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從沈懷杉的私人會所回來之後，權堯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莫名其妙地開始心慌，總感覺有些事情，已經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回到家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個擱置在茶幾上很久的飯盒。
這是褚霜葉每次送飯的時候，都會拿過來的。
因為知道權堯正在減脂塑型，有時候只吃健身餐。她通常一天送一次，就送中午的。
到了晚上再過來拿。
這樣她一天就可以見他兩次。
權堯從來都不在意這些。
但她總是會圍着他講，恨不得把所有精打細算的小心思都傾吐出來。
直到前段時間，權堯出差回來的那天晚上。
他心情不好，又發現自己被褚霜葉算計，說的話自然比以往還要難聽。
他當時沒注意到褚霜葉的異樣。
後知後覺才發現，自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來過一次。
飯盒也就一直遺忘在這裏。
他或許發掘到了自己心慌的來源。
鬼使神差地，給褚霜葉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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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的卻是一個不耐煩的男聲。
“有事？”
權堯心裏一驚，下意識看了下時間。
晚上十點。
封明彰還和褚霜葉在一起。
他壓制住心裏詭異的情緒，維持表面上的和煦，“小叔，我找嬸嬸。”
對面的人“啧”了一聲。
權堯沒有立刻聽到褚霜葉的聲音。
而是男女的對話。
“找你的。”
“誰啊……”
女人氣若游絲，語氣比平常添了幾分嬌軟。
答案還沒被說出口，女人的聲音又響起來。
“诶呀，我現在疼死了……你接一下又怎麽了嘛。”
她的聲音有氣無力的，在這樣的時間點，說出這樣的話，也自然而然地帶上了暧昧旖旎的色彩。
接着，封明彰的聲音又被放大。
“有事麽？”
權堯懵了，一瞬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只好硬着頭皮謊稱自己喝多之後打錯了。
這通電話的挂斷，顯然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但權堯已經沒心思在意這麽多。
偌大的公寓重新歸于平靜，男人的腦中卻翁如蟬鳴。
他的思緒亂作一團。
竟突然感到悵然了。
這邊。
封明彰冷着臉看着被挂斷了的電話。
他向褚霜葉說出剛剛自己沒說出口的答案。
“你小侄子打過來的。”
褚霜葉又慢吞吞喝了一口熱水，思考一會兒，才想起來她小侄子是權堯。
權堯，也就是那個“堯哥哥”。
哦。
封明彰看着她，恨不得盯出一個窟窿。
“你不問什麽事？”
她捂着小腹，看上去比封明彰還不耐煩。
他怎麽非要在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上和她耗着？
“能有什麽事，有事你剛剛不也解決了嘛。”
封明彰投過去一個狐疑的眼神，很快就沒有糾結下去。
注意到褚霜葉有些發抖，他認命般嘆口氣。
接着去儲物間拿了一雙厚一點的被子，還有兩個熱水袋。
他灌滿熱水，遞給她。
“今天先這樣，明天讓李姨把電熱毯布置好。”
褚霜葉抱着熱水袋，手腳總算回暖。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小腹也沒那麽疼了。
她掩唇打了個哈欠，靈動的大眼睛上附着一層霧氣。
就這麽眨着眼看他，安靜又乖巧。
