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十字徒
發狂的海面，之後漸漸地冷靜了下來。但是經過了這一場驚吓，學生們嬉鬧的心情早已消失。到了夜晚，這本應浪漫熱鬧的夜晚，安靜地很凄涼。學生們都躲在酒店裏，沒人有心情出來吹海風，賞星空。
這次學校組織的夏日海灘活動，只能說開始地很熱烈，結束地很莫名其妙，虎頭蛇尾的感覺。腐骨鬼在自己的房間裏，靠在窗臺上，靜靜地看着不遠處的海面，她沒有開燈，房間裏卻并沒有很黑，海面反射着月光，将這一片大地都籠罩在淡淡的輝光之中。
腐骨鬼已脫下那一身繁重的教師裝扮，至少在她看來，那身沉悶的衣服，就是教師該穿的。她恢複了平常的樣子，穿着單開高叉的深色緊身長裙，披散着濃棕色的長卷發，黑藍色的眼眸像是寂靜洶湧地海底暗流。腐骨鬼很高，性感至極，只是膚色偏黑，不太符合東方人的審美。但她眼尾細長，唇朱飽滿，鼻挺端立，卻又是東方韻味十足的輪廓。
此刻，她胸前的大十字架銀飾也變了樣子，小了很多，也粗了很多，銀飾變成了半透明的琉璃模樣，裏面像是隐約流淌着一些粘稠的液體。十字架原本是空的，只是一個光禿禿的十字銀飾，如今，那半透明的十字架裏面，在那流淌的粘稠液體中，恍惚有一個被釘起來的人形。
“你在等什麽？她是不會來的。”一個低沉粗啞的男子聲音，突然幽幽地響起。
倏地，那奇怪的液體閃爍了幾下，發出了棕紅色的光芒，就像是在對她說話。裏面的人形像是擡起了頭，定定地向上擡起眼睛，盯住腐骨鬼。
“她去找過紅帝，一定是為了我的事。這說明，她想我。如今她沒來，定是因為理由不夠，只要我再殺幾個人，她一定會來。”
“唉……”
這聲嘆氣很突兀，腐骨鬼明顯地不滿了起來，她低頭，蹙眉看着十字架裏的那個人，殺氣十足地道：“我最讨厭你這個樣子了，你明知道還要惹我，是不是想再嘗嘗被釘地滋味。”
裏面的人明顯地瑟縮了一下，十字架又閃爍了起來：“不！別！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得而已。”
腐骨鬼轉身向房門走去，邊走邊說：“與她有關的事，怎樣都值得。”
“不，你聽我說，她現在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人了，她現在，她現在心甘情願地做起了鬼王的奴仆，她的全部力量都被深深地封禁，她也改了名字，如今的她，不過是一個可憐蟲而已。你想報仇，殺了她便是，何故還遵循那些早已不存在的古老的規則，趁現在她如此虛弱，是殺她的最好時機，殺了她，奪了她的神虔，我們就可以光榮地回去了！到時，你就是新的神，你會比當年的她更加出色！”
男子話音落下，腐骨鬼也走到了門口，她打開門，停頓了一剎，低聲道：“我恨她，我會殺了她，可我依然是她的信徒。”
門關上，腐骨鬼已消失在房裏。
此次活動，來的是大一和大二的學生，都是文學系的，人不多不少。腐骨鬼像是暗夜中湧動的暗流，寂靜地穿梭在每個角落。她穿着露腳趾的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地很穩，速度卻又快地驚人。
似乎是眨眼之間，腐骨鬼已經出現在了男學生住的樓層裏。她停在了一個房間門前，房內裏的所有聲音，她都聽地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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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骨鬼向着門又走了一步，更靠近了一些，她扯下胸前的十字架，一個旋轉，十字架已經變成了十字劍，劍身半透明，裏面湧動着粘稠的液體，液體閃爍着暗紅色的光芒，她單手舉起劍，向着門劃了個十字，一個隐約阖目被釘成十字的男子便出現在了門上。與此同時，房內的所有聲音瞬間消失。就像結界一樣，将房內與房外的世界徹底隔離開。
腐骨鬼單手旋了個劍花，将十字劍再次放回胸前，它就又變回了十字架。腐骨鬼沒有推門，她直接穿門而入，沒留下一點聲音與痕跡。
裏面的男學生正在與一個女子歡好，他們旁邊還有一個人，那人淩空飄着，冷眼看着那二人，雙手抱胸，十足冷漠地模樣。
見腐骨鬼進來，那飄着的少年便向她點了點頭，示意可以了。
