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如果曾玉鴻能夠陪她出去是最好的,那樣老太太問起她時她也好找借口,頂多她就說她哀求着表哥陪她出去玩了。想必曾老太太也很樂意看到兩人感情升溫吧。
“好”曾玉鴻稍稍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這麽晚了青蓮一個女子單獨出去肯定很不安全,如果他不讓她去,她一定會很失望和生氣吧。他突然有一種不想讓青蓮失望的想法,既然這樣他就陪她去吧,反正他也沒什麽事。而且他過來找青蓮也是為了跟她讨論的,陪她去天主教堂裏一樣能跟她讨論。
“那我們快走吧!”向十三拖着曾玉鴻的手臂就往大門外走去。
“等等,我們就這樣去嗎?”曾玉鴻停下腳步一臉笑意的看着向十三。
“不這樣去怎麽去?”向十三也停下了腳步,臉沉了下來。難道曾玉鴻還準備請示了老太太再去?那樣他們還去得成個屁。
17青梅的崛起
“你跟我來”曾玉鴻把拽着他手臂的小手拉到了手心,這只手柔軟而小巧,觸感很好,怎麽過去自己就沒有發現呢。
“鴻哥”向十三有些不悅的低聲叫喚着,這人在做什麽,怎麽随随便便就拉別人的手。感情向十三忘記了趙青蓮不是別人,而是曾玉鴻正兒八經的妻子。
“噓,小聲點。”曾玉鴻把手指放到了嘴邊:“別把陳叔叫來了”
向十三眨巴眨巴了眼睛,一臉迷惑,他們偷跑出去關陳叔什麽事呀。
沒辦法,她一個柔弱嬌小的女人是掙不開一個高大而有力的男人的,她只有憋着一肚子的不滿乖乖的被曾玉鴻牽着往院子避靜的角落裏走去。
曾玉鴻帶着向十三在一個小木屋外停了下來,隔着木門向十三好像聽到了裏面有馬的噴氣聲和揚蹄聲,這裏應該就是張叔照看着的馬概吧。
“你等着”曾玉鴻低着頭對向十三小聲吩咐了一句,又輕手輕腳的打開木門走了進去。向十三不解的看着曾玉鴻的一舉一動,難道曾玉鴻是想帶她騎馬出去,可看他這副文弱的書生模樣,騎馬他行嗎?
果然,不一會兒曾玉鴻牽了一匹毛發棕紅發亮而又壯實的馬出來了。他小心的摸了摸馬的髦毛,一縱身躍上了馬背。啧,不得不說曾玉鴻這個姿勢倒是及盡風流潇灑,切,到底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向十三小小驚豔了一把,回過頭又在心裏小小的唾棄了一把。
“青蓮,上來!”曾玉鴻朝向十三伸出了手,要知道他在西洋時可是參加過馬術比賽的,還獲得過好幾次金獎。回國後,他很久都沒有騎馬了,在這樣的夜色下,跟青蓮一起騎馬一定會很令人期待的。等等,我怎麽會有這樣可笑的想法?想到這裏,他聲音略顯僵硬的再次喊道:“上來呀!”
