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新的約定有自然是有的,卻是不能再說……
濃密的長睫顫了顫,猶豫着要不要睜開眼。小郎君兀自糾結,又着實想不通是哪裏出了纰漏。
明明他已經盡量不去亂動,也沒有翻身,按理說,不該被李阮棠發覺才是。
而且,他還悄悄用眼縫瞄過,李阮棠亦是閉着眼的。搞不好她跟上次一樣,也是在說夢呓。
孟均暗暗放松精神,唇角卻高高翹起,其實李阮棠還是很惦念他的。不然,也不會每次做夢都有他。
身側。
李阮棠幾乎止了氣息,她靜靜等着,等着她家傻乎乎的小夫郎同往常一樣,困困地滾進她懷裏。
偏偏孟均亦在等她睡熟。
一時之間,山裏寂靜,月下有影,房中無話。
“啾啾。”她的聲線淡了幾分,攏在衣袖中的手指緊緊攥成拳,繼而不甘地松開,“......好夢。”
既然他決定了要走,李阮棠沉沉地閉上眼。
她放手。
人吶,原本就是孤獨的來,靜靜的去。
壓在心底的情愫翻騰不休,猶如一把鈍刀一點一點磨着血肉。罷了,就當只是做了一場夢。
她的嘆息又輕又淺,便是那一彎月也染了愁,夜色更深了些,終是徹底靜了下來。
小郎君眯着眼偷偷瞄了瞄身側的姑娘,“棠棠?”
他試探地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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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息間,有清甜的氣息襲來,李阮棠渾身一僵,卻也明白,大抵是他要離去的時候了。
她只裝作睡熟的模樣。
“唔,睡得真香。”孟均彎彎眉眼,前些日子都是他睡得早,還沒怎麽見過李阮棠睡着的模樣呢。
這會一看,小郎君登時心癢癢地不得了,忖了又忖,方暗暗找着借口,既是要貼貼,定然要等她睡熟才好。
他這麽想着,伸出的手指便又輕又柔地戳在了李阮棠的面頰,流連了好一會,見她沒有反應,小郎君膽子一肥,手指便撫上了她睡夢中也微蹙的眉眼。
“棠棠,好夢。”
清泠的聲線帶着愉悅,那翹起的薄唇輕抿,孟均俯身而來,半散的青絲滑落,猶如一朵朵即将沖破土壤,要豔豔兒盛開的花,迫不及待又謹慎萬分。
便是那壓在腔子裏的心,也漸漸地不受控制。
每靠近一分,小郎君的雙耳就愈發生紅生燙。他緊緊閉着眼,攀住她肩頭的手指早就生了一掌心的汗。
“......”
他不是要走麽?
李阮棠疑惑地睜眼,便瞧見啾啾輕輕抿住的唇和那萬分緊張的眉眼。
小郎君正低低嘟囔着給自己打氣,“沒事的,只是貼貼。”
可他越是這麽說,腔子裏那顆心便竄得越歡快。像是正月裏密集的鼓點,咚咚咚跳得他氣都有些上不來。
不行了!
小郎君頹然地坐回李阮棠身側,用力捏了捏自己快要燒透的面皮,這才睜開眼,他頗為懊惱地嘆氣,怪不得李阮棠不願意他陪着一起涉險,如今看起來,他果真是沒用的。
單是想貼貼替她解毒,都把自己緊張地出了一身汗。可是,那雙漂亮的眸子定定看向依舊平躺着的姑娘,他若是不繼續,她可怎麽辦啊。
而且,而且,她們都互送過花環了。山神娘娘定然已經把她們綁在了一處。
“棠棠,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小郎君深深提了口氣,閉着眼又俯下身。
他來得比剛剛莽撞。
李阮棠聽得納悶,才将将掀起眼簾,打算細問問,唇上一軟,登時滿懷俱是清甜。
她怔怔地僵在被裏,一時覺得自己好似跌進了一場荒誕的美夢。
他不是說了要跟那個來接他的魏姐姐走麽?!
