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兇殘
晚自習下課後的走廊。
王千正拿着張數學卷子，請教溫榮題目。
“所以說這裏，就是這樣子嗎？”王千拿着筆抿唇，如此開口道。
溫榮往卷子上瞄了眼，點了點頭。
解答完王千卷子上的最後道題，溫榮便加快了點腳步，往教室走去。
王千在後面跟着，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住了前面的人：“溫榮。”
溫榮站定身形，轉過身去，看向表情有點擰巴的王千：“怎麽了？”
王千撇了撇嘴，接後拿着卷子，朝溫榮笑了笑，“沒有，就是突然想起來，老師叫你去辦公室。”
頓了頓，他又努唇，二次補充道：“現在就去。”
教室裏面吵吵嚷嚷，下課了的學生們正圍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論着什麽。
林淮的位子在靠窗的地方，整個人被陽光暈染着。
他撐手坐在那裏，無聊轉着筆，壓低了聲線冷笑：“下次？”
餘財趴在自己的桌面，冷不丁聽到這一聲，下意識僵了下身子。
他悠悠然起身，臉上懶散的表情沒有變化，渾身氣質都透出了玩味。
“對啊，下次。”
林淮将這聲聽入耳，沒有再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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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中，他轉筆的動作倏然一停。
“林淮……是吧，”蔣安安坐到溫榮的位置上，邊撩着自己的黑發邊托着自己的腮幫，言笑晏晏地看向他，“新同學，轉來我們A中這段時間，生活過得還算适應吧？”
蔣安安柔和笑着，話語裏的尖刺滿滿：“雖然有了咱們溫榮大學霸手把手帶你，不過你倆畢竟有些地方還是有別。”
說着，她斂眸，就這姿勢上下掃了眼林淮，繼續冷笑。
“所以諸如上廁所這些方面，有不懂的地方的話，你可以來問我，我認識的哥哥們多。”
林淮臉上沒有什麽大的表情波瀾，安靜聽蔣安安說完了這一切。
在班級內傳來一片低低笑聲裏，蔣安安和林淮身邊已經圍了一圈男女生。
“擇日不如撞日，要不我們這些前輩們，就今天來教教你在這個學校裏，更快、更全面的适應方法吧。”
蔣安安的指尖點點自己的面頰，歪頭對林淮笑得燦爛。
話音落下，她又用有些甜膩的刻意聲音，轉頭看向身後趴着看好戲的餘財。
“財大少爺，”她叫了他一聲，“我們這麽說話，不會打擾到您休息吧。”
明裏暗裏，她在給餘財抛出橄榄枝。
餘財眯眸笑了笑，視線流轉在林淮和蔣安安周圍的那些人，唇角笑容愈加燦爛，甚至有些輕蔑。
他笑着，一手撐着下颌，對面前的幾人歪了歪腦袋，最終緩緩給出答案，“沒有，你們可以盡管繼續。”
蔣安安得體笑着，斂了下眸子，讀出餘財并不介意他們找林淮的事兒。
她腦中快速回憶了下當時在食堂門口，遠遠瞥見的餘財和林淮還有溫榮的見面，悄然笑了笑。
餘財和他們，有很大可能是一條線上的。
餘財吸了口氣，擺出副糾結的模樣，擡手點了點自己的額角，“你們就在這會兒開始嗎？”
他想現場看好戲。
蔣安安的眼底笑意擴大。
上鈎了。
有了餘財做後背，她的底氣又足上不少。
蔣安安清了清嗓，不緩不急地往大門那邊瞄一眼。
他周圍的人，早就很有眼力見地把教室內的門和窗戶關了上。
外面吵鬧的聲音被隔絕開來。
林淮坐在那裏，轉過頭，露出個笑來：“黃毛姐姐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蔣安安的面色一下子冷了下來。
不過兩秒後，又恢複了如常。
已經經歷過一次林淮的嘴欠的蔣安安對此并不生氣。
她指尖繞着自己的一縷頭發，看向面前渾身都透着傻氣的林淮，砸吧砸吧嘴，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
“林淮同學啊，溫榮同學最近還真是沒有把你帶好啊。”她惋惜道，“你看你，都瘦了。”
話落，她接過邊上人遞來的保溫杯，唇角的笑容甜甜的：“我給你帶了補身子的紅豆湯……”
她話戛然而止在一半，被忽然推了前門進來的王千給打了斷。
王千進來後，視線和蔣安安撞上。
他有點不自在地扶了扶眼鏡，裝作沒看到什麽地關上門，然後邁步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來準備寫作業。
他捏着筆面對着試卷，沉默中回思了半天，卻發現腦袋裏半點想不起來溫榮剛才告訴他的解題步驟。
林淮這邊的逗趣還在繼續。