“哦”向十三小聲的應着,把手搭上曾玉鴻的手小心的攀爬起來。汽車向十三開過,飛機向十三也坐過,可馬她還是第一次騎呀,說實在話,她有心裏障礙呀。
向十三磨磨蹭蹭的動作引來了馬兒的不滿,它不耐煩的打了一個響鼻,吓得向十三一溜又滑了下來。“表哥,我怕!”沒辦法,向十三只有擡起頭可憐兮兮向曾玉鴻求救。她從小就怕這些大型生物,就算知道馬很溫順,可她還是止不住的怕。
“你怕它?”曾玉鴻笑了,他低頭想了想。也對,表妹好像從小就怕這些大型動物的。他彎下腰一把把向十三摟了上來又取笑道:“你的膽子還是跟原來一樣小,像只小兔子似的。”
“是嗎?”向十三回想起了趙青蓮記憶中的一件晚事,她略帶諷刺的輕聲說。趙青蓮和曾玉鴻從小一起長大,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說沒有感情是假的。
小時候,趙青蓮跟着曾玉鴻上樹捉鳥,下溪摸魚,像崇拜英雄那樣崇拜着表哥;而曾玉鴻也非常享受這種被當作英雄的感覺,兩人也算兩小無猜的好過了一陣子。
記得有一次,兩人淘氣的獨自跑到森林裏捉野兔子時迷路了。正在找回去的路去,兩人碰到了一只肥碩的野豬,那個年代的森林不比現在的森林,經常會有一些野生動物出沒的,而且野生動物的野性也比現在的野生動物野性更足。趙青蓮吓得直哭,是曾玉鴻擋在她的面前安慰她:“青蓮別哭,我會保護你的,一輩子保護你”。就是這句話,使趙青蓮對曾玉鴻情根深種,以至于臨死前她都對曾玉鴻念念不忘。
向十三的淚水止不住落了下來。“青蓮,你怎麽了?”曾玉鴻有些慌張的看着向十三,她怎麽突然就哭了:“你別哭呀,我,我只是跟你開玩笑的。”
“我哭了?”向十三回過神來,她有些愣愣的摸着眼角的淚,她什麽時候哭了,她怎麽不知道?這一定是趙青蓮在悲泣吧!
“沒什麽?我只是太高興了,表哥很久沒有這樣跟我說話了”向十三擦了擦眼淚強行抑制了心底正在蔓延的凄涼感,趙青蓮我知道你很傷心難過,可現在真的不是你回憶過去的時刻呀。趙青蓮仿佛有感應似的,一瞬間向十三心底的那抹凄涼感就消失不見了。
“對不起,青蓮”曾玉鴻有些抱歉的說,青蓮說得沒錯,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和顏悅色的和她說話了。
“快走吧,城郊的天主教堂你去過嗎?知道路嗎?”向十三擡起淚跡斑駁的臉問。
“去過。”曾玉鴻忍不住擡起手輕輕觸了觸向十三的小臉,這個臉他有多久沒有觸碰了?還記得小時候他最喜歡摸這張臉了,肉肉的、滑滑嫩嫩的,怎麽現在變得這麽尖了?
向十三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體,這個氣氛真怪異,她一點也不喜歡。“抱緊我了”曾玉鴻收回了手,他有些納悶的拿起了缰繩,他剛才是怎麽了。
切,我才不會抱緊你,向十三偷偷翻了一個白眼,緊張的抓住了馬頭上的髦毛。“駕!”曾玉鴻拍了拍馬頭,一夾馬肚子,馬兒歡快的躍起飛快的朝前面奔去。
“少爺”住在離馬概不遠處小屋子裏的張叔終于發現了兩人,他追了上來。很可惜,他只追到了一個肥大的馬屁股。
馬越跑越快,曾玉鴻快樂的享受着馬兒快奔給他帶來的刺激感,這可苦壞了從來沒有騎過馬又害怕大型動物的向十三同志。她白着臉緊緊拽着馬髦,強忍着翻江倒海要嘔吐的感覺。
“你怎麽了,不是讓你抱緊我嗎?”曾玉鴻終于發現了臉色蒼白,手指泛白的向十三。“我能自己坐”向十三搖了搖頭堅持着。讓你抱着我就那麽難嗎?曾玉鴻的臉刷的一下沉了下來。
“嘔”向十三終于忍不住在馬背上吐了起來。“旅”曾玉鴻牽住缰繩大喝一聲讓馬停了下來,他一把将向十三抱了下來,放到了路邊。
“很難受嗎,如果實在不舒服我們就不要去了”曾玉鴻拴好馬在向十三身邊坐下,難得關切的說。
“不,一定要去,娘的病不能再拖了,而且白天去,找不着夏洛蒂夫人怎麽辦。”向十三拍了拍胸口,有氣無力的擡起了頭。
“娘怎麽了?”曾玉鴻一臉疑問,他知道娘最近受了些風寒,可除此之外娘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妥之處呀。
“娘昨天咳血了”向十三想了想回答,這件事是時候告訴曾玉鴻了,要不他娘将來怎麽死的他都不知道。
“娘咳血了?”曾玉鴻一驚,不過他很快又冷靜了下來,中醫治這種病症的确有些困難,但對西醫來說卻不算很困難的事,娘的病也許有救。
“那我們找個西醫吧,西醫在這方面是強項!”
