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貼貼夫郎門縫外,隐約投下的一片黑影……
風輕輕地吹,小郎君悄悄地靠近。
眼瞅着兩人鼻尖快要對上,孟均忽得停下,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滿是疑惑地睜開。
等等,好像有什麽步驟不太對!
他皺眉,認認真真托腮想了想,嘟嘟囔囔道,“妻主和我,一女一男。嗯,閉上眼,然後貼貼。”
啊!對了!
小郎君眉眼陡然發亮,他就說哪裏怪怪的,原來是他的手臂沒有抱住李阮棠的肩頭。
捧着她臉頰的手輕輕落在那瘦削的肩頭。
孟均重新提了口氣,小心地目測了與她唇角的距離,這才緊張萬分的閉上眼。
“妻,妻主,啾啾幫你解毒。”小郎君臉蛋緋紅,低低與她解釋了一句。
清俊的容顏猶如春意吹過山頭,每靠近一分就越發豔麗。
抵在李阮棠肩頭的手掌抖得毫無章法,若非廣袖遮擋,一眼就能瞧出他此刻的慌亂。
她的鼻息近在咫尺。
孟均只覺得鬓發處嗡嗡直跳,渾身的筋脈都好似着了火,就連那藏在衣襟下,躲在腔子裏的那顆心,亦是砰砰直跳。好似只一張開嘴,便能捧出顆心來。
要......要碰上了。
攀在李阮棠肩頭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緊,小郎君狠命地咽了咽不知何時多出來的口水,悄悄睜開一條眼縫。
如今只要再湊上去一點點,就能碰到。那淡淡的清甜氣,猶如裹了蜜的糖,牢牢黏住了小郎君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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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都是在山裏過了一夜,怎得自己就一身泥垢,一點都不香香的。
小郎君心下一走神,怔愣間,剛剛還似要醒過不過來的李阮棠緩緩睜開了眼。
她神情疲累的很,卻在見到自家小夫郎時,下意識便彎起了眉眼。
也不知他剛剛在做什麽,整個人連脖頸都透了粉。
“唔,要是我與妻主貼貼的話,保不齊就會香香的。”
低着腦袋深思的小郎君低低自言自語道,“不過,洗花瓣澡也需要泡上許久,才能沾染其半分香氣。要是只貼貼——”
孟均憂愁地嘆了口氣,眼下就快近未時。她們還要趕在太陽落山前回去,他認認真真掰着手指算了又算,“那就需要兩個時辰才行。”
“什麽需要兩個時辰?”李阮棠聽得好奇,她順手将人往懷裏帶了帶,此處到底是山頂,便是山風再暖,也經不得多吹。
“就是與妻主貼——”到口的解釋戛然而止,只剩慌亂,“妻,妻主,你醒啦?”
“嗯。”李阮棠點點頭,看向那微微失落的丹鳳眼,奇怪了,啾啾甚少這麽無精打采的。
便是今早見到他,小郎君眉目裏亦是歡喜。
是不是她家小夫郎嫌她睡得太死?也難怪,明明是她說要守着啾啾的。
李阮棠心中猜測紛紛,順手覆在他燒紅的面上,“啾啾,你——”
不等她說完,剛剛還悶悶不樂的小郎君倏地緊張起來,“嗳?我,我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
他可以發誓。
李阮棠:“......”
她家小夫郎眼眸瞪得圓溜溜的,一瞧便是藏了心事。言語間如此慌亂,分明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一想起剛剛睜眼時,啾啾咬唇苦惱的模樣。
李阮棠呼吸一窒,抱着他的手悄悄攥緊,才壓下那莫名地躁動。
“妻主,你,你不相信啾啾嗎?”小郎君見她只紅了臉不說話,以為李阮棠看穿了自己的念頭。
他忙地豎起手指,結結巴巴道,“妻主,我可以對着山神娘娘發誓。”
阿寧說過,這裏都歸山神娘娘管。
小郎君眼神一閃,在心中小小聲補充禱告道,“山神娘娘明鑒,剛剛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我,我就是想——”
“傻啾啾,好好的發誓做什麽?”李阮棠噗嗤一樂,剛要順手揉揉他的發頂。
誰料孟均被她突然一喚,原本藏在心底的碎碎念登時驚出了聲,“想和妻主貼貼。”
“貼貼?”
這又是什麽稀奇古怪的詞?
李阮棠怔了怔,意識到自己說了真話的小郎君驀地捂住自己的唇,糟了!
他怎麽全說了出來。
呸呸呸,他才不是只想貼貼的。可幫她解毒的話,小郎君卻不敢說。以李阮棠的性子,必然會問的清清楚楚。
可眼下......
孟均頹然地低下頭,她到底中了什麽毒,聖意還有沒有回旋餘地,這些都是未知,都需要魏姐姐兩日後帶來的消息。
更何況,他要怎麽與她解釋,自己并非她夫郎的事。
要是她更讨厭自己怎麽辦?
