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最古路燈王

第99章

“從來就沒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創造人類的幸福！奪回勞動果實！沖破思想牢籠！”

藤丸立香：“……”

“發生了什麽？”她一臉‘我受到了巨大驚吓’的樣子, 吐出嘴裏的西瓜子。在迦勒底禦主面前站着一群土生土長的烏魯克人，他們舉着自己的武器對着前方高臺上的将軍歡呼。在她身後除了自家英靈之外，是一群長相清奇的魔獸并排蹲在地上，淺色長發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在場地上的樹蔭下擺了一把椅子規規矩矩雙腿并攏坐下, 好奇的望着烏魯克戰前動員大會現場。

“你要時刻謹記，”梅林在自家禦主身邊一本正經的教導，“這位吉爾伽美什王是去過現代的。”

——可是你們在神明的眼皮子底下唱國際歌真的沒問題嗎！

事實證明，現在十個蘇美爾神明裏面有八個都對吉爾伽美什聲望敵對, 就算是這邊搞得再聲勢浩大, 也不會讓局面變得更加糟糕。

但是有幾位神明在那震耳欲聾的魔音騷擾中還能保持理智清醒，一眼認出了躲在一旁吃瓜的芬巴巴。

“……她怎麽在那？”恩基情不自禁的問出聲來。作為遠古的深淵之神, 這位久居冥府下的主神之一已經很久不來到地面上了, 甚至有傳聞他已經和深淵融為一體，成為了這個星球構成的一部分。這傳言說的有板有眼而且經過時間的沉澱, 自然也不是空穴來風。但他現在冒着風險讓自己神格的一部分踏在陽光之下，只是為了赴一場老朋友間的見面會。

大地與空氣之神恩利勒聞言，帶着厭惡的表情将視線往烏魯克的方向投去一瞥。

“養不熟的白眼狼。”他撫摸着自己的權杖, 冷冰冰的說道，“我們給予了她崇高的地位和實力，給了她賴以生存的廣袤森林, 結果為了一個見過兩三面的神造人偶, 她就打算站在諸神的對立面。”

他話音剛落, 站在烏魯克士兵前方的安布舉着手裏完全不該出現在這個年代的教科書繼續大聲說道：“這是未來的紀實書, 而非預言者的夢呓！你們或許看不懂上面書寫的語言, 可是吉爾伽美什王已經告訴我們了。這上面的每一個文字，是我們編纂的！這紙張的每一頁材料，是我們生産的！人類的文明早晚有一日會走向新篇章，此時此地并肩站在這裏的你們就是歷史的持筆人，若幹年以後，神話将由人類書寫，由我們的子孫後輩書寫，太陽之下是人類的王，而神明将永遠不出現在地面上！”

剛想要說點什麽的天空之神話音一頓，聽見這麽一段話，不由得露出苦笑：“你看，別把自己太當回事。說到底泥土裏播撒下種子，天空降下雨露，樹木繁茂生長，動物們在森林裏休養生息。這些和我們又有什麽關系呢？”

“一派胡言。”恩利勒說道，“我讓土壤永遠肥沃，飽含着冬天融化後的雪水。我讓空氣清新流動，繞着星球運轉不息。我讓種子可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安穩沉睡，等到日光親吻它的身軀，靈魂就會從軀殼中伸展開來，向着天空前進。我還讓火山休眠，讓丘陵夷為平原，讓沙石變為沃野，讓城得以挨着城，房屋建立，車馬橫行。如果我沒有做這一切，他們憑什麽能過上現在的安穩生活？”

阿努欲言又止。

他很想和自己這位舊友加同僚談一談什麽叫做‘圍海造田’‘南水北調’‘土壤施肥’以及植物的光合作用呼吸作用以及向光性。

但是想起自己的存在也并不怎麽科學的天空之神忍耐住了。他給同事們一人分了一塊小點心，和泛着熱氣的奶茶，反正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食就對了。

而坐在他身邊的恩基打了個哈欠。他在地下睡得太久，哪怕重新來到太陽底下依舊挂着碩大的黑眼圈，一副辛苦操勞過度的腎虛衰弱樣子，和衣冠楚楚光彩照人的恩利勒形成了鮮明對比。深淵之神瞪着眼前冒着熱氣的奶茶，有氣無力的說道：“阿努，你要是想讓我直接留宿，可以不要用這麽委婉的手段。”

在他對面的恩利勒剛優雅的抿了一小口，聞言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咽下去。

最後他悄無聲息的吞咽了一下，假裝無事發生的警惕道：“我并不打算睡在這裏。我沒有帶洗漱用具和寝具。”

“……”

如果用偶像包袱的重量給在場的三位主神排行，大概大地與空氣之神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神。