落在唇上的軟,輕輕地好似一根羽毛,只一瞬便撩動起內心的弦,铮铮嗡鳴,流淌出難掩的歡喜。
大抵,是她聽岔了吧。
李阮棠眉眼微微泛紅,好在夜色濃重,無人可察。只在心底輕輕地笑,原來,他說的貼貼竟是指這個。
不過,她家小夫郎果然傻乎乎的。
就算她再怎麽清心寡欲,亦并非聖女。哪裏經得起他這樣一再撩撥。
更何況,此處還是胡家。
小郎君哪裏知曉她心裏這些彎彎繞繞,臉紅紅地起身喘了幾口氣,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
唔,話本子上的寫得果真沒錯,他的腰果然好酸!
如今他扭成個麻花樣,別說腰了,趕明早上,指不定脖子也會疼。也不知道爬進她懷裏會不會好一些,
孟均掀起薄被,正打算調整姿勢再繼續貼貼。
剛剛還熟睡的李阮棠忽得就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她一貫是睡在外面的,孟均跪直身子歪着腦袋瞧了瞧,也不知是不是他剛剛擠着李阮棠了,她這一翻身,離床沿就只有半個手掌的距離。
很明顯,她的懷裏這會是睡不下他的。
小郎君煩惱地皺眉,要解毒怎麽也需一夜吧。他這攏共也才貼了不過一下。
伸出的手輕輕搭在她的肩頭,稍微用力,想要她轉身。可李阮棠一動不動。
孟均發愁的目色落在桌旁的長條凳上,忽得靈機一動。
等一下,他為何不把凳子并在炕沿邊上,這樣雖說硌一些,但總算是有地容身。
而且,李阮棠總會翻身的,他也不會在凳上睡一夜。
他可真是個天才!
小郎君美滋滋地摸黑下炕。
“......啾啾。”
“妻,妻主?!你醒了?”正彎腰勾鞋的小郎君一驚,忙裝作口渴的樣子,去桌旁倒了杯茶,
李阮棠低低嗯了一聲,才撐着手臂起身,就見心虛的啾啾杵在桌旁,磨磨蹭蹭地不肯過來。
“這屋裏涼,起夜也要披上外衣才行。”
落在肩上的外衣,還有她的香氣。小郎君輕輕嗅了嗅,心底越發遺憾,她怎麽就醒了呢?
在夜中久了,視物反而清晰起來。
李阮棠定定地看着自家小夫郎悶悶不樂的眉眼,心尖一軟,手指輕擡起他的下巴,低眉,猶如一抹春風蹭過唇角。
剎那間,無數桃花紛紛盛開,嵌在眉梢眼角,粉了頰。就連藏在腔子裏的心也好似被人緊緊捏在手心,只想要貼得更近。
小郎君怔怔地仰着臉,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在夜裏愈發的光亮,他好似什麽都沒說,又好似什麽都說了。
“傻啾啾。”李阮棠亦紅着臉,将人摟進懷裏,“這幾天是我忙過了頭,以後——”
這話說來總是有些不知羞的,但說與心上人聽,卻是不礙事的。
她頓了頓,那聲音低了又低,卻好似一把火,燒得小郎君止不住地從腳底漫出滾燙。
“等回京後,我每天都陪着啾啾,好不好?”
“妻,妻主,那貼貼呢?”強忍住自心底湧出的羞,孟均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清醒。
他還得給她解毒呢!
李阮棠呼吸一窒,面上又紅了幾分,輕輕點了點頭。
小郎君會意,她是說每天都要貼貼的意思。那這樣的話,她們貼一次,大抵是彈指功夫,要是把一夜按算三個時辰,怎麽也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
孟均躺在被裏,掰着手指翻來覆去地算了幾次。壓根兒沒有半點睡意。他搬着自己的荞麥枕往李阮棠身邊靠了靠,很是熱絡地小聲道,“妻主,你這會有沒有什麽感覺呀?”
也不知這彈指一瞬的貼貼有沒有幫她緩解些許毒性。
可這話聽在李阮棠耳朵裏,卻是暧昧的緊。
“......很,很舒服。”
唔,沒錯,沒錯,她的唇那麽軟,貼起來的确很舒服,孟均分神地想着。
黑暗中,李阮棠耳朵紅得快要滴血,偏她家那小夫郎還窮追不舍,又問道,“還有呢?”