嗚,早知道,一開始就不說謊好了。
小郎君苦惱地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李阮棠頓了頓,心道這所謂貼貼,多半又是話本子裏的新詞。
京都裏的男郎,就沒有誰不愛看這內院讀物。
就好比住在她家隔壁那小公子,便喜歡的不得了。每隔三日裏都會去書局瞧瞧有沒有新上的話本。
那次她遇見他時,那小公子懷裏便抱着一本。不過,他似是極為讨厭自己的。
李阮棠微微蹙眉,雖說記不起這小公子樣貌如何,但他那時的眼神,她卻意外地記得分明。
甚至于他不小心跌了一跤,也要極為避嫌地摔向另一邊,好似她是什麽洪水猛獸。
她伸出的手也是在看清他厭惡的眼神時,生生縮回了衣袖。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啾啾與那小公子在某些地方極為相像。
但是一個那麽厭惡她的人,又怎麽會成為她的夫郎。
不錯,怎麽可能。
一口氣輕輕嘆出,李阮棠微微颔首。
含笑的唇角剛剛揚起,她卻驀地發愣。再瞧乖乖窩在自己肩頭的啾啾,登時生出好些自責。
她竟在抱着啾啾時,腦海裏念着其他男郎。
意識到這一點,李阮棠眉眼陡然生皺,只将懷裏的人抱緊了幾分,“啾啾。”
“嗯?”窩在她脖頸聲音有氣無力,稍微揚起臉應她,就被低頭的李阮棠輕輕蹭了蹭面頰。
“嗳嗳嗳嗳!!”小郎君驚得話都說不利索,猶如缺水的小花喝飽了甘露,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潤潤地發亮。
他猛地坐直身子,定定看向有些不确定的李阮棠,“妻,妻主,你做,做什麽呀?”
小郎君很是害羞地偏過臉,只餘光偷偷瞄着亦漲紅了臉的李阮棠。她傻傻愣愣的,似乎正處在驚訝疑惑之中。
難道不是這樣貼貼?
李阮棠頭一次覺得難為情,可做便是做了。她輕輕咳了幾聲,坦誠道,“我就是頭腦一熱,才做了這般蠢事。”
總歸她們是妻夫,李阮棠低眉看向攥緊自己衣袖的啾啾,只要他不嫌她唐突就好。
既然不是貼貼臉頰,李阮棠打量的目色一怔,定定看向小郎君的鼻尖,會是那裏麽?
正想着,山林中,遠遠傳來此起彼伏的叫喊聲。
“李娘子——”
“啾啾——”
早上魏雲若離去前,曾派人去胡家報信。這會子胡三娘知曉了她們二人的具體方位,總算不用像無頭蒼蠅一般在山林中亂晃。
又一路跟着李阮棠做的标識,終是尋到了這塊山峰。
等小郎君穿好鞋子,又将兩個花環收進小包袱。
一人多高的草叢後方才悉悉索索有了動靜。
胡三娘率先探出身子,乍見活生生站在面前的李阮棠,當即激動的老淚縱橫。
她身後跟着的胡幼寧亦是氣喘籲籲,這會先是簡簡單單與李阮棠見了禮,方才朝火堆旁坐着的啾啾走去。
“還好李娘子你們沒事。”胡三娘抹了抹頭上的汗珠,慶幸道,“若非剛剛寧兒出門慢了一步,意外得了消息,小人怕是還要折騰許久才能尋到您。”
“三娘是說,有人報信?”
“是啊。”胡三娘一臉迷糊,“怎麽,李娘子不知曉?”
“......”
李阮棠微怔,再想起小郎君帶來的那塊桃花酥,一時竟分不清此人是敵是友。
不過,既然對方先伸出了手,她也沒必要咄咄逼人。等回京後,細細查過再做打算也不遲。
是以,李阮棠含笑點頭,将這事糊弄了過去。
等幾人回到胡家,日已漸西。
許是黃芪起了效,這會李阮棠倒是比孟均剛剛尋到她時精神許多。安頓好小郎君後,轉身便去了堂屋與胡三娘議事。
炕邊櫃上,好好擺放着一對花都快掉沒了的花環。
躲在薄被裏的孟均只探出雙眼,瞧了又瞧,再想起她傻愣愣貼過來的情形,登時捂着臉又翻了個身。
也不知道李阮棠什麽時候才能再頭腦一熱。
咦咦咦,他在想些什麽啊!
小郎君難為情地紅着臉,他心裏雖唾棄的不行,唇角卻歡快地翹起。
既然白日裏沒能幫她解毒,那就等一會入夜,等她睡着,他再悄悄與她貼貼好了。
這樣既能幫她解了毒,也不會讓李阮棠起疑。
小郎君越想越覺得此計可行。
“啾啾。”窗外,蹑手蹑腳靠近的胡幼寧極小聲地喚他,“你出來一下。”
李阮棠随時都有可能從堂屋走出,胡幼寧忖了忖,有些私密的話還是應當躲起來說才好。
是以竈房裏,破天荒地虛掩起門。
孟均接過胡幼寧遞來的一杯茶,潤了潤嗓問道,“阿寧,你是不是要跟我說什麽秘密啊?”
小郎君眉眼彎彎,好奇地看着欲言又止的胡幼寧。他甚少這般遮遮掩掩,難不成是是這一日夜裏又生了什麽意外?
一時間,他們一人疑惑,一人斟酌。
兩個少年郎誰也沒注意。門縫外,隐約投下的一片黑影。
其實這些女男之事,本不該胡幼寧過問,但李娘子是好人,亦是他所在乎之人。
過去啾啾口中的魏姐姐只在京都,如今她竟尋到了胡家村,所以有些事,他就必須要問清楚,免得李娘子身心俱傷。
胡幼寧擡眸,盯住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極為認真道,“啾啾,你現在是不是還喜歡着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