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還有事?”
他和之前領外賣時那副不耐煩的尊榮一模一樣, 景鯉此時卻沒覺得生氣,将手擡起來。
飯卡在她指間夾着, 像小姑娘的耳釘一樣晃晃悠悠。
林為儀不解:“什麽?”
“你的。”景鯉遞給他。
林為儀接過去, 一看,還真是他的。
喬震喜道:“這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哪撿來的?”
“充飯卡的地方。”
林為儀轉身繼續往食堂走:“請你吃飯。”
“不用了。”
“我不喜歡和人廢話。”
喬震也對景鯉招招手:“走吧。”
景鯉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她要是知道,不止他們倆人, 她肯定不會去, 但是跟着林為儀上了她從不去的三樓,在餐桌前站定,看到另外三人時, 她只剩下滿心的窘迫與尴尬, 恨不得掉頭就走。
江景行只是輕飄飄掃了她一眼, 便低頭繼續吃飯。
金遠已經吃完了, 一手搭在林翼身後, 懶散地靠着椅背, 在看到景鯉的時候挑了下眉:“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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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為儀讓景鯉坐下:“吃什麽?”
“不用了。”
“不用了你跟過來幹什麽?”林為儀皺眉,“快點, 吃什麽?”
景鯉深吸一口氣:“真的不用了,跟過來不是你讓我跟來的嗎?”
她瞥一眼林為儀,轉身就走。
林為儀看着她, 只覺得莫名其妙。
金遠又問了一句:“怎麽了?”
林為儀心情不好地坐下來, 完全不打算解釋。只能喬震開口:“林少飯卡被她撿了, 說請她吃飯。”
“那怎麽走了?”林翼不解。
金遠笑道:“看到我們在這裏,估計再好的胃口都吃不下吧。”
喬震哪壺不開提哪壺:“诶,我說真的,景鯉是不是挺恨小白的,你看她剛才看小白那眼神沒?”
金遠還真沒注意:“什麽眼神?”
“就是,怎麽形容呢,挺複雜的,有點像女朋友看出軌前男友的感覺。”
金遠:“……”
金遠又笑笑道:“說真的,林為儀,你和這景鯉還挺有緣的,你就掉那麽兩樣東西,還都讓她撿到了。”
林為儀心情不佳,懶得回答。
江景行放下筷子:“我先走了。”
“一起啊。”林翼還沒吃完。
江景行卻像沒聽見,直接起身離開了。
、
一樓餐廳,饅頭都已經賣完了,景鯉沒辦法,買了兩個早上沒賣完的雞蛋。
雞蛋涼了,蛋黃又腥又澀,一吃滿嘴都是。
水在教室裏,景鯉只能艱難地将雞蛋咽下去,不禁心想,自己這重生得未免也太窩囊了點,是不是該好好想想掙錢的法子了,難道除了兼職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她好歹占據着先知的優勢啊。
腦子裏一時轉過好幾個想法,卻都沒什麽可行性,等她回過神來,身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擺了一瓶水。
她擡眼。
江景行坐在她對面,他沒有打擾她走神,只是也有些百無聊賴,盯着餐桌桌面的廣告,好像那是什麽深奧難明的東西。
景鯉皺眉,将水推回去。
江景行擡眼,手放在瓶身上,白皙的手指輕輕捏着瓶口,那動作看起來輕,卻仿佛是個預備抄水打人的姿勢。
“有事嗎?”景鯉盯着他。
江景行拇指搓動瓶口,咔的一聲,瓶蓋應聲而開。
“确實有點事,”江景行将水推過來,“五萬對你來說不是個小數目。”
“所以呢?”
“所以,在你還錢之前,你需要聽我的。”
景鯉以為自己聽錯了,頓了頓:“行,少爺你有什麽吩咐?”
江景行好看的眉頭皺起來,目光落在景鯉臉上。
景鯉不明所以,還以為她不滿自己惡意的調侃,卻見他抽出一張紙來,遞給她。
“擦幹淨。”
天大地大,債主最大,景鯉沒有拒絕他的紙,接過來擦嘴。
但是她擦了一會,對面的人卻突然伸手,将紙抽了過去。
景鯉愣愣地坐着,嗅到他袖口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像是薰衣草香。
她沒料到他突然靠近,都沒來得及拒絕。
江景行替她将鼻尖上的一點蛋黃漬擦去,動作行雲流水自然無比,仿佛這麽做天經地義。
金遠等人下來時,被林翼攔了一下,在他的示意下看過去,遠遠就望到了這一幕。
“這?”金遠滿頭問號。
他沒看明白,其他人就更看不明白了。
喬震還問:“金遠你還沒把話問出來嗎?”
