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不再言語,直至窗外傳來一聲雞啼,方才嘆口長氣:“也只能如此了!”
富春茶館很快便有了着落,竟是被張大發用一百伍拾兩銀子買了去。
張大發把那晚之事絕口不提,像從未發生過一般,馮春也樂得裝聾做啞,很快談妥先交銀換地契,再容些整理箱籠搬離的期限。
且說這日,馮春要去縣衙還常燕熹的銀子,為何選縣衙交付,是要縣令吳明做個見證,一并卷冊備案,免得再生風波。本也不該由她出面,潘衍可代行,便終究還是不信任,還是打算親自跑一趟。她特尋了件纏枝牡丹銀紅衣衫,罩藕荷比甲,下着同色绫裙,耳上墜亮亮小金不兒,頭上插戴珠翠簪子,鵝蛋臉兒淡搽粉,再把唇塗滿紅胭脂,打扮的妩媚添風情。
把巧姐兒托付柳媽,她出門叫了一乘轎子,嘎吱嘎吱往縣衙方向去。不多時便至,下轎正付銀時,聽見馬蹄得得由遠及近,擡眼望是常燕熹,目不斜視從她身邊打馬而過,徑直入了縣衙正門,揚起的塵灰飛撲馮春鮮豔的裙擺,她輕拍了幾下,一面兒往角門走,一面兒暗罵大老粗,這性子兩世都沒改過。
衙吏引領她進偏堂,吳縣令和常燕熹正在聊話,見得她到,張縣令回至桌案前,命師爺取來紙筆卷宗,欲行記錄之責。
常燕熹穩坐官帽椅,神色淡然地端盞吃茶。
吳縣令問:“馮春娘你可是積欠沈大人百兩紋銀?”
馮春回話:“哪有百兩紋銀!常大人去揚州平亂雇我做近侍,許二十兩工钿,從欠銀裏抵除。”
吳縣令笑了:“近侍最多值五兩工钿,二十兩,不是訛人麽?”
馮春諷笑道:“花滿樓我阿弟被虔婆屈打重傷,你不覺訛人;強按賣身契逼我給銀百兩,你不覺訛人,這會兒為區區二十兩,吳大人倒說我訛人,訛不訛,你且問常大人便是。”
吳縣令被她一通數落,面色泛起薄紅,轉臉問常燕熹:“馮春娘所言可屬實?”
常燕熹沒多話,只點點頭。
得,是他多嘴了!吳縣令決意速戰速決:“八十兩皆再無異議?師爺請他二人在卷冊畫押了結。”丢他個趕緊的眼神,免得夜長夢多再生枝節。
馮春從袖籠裏取出一包銀子弟上:“勞煩你可要點點仔細!我這銀子來得着實不易!”
那師爺不敢怠慢,揭開絹帕查驗無誤,雙手捧給常燕熹,常燕熹單手掂掂份量,未有異議,從腰間取出玉雕章按印,然後接了送到馮春面前,見她摁了手印兒,此事便算徹底了斷。
恰有人擊鼓鳴冤,吳縣令和師爺先告辭往正堂去,房裏無人,常燕熹看向馮春,沉聲問道:“聽聞你要随潘衍一道上京去?”
“關常大人何事!”馮春懶得把他理會,一臉兒揚眉吐氣:“銀子還完了!不再欠你分毫。從此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先走一步,大人承讓!”
她雄赳赳直往門前,哪想那厮陰魂不散,還沒前行幾步,就被他堵在了門前,肩寬背厚,身型魁梧若山。
詫異地擡眼看他,他喜怒不形于色,眼眸深邃卻有烈焰焚燃。
馮春背脊不由竄過一道顫栗,前世裏在床帏帳中見慣他如狼似虎、欲念深重的樣子......他但凡有這樣的情态可不能惹。
“你想幹什麽,這可是縣衙.....”她佯裝鎮靜地低叱,卻瞅準時機跨過他身側,一溜煙就要飛跑出門,眼見勝利在望,忽然一只大手伸來迅速勒緊她的腰肢,再略用勁帶回,背脊緊抵他健壯的胸膛.....
馮春望見房外有衙吏經過,連忙大喊:“救命,劫色啊!”那衙吏略遲疑,忽而跑得比兔子還快,轉瞬就沒了影子。
常燕熹伸手将扇門随意阖攏,在她臀上大力一拍,一面冷笑道:“你倒挺了解我的,竟曉得我要劫色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肆玖章暖玉溫香攻退有守 人情冷暖轉瞬成空
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各自回頭看後頭。
馮春被常燕熹這一掌拍得倒吸口涼氣,只覺那裏火辣辣地疼!他可是一員虎将,渾身蠻力,男人都難受住,更況她這樣的婦人。
前世裏至後,縱使他恨不得要撕了她,卻也沒動過她一個手指,現可好,無仇無怨的,他倒挺能痛下狠手。
“這裏可是縣衙,你敢胡作非為!”馮春屈膝毫不留情地頂向他的腰腹,一下一下,不曉頂到哪兒,聽他喉嚨悶哼一聲,力道有所放松。
她瞅準時機,使勁推他一把,扭身便跑,哪想他動作更迅捷鸷猛,結實的胳臂将她腰肢圈住,一個轉向,抵在扇門深沉的暗影裏。
他驀得收緊指骨,馮春痛的腰要斷了,扇門是三交六椀菱花格紋,背脊緊抵着硌地生疼,不及怒叱憤罵,他便像座山似的俯過來。
她雖是女流之輩,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
“無恥!”擡手便給他一爪子!立時臉頰一條長抓痕,血珠子顆顆溢出來,馮春怔了怔,她以為他會躲的.....