“我現在就是帶你去找西醫,而且那個洋人很有可能就是娘的舊交,也許她能說服娘。”向十三擡起了頭:“我們走吧!”
“嗯”曾玉鴻點了點頭,他的娘他清楚。娘對洋人是非常痛恨的,當時他出國留學時,娘就非常反對。後來還是爹勸說了很久,娘才勉強同意他去的。
“對了,你說娘的什麽洋人舊交?是不是夏洛蒂小姐?”曾玉鴻突然想到什麽似的問。記得很小的時候外公曾跟他說過,娘有個叫夏洛蒂的外國朋友,那時候她們感情很要好。後來他們離開法國時,夏洛蒂小姐還大哭了一場,還說将來一定要來中國找娘呢。
“是的,我上次在集市裏認識的一位外國夫人也叫夏洛蒂,她的外貌特征和生活經歷和娘所說的夏洛蒂非常相似,我在想她會不會就是娘當年的朋友”向十三回答。
“會有那麽巧的事嗎?”曾玉鴻一臉懷疑,分離了三十多年的兒時好友,會在另一個國度再度相逢?這個機率實在是太小了。
“我也不知道,但娘那麽固執,沒有人能說服她。所以我很希望夏洛蒂夫人就是娘當年的朋友夏洛蒂小姐。而且她兒子是一名醫生,也許他能幫我們。”向十三低下了頭,曾玉鴻說得沒錯,這個可能性實在太小了,可試一下總比不試的好。在趙青蓮的記憶裏,她對這個老太太是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的,就算為了趙青蓮,她也不會輕易放棄。
“你說的對,試一試總比不試的好。”曾玉鴻點了點頭站了起來。然後,他又低聲對向十三說:“青蓮,這些年辛苦你了。”
“有什麽辛苦的,她除了是我的婆婆,還是我的親姑媽。”向十三也站了起來,她起身走到馬匹邊淡淡的笑了:“表哥,我們走吧,太晚打擾人家就不好了。”
“好”曾玉鴻也快步起到馬匹的身邊,他扶起了向十三:“我幫你”
“嗯”向十三擡頭對曾玉鴻微微的笑了笑,又把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也許曾玉鴻并沒有她想像中的那樣壞。
曾玉鴻把向十三扶上馬背後,又一躍跳了上來。
18青梅的崛起
不遠處的天主教堂正閃着桔黃色的微光,給這片寂靜的森林帶來了一抹溫暖。
向十三下馬敲開了門。
“趙小姐?”夏洛蒂夫人打開門有些驚訝的說,她帶着一副老花眼鏡,手裏還拿着一件小孩的衣物:“快請進”
“謝謝”向十三點了點頭帶着曾玉鴻走進了房間。
“趙小姐”昏黃的油燈旁還坐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在看到向十三走進來後,他立即站了起來。
“你好,安德烈”向十三看到安德烈微微一笑。
“你好”安德烈有些意外,趙小姐這麽晚趕來會不會是因為朱笑春?咦!跟在她身後的男人是誰?他從來沒有見過。想到這,安德烈産生了一絲莫名奇妙的危機感。
“這麽晚打擾你們實在太抱歉了。”向十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釋道:“我們今天來是想向夏洛蒂夫人詢問一件事情的”
“請坐,請坐,有什麽事,你們盡管問好了。”夏洛蒂熱情的招呼着并拿來了一條板凳:“請問這位先生怎麽稱呼?”