“我也沒想着委屈您的大駕。”天空之神沒好氣道，他端端正正的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接着說回芬巴巴的話題吧。我還以為她和吉爾伽美什的關系并不好。”

“情敵嘛。”恩基葛優癱窩在椅子上啃小餅幹，像只把自己塞進軟墊睡覺的貓，“烏魯克王的脾氣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她居然沒在第一時間和下面那幫魔獸的首領大打出手。”

“對。”阿努興致盎然的回應道，“我當初一直以為她是個脾氣傲慢又不講道理的成年男性……”

“結果發現她是個可愛還有點傲嬌的女孩子。”恩利勒不耐煩的接了下去，“你說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要是吉爾伽美什王就一拳打在你臉上。”

阿努：“……為什麽？”

“因為你變态。”恩利勒毫不客氣道。

“不是，”天空之神很委屈的說道，“我當初真的以為她是個男人。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才是受到了劇烈沖擊的那個，當時差點把手裏的權杖扔到在場的大祭司頭上。”

幸好多年布道傳教的神經反射阻止了他。哪怕是在世界觀被炸碎重組的那一秒鐘也要認認真真的做一個合格的天空之神，頭可斷血可流逼格不能沒有。

“說芬巴巴。”恩基艱難的把話題扯回來，“你們再扯這種嚼爛了無聊梗我就真的睡着了。”

“她的立場根本無所謂。”阿努飛快的說道，“反正烏魯克大勢上不可能會輸。小細節不用在意。芬巴巴和恩奇都的關系本來就很好，她幫助烏魯克并不怎麽讓我意外。”

“我為什麽要在乎一頭畜生怎麽想？我在意的是你要怎麽應付‘他們’。”恩利勒朝着天空之神的神殿外瞥了一眼，“這是第幾次兵臨城下了？如果再得不到正面消息，恐怕有幾位會親自出手。”

“……讓他們去。”天空之神的表情很冷靜也很坦然，“只要有能力承擔後果。”

“我還以為你想要養孩子養到底呢。”恩利勒嘲弄的看着他，“看看這都是一群什麽樣子的蠢貨，死到臨頭了沒有勇氣接受現實，就想讓你來為他們背鍋。只要你現在不忍心邁出去說上哪怕一句話，幹擾世界線的罪名恐怕就能落在你身上了。”

“唉，柿子挑軟的捏。”恩基插了一句，“你看看恩奇都現在活的好好的，一副要壽終正寝的樣子，當然有想要活下去又活不了的存在不甘心……啊啊啊吉爾伽美什出來了！她從王宮裏走出來了！”深淵之神垂死病中驚坐起一把把住窗戶框往外邊看，視線越過一堆路人臉的神明往烏魯克的方向望過去。

恩利勒無語道：“你激動什麽？”

恩基說：“我覺得她很有意思啊……她果然和恩奇都站在一起，她在那個人類說完話之後要繼續發言了嗎？！哎呀呀，我覺得這一幕可以載進史冊，烏魯克、迦勒底和魔獸，我們的三大敵人成功聚首，掀起了未來的革命之火，給歷史的進程立下豐碑。”

“她要幹什麽？今天開戰嗎？”天空之神也方向自己的杯子走到窗戶跟前，一個外頭的神看見他出現，激動的擡起了雙手，然後被阿努無情鎮壓，“你把手放下，擋住我看烏魯克了。”

外面的神：“……”

“有什麽好看的。”恩利勒嘀咕着摩挲着杯柄，不時往他們的背影處瞟一眼，好奇和渴望都快溢出來了，幸好別人看不見。

兩個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主神就那麽站在神殿裏，美滋滋的靠着窗臺看3D全景聲沉浸式《文明六》大神級現場直播版。

“真可惜神母今天不來。她非要拉着寧蘇女神拉家常，探讨養女防老的一百零一種方法，錯過了一場大戲。要我說養閨女什麽時候不能養，請教家教問題什麽時候不能讨論，她就是逃避心理，不想看到自己養的閨女一個個不成器比不上吉爾伽美什，還得回去生悶氣。”

恩利勒聞言終于忍不住蹭到了另一扇窗戶前面。

因為這扇窗戶不對着烏魯克，他還得費力氣拼着閃了老腰的風險、以一種玉樹臨風潇灑不羁的姿态側方向靠坐在窗臺上。

一打眼的功夫，大地之神就輕輕‘咦’了一聲：“還真的有神明出手了。他們怎麽想的？”

“大概是覺得做掉了烏魯克自己就能再多茍活幾年。”恩基回道。

“那吉爾伽美什這次可能會遇到一點麻煩。”

阿努道：“看着吧，也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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