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囚禁
白舌骨樂悠悠地說出這句話後,不過眨眼的工夫,無羽就退到了幾公裏外。
無羽:“白獄大人,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職責,您何必與我過不去呢?”
白舌骨:“什麽?你離得太遠了,我聽不見!”
無羽握緊拳頭,太陽穴上已經青筋四起。但是面對白舌骨這樣明目張膽地耍賴行徑他只能忍耐。理由很簡單,他忌憚他。白舌骨看起來雖然總是笑眯眯地溫溫柔柔地,可一旦發起瘋來,那恐怖的樣子,就連看慣了十八地獄行刑場面的他,也會被吓得夜夜滿身大汗地從噩夢中驚醒。
白舌骨是拔舌地獄的頭兒,常被他人尊稱為白獄大人,十八個地獄的冥主中,只有他的被廣泛流傳的名號中直接帶着獄字。由此便可想見,這位如好好先生一般無害的瘦削憂郁俊秀的大叔,有多麽可怕了。
白舌骨低頭看着三思蒼白無辜的面龐,輕佻戲谑地模樣已然不見,被濃濃卷發遮掩住的瘦削病态白的面容上,是幹淨而清柔的目光。
“唉,我這個侄女最近煩心事多,我實在放心不下。還好我跟來了,要不你就掐死她了。她并不是有意諷刺你的,你太敏感了。”
無羽蹙眉望向一直低頭看着三思,但話卻是對他說的白舌骨,頭一次,産生了一種無助地感覺。白獄大人他可打不過,但他也不能就這樣讓他把三思帶走……他該怎麽辦啊……
無羽正阖目渾身緊繃地自我掙紮中,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逼來,他猛地睜開眼,入目的是白舌骨面無表情地臉。
下一秒,無羽猛然瞪大了眼睛,緊接着便是源源不絕地吐起了血。
他不敢置信地彎下腰,待适應了一點那劇痛之後,用力擡起頭,看向正居高臨下睥睨着他的白舌骨。
白舌骨那雙漆黑的眼眸裏是如灰的死氣,三思依然被他橫抱在胸前,他的一雙手依然幹淨潔白,他剛剛是如何傷他的?無羽往下看,目光停在了白舌骨的腰部,那裏,一左一右兩根肋骨像一雙翅膀長出皮膚,猙獰大開,上面還在滴血。
原來是這樣傷他的……他怎麽忘了,這個人的真身不過是一具僅剩舌頭的骸骨。
卑鄙!
“我看你猶豫不決的,就幫你下決定了。”
無羽身高一米九,頭上頂着刺刺的黑藍色寸頭,五官棱角分明,渾身都充滿了一種蓄勢待發的力量,像是一柄鋒利至極讓人看之即傷的利劍。可他此時因痛而蜷縮,在瘦削略顯孱弱的白舌骨面前,所有氣勢都消失殆盡,虛弱地像只可憐的小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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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羽聞言憤恨地怒瞪白舌骨,他試圖站直身體,可稍一用力,就有滔天劇痛襲來。
無羽拼盡全力才沒讓自己因痛而發出聲音,他只能沉默而顫抖地看着白舌骨抱着三思離開。
三思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三張鬼氣森森的青色面龐。
三思無奈且平平無起伏地開口:“姐姐們,我知道于樹沒有受到懲罰你們心有不甘,可我冒着生命危險回到鬼國後,不管怎麽調查,都沒查出是我看管出了問題。是救他的人太厲害,你們不能全把錯怪在我身上,我已經很可憐了……”
紀可一改往日怨氣滔天的恐怖模樣,變得文靜體貼起來。
“你誤會了,我們知道你已經為了我們将能做的都做了,我們是來向你辭行的。”
三思坐起來,揉了揉自己雜毛亂翹的頭頂,不解道:“你們要去哪兒?”
“我們要去海底鬼國告狀!讓鬼王去抓他!”
三思看着依然十分有“生氣”的袁綠,送了個白眼給她。
“你們是見不到鬼王的。別胡思亂想了。”
袁綠不甘心:“為什麽?!”
三思不再理她,她看向紀可,柔聲問道:“你,想起來了嗎?”
紀可柔柔笑着點了點頭。
“就是他殺得我,我沒冤枉他。他在車裏對我……”
紀可突然臉紅了,“對我……之後,他便給我注射了藥劑,我還有一點意識時,看到他吸光了我的光氧質。但我是在他将我從橋上扔下去後才死的,所以我的死亡記憶才會混亂。在将他帶到鬼國地獄後,我才恢複了記憶。”
三思為紀可而難過,側過臉去,沒有說話。
安靜了一會兒後,三思看向三位可憐的女鬼,從床邊那巨大的背包裏掏出離湖冢,說:“你們還是留在這裏養氣吧,等你們的光氧質再生了一些後,我就送你們去冥界,屆時,何去何從,就都明确了。”
三個女鬼化作發光的氣團飛進離湖冢,離湖冢中水波翻湧起來,沒過一會兒,紀可的臉出現在水波中,三思聽見她說:“請幫我向王凱道歉,我其實從沒想過要害他,只是,他本身就已經時日無多了,我那時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賴着他。”
三思:“放心吧,我會轉告他的。”
離湖冢漸漸恢複平靜。
三思洩了氣般用一手掌虛虛托着離湖冢,靠向床頭。但她離床頭有點遠,只聽“碰”的一聲,她的頭如折了一般,撞向床頭。
三思正疼得翻白眼,隐約聽見一聲“呀”的驚呼,三思僵硬地将頭轉了180度,看向小心翼翼站在門口的那人。
“你沒關門……我就……”
三思僵硬地看着局促的王凱,用一雙毫無生氣地死魚眼盯了王凱半天,直到把他盯得快原地自燃了,才慢悠悠道:“你都聽見了?”
