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和解
溫榮和林淮上去警車的路上，溫榮一直輕輕拉着林淮的衣角，一遍遍柔聲安慰着他沒事的。
實際林淮本人，也沒什麽顧忌，完全沒有丁點害怕的樣子。
倒是要和他們不坐在同一輛車上的蔣安安，在見到一行威嚴辦公的警察叔叔們後，氣勢一下子弱了下來。
蔣安安攥緊了拳頭，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我……我沒什麽也沒做！”
一位警察大叔上前，示意蔣安安跟着他們走：“具體事宜我們到時會看監控、核對證詞後再來做判斷。”
頓了頓，邊上的另個警察小哥接上了話語：“現在，小妹妹你跟着我們先走就好。”
溫榮和林淮走在蔣安安之後，面容顯得比較平靜。
到了警察局之後，幾人分別被叫入了審訊室，回答一通後又出了來。
先步被叫進去詢問完畢的溫榮坐在外面，等着林淮和蔣安安出來。
蔣安安出來的時候，顯得比較激動，言行舉止都透着點攻擊性。
在她出來後，幾個警察随即跟出來，拉住了想沖過去對溫榮動手的蔣安安：“冷靜點！稍微冷靜下！”
蔣安安嘶吼掙紮間，無意露出了手臂上的傷口。
她自暴自棄地尖叫着，嘴裏不停憤恨叫着：“我要殺了你！”
溫榮望着蔣安安身上多的那幾道傷口，不由怔楞。
從前被她家裏人捧在手掌心，恃寵而驕了的那個蔣安安身上，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傷口的。
而且先前蔣安安欺負完林淮，溫榮給林淮出頭打了她的那巴掌中，蔣安安也無比氣惱地大吼大叫，表示從小到大就連她爸媽都沒打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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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思着這些的溫榮不由有些出神。
她坐在那裏，望着那邊哭吼的蔣安安，忽從心底生出點同情。
看蔣安安的這樣子，不難看出她轉學後過得并不好。
但一切的根源，都來自于蔣安安自己。
雖然是不免有些同情，但這種情緒更多是出自，溫榮對于蔣安安爸媽将她嬌寵成這種性子的小小悲哀。
溫榮嘆了口氣，緩慢走上前去，試圖勸解蔣安安兩句。
不過才靠近過去，她就差點被兇狠踢腿過來的蔣安安傷到。
還好後頭過來的林淮快速拉了她一把。
躲過一劫的溫榮深呼吸兩口，睜大了眼睛望向蔣安安，有點不可置信。
林淮拉着溫榮，板着臉教訓她：“你過去幹嘛？萬一被踢到了怎麽辦？”
沒考慮到這點的溫榮，抿着唇瓣低下了腦袋，沒有說話。
她手指絞纏在一起，在衆人跟前将腦袋不自覺低下，像個被老師訓斥了的乖巧小學生。
林淮看着這樣的溫榮，一時間竟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他雙手叉腰，氣鼓鼓地一擺手，将溫榮往邊上抓去，臨前只瞄了眼杵在那裏的蔣安安。
蔣安安仍舊猩紅着一雙眼眸，狠狠瞪着離去的兩人。
溫榮和林淮又在大廳處坐了會兒，兩人間皆是無言。
大廳內人來人往，像溫榮和林淮這麽安靜的不是特別多。
在這種晚上和春節時候，好像醉酒的人們尤其多。
兩人光是在這裏坐了沒幾分鐘，就已經看見六七個醉醺醺的人了。
他們亦或震怒着，亦或憤恨着，亦或出現了些難懂的酒後迷惑行為。
溫榮看着看着，忽被林淮捂住了眼睛。
林淮說話間的熱氣就噴灑在她耳畔，聲線清潤低沉，富有磁性：“別看。”
聞言，溫榮愣了下，沒怎麽反應過來。
接着，她就聽到了周遭一片嘈雜聲音，還有警察們的制止聲：“把衣服穿上！裸奔是違法行為！”
溫榮一時語塞，理解到了林淮對她的良苦用心。
她抿抿唇角，出聲道：“謝謝。”
溫榮的語速很快，動唇的速度也相對很快，只短暫觸碰過林淮溫熱的手掌。
感覺到掌心被道柔軟劃過，林淮心間如觸電般生出一種癢意。
他松開一只手，掩唇幹咳兩聲，聳了聳肩膀表示無所謂，努力裝出淡定的模樣：“咳，沒事。”
沒多久，兩人和蔣安安之間的紛争，也被排上了處理的順序。
幾人走到審訊室內，依次坐好。
溫榮和林淮坐在一側，蔣安安坐在他們對面一側，處理糾紛的警察二人坐在兩人中間的位置，一人說話一人記錄，一切都井然有序。
“知道為什麽叫你們過來吧？”警察發問，聲音和表情皆是嚴肅。
溫榮和林淮悄然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表示清楚。
警察見兩人表态了，便将目光轉向低着腦袋，始終沒有發過一言的蔣安安那裏：“你呢？”
蔣安安聞言掀眼，瞄了他們一眼。
還在記錄着的警察也停下了寫字的動作，一同和自己身邊的人看向蔣安安。
無聲無息裏，壓迫力十足。
蔣安安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點點頭，生如蚊蠅：“知道。”
警察聽了，重新轉過腦袋，看了看溫榮和林淮，再看看蔣安安，視線流轉在兩人之間，“知道就好。”
他的表情嚴肅：“你們知道在超市裏這麽大吵大鬧的，尤其是在春節這種人多的時候裏，會對社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嗎？
嚴重點來說，鑒于你們在監控內所讓我們看到的，你們幾人之間有動拳腳這點來說，我們完全可以以擾亂公共秩序判處你們！”