封明彰本來想說一句“熱水袋冷了就叫他”，但不小心注意到褚霜葉歪歪斜斜的睡衣領子。
她斜倚在床頭，衣襟跟也着歪，露出大片宛若凝脂的皮膚，還有線條分明的鎖骨。
封明彰猛然移開視線。
盡管嘗試告訴自己什麽也沒看到，可剛剛的場景卻不知停歇湧入腦海。
畫面中，就連那帶着水的眸子也平添一股豔色。
褚霜葉不知男人的異樣，還凝眸注視着他，表情真摯而誠懇。
“封明彰，今天謝謝你呀。”
不想被他再次誤會為畫大餅，她沒有做出其他承諾。
可這男人卻沒說一句話，轉身就走。
什麽呀，畫大餅不行就算了，道謝也不願意聽？
褚霜葉歪歪腦袋不得其解，很快揣着疑惑入睡。
第二天早上醒來，卻發現了一件更加奇怪的事情。
被窩裏那兩個熱水袋，竟然還是熱的。
封明彰在家休息了幾天之後，又開始全身心投入工作裏。
霖甫宅的私人公寓裏公司近，他自然選擇留宿在這裏。
褚霜葉雖然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麽，但也沒有過多詢問。
因為她最近遇到了一件麻煩事。
之前那個二十塊小同學——對，暫且不稱呼她為金主爸爸。
畢竟，她直接把那筆交易駁！回！了！
褚霜葉倒也不是多在意這還沒到手的二十塊錢。
關鍵在于，她的專業能力受到了質！疑！
二十塊小同學的原話是這樣的——
【你這個答案是硬湊出來的吧？e的x次方後面那一大串式子是個什麽東西？這不瞎扯淡嗎。。。】
看到最後三個句號的時候，褚霜葉太陽穴突突地跳，腦仁生疼。
這分明就是，對她的一種侮辱！
每次答題，她都會把解題步驟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算人家雞蛋裏挑骨頭都絕對找不出一個纰漏。
這次也同樣如此。
這位小同學能說出這樣的質疑，褚霜葉只能理解為，她上課從來沒有好好聽講，又或者是沒有翻過她的高數書一次。
褚霜葉咬着牙打下一行字，“這個是泰勒公式，你翻一下書就能明白我為什麽那樣展開。”
剛發過去，對面就立馬回複過來。
褚霜葉還挺驚訝的。
她心情複雜地點開，看了一眼，差點沒從床上摔下去——
【。。。】
褚霜葉怒了。
她剛打開攝像頭，準備把自己的書拍過去給她看。
卻心有所動，突然點開了她的賬號主頁。
果然，她的昵稱旁邊赫然有着一個“高中”的标志。
而泰勒公式不屬于高中知識。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合着是這人糊裏糊塗把高中題發到大學區了。
【你是不是設置錯了？這裏是大學數學區，你發的題目是你的高中作業吧？】
【沒學過大學知識，自然不知道泰勒公式是什麽。】
這幾條信息很快顯示為“已讀”，但那邊的人并沒有為自己的過失感到歉疚。
只是回了一個字。
【哦。】
就一個“哦”？
褚霜葉就像地鐵老人看手機一樣盯着手機屏幕，簡直無法理解對面那位同學的腦回路。
現在的高中生臉皮都這麽厚的嗎？
還是說她年紀太大跟不上年輕人的思維了？
但畢竟已經接了這單。
【我重新寫幾個方法，你看看你能用高中知識理解哪個。】
對面又回。
【不用。】
褚霜葉快把手機屏幕瞪穿了。
她在心裏把這人罵了好幾回，頭一次遇到這麽難伺候的顧客。
【那你要怎樣。。。】
她以牙還牙，發三個句號回去。
剛受的氣還沒發洩完，一個驚天大雷又猛然砸向褚霜葉的心。
一條消息冒了出來——
【你幫我把這個泰勒公式從頭到尾講一遍吧。】
幫我把這個泰勒公式從頭到尾講一遍吧。
泰勒公式從頭到尾講一遍吧。
從頭到尾講一遍吧。
講一遍吧。
褚霜葉：“……”
她咬着後槽牙，無言以對。
事情的結尾是，褚霜葉任勞任怨給這位還在高中就讀的小同學，上了整整兩個小時的高數課。
她連文字帶語音，有時還要把自己專業書上的知識點拍成照片發過去。
二十塊小同學最後很滿意。
按下那個“已解決”，她的二十塊也終于到賬。
褚霜葉長嘆一口氣，心道這年頭掙個二十塊也不容易。
然後反手把這個人拉黑了。
至少，在她現階段的謀生旅程中，不想再看到這個人了。