“我叫曾玉鴻,不好意思打擾各位了。”不用向十三開口,曾玉鴻倒是大大方方的自己介紹自己了。
“哦,曾先生?是不是上次來看孩子們的那位曾先生?”夏洛蒂夫人推了推眼睛笑着說,這個男人有點眼熟,她好像在哪看到過。
“是的,夫人,您的記憶真好。”曾玉鴻微微一笑,又有點緊張的看了看向十三,看到向十三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後,他才松了一口氣岔開了話題:“今晚我和表妹到這裏,是有要事想詢問夫人的。”
聽到這句話,對面的安德烈也好像松了一口氣,原來是趙小姐的表哥呀。
“好吧,你們請問。”夏洛蒂夫人在向十三身邊坐了下來爽快的回答。
“夫人年少時是不是有個中國女性朋友叫趙芸儀?”向十三直奔主題。
“是的,我是有一個中國朋友叫趙芸儀”夏洛蒂微詫:“你們怎麽知道的?”
“她還有個弟弟叫趙學林,他們跟父親出使法國時認識你們的。對麽?”向十三接着說。
“是的”夏洛蒂夫人急忙點了點頭,她突然好像明白什麽似的急切的抓住了向十三的手:“你認識他們?”
“是的”向十三心裏一陣驚喜,她強忍着激動輕輕點了點頭,看夏洛蒂夫人的表情她應該跟曾老太太是認識的,那就是說他們找對人了,夏洛蒂夫人應該就是曾老太口中的夏洛蒂小姐了。
“他們現在在哪?你能帶我去見他們嗎?芸儀和學林不僅是我兒時的好朋友,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夏洛蒂夫人萬分驚喜的說。少年時,她跟芸儀一同外出游玩時不慎落入了湍急的山洪中,是趙芸儀和趙學林姐弟倆冒着生命危險救出了她。剛來中國時,她也有找過他們,只是茫茫人海又相隔了幾十年,她怎麽也找不到他們了。
“夫人,我們也正有此意,要知道姑媽她也挂念了你幾十年了呀”向十三高興的站了起來,要知道她正在想怎麽請夏洛蒂夫人去看看曾老太呢。
“那太好了,不如我們現在就去吧!”夏洛蒂夫人激動的站了起來,她握住了向十三的手。
“好”向十三點了點頭說:“那就有勞夫人了”
“怎麽還說有勞呢,我還要謝謝你們替我找到了老朋友。對了,你剛才說姑媽,在中國姑媽好像就是哥哥或弟弟的小孩才會這樣稱呼她,那你跟趙學林又是什麽關系?”夏洛蒂夫人突然問。
“他是我的父親”向十三微微頓了一下,在趙青蓮的記憶裏趙學林只是一個很模糊的影子。
“難怪我看你一直覺得有點眼熟,又想不起來。你跟他可真像,都很漂亮。”夏洛蒂夫人握着向十三的手,上上下下又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才笑着問:“學林現在怎麽樣了?”
“他不在了,夫人。等下我們怎麽過去?剛才我們只騎了一匹馬過來。”向十三輕描淡寫的回答着,那種淡淡的哀傷又籠上了她的心頭,記憶中有個面貌模糊的年輕男子經常會将趙青蓮高高的舉起。如果他還在的話,趙青蓮一定會非常幸福吧!