有自然是有的,卻是不能再說,不然,克制将難。
“......啾啾。”李阮棠深深吸了口氣,伸手替小郎君蓋好薄被,“快睡吧。”
“哦。”孟均乖乖閉眼,他早就困得不行,若非惦記着李阮棠的毒,也不會堅持到現在。
如今既然約定了每天都貼貼,那慢慢解毒便是。
小郎君心下大石一輕,不多時又熟練地滾進了李阮棠懷裏。
他睡得香甜。
原本疲累的姑娘卻緩緩睜開了眼,她淺淺笑着,伸手隔空拂過自家小夫郎的唇角,“小傻瓜。”
懷裏的小郎君眉眼彎彎,似是得了美夢,也不知他的夢裏,會不會有她。
連綿的大雨過後,天空一日晴過一日。
昨夜裏折騰許久,小郎君毫無意外地賴了床。便是胡家三人亦是難得多睡了一會。
李阮棠慣常醒的早,才推開院門,四周大樹的枝葉忽得無風而動,頃刻間,幾個覆面的玄衣女子自高處輕巧落下。
“世女,屬下來遲。”
這幾日裏,她們接連被人設計,好在跟蹤魏雲若的姐妹有消息說她馬車自長山溝離開,這才又兵分兩路,追進了胡家村。
畢竟,翰林院的編修大人無緣無故來這麽一個剛剛發生過泥石流的地方,本身就不合常理。
更何況,那日世女跌下山崖,魏雲若亦在跟前。
領頭的女子垂首,“世女,這幾日陛下的頭疾愈發嚴重,便是蘇大人,也無法得見聖顏。”
“......”
李阮棠微微蹙眉,卻也沒想起來這幾人究竟又是誰,只憑着那聲音的熟悉感,低道,“此處怕是與金丹案有關,你們且去查查那付家付蘭仙可還有貓膩。”
“是。”
“妻主?!”院子裏,薄薄房門被人慌裏慌張地推開,啾啾焦急尋人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她家那黏人的小夫郎呀。
李阮棠心頭微甜,揚聲應了一句,并未注意到低首領命那幾人眼中的驚詫。
“世女——”領頭的女子名喚未丹,是李阮棠貼身的婢子。自回京後,她跟在李阮棠身後,也曾遇見過這聲音的主人,孟家的九郎——孟均公子。
雖說她們兩人一同跌落山崖,但當時在場之人都說,是孟公子拉扯着世女,這才有了這出意外。
他這一聲妻主,誰知會不會有詐。未丹忠心,忙抱拳想要提醒李阮棠。
可院門後來了腳步。
李阮棠哪裏還有功夫再聽,忙不疊地揮手示意未丹幾人避開。
吱呀——
睡迷糊尋不到李阮棠的小郎君噠噠跑了出來,他發絲仍是半散着,乍看見好端端站着的李阮棠,想也沒想就一頭紮進她的懷裏,緊緊抱着,聲音還有點哭腔,“妻主,我還以為,你又不見了。”
也不知是不是這兩天被吓得的狠了。
今早睜眼沒瞧見她,孟均心頭難過的都快要上不來氣。生怕昨夜的一切都是夢,他壓根沒找到李阮棠。
“傻啾啾。”李阮棠笑笑,攬住自己的小夫郎,慢慢往回走着,她面上溫柔,眼角微微掃過大樹枝葉,“我就是出來透透氣。”
九九?
藏在樹上的未丹一愣,有些難以置信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世女這是與孟公子患難見真情了?
她有些後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還好剛剛沒有對孟公子出言不遜,不然,以世女的性子,怕是要重罰。
未丹嘿嘿一笑,臨走前又往胡家院子裏瞥了幾回,不容易啊,能讓世女這顆鐵樹開花,孟公子果真是有些本事的。
要知道,當初那齊公子都追去了邊疆,也沒得世女多看一眼。更何況,單論姿容家世,齊公子遠比孟公子更适合世女。
足見這情字,當真是玄妙。
她感嘆連連,虛掩的房門裏。
毫不知情的小郎君正端端正正坐在板凳上,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偷偷看向換衣的李阮棠,放在膝上的手指緊緊蜷起,結結巴巴道,“妻,妻主,我漱過口了,漱了好多遍。”
“嗯?”
她并不清楚貼貼意味着什麽,孟均只能忍住湧上面頰的羞意,細心提醒道,“那......我們今天什麽時候貼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