多人罵冬茵這個配角搶臺詞,說她發音像鄉巴佬,對着鄒宇熙一通吹。
那會冬茵被鄒宇熙粉絲追着罵,冬茵自閉了幾個月,覺得自己的發音真有問題,每天很早爬起來去學校語音室練習,後來養成了每天早上必須練習口語的習慣,就怕自己再被嘲笑。
冬茵回了個笑,“謝謝阿姨誇獎。”
鄒媽說:“我就喜歡你們這樣的小姑娘,穿着打扮年輕又好看。”她笑着看冬茵,眼睛裏喜愛的情緒真真的,她又搖搖頭,嘆氣:“生兒子就沒什麽意思,一天到晚就知道惹人生氣,女兒就好多了,媽媽的小棉襖。”
冬茵今兒穿了件短款的粉色羽絨服,雖然頭發染紫了,有些許的狂野不羁,但是她眼睛很大很明亮,簡直是把“乖寶寶”三個字刻在了臉上,她跟謝茗君的顏值不相上下,看着就叫人喜歡。
鄒媽連連誇了幾聲可愛,後面來了幾個女人,瞧瞧冬茵也跟着一起誇她漂亮,問她是哪家的孩子,有沒有說對象什麽的。
冬茵也不大認識她們,就是笑笑,裝作很害羞的樣子,那些人越問越多,總愛問她家裏的情況。
這些人穿着非富即貴,雖然是來吃年夜飯,可開口閉口就是阿谀奉承,鄒爸鄒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她誇完別人別人又來誇她。
鄒媽穿着貂,富太太的樣子,“我這身衣服是宇熙爸爸出差給我帶回來的,害,也就這兩年會掙錢,以前我都嫌棄他呢,想當年我不少人追。”
旁邊的人就誇,“我家那個都不曉得送東西給我,你夫妻倆關系真好,你這日子滋潤了,人也看着年輕了。”
“哈哈哈哈,你也一樣。”
每個人嘴裏聽着是貶低,說自己這個不行兒子不疼老公不愛,實際瘋狂秀自己家裏多有錢,自己家孩子多優秀,幾次目光移到了冬茵身上。
穿着華麗也抵擋不住她們嘴碎、八卦的本質,鄒媽在裏面攪一攪,一個個都開始懷疑冬茵的身份。
“那孩子到底是誰啊,哪家的姑娘,家裏幹嘛的?”
鄒媽嘴上說不清楚,卻壓着聲音說:“好像是茗君的同學,山裏的,被父母遺棄了……”
冬茵不太在意這些人的話,就是怕自己形象不好會影響到謝先生,畢竟今天來的都是貴客。
她悄悄起身準備去樓上,換個地方等謝茗君,但是她剛走到樓梯那裏,鄒媽跟過來了。
鄒媽說:“冬茵等等,阿姨有話跟你說。”
冬茵停下腳步,禮貌地看着她,“阿姨好。”
鄒媽看了她一眼,說:“來這種地方,不習慣吧?”
“還好。”冬茵笑着回。
也不能說不習慣,只是這些人來了以後,能無形的感覺到那種差距,像是醜小鴨走到了天鵝湖,看着湖裏還沒有蛻變的倒影,自慚形穢。
鄒媽溫柔地笑了笑,“你不習慣也正常,我也是剛剛聽說,原來你家裏條件不是很好,我剛剛說的那些話有點刺都是,你別放在心裏。不過,阿姨是真的覺得你長得好看,你這身衣服是茗君給你買的吧?”
她眼睛掃視着冬茵身上的衣服,像是要上手摸一樣,“真好看,茗君這孩子就是大方,跟她在一塊玩是挺好的,以前她性子挺傻的,很多人都是為了錢故意接近她。”
話說到這裏,冬茵已經看明白她的意思了,鄒媽這是故意人前做出溫柔的樣子,實際在對她惡語相向,故意貶低她,讓她清楚自己和謝茗君的差距。
“好了,不多說了,待會一塊吃飯。”鄒媽笑着,可眼神冷冷的,不似方才在人前那麽和善了,看冬茵一直低着頭不說話,又補了一句,“我覺得呢,做人,尤其是做女人,最起碼是要臉的,不能沒臉沒皮是吧。”
冬茵望着她,聲音弱弱的,“阿姨,你這麽說……很過分。”
鄒媽繼續說:“我剛剛還以為你是個好姑娘,也是聽別人說了才知道,原來你一直針對宇熙,當了她和茗君的小三,虧得宇熙把你當朋友!茗君那麽好的女孩兒,你非要把她拉去當同性戀,你惡心不惡心?”