總算把這個麻煩解決完。
褚霜葉對着桌上一沓又一沓的草稿紙，感到焦頭爛額。
不知是手癢癢還是心癢癢。
好想彈琴啊。
她真不明白，原主作為一個鋼琴專業生，住所中竟然沒有一架屬于自己的鋼琴。
看來得找個機會問問封明彰，影音廳的那架鋼琴能不能讓她摸摸。
就是不知道他啥時候回家。
作為褚霜葉頭等媽粉。
系統成功接收到了她的心聲，接着就鑽進了封明彰的精神世界。
他正在辦公室看文件。
還挺人模狗樣的。
系統出聲。
【咳咳。】
封明彰手上的筆頓了一下，沒理會。
他已經受夠腦海中這個機械音了。
近段時間他思考良久，覺得自己之前的做法還是有些草率。
對于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系統，就不該那麽聽之任之。
再加上最近重新忙起來的緣故，他壓根沒心思和它玩這種過家家的游戲。
完成任務沒有獎勵，不完成任務就會被威脅。
這種被人擺布、任人支配的日子他是不想過了。
它愛怎麽樣怎麽樣。
系統聽完了他的所有心聲，還是沒心沒肺繼續道。
【強制愛系統發布任務，你今晚必須回乾江美郡陪褚霜葉！】
封明彰輕嗤，不打算執行。
“褚霜葉是三歲小孩還是怎麽。”
“需要我念個睡前故事然後好言好語哄着睡覺？”
系統知道這人對它一直有意見，卻沒想到這次竟然爆發了。
它不甘示弱，音調猛然提高。
【你回家陪陪她怎麽了？】
【讓一個小姑娘一個人睡那麽大的房子裏，你好意思嗎！】
封明彰懶洋洋地放下筆，不屑一顧地反駁着。
“她？二十五歲了還小姑娘？”
【你——！】
這時正好助理敲門進來，告知他馬上有個彙報會。
他了然，點了點頭。
然後無視氣急敗壞的系統，起身往會議室走。
【看在你忙的份上我放你一馬。】
【但是從現在開始，你每天必須向褚霜葉，報備自己的行程。】
封明彰沒應聲。
顯然是拒絕。
看到工具人撂挑子不幹，系統氣結。
【不就是告訴她你每天都幹了些啥，有這麽難嗎？】
封明彰在會議室坐下，擡腕看了一眼時間。
彙報還沒有開始，他索性和系統說明白了。
“你弄清楚，我之前答應完成的所有任務，都是處于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以丈夫的身份對妻子的照顧。”
“現在，不是在老宅，褚霜葉身體也沒有不舒服。”
“我和她恢複正常的相處模式，互不幹擾。”
他為人處世格外講究分寸感和邊界感。
所以不喜歡過分參與到他人的生活中，更不喜歡他人這樣對待自己。
報備這事，簡直是無稽之談。
更何況，前幾天在家的時候，他分明注意到——
他母親留下的那架鋼琴，莫名多了些許指紋印記，琴凳也是被移動了幾分。
他扯出一個笑，似乎覺得荒謬。
“褚霜葉想碰我的琴就碰，我願不願意回家、願不願意報備就由不得我？”
系統一急就嘴笨，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駁。
它慌亂之中，想到什麽，笑了兩聲就甩下一句話。
【你就是看褚霜葉給權堯做飯不給你做、大半夜還收到他的電話所以不爽！】
封明彰沉默片刻。
“随你怎麽想。”
系統氣結，突然也不說話了。
呵，封明彰死活不肯松口，那就別怪它無情無義！
這時，原本準備開始彙報的陸寒，接了個電話。
他的表情凝重，朝着封明彰耳語。
“臨省那個公司已經上市了，産品對标我們，下午開新聞發布會。”
“很奇怪，就算已經拿了最後一次融資，怎麽會這麽快上市？”
“……”
封明彰揉了揉眉心，太陽穴直跳。
緊接着，機械音在耳邊哈哈大笑，似乎很得意。
毀滅吧！讓風雨來得更猛烈點吧！
如果女鵝不開心，它完成不了任務，那就讓你也同歸于盡吧！
作者有話說：
鈕祜祿·本文最大瘋批·褚霜葉媽粉毒唯·系統
小聲說，有一處細節糖＞3＜
小小聲說，突然發現漲了幾個收藏，好開心呀，謝謝光臨這裏的小天使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