“不在了?”夏洛蒂一驚,随後她微微失神了一下。
“媽媽,不如我們也騎馬去吧”安德烈在一旁說道。
“好的,安德烈你去把馬牽來吧,不要吵醒雅培理叔叔和孩子們,他年紀大了要多休息。”夏洛蒂這才回過神來,世事難料呀,沒想到一轉眼他們就陰陽相隔了。
“好”安德烈點了點頭率先朝門外走去:“我在外面等你們”
“好,趙小姐、曾先生我們先出去吧”夏洛蒂夫人點了點頭也跟着走了出去。
三人走出門外,在離教堂有一定距離的地方等着安德烈。太晚了,他們不想吵醒孩子們和年邁的雅培理神父。
“媽媽,您騎保羅吧!”安德烈牽來了二匹馬,看得出那匹溫順點的應該就是安德烈口中的保羅了。
“好”夏洛蒂點了點頭從安德烈手中接過了缰繩。她看了看大家又對向十三說:“趙小姐,我們上馬吧,你們在前面帶路。”
“夫人,您就叫我青蓮吧”向十三有些過意不去的笑了笑。
“好”夏洛蒂夫人點了點頭:“青蓮,我們上馬”
“等一等,夫人,我可不可以跟你共騎一匹馬?”向十三頗有些緊張的叫住了夏洛蒂,說真的她很不習慣跟男人同騎一匹馬,那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
“啊”夏洛蒂夫人微微一愣,随後她笑着點了點頭:“青蓮不會騎馬?行,你快上來吧”
“青蓮”曾玉鴻有些讪然,他呆呆的站一邊。青蓮剛才是跟他同騎一匹馬過來的。
“表哥,我跟夏洛蒂夫人一起騎,也好給她帶個路。”向十三回過頭對着曾玉鴻不動聲色的一笑。雖然她知道跟曾玉鴻同騎一匹馬可以增進他對她的感情,可是她真的不想跟曾玉鴻同騎呀。
“曾先生放心好了,我媽媽的騎術可是相當棒的”安德烈騎在馬背上樂颠颠的和曾玉鴻解釋着,剛才他還在想趙小姐是不是還會和曾玉鴻共騎一匹馬。一想到趙小姐會跟曾先生同騎一匹馬他就有種渾身不自在的感覺。
“嗯,那就有勞夫人了”曾玉鴻無可奈何的躍上了馬,青蓮不上他的馬,他總不能硬把她從夏洛蒂夫人那裏扯下來吧。
“坐好了,抱緊我”夏洛蒂扯了扯缰繩回過頭對向十三說。
“嗯”向十三貼着夏洛蒂夫人的後背抱緊了她。
“走!”夏洛蒂揚起了馬鞭。
向十三不會騎馬,不知道什麽馬術才叫好,什麽馬術才叫不好,不過她還是明顯的察覺得出,曾玉鴻騎馬确實比夏洛蒂夫人更快更平穩。
向十三強忍着不适堅持到了家門口。還是現代好,到哪都有汽車,才不用受這種颠簸的苦,向十三淚目。
“到了”曾玉鴻在家門外停下了馬。
“少爺,少奶奶,你們總算回來了”陳叔從一旁緊張的跑了過來。他一直守候在門外等着少爺和少奶奶,要知道少爺騎馬的水平很爛的。陳叔不知道曾玉鴻在國外這幾年不僅沒有停止騎馬,馬術水平還相當出色了。
糟糕!陳叔當着夏洛蒂夫人和安德烈的面喊她了,她才不想讓別人知道曾玉鴻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向十三偷偷瞄了眼夏洛蒂和安德烈,還好,他們并沒有注意。
“陳叔,麻煩你把馬拴好”曾玉鴻從夏洛蒂和安德烈手中拿過缰繩遞給了等在一旁明顯松了一口氣的陳叔。
“少爺,這兩位是?”看到眼前的洋人陳叔的臉 “刷”的白了,要知道老夫人最痛恨洋人了,怎麽少爺和少奶奶還把洋人給帶回家了。
“這兩位是我們特意請來的客人”曾玉鴻理了理衣服,轉過身對夏洛蒂夫人說:“歡迎你們,請跟我進去吧”
“好”夏洛蒂夫人點了點頭,她邁開腳步準備跟上。
“是誰把洋人給我帶了回來!”突然一聲歷喝阻止了夏洛蒂夫人的腳步。夏洛蒂夫人一臉尴尬的停下腳,非常不解的看向了曾玉鴻和向十三,這是怎麽回事?好像有人很不歡迎他們。
“娘”曾玉鴻非常抱歉的回頭看了夏洛蒂和安德烈一眼,又急匆匆的往前趕了上去,娘怎麽這麽不禮貌。
“玉鴻,這是怎麽回事?”曾老夫人帶着肖媽一臉不悅的走了過來,剛才有人告訴她少爺和少奶奶回來了,她很擔心就親自過來接,沒想到讓她看到了洋人,難道他們不知道她非常痛恨洋人嗎?