常燕熹目光陰沉,面無表情,伸手緩緩抹過抓痕,指腹染着黏紅,擱到唇前吮去,馮春擡腿踢他,被他握住膝彎架到腰上,另只手往臀上一托,馮春只覺腳離了地,連忙攬住他的脖頸,一時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他湊近嘬住她的嘴唇,很霸道的親吻,又濕又燙,啧啧有聲,一股茶水的甘澀味道。
“.......阿莺!”忽聽他連喘帶息一聲喚,嗓音粗嘎,似火燒,灼人心。
什麽?他方才喚了什麽?馮春怔住,不待捕捉已從耳邊掠去。
有衙吏敲着銅鑼,咚咚铿锵作響,午後暖和的光線從菱花格紋的縫隙射進來,一線線随着樹影搖晃,映得婦人面龐半明半暗,明處如半透青玉,暗處迷離朦胧,常燕熹擡首,垂眸看她唇瓣嫣紅似要滴血般,還在深淺呼吸,妩媚有餘,溫順不足。
馮春待呼吸漸平,暗忖不能白被他占去便宜,抿嘴道:“我一個孀婦,理應節字當頭,如今遭常大人無端欺辱,清白盡毀,再無顏茍活于世。”
“清白盡毀?”常燕熹不禁笑了,都嫁人兩回,還有什麽清白,他擡手取下插在她發髻間的簪子,塞進她手裏:“随你的便!”愛活不活。
馮春不高興道:“我有一雙弟妹要養,這條命輕賤不得。常大人此番行徑,我千萬般個不願,看來只有報官了!”
“你要報官?”常燕熹無所謂:“現就在縣衙裏,等吳大人案子審完,随你怎麽擊鼓鳴冤!我不帶怕的。”
馮春當然意不在此:“窮不與富鬥,民不與官鬥,我個可憐婦人,哪敢與常大人較真呢,只是錯就是錯了,您總要讓些好處的。”
常燕熹看她片刻,忽而似笑非笑道:“十兩銀子如何?”
“勉為其難!”馮春想想算罷,手伸到他的袖籠裏,摸了銀子,說道:“大人還不放我下來麽?”
常燕熹偏不放,反和她貼的更親密,她感到某處微妙的變化,怒目驚睜,咬牙道:“你還要做甚?”
他嘴角彎起笑弧,淡淡道:”既然收受我十兩銀子,方才短促并未盡興,得容我親個夠本才是。”
也不顧她掙紮,複又俯首咂吮,一并把那含糊不清的嗔叱掩過。
吳縣令審完案子,一路來到偏堂,才要推那扇門,卻從裏朝外打開,但見春娘子走出,雲鬓蓬松,頰腮泛紅,滿臉的風情月意,不由奇怪地問:“怎還逗留不走?”馮春也不說話,只搭手福了福,一徑走了。
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裏!吳縣令嘀咕着邁檻進房,跌了一跌,常大人竟然還坐在椅上吃茶?!瞟眼睃到他臉上劃破的細長血痕,顯然是女人撓的......
哦豁,英雄難過美人關!
馮春回去後,整理箱籠時,和潘衍道:“我明日要帶巧姐兒往蘭若寺還願,你要麽也去,燒柱香保我們往京之路平安和順。”
潘衍反正閑着,是而翌日用過早飯,馮春想那寺廟殘破冷落、香火不旺,想吃頓齋飯不易,便往蒌裏裝滿應季菜蔬,再壓兩袋米面,倒是沉甸,潘衍哪裏肯背,去香燭紙馬鋪子借來輛獨輪車,把蒌擱在車上,推着很是省力。
巧姐兒歡喜去山裏玩耍,高興的跟過年似的,馮春曉得山裏寒冷,給她穿起襖裙,方才一道出門。
天邊泛起魚肚白,太陽還未出,車轱辘碾着被薄霧打濕的青石板徑,狀元橋口蹲着個鄉裏人,在叫賣紅彤彤的柿子,還有一籃子曬幹的白霜柿餅。
巧姐兒要吃甜甜的柿餅,馮春掏錢時,聽得橋上踢噠踢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