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
方小滿靠在床頭比她還大的棕色毛絨泰迪熊懷裏，拿着手機皺起了眉頭。
他都知道了？什麽叫他都知道了？
難道林楠猜對了，江骁那王八蛋幹的缺德事，程奕焜以前不知道？
可那封裝在粉紅色信封裏的情書，是她親手交給程奕焜的，怎麽會到了江骁那王八蛋手裏？
他當年看了她的情書，什麽想法，是接受還是拒絕，為什麽不給她回個信。
還有，他到底看了沒有？
方小滿一腦袋的問號，這麽多年一想起那些糟心的破事，就只顧着生氣想宰了江骁，壓根就沒多想。可現在程奕焜出現，她心底的疑問就冒了出來。
雖然剛才和林楠嘴硬，說自己走出來了。
可這麽多年過去，一提這事她就生氣。一見江骁，撸了袖子上去就揍他。
從老家搬出來之後，也不願意回去。逢年過節被爸爸硬拽着回，也只是躲在奶奶家，從來不出去玩。
有一次被奶奶拉出去逛街買年貨，老遠見到當年把她拎到講臺上，諷刺她小小年紀就不要臉勾搭男人的班主任，她丢下奶奶掉頭就跑。而那就是前年過年，她都已經上了大一。
這麽多年，也有好多男孩子追她，也有她有好感的，可每次都不敢接觸。每次嘗試着邁出一步，當年被追着笑話，當衆嘲諷的情景就不受控制地擠到腦袋裏。
林楠說的對，當年那事，在她心裏，還沒過去。
喜歡一個人，是件美好的事情！
對一個人表達愛意，也是件勇敢的事！
她當年，絲毫沒有錯！沒有錯！
如今罪魁禍首出現了，她不應該跟個縮頭烏龜一樣逃避。
做錯事的是他們，憑什麽她一個受害者在這備受煎熬，而他們兄弟倆過得潇灑自在。不公平！
既然始作俑者出現了，那她倒要看看，程奕焜那混賬死狗準備怎麽跟她道歉。
想好了，方小滿也不回短信，這玩意幾百輩子不用一次，不習慣。
直接給程奕焜之前發的微信好友申請點了通過。名字倒是簡單，就一個“焜”。
一加上好友，那邊就發來了一條語音。方小滿點開，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傳來。
【焜：小滿，明天有時間嗎，我來接你，一起吃個飯。】
方小滿哼了一聲，開始打字，“行”，想想删了，“什麽時間”，想了想又删了。
就是因為他，她小時候才那麽慘，總不能他一邀請，她就答應，那也太便宜他了。
靠在大熊懷裏，方小滿翹着二郎腿，晃了一會兒腳丫子，重新編輯發了出去。
【滿不在乎：最近忙，等我有空再說。】嗯，這才有範。
那邊又傳來語音。
【焜：行，看你時間，我都可以。聽說你在海大上學，你在白沙村是在打暑假工？】
想到之前兩人碰面時，自己那要飯的邋遢樣，方小滿捶了一下大熊的腿。好氣哦！
捶完大熊，方小滿晃着腳丫子，擡起手就編輯“打什麽暑假工，姐那是給自己幹……”
不行，不行，錢財不可外露。再說這麽多年過去，誰知道程奕焜變成什麽樣的人，萬一真的是季塵說的那種想騙有錢人的小白臉呢。不行，她得長點兒心眼。
方小滿按着删除鍵把剛才打的話全删了，重新編輯發送出去。
【滿不在乎：是啊，湊下學期學費。】
那邊等了一兩分鐘，才又發過來。
【焜：工作很辛苦吧，不然你來我公司？】
【滿不在乎：你上班的公司？做什麽的？】
【焜：我名下的，經營範圍有些雜。你學中文的吧，公司還真有合适的職位，要不要試試？】
【滿不在乎：算了，我在這幹得挺好，懶得折騰了。】
【焜：行，你要什麽時候改主意了，随時跟我說。】
方小滿哼了一聲，搖了兩下腳丫子，沒回。她還和他有不共戴天的大仇呢，誰要到他公司上班。
手機又響，新消息新來。
【焜：你之前進的那棟樓，是你現在的住所？】
【滿不在乎：是啊。】
【焜：這幾天你哪天有時間，發信息給我，我來接你。】
雖然心裏有點兒急切想知道程奕焜對當年的事會怎麽說，可方小滿還是矜持了一下。
她現在要高冷一點，不能想小時候那樣，一見到他就跟着了魔似的，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後喊哥哥。現在想想都丢臉。
【滿不在乎：等我有空。】
【焜：好，随時聯系。】
方小滿順着大熊的肚子滑到了床上，拿着手機給林楠發了條微信。
【滿不在乎：楠楠，我和程奕焜那死狗聯系上了，他說要請我吃飯，給我道歉，我答應了。】
好一會兒那邊才回複。
【南來北往：這才對。見了面，不管是打是罵，把心底的氣都撒他身上，這事兒就徹底過去了啊】
【滿不在乎：嗯，等跟他的恩怨算清，開學我就談個男朋友。上學期不是有三男生給我送花想追我嘛，有一個體育系的，人很高，我覺得還挺帥的……】