“娘”曾玉鴻語氣也很不好。
“你!”曾老夫人正準備發怒時,向十三趕了上來,她小聲的勸說道:“娘,您聽我解釋,不要在客人面前生氣了”
“咳咳,好,那你來解釋一下。”曾老夫人好不容易才抑制住怒火壓低聲音說。玉鴻胡鬧慣了她是知道的,怎麽青蓮也跟着胡鬧了!
19青梅的崛起
“娘,你先不要生氣,你仔細看看那位夫人,是不是很眼熟?”向十三攙扶着曾老太太小聲說。
聽完這句話,曾老太太忍住怒火将目光投向了夏洛蒂。金黃色的頭發,淺藍色的眼眸,一張看上去随時都帶着笑容的臉和記憶中那個神采飛揚、鮮妍明媚的少女重疊在一起。
曾老太太有些遲疑又有些激動的看着眼前的外國女人,她的唇微微蠕動了一下,又停了下來。夏洛蒂夫人也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曾老太太的臉上,依然是記憶中的鵝蛋臉,丹鳳眼,只是多了些滄桑和風霜。
“趙芸儀?”夏洛蒂微微張了張嘴小聲的試探,她的大眼蓄滿了淚花。
“夏洛蒂,真的是你嗎?”曾老太太呢喃着低聲回應。沒想到此生她還真的能再見夏洛蒂。記得他們離開法國時,她和夏洛蒂抱頭大哭,那時她就在想,她們此生怕是無緣再見了。
“芸儀,我總算找到你了”确定了眼前的女人就是兒時的摯友,夏洛蒂夫人大步跨了上去,她百感交集的伸出雙手緊緊的握住了曾老夫人的雙手。“夏洛蒂”曾老夫人也緊緊的握住了夏洛蒂的雙手,分別了三十多年的老朋友終于再度相逢,世界是神奇的,每天都會有你意想不到的事情在發生。
會客廳裏暖洋洋的,向十三、曾玉鴻和安德烈分別坐在曾老太太和夏洛蒂夫人的身邊。
“沒想到孩子們都長這麽大了,玉鴻長得跟你很像,很英俊。青蓮跟學林也非常像。”夏洛蒂拿起杯子輕啜了一口咖啡無比唏噓的說。歲月就像一條河流,左岸是無法忘卻的回憶,右岸是值得把握的青春年華,中間飛快流淌的,是年輕隐隐的傷感。轉眼間,她們已年老,她們眼裏看到的不再是自己當年激情燃燒的歲月,而是兒女們全新的腳步。
“安德烈也很像你”曾老太太慈祥的目光停留在了安德烈身上,這個高大英俊的混血青年融合了法國人和中國人的優良基因,讓人看上去非常舒服。她也輕輕的端起了咖啡杯,有多少年沒有喝咖啡了?
“我很抱歉,我們的國家對你們的國家做出了那麽多不好的事情。但你要相信我們和雅培理叔叔都是為了贖罪而來的。而且安德烈的父親也是個中國人,他回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夏洛蒂滿臉愧疚頗為傷感的說。
“這些不能怪你”曾老太太長長嘆了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她恨洋人有多少個年頭了?她自己也記不清楚了。這些年來,她抗拒外國的一切,她知道她在兒女的眼裏一定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老古董。
“芸儀,我知道要讓你不恨我們很難,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原諒我們。我只是想告訴你,不管怎麽樣,我是非常珍惜我們曾經的友情,請你不要拒絕我,好嗎?”夏洛蒂夫人垂下了眼睑,她們站在不同的立場,還能保持當年的友誼嗎?
