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個敵國聯軍的士兵向後倒在地上,後腦勺受地心引力重重的磕在雜草叢生的地面,棕褐色的瞳孔收縮之後不由自主的渙散開來。他空洞的眼中最後倒映出來的是一抹金紅色。
——那是傍晚的霞光嗎?
幾乎半個戰場的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明明不是在中央、卻勝似中央的兩處戰鬥上,他們此前從未互相認識對方,剛見面就拔刀相向,戰友的屍體未涼。但前一刻還在喊打喊殺的人們這一會兒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不務正業,幾乎有人傻乎乎的張大嘴巴看着遠處發呆,直到被先回神的敵人武器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這不能怪他們心理承受能力差。
畢竟古代人還是第一次接觸3D立體聲奇幻動作大片。
一時間戰場上離吉爾伽美什最近的角落詭異的陷入了沉默。
士兵們不知道應該是先跑還是先打,只好暗搓搓的觀察對手的動向,想要找到參考的依據。
不巧的是他們的對手也是這麽想的。
幾秒鐘之後,雙方人馬一邊劈裏啪啦的打成一團一邊謹慎的後退,一邊後退一邊還在對罵。
“這怪物他媽是什麽鬼東西?”
“你們的王又是怎麽回事?這是要上天嗎?!”
“我呸!你們卑鄙陰險!你們居然和邪神交易!神不會原諒你們!”
“這不是邪神,烏魯克的王才是暴虐的……”
“烏魯克的王好帥啊!”
“……”
兩邊人一起看向說話的那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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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軍一個頭頭甩了一下刀上的血,狐疑道:“你他媽到底是哪邊的?”
年輕人露出無辜的表情:“但是烏魯克的王确實比我們的這邊的邪神要……”
“閉嘴!”敵軍頭領擡手架住對手的武器同時咆哮,“就算是實話也不能說出來!”
他們和對手打着打着,心情複雜的想:為什麽我們的王不能是個既有顏值又有實力、諸天神明欽定開挂的可愛蘿莉呢?
這難道是投胎的姿勢問題嗎?
思路一旦順着這條線走下去,看着自己的對手不由得心生郁悶。本來大家是在不同的國家吃糠咽菜的時候,聽說隔壁有一群幸運的海豹。
海豹又做錯了什麽呢?海豹又沒有出來曬。
他們只是捧着自己的抽到的五星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可是他們苦于沒有金卡,又看不慣歐洲人的嘴臉非要跑去挑釁,現在好了——被海豹現場騎臉了。
敵軍頭領吐出一口郁氣,手上的動作放緩。
他對面烏魯克的士兵本來快要堅持不住了,這會趕忙趁着敵人不知為何防水的機會大喘幾口氣,然後小心翼翼的調整姿勢盯着對方的舉動,忐忑的等待着下一次交鋒。
結果敵人維持着這個攻擊頻率,扭了一下頭,去看旁邊烏魯克的王和自己一方的魔獸打架去了。
烏魯克的士兵:“……”
他在被敵人輕視侮辱的不忿和發現自家王魅力無邊的驕傲中反複糾結。
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了,這位敵軍首領确實有實力,不論是技巧還是力量都遠超過他。士兵不敢怠慢,兩個人就在戰場的邊緣開始光明正大的磨洋工。
偷懶的人在一群拼命的人當中像是燈泡一樣顯眼。
很快旁邊的人就發現這裏有一對人在渾水摸魚。
他們想了想,飛快的有樣學樣,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仰頭看神仙打架的過程中。
吉爾伽美什正高高躍起,在越發昏暗的天色裏比剛剛升起的月亮和星辰還要耀眼。她手裏的天之鎖仿佛擁有了生命,靈活的從各個刁鑽的角度鑽出來,在魔獸的身上劃出一道道血痕,金光乍現,與噴湧而出的紅色的血交織在一起,像是最好的繡娘編織的繪卷。
魔獸發出怒吼,擡起鋒利的獠牙、蓬起身上的毛刺想要教訓這個膽敢将自己陷入無處借力的半空中的敵人,吉爾伽美什抽回手裏的鎖鏈,金屬之上半分血污也無,清亮的和嶄新的一般。她在半空中發出暢快的笑聲,離得不遠處,恩奇都看了過來,用手按住地面。
石柱沖天而起,穩穩當當的接住天上落下來的神之子,年少的王臉上笑意盎然,伴随着環繞周身的殺氣,魔力翻湧而上,滔天的火焰一般将接近的敵人的毛發燒成漆黑一團卷曲起來。她借着腳下被賦予了力量的泥土,天之鎖靈蛇一般鑽進地面,眨眼間從魔獸的腹下鑽出,細密的網交織成鋪天蓋地的陷阱,在邪神的怒火中燒沖過來的瞬間攔下它。
“砰”的一聲,獸類的哀鳴在曠野上響起。
它終于意識到眼前的敵人不能輕易解決,甚至一度遭到戲耍。混沌的頭腦有了片刻的清明,被信仰澆築而冠以神之名的獸類終于打算徐徐圖之,它刨了刨地面,望着天空中升起的月牙,眼中閃過兇惡狡詐的光。
下一秒,人們發現這龐大的、本該像燈塔一樣顯眼的魔獸竟然憑空消失了。
士兵們頓時一陣喧嘩。
看不見的敵人更加危險,他們不由得再次往後退,心驚膽戰的觀察着四面八方想要知道魔獸隐藏在什麽地方,是否會出現在自己的背後。
和敵軍頭領對戰的烏魯克士兵立刻緊張,忘記了對對面敵人的恐懼感,脫口而出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頭領看了他一眼,不耐煩道:“我怎麽知道?”
