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誰是妻主這會韓夫侍請您去正廳,說是……
噙着笑的小郎君從碧紗窗裏探眼瞧了瞧房裏的動靜,看見軟榻上的姑娘還昏睡着,這才又放下心來,拿着蒲扇認認真真扇着火。
攤開的話本上,在一衆口口裏,幾行字清晰可見。
「三郎面頰如同飲了桃花釀一般豔麗,整個人如同被風吹動的枝葉,搖擺間只留下一句低語,“好姐姐,再多吃一點。”」
所以。
小郎君默默地忖了忖,用飯勺将煮好的雜米壓得結結實實,這飯肯定要多吃一些才好。
書桌上,玉碗中米粒的香氣被炊火催發的正濃。
孟均将不小心燙紅的手放在耳垂上搓了搓,這才蹑手蹑腳地趴在軟榻沿上,她睡得正甜。
“棠——”
清泠的聲線才剛剛出口,小郎君頓住,想起李阮棠不許他叫的親密,那雙彎彎的丹鳳眼一垂,落寞了幾分,改口道,“世女。”
他聲音不大不小,李阮棠卻只是微微蹙起眉心,一點兒也沒有醒來的意思。
大抵是藥效還沒過。
既然如此!
孟均膽子一肥,伸出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唇,啧,軟軟的!
小郎君嘴角高高翹起,歡喜的仿佛一只偷了腥的貍奴,那雙眼亮晶晶地眨了眨,泛起一絲絲羞怯。
總歸她也沒醒。倒不如再貼貼一會,說不定等她醒來,那奇毒就已經消失殆盡。
“棠棠,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解毒的!”小郎君信誓旦旦,輕輕咳了幾聲,方才紅着臉湊近閉目沉睡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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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既虔誠又期待,慌亂的心卻早已飄忽忽飛出老遠,直到鼻息之間滿是清甜,小郎君已然出了一腦門子的汗,他撐在被褥的手指緊緊蜷起,漸漸俯身。
投下的陰影裏,那雙杏眸微微掀起一條眼縫,李阮棠怔怔地看着快要紅透了的小郎君,就在他要碰上來的瞬間,倏地偏開臉。
“孟,孟公子。”薄薄一條錦被,擋不住怦怦亂跳的心。
“呀,棠棠,我,我沒有其他意思,就——”被捉了現行的小郎君局促地坐直身子,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東瞅瞅西望望,半晌才憋出個理由,“就,就只是想看看你醒了沒。”
欲蓋彌彰的話只落下音,孟均便心虛的不行。
他噠噠噠走向書桌,小心翼翼地端來煮好的米飯,眼巴巴地看向剛坐起身,正準備穿中衣的女郎。
“這衣衫......”
“這衣衫是我脫的!”
問與答,幾乎是同時開口。
小郎君面上更紅,捧着碗規規矩矩坐遠了些,“我,我只是幫世女看了看傷。”
“傷?”
“嗯。”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微微往她心口掃了掃,“世女,你那裏的傷,是誰下的毒口啊?”
小郎君問得別別扭扭,極力想要藏住那一點點蔓延出來的醋意。
他偷偷瞄着李阮棠的神色,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徘徊,生怕從她口中聽到最不願聽見的兩字。
毒口?
緩過些神來的李阮棠一頓,默默将錦被又拉高了些。披散的烏發遮住了那一雙紅透了的耳尖。
她瞧了眼無知無覺的始作俑者,“是有一只小饞貓。”
“嗳?”這回答超出了孟均的預料,他端着碗稍稍坐近了些,問得認真,“貓為什麽會咬你呀?”
“因為。”李阮棠抿唇一笑,有些無奈道,“他将我當成了愛吃的包子。”
孟均:“???”
這理由,他倒是頭一次聽,不過,貓也喜歡吃包子嗎?
小郎君心裏有些疑惑,卻又暗暗歡喜起來。他往前又蹭了蹭,将捧了許久的玉碗小心翼翼遞在李阮棠面前,“棠棠,你餓不餓,我做了好吃的飯,你要不要嘗嘗?”
他下意識喚的親密。
李阮棠一怔,目色落在那壓得結結實實的一碗雜米飯上,忽得沒了言語。
小郎君抿唇,細細打量着她的神色。
難不成這一招被李阮棠識破了?他心中忐忑,正準備再找找借口。
紗帳裏,烏發下遮擋的肩頭早已透了粉,李阮棠輕嘆了口氣,極為平靜道,“孟公子,能否容我穿件衣衫?”
她不說,孟均壓根兒沒察覺到面前的女郎有何不妥。
那雙漂亮的丹鳳眼順着李阮棠的話音瞧了過去,登時猶如被針紮了一般,噠噠噠幾步走回書桌前坐好。
俊俏的面容猶如秋來枝頭沉甸甸熟透的柿子,由內而外的熱意似是三伏天來臨,燒得人口幹舌燥。
身後,有悉悉索索穿衣的聲響。
小郎君輕輕放下玉碗。
哎呀,李阮棠不會以為他是故意的吧?