“只要你沒有做傷害我們國家的事,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曾老太太也垂下了眼睑。年少時,沒有家仇國恨,只有春光明媚;現在已物事人非,她們還能再回到過去嗎?
“那我們試試吧”夏洛蒂夫人突然笑了,她像當年那樣友好的伸出手調皮的說道:“我叫夏洛蒂.埃布爾,歡迎你來到我們的國家,我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
“你好,我叫趙芸儀,來自大清。我的法語講得不好,請你不要介意。”曾老太太微愣了一下,随後她含着淚水伸出了手。那時,她們都年少,充滿着激情和幻想,在那個鋪滿金色落葉的美麗大道上她們結識,并産生了一段終生難忘的異國友情。
向十三輕輕拉了拉曾玉鴻的衣角,又對安德烈使了個眼色。安德烈會意的點了點頭,他轉過身對曾老太說:“趙姨,我對您家的建築非常感興趣,能不能請青蓮小姐和曾先生帶我去參觀一下?”
“當然,玉鴻、青蓮,你們帶安德烈去參觀一下,法國的房屋和中國的房屋區別很大哦。”曾老太太微笑着點了點頭。
“是”向十三站起身和曾玉鴻、安德烈分別走了出去。
“謝謝你,安德烈。”走出門外,向十三向安德烈道謝,這個男人很善解人意,每次只要她傳遞一個眼神,他就能明白她的想法。
“不用謝,不如真的請趙小姐帶我參觀一下,我還從來沒有仔細看過傳統的中國住宅呢”安德烈眨了眨眼睛高興的說道。
“不如由我給安德烈先生介紹吧,我曾去法國旅行過,對兩地的建築都有一定的了解,能為你介紹得更全面。”曾玉鴻擠了進來,他到現在都不太清楚青蓮跟安德烈是怎麽認識的,不過他有種不想讓青蓮和安德烈接觸過多的想法。
“好,那就有勞曾先生了”安德烈也沒有推辭,他微笑着禮貌的回答。
“中國的建築重在園林建設,您看那個玲珑的小橋和後面的草坪,是不是很有“小橋流水又一家”的感覺?”曾玉鴻一邊走一邊認真的為安德烈講解,而向十三跟在兩人身後慢慢地走着。要說曾玉鴻肚子裏沒有貨是假的,他對中國和法國兩地的建築确實了解很深,介紹得非常到位,對比的也非常仔細精确。
“曾先生,沒想到你對法國的建築也這麽了解”安德烈一臉佩服的舉起了大姆指。
“您過講了”曾玉鴻謙虛的說道。他有一個習慣,每到一個國家,他都會認真觀察當地的建築,并仔細了解當地的風俗習慣。雖然他去的地方不算多,但是只要是他去過的地方,他都了解的很透徹的。
逛了一圈,三人又回到了屋子裏。看到他們回來夏洛蒂夫人有些擔憂的對安德烈招了招手:“安德烈,你快過來給趙姨看看,她咳嗽很久了。”
“好”安德烈急忙上前給曾老夫人檢查,檢查完畢後他說:“還好,趙姨雖然咳出了血,但還不是肺炎,問題不是很大,堅持吃一個月藥就好了。”
“幸好沒事,你看,讓西醫給你看看也沒有什麽的。再怎麽生氣也不能跟自己過不去呀。”夏洛蒂明顯松了口氣,她拍了拍曾老夫人的手,語氣有點責怪。
“我知道了,夏洛蒂”曾老夫人低下頭輕聲應着。夏洛蒂說得對,國恨家仇跟醫學并不抵觸,自己似乎太過狹隘了。
“安德烈,你出來時帶了藥嗎?”夏洛蒂夫人問。
“沒有,媽媽”安德烈有些抱歉的回答。
“那你明天給趙姨送過來吧”夏洛蒂夫人站起了身:“芸儀,病人要多休息,我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讓安德烈把藥給你送過來的。”
“那怎麽好意思”曾老夫人也站起了身挽留:“不如今晚你們就在這裏休息吧”
“不了,我們還有一群孩子要照顧”夏洛蒂笑了笑。
“那我送你們出去,對了,青蓮,你去讓陳叔套馬送夏洛蒂阿姨回去。”想到了夏洛蒂和雅培理收留的孩子,曾老夫人也不再堅持,她對向十三吩咐道。
“不用,我自己騎馬來的。要知道當年我的馬術還是你教的呀”夏洛蒂爽朗的笑着說。