蔣安安親手倒了一杯保溫杯裏紅通通的液體，笑得像只不懷好意的假面狐貍：“來，這都是我們特地為你做的。”
她将那杯暗紅的不明液體，擺到林淮桌上，說話間夾帶着邊上人低低的笑：“小淮不要客氣，多喝一點。”
周遭圍着的人們，大多都聽過林淮在C中的傻子事跡。
有個人坐下在林淮面前的位置，兩手環着胸，居高臨下地瞥他：“據說你之前在C中，在廁所裏腦袋被人打出了血，是真的嗎？”
那人的眼睛帶着笑，全然用着一副好奇求問的模樣。
林淮的眉目不自覺有點冷。
他沒有出聲，稍微斂了下眸子。
還有人見他以為想起先前的那些事，害怕了，興奮地将手撐在了他肩膀上，幸災樂禍地幫忙補充。
“還有你之前被當成人形垃圾桶這件事也是真的吧，”他笑得嘴角高高揚起，手指點了點林淮的肩膀，“我聽說這個‘人形垃圾桶’，什麽東西都可以吃的吧，就連掉在地上的髒面包也都可以吃下去？”
林淮仍舊無言，只是挑了下眉梢，表情顯出點困惑。
餘財靠坐在後方，有些無聊地打了個哈欠：“C中還有這麽兇殘的人嗎。”
他可真沒見過。
啧啧，有點誇大其詞了吧。
那人聽是餘財發話，舔了舔唇瓣，貼着笑臉應和：“是有點兇殘了。”
頓了下，他意味深長地拍着林淮肩膀，出手将擺在他桌上的用超級辣椒和各種亂七八糟東西做出的玩意兒，端到了林淮面前。
“所以我們真的很心疼林淮同學，想為林淮同學做些小事，好幫助林淮同學早點适應咱們A中的校園生活呢。”那人笑得欠兮兮，眼裏都是輕蔑的嘲諷，心裏充斥着陰暗的念頭。
林淮沒什麽波瀾地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
“也快了吧。”餘財漫不經心把玩着手腕的表盤，有點無厘頭地說了這麽一句。
接後，就懶洋洋地趴在桌上睡覺了。
蔣安安只當他在催促這場好戲的開幕，笑得眉眼彎彎地點頭：“是啊，快了。”
馬上，就能看見林淮——
她腦中的想法還沒落實，就見面前林淮突然情緒崩潰了似，楚楚可憐地縮着肩膀。
“我……我不會吃辣椒。”他的鼻息間盡是濃烈的辣味。
蔣安安愣了一下，然後和按住林淮肩膀的男生一齊笑開了：“沒有，紅豆湯怎麽會是辣的呢，你也太可愛了。”
“可是——”林淮低着腦袋，手指在桌下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可是我，真的不會吃辣的。”
“都說了不是辣的了。”蔣安安給林淮身後的男生一個眼神，“反正無論是不是辣的，你自己喝喝看不就知道了。”
最後個字音才落下，那男生就用了狠勁兒，想往林淮的嘴裏灌去。
周圍幾人視線似乎都集中在了這瞬間。
還有的裝作看不見，低頭在寫作業的幾人，聽着林淮掙紮的聲音，偷偷往他那邊瞄了瞄，心裏面糾結着要不要把老師請來。
不過只可惜，對付林淮的人是餘財和蔣安安，一個爸爸是省長，一個爸爸是校長。
想過去叫老師的幾人，在悄悄瞥着林淮那處的時候，冷不丁被蔣安安掃過來個目光。
她哼笑着，指骨扣了扣桌面，這幹脆的兩聲聽來很有威脅力，言下之意全都擺在了面上。
被暗裏威脅了的幾人，重新埋頭在作業中，選擇保持了沉默。
林淮這邊越來越抵不過身後男生的力量。
奮力的掙紮中，一不小心将他手上拿着的超級變态辣椒水全部傾倒。
辣椒水順林淮推手出去的動作，噴到了他的手臂和脖頸。
很快，他接觸到這液體的皮膚，頓覺一陣火辣辣的燒痛感。
“小淮！”
覺出不對勁便立馬趕回來的溫榮，開門之後看見的就是這麽副場景。
她飛快朝林淮跑過來，拉着他就準備去醫務室。
林淮哭哭唧唧的，看起來非常小可憐，但還是很為溫榮着想到有點傻乎乎道：“姐姐我沒事，馬上就要上課了，不能耽誤你學習——”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榮一把哭吼了住：“笨蛋！”
林淮眼眶盈滿淚水，邊抽紙為林淮快速擦了擦，邊帶着人想趕往醫務室。
在那些人的目光中，快要踏出教室後門的溫榮，又驀然停住了腳步，露出個冷笑的須臾，眼角滑落一滴憤恨的淚水。
這幾個人，她記住了。
蔣安安瞧見溫榮瞪她的樣子，也不覺得生氣，只是笑得更加燦爛：“這畫面也太有意思……”
她自傲的笑容還沒完全展露出，就被溫榮一個巴掌打了斷。
“之後的賬，我會慢慢跟你算。”說完，她就在沒反應過來的衆人目光注視裏，拉着身後的林淮走了。
餘財歪着腦袋揶揄：“這人能處，有事兒是真上。”
從小到大衆星捧月着的蔣安安，半晌才回過神來，都不曾被爸媽說過一句重話的自己，竟然被溫榮在大庭廣衆之下狠狠甩了一巴掌。
“操！”蔣安安氣得爆着粗口大叫，“賤人！賤人！！”
蔣安安起身，一腳踢翻了溫榮的凳子。
“我要殺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