雖說,他是有幾分目的不純,可,可他剛剛是真沒注意。只是這一說辭,光是小郎君自己想想,都覺得說不過去。
更何況是李阮棠。
他越想越局促,連忙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棠棠,你,你可,一定,一定要相信我。”
孟均臉上愈發滾燙,就連掌心也冒出了汗珠,潮濕了攥得發緊的衣袖。
“......嗯。”身後的女郎依舊淺淺淡淡的。
小郎君心下一慌,順手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杯盞放在嘴邊。
溫涼的茶水短暫地解了快要燒上眉毛的燙意。只不過,這茶?
孟均一呆,下意識地抿了抿留在唇邊的甜意。
“棠——”
不等他再說些什麽,飄逸的廣袖無力的滑落,連帶着杯盞清脆落地的聲響,統統歸于沉寂。
眼瞅那俊逸的身影就要從軟凳跌落。
李阮棠來不及披上外衫,急急接住昏沉過去的小郎君。那雙杏眸有些無奈地瞧着窩在自己懷裏的人,唇角卻微微揚起。
傻乎乎的。
哪裏有人下藥,還這般粗心大意。
“未丹。”冷冽的女聲在夜色裏柔和不少,李阮棠小心地将披風裹在孟均身上,朝書房外候着的婢子吩咐道,“準備送孟公子回府。”
夜沉沉,風如春。
剛剛才睡了一覺的李阮棠已然精神百倍,她伏案在桌邊,手中朱筆不停。
書房中,紗燈裏的蠟燭又換了新的。未丹守了一夜,到這會也有了困意,她不過偷偷打了一個盹。
就見李阮棠揮揮手,連頭也沒擡,“罷了,你先下去吧。”
她向來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
“是。”
未丹躬身退了幾步,眼神落在李阮棠手邊的玉碗,遲疑了片刻又道,“世女,可要屬下将這碗飯撤下?”
剛剛孟公子忙活了大半宿,盛出來的這一碗飯着實結實,只是世女向來不在夜間加餐。
她暗暗嘆了口氣,有些可惜地看着孟均的這一番心意。
短暫的沉默。
李阮棠手中朱筆一停,“不必。”
“是。”循着慣性上前的未丹走了兩步,忽得腳下一停,等等,世女竟是要破了自己的規矩?!
啧啧,果真是動了心的人,未丹福至心靈地忖了忖,忍着笑悄悄退出了書房。
軟榻上,還有小郎君留下的話本。李阮棠只看了一眼,眉眼間便止不住的湧出笑意。
真是傻乎乎的。
不過,這一碗米飯的确如他所說,還挺好吃的。
連着兩日練舞,陳鶴與齊昀明裏暗裏不知鬥了多少氣。眼瞅着今天陰沉沉的,魏君侍便先替着涼的陳鶴告了假。
這消息不胫而走。
不等天亮,君後也替齊昀請了太醫診脈,順帶告了假。
最主要的兩人缺席,督促練舞的內侍索性賣了個好,将這一日練舞取消。
是以小郎君一覺起來,不等他慌慌張張穿好衣衫,就被知秋重新按在了床榻上。
“公子,剛剛未丹傳了信來。今日可以不去宮中習舞。這會天還早,您再睡會。”
連着兩日攀牆頭去肅清王府,孟均眼下已然有了淡淡的烏青。
他懵懵地擁着被坐了一會,才松下心神倒在軟枕上,忽得又瞪大了眼,“知秋!”
乏困的睡意早就不翼而飛,小郎君急急拉住不明所以的小厮,“我昨晚是怎麽回來的?!”
“公子可是睡糊塗了?”知秋壓低了聲,輕道,“自然是那位送您回的府。”
“不,我不是問這個!”孟均皺眉,卻也不好說破,只道,“那她神情如何?”
神情?
小厮微愣,他倒是沒有注意。這京都誰不知曉李世女冷酷無情,那渾身的煞氣,也就自家公子不在意。要是換了旁人,巴不得能離得遠遠的。
只不過孟均問得認真,他亦不好直說。
知秋這問不出個所以然,大咧咧的知冬更是一頭霧水。小郎君窩在被裏思來想去半日,連忙換好衣衫,攀上牆頭。
此刻畢竟是白天。
小郎君不敢如同夜間那般明目張膽,他依舊在腦袋上頂了一片荷葉,才偷偷摸摸探過眼去。
牆根下,站得筆直的未丹立馬畢恭畢敬禀道,“孟公子,世女有事外出,不在府中。”
嗳?他都還沒問呢。
小郎君面上一紅,強裝鎮定地口是心非道,“嗯,不過我可不是來瞧她的。”
“是。”
經昨夜幾番沖擊,未丹早就明白,此刻趴在牆頭的并非什麽無關緊要的孟公子。而是日後入主肅清王府的世君!
她登時狗腿地将昨夜裏世女的種種異常一一回禀。
尤其說到那一碗雜米飯時,未丹特意用了誇贊褒獎的手法,哄得孟均登時眉開眼笑。
“她真的全部都吃了?”
“是,屬下不敢欺瞞公子。”
小郎君聽得心花怒放,那高高翹起的唇角止不住的得意。
唔,吃了他的飯,就是他的妻主!
想來後日的端午宴上,她就不會再答應齊昀。不過,要是陛下指婚的話,剛剛才高興起來的孟均一愣,又有些低落。
正惆悵,知冬的聲音慌慌張張從身後傳來,“公子,不好了!”
小厮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魏,魏大人請了媒人上門。”
“這會韓夫侍請您去正廳,說是要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