王凱點頭,接着微垂下頭,不知所措地站在三思門口不作聲了。
三思轉回頭來呆呆盯着斜上方的天花板也不再說話,王凱等了半天,見三思真的不打算再理他,就落寞地轉身離開了。
三思裝死一般挺屍了半天,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下地來。
三思推開窗戶就往外跳……“bia唧”……三思臉朝地成大字型摔在地上。
樓下走來走去的行人們被吓得一愣,呆呆地看着三思,沒反應過來。就在三思的身體像是泡開了般,四肢和頭與軀幹慢慢分家,行人們才緩過神來,開始驚聲尖叫……
“啊!!!!”
“怎麽了?!怎麽了?!怎麽了?!”
正在做蛋糕的二叔系着圍裙端着面盆從廚房飛一般地跑到三思房間,再一步蹦到窗前,探出頭去,就看到三思的“屍體”正被行人們以一種想靠近又不太敢,想退後又不太舍得的距離圍在中間。
二叔瞬間驚恐:“三思!!!”
二叔即刻跳出窗外,随手将面盆一扔,正大張着嘴興奮快樂地盯着二叔像看戲一樣的某位行人被面盆砸了個正着……
二叔潇灑輕盈地落地後,不顧圍觀衆人的目光,直接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将三思的四肢和頭撿起來,對照着三思的軀幹,一個一個原位安裝回去。
等安裝完畢後,二叔轉過三思的身體,将她的頭抱進懷裏,痛哭流涕地嘶吼:“你快醒過來啊!三思!我的寶貝侄女啊!!!”
二叔直接忽視懷裏三思那張臉上明晃晃大張着的一雙眼睛,興致極高地演他的戲。
三思在心裏郁悶地狂嘆氣……她又沖動了……
三思快在二叔令人窒息的懷抱裏靈魂出竅了……三思不再裝死,直接用力推開二叔,一個靈巧地起身,站了起來。二叔看着三思離開他的懷抱,十分落寞地噘起了嘴。
圍觀群衆們看着三思面無表情地向他們走來,立刻如見厲鬼般,驚慌地四下亂竄,還不等三思開口說一個字,他們就都不見了。剛剛的那場鬧劇,像是一個荒唐的幻覺。
二叔站起身來,看着三思孤單的背影,表情有絲松動。
“三……”
“我沒想到我真的會被無羽掐暈過去,我現在真是沒用啊……”
二叔的話被三思突如其來的自白堵在了嘴裏,于是立刻變回不正經地樣子。二叔走到一旁撿起面盆,看着撒在地上的一大團面糊,惆悵地嘆了口氣。
二叔端着面盆,從三思身旁走過的瞬間略停頓了片刻。
“我很高興你現在這麽沒用,不然,哪裏輪得到我來照顧你。”
三思看着二叔悠然地邁步走進談舍,平靜如死水的目光中,逐漸有什麽東西破碎開來,讓她僞裝起來的軀殼有絲碎裂。
那個東西,叫厭惡。
夜幕降臨,談舍裏,人多地像趕集。
三思被濃郁的食物味道熏得直惡心,再也忍受不了地沖下樓,撞開店門,風一般地跑了。
于樹依然在教書,從教職員工聚會中抽身離開後,徑直回了家。他身後一個黑色的影子一直在跟着他,等到于樹進到家裏關上門,那個黑影在燈光下逐漸現出身型,是一個極為美豔的高挑女郎。
女郎穿着性感暴露怪異大膽的服裝,慵懶地靠在牆上,她的目光像是帶着酒的醺然迷醉味道,于樹在她的目光中努力裝作從容地換上家居服。他剛換好衣服,那個女郎就走了過來,将滑膩冰冷白如紙的雙手探進他的T恤,于樹猛地怔住。
女郎越貼越近,雙臂緩緩纏上他的胸膛,于樹抑制不住地顫抖,卻不敢做任何動作。
感覺到女郎的唇貼上他的耳後,于樹終于顫着聲音問道:“能不能,放了她?”
女郎動作不停,雙手緩緩向下移去,像是根本沒聽到于樹的問題。
“栗晴……她已經死了……拘禁她的靈魂又有什麽意義,放了她吧,我求你,主子……”
女郎依然沒理他,于樹突然憤怒起來,猛地用力抓住女郎的雙手,顫抖着将她推開。
于樹轉身怒視女郎,雙手握拳,渾身顫抖不已。
“為什麽不能放了她!”
女郎面無表情地微微歪着頭盯着于樹看,空氣凝滞了片刻……
“哈哈!”
女郎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于樹困惑至極地蹙起眉頭,像是不敢相信地搖着頭。
“為什麽……這樣折磨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女郎終于有了表情,她雙手抱胸,蹙眉嫌棄地看着于樹。
“三思那個人我了解,她最後一定會找到你這裏來。如果不是因為能見到三思,我才不會留在你這個又破又小的公寓裏呢。”
女郎輕松地岔開了話題,于樹的神情懵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