“這不是你們養的嗎?!”
“你養了只狗還要詳細的觀察記錄它的吃喝拉撒嗎!更何況這不是我們養的。”頭領停頓一下,神情凝重起來,“我們需要它的時候它就出現了,鬼知道這玩意有什麽特殊手段。”
士兵幾近崩潰:“那它們吃人嗎?”
頭領鄙視的看向對手:“廢話!不然我們的王要它有什麽用?儲備糧嗎?”
他想了想,誠實道:“其實我們才是儲備糧,這玩意雖然是雜食,但是有時候挑食。”
“……”士兵一臉絕望。
他們倆作為邊線邊打邊往裏退,吉爾伽美什的身邊頓時形成了一個幾十米的真空地帶。
王看看四周,也不着急,挑眉向恩奇都說道:“你這邊怎麽樣?”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清晰的傳到了整個戰場的邊邊角角。
吉爾伽美什和敵人打起來習慣于硬碰硬互不相讓刀刀見血。
這是她在和伊什塔爾戰鬥之後漸漸養成的習慣。
淩厲的刀鋒只有在生死時分才能得到磨練。
然而出于性格當中潛藏着的惡劣的一面,面對弱小的敵人她又不願意直接用強大的實力碾壓下去。
就像是貓戲老鼠,揪揪尾巴,捏捏耳朵,看着敵人作繭自縛還以為勝利在望,在看到海市蜃樓一樣的曙光之時将其一口吞下。
她玩的興起的時候,有一半能打在要害處的攻擊都落空了,堪堪擦過敵人的身體,也造成了乍一看上去十分慘烈,實際上卻仿佛是旗鼓相當的場面。
要不然她的對手怎麽會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呢?
在他人看來烏魯克王的外表明明是個精致可愛的女孩子。安靜站在地面上的時候她的金發随風而動,長而卷翹的睫毛微微低垂打下一層陰影,金色的铠甲将力量與美感結合的恰到好處,再加上時時在嘴角挂上的笑意,給人了一種可以近距離接觸的錯覺。
但是當戰鬥開始的時候卻無人膽敢接近她十米之內。
她的笑聲裏面帶着的是讓敵人膽寒的愉悅和快意。
仿佛是在享受武器切割開皮肉,蒸騰溫熱的血,收割靈魂的爽快。
恩奇都這邊就要簡單迅速的多。
他沒有吉爾伽美什那樣把敵人玩的團團轉的習慣,正如他自己所說,兵器存在的意義的殺敵。
就像是一個精準的落下手術刀的外科醫生,不論是自己的牙齒、骨骼、指甲、泥土捏成的四肢,還是手中握住的金屬,都是他的武器。它們會出現在合适的時機合适的地點,不帶一點花哨,想要敵人失去行動力嗎?那就切斷四肢。想要敵人低頭嗎?那就砍下腦袋。
他聽見吉爾伽美什的問話點點頭,用平靜溫和的語氣說道:“不要緊,馬上就能解決。”
人偶手裏的天之鎖在他話音剛落的瞬間把對面受到同伴啓發、想要鑽進影子當中的魔獸捆成一團。
“要幫忙嗎?”吉爾伽美什難得看到高水準的不同風格的戰鬥,覺得挺有趣的,又問了一句。
“不用吧……?”恩奇都猶豫的看向不斷掙紮的魔獸,開始考慮怎麽了結它的痛苦。
按照慣例……是要用牙咬斷脖子或者用爪子捅進心髒?
他繞着魔獸躺到下來的龐然大物轉了一圈,想要找出對方的要害在什麽地方。
可見胖也是一種優勢,至少內髒藏的深,脖子也被擠沒了,讓敵人頭疼一下也是好的。
吉爾伽美什開始還不知道他在幹什麽,見人偶對着魔獸大腦所在的位置打量半天,突然就領悟到了對方的想法,心中一跳,立刻厲聲說道:“恩奇都!你要是想把自己身體上的任何一個部件伸進那玩意的身體裏面,就休想再踏進烏魯克一步!”
恩奇都動作僵住,小聲說道:“可是我還只去過烏魯克的一個地方……”
吉爾伽美什:“打完仗之後你願意去哪就能去哪,本王給你擔保,聽話!”
“那好吧……”人偶遺憾的咂咂嘴,跺了一腳地面。
土刺鑽出來,穿透了魔獸的心髒,它發出最後的哀嚎徹底倒在地上,暗淡的眼球倒映着月影。
然後他來到王的身邊左右看看:“還有一只呢?我們快點打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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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皇太子和圖桐小天使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