金遠呵呵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不想說的事,你就算跪下來叫他爸爸,都不可能打聽到任何東西。”
這邊景鯉低下了頭,吃了一口雞蛋,又猛地灌了一口水,還差點嗆到。
附近沒垃圾桶,江景行只能暫且将紙捏在手裏,等她緩過來,又道:“以你的情況,什麽時候可以把錢還上?”
景鯉心想,下輩子。但嘴上還是靠譜道:“可能等我上大學?”
“靠你午飯只吃兩個雞蛋?”他看了眼時間,站了起來,“估計下輩子可能性大點。”
景鯉:“……”
江景行将自己的飯卡放在桌上:“我有時沒有時間下來買飯,你買好送到樓上。我不吃的東西,以後會慢慢告訴你。作為酬勞,你可以用我的飯卡,多買瓶水。”
景鯉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江景行卻起了身,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如果不是他紅潤如火的耳根告訴景鯉,他也在窘迫,也在難堪,景鯉都要覺得他是個神經病了。
他過來別別扭扭地說完這些話,就只是為了照拂她,讓她每頓多買瓶水?
如果此時金遠還盯着景鯉看,就會發現景鯉的眼神确實如喬震所說,那望着江景行遠去的目光,的确愛恨交織。
、
下午最後一節課,許雲讓班長一個個收錢,讓大家帶了錢的都趕緊交錢,免得掉了,也別帶在身上自己用了。
輪到景鯉的時候,班長溫聲問:“小鯉,你帶了嗎?”
她喊得再親密,景鯉都沒錢,她搖搖頭:“我下周交行嗎?”
班長沒有為難景鯉:“沒事,我幫你和班主任說一聲。”
“謝謝。”
下課後許雲直接将景鯉叫到走道上說話。
景鯉出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許雲,而是從樓上下來的江景行。
他也看到了景鯉,擡步正要過來,卻見景鯉走到了老師面前。
許雲問景鯉:“是不是家裏缺錢?”
景鯉直接道:“老師,我能不訂嗎,或者少訂兩套?”
“學校沒有先例,而且四套校服兩百多已經相當便宜了,你自己去買,平時也是買這個價格的吧?”
是沒錯,但沒一次性買這麽多。
許雲見景鯉面露為難,道:“沒事,老師先幫你墊上,你不急着還,有錢了再說,行嗎?”
但景鯉不想再到處欠錢了,這樣下去,她以後都記不清自己到底欠了哪些人錢。
她躊躇不定,不願松口。
許雲還想說什麽。
“老師。”
許雲回頭,看到江景行驚訝道:“江景行?”
“我替她出。”
許雲沒反應過來:“啊?”
“她本來就欠了我不少,”江景行面不改色地說着實話,“不差這兩百。”
許雲:“你們這是?”
景鯉連忙道:“我家欠了他家不少錢,他是我債主。”
許雲仍舊沒辦法将這兩人聯系上:“是,是嗎?”
景鯉嗯了一聲,看到江景行居然真的在掏錢。
她猶豫了一下,甚至一個江字都已經出口了,最後還是咽回去默默在心裏記賬。
等許雲拿到錢,景鯉又道:“那老師我們去吃飯了。”
“去吧。”許雲心裏狐疑,但是又無處考證,只能目送這兩個平時八竿子打不着的學生并肩離開。
胡意林和孟柏見景鯉被老師叫出去,都沒走,結果沒等到景鯉回教室,反而見她和江景行一起離開了。
胡意林奇怪道:“他們倆到底什麽關系啊?”
孟柏自然也不知道:“難不成是男女朋友,可這在老師面前這樣也太嚣張了吧?”
景鯉完全不知道胡意林和孟柏正絞盡腦汁地猜她和江景行的關系,将飯卡拿出來,要還給江景行:“你自己去食堂吃吧,我沒時間給你送。”
江景行不接:“我可以下來吃,你去排隊。”
景鯉:“……”
一男一女,男女有別,景鯉又不能硬塞,手裏拿着個燙手山芋愁得不行。
到了食堂,她沒好氣地問:“你吃什麽?”
食堂的菜譜萬年不變,不管是幾樓,都是如此,江景行有些挑嘴,想了想竟沒想出什麽想吃的菜,一頓道:“我和你一起去。”
景鯉只覺得他在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