“是呀,青出于藍盛于藍,要知道你的馬術可是超過我這個師父了”曾老夫人也大笑了起來,歲月在她的身上刻下了很深的印跡,倒是夏洛蒂的改變不大,她依然像當年那樣大方開朗,年輕貌美。
直到看到夏洛蒂和安德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曾老夫人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房間。
向十三把曾老夫人扶進房間正準備離開時卻被曾老夫人拉住了。
“青蓮,你能陪姑媽聊聊嗎?”曾老夫人讓向十三坐下,自己也坐了下來。
“嗯”向十三點了點頭。
曾老夫人詢問了向十三是怎麽認識夏洛蒂的,向十三把那天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曾老夫人。“謝謝你,青蓮。”曾老夫人握住了向十三的手:“你是個好孩子,讓你嫁給玉鴻實在是太委屈你了。”
“如果,如果玉鴻實在對你不好,你可以離開。我,我不會怪你的。”曾老夫人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艱難的說。
夏洛蒂跟她談過自己的婚姻故事。當年,夏洛蒂的父母不同意夏洛蒂嫁給一個中國人,于是乖巧的夏洛蒂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一個叫布德的法國人。
可惜布德不愛夏洛蒂,夏洛蒂痛苦委屈的和他生活了幾年。後來,她終于鼓足勇氣跟他離婚,并嫁給了那個等候她多年的中國小夥子。
“雖然張茂去得很早,但我很幸福。嫁給布德那些年,他漠視我,不關心我,我度日如年,很不快樂。我很慶幸我離開了他,要不然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幸福是什麽。”夏洛蒂是這樣跟她說的,這使她想到了青蓮,青蓮現在的情形和夏洛蒂當年又有什麽兩樣?
“娘”向十三感動的看着老太太,讓這樣一個年過半百又固執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作出這樣的決定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她搖了搖頭鄭重承諾:“娘,我不會離開你們的。”
20青梅的崛起
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老太太的病情穩定下來。
在此期間,向十三和安德烈偷偷的去探望了朱笑春一次,朱笑春在葉梅的悉心照料下已逐漸恢複健康。朱笑春還告訴他們,他準備在除夕前後離開。葉梅很傷感,向十三只能摟着她的肩膀無奈勸慰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是呀,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朱笑春會離開,她也會離開的。
新年即将來臨,在曾老太的盛情邀請下,夏洛蒂母子倆欣然答應和他們一起過新年。本來曾老太還邀請了雅培理神父,但神父要陪孩子們過年就沒能前來。
“是這樣包嗎?”安德烈拿起一個餃子問向十三。
“包得不錯。”向十三鼓勵安德烈。安德烈很聰明,很多東西一學就會,比如說包餃子,她才教了一次,他就包得有模有樣了。包餃子是中國人過新年時的傳統習慣,曾家人一直堅持親手包餃子,這樣更能感受到團圓的幸福。
隔着桌子的曾老太聽到他們的對話笑了起來:“玉鴻你看,安德烈才剛學就包得比你還好了。”今天他們分為二桌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