她說話帶刺兒,臉上嘲諷比先前溫柔笑意瞧着舒服多了。
“怎麽不說話了?”鄒媽望着她。
“嗯?”冬茵好似回過神了,說:“沒事,我就是在想鄒宇熙是你跟哪個奸夫生的孩子。”
“你說什麽?”鄒媽厲聲起來,這個看着軟弱的小姑娘開口居然這麽惡毒,居然直接用“奸夫”這個詞語,“你還有沒有點禮貌了?說你兩句不樂意了。”
冬茵眨着眼睛,她輕“啊”了一聲,人看着很笨,她問:“不是你說是別人告訴你的嗎?我思前想後,覺得這個別人應該是鄒宇熙。你把你兒子叫做別人,那不就是跟奸夫生的嗎?”
“你……”鄒媽被氣到了,沒算到冬茵這麽伶牙俐齒。冬茵性子很執拗,她要不到答案就一直問,冬茵繼續問她:“到底是不是呀?鄒宇熙是你跟奸夫生的嗎?還是說他是你領養的,要是我理解錯了,我給你道歉。”
鄒媽憋了一會,要開口的時候,冬茵搶先開口,說:“對不起阿姨,我說的太過分了,你大人就不要跟我小孩子計較了。”
鄒媽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找回狀态,說:“冬茵,我不是跟你鬧着玩,話我給你講明白點。你這個條件,誰都看不上,別說謝先生了,就說你當初喜歡宇熙,我也不會讓你進我家的門,你識相就趕緊離開。”
冬茵看着她,“哦。”
“聽說你當初還喜歡過我們宇熙,被拒絕後,轉頭又去追茗君,誰知道你是不是為了報複茗君,故意追求茗君的?”
冬茵繼續說:“哦。”
鄒媽說了幾句,她都是哦,鄒媽睨着她,“我懶得跟你說,你自己想明白吧,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我見多了,家裏沒幾個錢,就想擠進上流社會。好好反思吧,別糟蹋你父母多年養育。”
冬茵輕聲說:說:“我父母跟你一樣都是敗類。”
在鄒母發愣的時候,她抿着唇笑了笑,“所以,鄒宇熙,到底是不是你跟奸夫生的啊?”
她這個樣子是在太欠罵了,甚至欠打,鄒媽想對她動手,咬着牙忍了忍,她心裏很清楚這是在謝先生家裏,冬茵是謝茗君帶過來的“朋友”,她要是動手這性質就變了。
“好自為之吧。”鄒媽說完,轉身走了。
冬茵抿了抿唇,對待這種人,沒辦法跟她好言好語的,只有比她表現的更賤,這樣才能扳回一局。
冬茵站定,臉上的笑容散去,她轉過身,手掌貼心臉頰慢慢吞吞的擦,眼睛紅了,她抿抿唇深吸一口氣,仰頭看到了站在上面的謝先生。
他不知道來了多久,也許從一開始就在了,只是默認了鄒宇熙媽媽的嚣張,又也許剛剛才來,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冬茵揚了揚嘴角,“叔叔好。”
謝先生嗯了聲,沖着她笑了笑。
那笑容,冬茵沒品出味道,也不能這麽說,她很擅長察言觀色,能敏感的品出別人的情緒。
她其實品出來了,只是不敢相信。
謝先生是在笑話她嗎?
是那種嘲笑、那種你活該的笑嗎?