話落，他還拍了拍桌子。
溫榮他們哪裏見過這種場面，頓時被吓得跳了跳眼皮。
她攥緊手心，無所覺間已經皺緊了眉梢：“對不起啊警察叔叔，我們知道錯了……”
還沒多說別的，溫榮就被警察叔叔朝她投來的嚴厲目光，而逼得重新低下了腦袋，同時閉上了嘴巴。
“現在正是春節時候，像超市這種公共場合，人都很多。”坐在溫榮那邊的警察開始了自己的教育批評，“你們也是高中生了，一個兩個都是高三學生，都已經成年了吧？”
溫榮身心皆是緊繃，在心裏面小聲搖頭。
邊上記錄的警察也在這時候，小心提醒了下正在說話的那個警察：“這個女生還有兩個月成年。”
那個被提醒的警察點了點頭，然後道：“也都一樣，都快了。”
接着他就又開始了他的一貫教育和批評。
好久之後，繃緊了神經聽着警察叔叔的諄諄教誨的溫榮，聽到那個警察叔叔用手敲了敲桌面，而後說：“我會通知你們的家長來，你們在各自爸媽到來之前，可以先試着聊聊，看看能不能私了這件事。”
頓了頓，他舒了口氣，換上了相對比較柔和的語氣：“都大過年的了，你們有什麽事情完全可以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嘛。別必要為了一些事情，在超市這種公共場合大吼大叫，甚至還要動手。
後者的行為，既影響到了自己也影響到了他人，我們并不推崇這種方式，也不贊成這種方式。”
溫榮和林淮安靜聽着，都将這些話記到了心裏面去。
“對不起叔叔，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溫榮點了點腦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和愧疚。
那位警察叔叔深吸了口氣，展顏柔和一笑：“知道錯了，回頭可以改正就好。”
溫榮坐在那裏，眼眶微微有些濕潤。
忽的，蔣安安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憤怒道：“你個臭綠茶你裝什麽呀！你不就是想要引起林淮和餘財的注意嗎！還有你背地裏不是一直在勾引餘財嗎！不然他那時候怎麽會半點不幫我？！”
蔣安安話音才落，就被警察大叔吼了：“住嘴！這裏是什麽地方！你當是菜市場呢！”
溫榮攏了眉心，擡手揉揉太陽穴，心裏面還在愧疚自己又給林家添了麻煩。
林淮伸手，拉住溫榮的手，對她柔和一笑，示意她沒事的。
溫榮斂眸朝他看去，慌亂跳着的心髒在這瞬間略微被安撫。
她無聲颔首，也對林淮表示自己沒事的。
這幕安靜平和，愈加刺痛蔣安安的心髒。
但這會兒的蔣安安坐在那裏，也不敢再發火着吱聲，只能憤恨攥緊了拳心。
等了很久，林家父母來了。
但蔣安安的爸媽始終沒來。
警察們打了一通又一通電話過去，對面人的态度一直都比較不滿。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們管不着！”說完，蔣安安的爸爸就挂了電話。
溫榮坐在那裏，注意到蔣安安噘着嘴，拳頭捏緊至發顫。
她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睛，回味着手機裏頭校長的熟悉聲線，心頭一時間百感交集。
又等了很久很久，外面開始下雨了，氣溫也跟着降低。
幾人都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溫榮坐在那裏，瞄了瞄林父林母，一顆心髒有些忐忑不安。
林淮又私底下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任何事情面前都有他在。
離他們最近的警察再度瞥見他們的這幕，再瞧瞧兩人中/共同來了的林家父母，眉梢幾不可察地皺了皺，将溫榮和林淮的個人資料再度看了看。
——女方父母因車禍離世後，暫時借住在男方家。
警察大叔掃着這些文字，心裏頭感慨。
果然世事難料啊，有些人或許一眨眼就再也見不到了。
想到這裏，他心疼地再看了看溫榮，柔和着目光道：“不要害怕，碰到損害自己利益的事情時，我們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是每個公民應有的權利。”
溫榮抿唇回看向警察大叔，感激地點了點頭。
對面蔣安安擰眉，帶着哭腔激動吼：“對不起我錯了！我想請求你們的和解！我爸媽再過多久，都不會來的！”
警察順勢看向她，“來不來是我們操心的事情，和不和解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溫榮還未說什麽，她邊上林淮就平靜道：“可以，和解。”
那雲淡風輕的語氣，仿佛只是在說一件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
溫榮看向他，林淮也接上她的視線，淺淺揚唇，繼續對蔣安安那邊道：“這件事情我們同意和解，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嘛。”
溫榮聽着，心髒總跳得很快。
卻難料，她只看到了對面，一個乖得跟小孩子一樣的蔣安安。
即便她通紅的眼眶中仍帶有怨恨，但她還是出言附和道：“當然，确實不是什麽——大事。”
溫榮擰眉思索，總覺得其中還有什麽她沒發現的另層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