【南來北往：哇哦！姐姐的親身體驗，體育系的可以，床上有福利哦。星星眼.jpg】
【滿不在乎：……閉嘴吧】
【南來北往：抱歉抱歉，忘了我們純情的小滿滿還沒跟男生牽過手。笑得滿地打滾.jpg】
被自己的好友無情嘲笑了，方小滿氣得捶了兩拳大熊的腿。
誰說她沒牽過男生的手，十三歲的時候就牽過了好吧，還是牽得程奕焜那死狗。哼，想想就氣哦。
兩個人東拉西扯了一會兒，方小滿打起了哈欠。
【滿不在乎：你什麽時候過來吃飯】
【南來北往：明天吧，我男朋友明天就開始實習沒空陪我了。我明天等我男朋友出門就過來，陪你一天，晚上在你那住，後天從你那直接去高鐵站坐車回家】
【滿不在乎：好，到了給我電話，我要睡了。小女孩蓋被子。jpg】
等那邊回了個親親的大紅唇，方小滿笑着放下手機，扯過空調被拿腳抖摟開蓋好，關了燈閉上眼睛。
想了想，又把手機摸過來，解了鎖，眯着眼睛點開和程奕焜的對話框，把程奕焜的語音又聽了一遍。
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滿不在乎：當年，我那封信，你看了嗎？】
【焜：見面再說。】
死狗，還敢吊她胃口。方小滿把手機調成靜音，按了鎖屏，往旁邊一丢，閉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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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奕焜坐在別墅頂樓露天陽臺的沙發上，兩腿交疊架在前面的茶幾上，吹着海風，一邊抽煙，一邊跟江骁通電話。
“哥，我問了一圈同學才問到，你說的方小滿身邊跟着那個眉毛有疤的男生，應該是她弟。”
“她弟，她哪裏來的弟弟？”程奕焜不解。
江骁：“啊，對，我沒跟你說過，他爸後來又結婚了，她後媽帶過來的弟弟。”
程奕焜蹙了下眉：“她後媽對她不好？”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爸再婚的時候，她都那麽大了，還一言不合動手就打人，就她那臭脾氣，估計她後媽待她也不親。”江骁語氣篤定地說。
程奕焜臉色沉了下去：“難怪要自己湊學費。”
江骁那邊傳來一陣架子鼓的響聲，他回頭罵了一句，問：“哥，你剛才說什麽？”
程奕焜：“沒什麽，你以後離方小滿遠點。”
江骁看着突然被挂斷的電話，嘀咕了一句：“我巴不得離她遠遠的，省得總挨揍。”
挂斷電話，程奕焜單手拿着手機在手裏轉了幾圈，随即把腳從茶幾上拿下來，直起身在煙灰缸裏按滅煙頭，點開和方小滿的對話框，發了條語音過去。
【焜：小滿，我明天早上在你住的樓下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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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七點半，鬧鐘準時響起。方小滿起床，刷牙洗臉洗頭發吹幹，換好衣裳，拿起手機想給季塵發微信，問他起床沒。
手機剛解鎖，還沒等點開微信，就響起了敲門聲。方小滿把手機放下，一邊去開冰箱拿酸奶，一邊對着門喊：“自己開門進來。”
門打開，季塵手指頭轉着鑰匙，走進來，還是一身黑。
方小滿把手裏的草莓酸奶丢給季塵一盒，又給了個吸管，拿了鑰匙往外走：“走吧，去吃早餐，吃完還得忙，今天林楠要來。”
季塵跟着方小滿出門，啜了一口酸奶，問：“林楠是誰？”
方小滿鎖了門，又拽了兩下門把手，确定門鎖好了，才一邊往前走一邊說：“季塵，你可真沒良心。”
季塵不服：“我怎麽沒良心了。”
方小滿瞪他：“你忘了你小時候有一次跟別人打架，打得鼻青臉腫一身血，怕阿姨擔心你死活不回家，我就把你帶到了林楠家。我不敢上手，是林楠給你擦的藥包的傷口。咱倆還在人家住了好幾天，等你有了人樣才回的家。”
季塵把酸奶盒捏扁：“哦，現在想起來了。”
兩個人坐電梯下到一樓，出了電梯，方小滿開了門往外走：“晚一點林楠來了，你可千萬別說把她忘……”
方小滿一出門，看到對面架着胳膊靠在一輛黑色越野車旁的高大男人時，愣住了。
程奕焜直起身，大長腿一邁，三兩步走到方小滿面前，笑着低頭看她：“小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