冬茵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想,但是她從小悲觀慣了,接觸了太多的人間險惡,這一點點的不對勁,就讓她格外的敏感,像是渾身帶了刺兒。
她站着,手指攥緊了。
樓道好似故意不開燈,漆黑一片,月光照不進來燈光也照不進來,陽光更照不進來。
可為什麽寒風能陣陣往裏頭吹。腿上像是戴了厚重的鐐铐,讓她舉步艱難。
冬茵往上走了一步,腿磕在樓梯上了,疼得眼淚要往下掉,她再往上看,謝先生人已經不見了,好像是她的錯覺。
這時,鄒媽的哭聲一陣陣的響起,莫名其妙的冬茵就感覺所有人在看她,那眼神帶着指責,就幾秒鐘的而已,沒有一個人站她這邊,和她拉開了距離。
很冰涼。
像是一早預謀好了,所有人都是陪演。
冬茵扭頭,就看着鄒媽泣不成聲,她捂着臉說:“哎,你說現在的小孩怎麽這樣,我就是想着她在樓上待久了,喊她一塊來吃飯,她就罵我。”
“啊?她罵你做什麽?”幾個人起哄似的問。
鄒媽說:“罵我多管閑事,還說,她以後要進謝家,我就想不明白她一個女孩子進謝家做什麽?謝先生也沒個兒子什麽的……嗚嗚嗚。”
她哭得肝腸寸斷,幾句話就要把冬茵跟謝茗君的事兒公之于衆,所有人的眼神都有些複雜。
冬茵去找謝先生的身影,看着謝先生從二樓的棋牌室走出來了,他剛剛才走進去,現在出來都不用開門。
冬茵捏着手指,看了看謝先生,她希望謝先生能站在她這邊,她害怕謝先生不會站她這邊。
謝先生眉心緊了緊,瞧不出他會偏向誰。
冬茵抿了抿唇,她跟客廳裏的人搖頭,揚起聲音說:“我沒那麽說,是她自己說的,她剛剛明明說……”冬茵抽泣着,嘴唇開始發抖,她忍了又忍,把一旁的觀衆心都提起來了。
冬茵萬分委屈,真的特別委屈,她聲音很小,手指攥緊了拳頭,“她說她是我媽,說她當年生了我,把我丢在火車站了,還說我腿上有顆胎記,我……她還說鄒宇熙是他跟別人生的……”
站她對面鄒媽忘記了哭,完全愣住,她都沒反應過來冬茵在說什麽,“……冬茵,你什麽意思?”
冬茵說:“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是你剛剛親口跟我說的……其實我,我只告訴過謝茗君,只有謝茗君才知道的,我從小沒有爸媽,我是一個棄嬰,我從小就很窮,我被我奶奶養大的,我奶奶含辛茹苦把我養大的。可是,你剛剛說你是我媽,還說你當初未婚先孕生下了我,然後去嫁給鄒宇熙爸爸的,就是看中的鄒宇熙爸爸會掙錢,是銀行經理,你實在沒辦法了,你不想過苦日子才抛棄我。還說……你是女人其實你清楚,你跟鄒宇熙爸爸的時候你肚子裏就有一個了,說我跟鄒宇熙是親兄妹,不能因為一個女人反目成仇……”
冬茵說得時候眼淚婆娑,哭得一哽一哽的,“我是喜歡過鄒宇熙,可是、可是他怎麽會是我哥哥啊?我剛剛還以為你真的喜歡我,誇我可愛。你說你想要一個女兒,可是你當初幹嘛丢了我啊?你知不知道我過的有多苦,這輩子只有謝茗君和謝叔叔對我好。憑什麽啊?你幹嘛要認我!”
她仰仰頭,臉上全是眼淚,“你幹嘛要找我說話啊!我都不在意你是不是我媽媽了!”
冬茵站在樓梯那裏,哽咽不止,臉都哭紅了,她撐不住了,低着頭,手捂着胸口,一顆心都快嘔出來了。這樣子不像撒謊,于是所有人目光全看向鄒媽,她這哭得……都沒有冬茵狠吧。
連謝先生眉頭都皺了皺,她看向冬茵,那一成不變的笑臉帶了一種費解,然後又去看呆如木雞的鄒媽。 ? ??
真的假的啊?
雖然但是這個邏輯好像全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