腐骨鬼看了看幾乎已經快虛脫了的學生，和他身下，背對着她，側臉沖她笑的女子，有些無奈地探出手指，用尖長的指尖捅了捅那個似乎不知疲憊的男學生。
“喂，都這樣了，你還沒察覺出有問題嗎？仔細看看，你身下的是什麽東西。”
腐骨鬼的突然到來，讓男學生驚地立刻尖叫了起來：“你是誰？你！你要幹什麽！”
腐骨鬼突然妩媚地笑了起來：“我是來拯救你的天使姐姐，你信不信？”
“啊！！”男學生靠着牆，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腐骨鬼郁悶地垮下了臉。飄在半空的少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個被面朝床壓着的女子，此時慢慢坐起來，男學生終于将注意力分給了這個女生一點，他剛要讓她救命，那女子卻突地變了個人。
男學生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柳原依然戴着眼鏡，慘白肥胖的身軀上滿是汗，他回頭沖男學生笑了笑，開口，依然是女生的聲音：“爽嗎？”
男學生渾身痙攣起來，不可控制地開始幹嘔，将那張淩亂的床，搞得更惡心了。
柳原慢悠悠地穿好衣服，絲毫沒被男學生的反應幹擾，他站起來，扭了扭腰，之後頗為埋怨地說：“真是苦差事，累死人家了。”
少年勉強地勾了勾唇角：“辛苦你了。”
腐骨鬼走到男學生面前，看着男學生問柳原：“他的陽氣，你沒吸了吧？”
柳原推了推眼鏡，從床頭的小包包裏拿出了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慢悠悠地說：“沒有，給老大你留着呢。”
腐骨鬼嫌棄地撇了撇嘴，又拿指尖捅了捅已經昏過去的男學生的臉，“你确定嗎？他看起來可一點都不像沒被吸食過。”
柳原妩媚地擰了擰身子，“那是我厲害，讓他欲罷不能。”說完，還對少年抛了個媚眼。
少年立刻嘴角眼角齊抽筋地扭過頭去。
腐骨鬼聞言，有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柳原的，後面……
“魚樹，還是你來吧，我今天，胃，有點不舒服……”
魚樹：“好。”魚樹随即飄了過來，他浮在男學生身體上空，打開他的一只眼，張開口，吸出了一團發光的光團。魚樹将光團交給腐骨鬼，腐骨鬼接過，直接扔給了十字架，十字架裏的液體又流動了起來。
但是，不足一分，十字架就突然猛烈顫抖起來，那團剛被吸走的陽氣又自發逃了出來，撞在被封閉的門上。
屋內三人都好整以暇地看着發瘋的陽氣試圖逃跑，這個空間已經被隔絕了，它根本逃不了。
然而，此時，一個人，已悄然站在了這間房間的門外，他清楚地看到了門上呈十字的男子。
他摘下帽子，露出了一雙在輝光下呈銀灰色的眼睛，“一個生命，我可以拯救一個生命，再來晚一點，我就錯過了，三思的囑托我就沒辦法完成了。”他的中文說地很生澀，但很好聽，門上的十字男子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卻在睜開眼睛的瞬間，被那頂帽子蓋住了臉，帽子裏似乎有水在流淌，他聽見了水的聲音，很遙遠，像是帽子裏，是一個無窮的空間。
然而下一秒，他就因巨大的痛苦無聲地嘶吼起來，老人拿着帽子，按住他，原路畫了個十字，将他生生洗去了。就在這時，門猛地打開，一個光團沖出來，剛好沖進那帽子裏。老人笑了笑，優雅地将帽子戴上了。
房內的三人見狀，全都怔住，老人只好走進去，自我介紹道：“你們好，我是胡帽子，很高興見到你們。”
三人還是沒反應，老人頗有興致地觀賞起了腐骨鬼與魚樹的眼睛，“多麽美麗的藍色，你們都是海底人吧。”老人又看了看柳原，“哦，你不是，你是，人？不對，你是……”老人犯難地沉吟了片刻，最後還是放棄了：“你好，我是胡帽子。”
腐骨鬼最先恢複正常，但她沒打算和老人寒暄，她直接沖了出去，眨眼間便遠去，老人沒有管魚樹和柳原，轉身直接追了上去。
然而在腐骨鬼試圖逃出這個酒店時，發現整個酒店都被封禁了，她逃不出去。定是那老頭幹的，腐骨鬼扯下胸前十字，舉起十字劍，轉身，面對那個奇怪的老人。
老人看到十字劍很驚嘆：“哦，多麽美麗的花劍，可惜，它刺傷不了我。”
腐骨鬼：“你到底是誰？”
老人摘下帽子，低頭行禮，“我是胡帽子，來自西班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