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今天甄昭石沒有和柳依言同房,他去了不讓柳依言進的那個卧室休息。
柳依言真是覺得甄昭石很奇怪,跟骨灰在一個房間睡覺,他不會覺得陰森嗎?如果她不是重生的,她肯定會覺得害怕的。
柳依言一個人躺在床上,思緒在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事情之間徘徊,柳家從未在物質生活上短她分毫。
哪怕她覺得父母和自己不親,也從未想過會是因為自己不是親生的,更沒有想到,原來這麽多年,柳家的一切都是自己背後的股份供給的。
那她的母親是怎麽去世的,她又為什麽從未見過姥姥,姥爺?她隐約的印象中,倒還是能想起爺爺,奶奶的輪廓。
他們好像很樸實,住在一個村子裏,在妹妹剛出生的時候,她曾經被送到老兩口那裏住了一年。兩位老人竭盡所能的照顧她,每天早上都會從雞窩裏掏出雞蛋煮了給她吃,她不喜歡的雞蛋清,老兩口互相推诿一下,才會小口小口的吃下去。
柳依言發現,她對爺爺,奶奶的記憶好像都停留在雞蛋上,現在想想倒也不能怪她,那時候她好像還真就沒吃過其它什麽好吃的。
一年後,當她被接回家,才發現家裏換了大房子,從那時候開始,她就穿上了美美的衣服,上各式各樣的課程,芭蕾,鋼琴,英語,整個生活都改變了。
漸漸的她長大了,成了名副其實的白富美,而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塵封的記憶,她沒想過,也沒問過這些事情。也許是因為她覺得日子就是這麽過的,一切的不合理就是合理的。這就好比溫水煮青蛙,青蛙也許并沒有發現它在沸水裏。
柳依言又翻了一個身,她從床上坐起來,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她披上睡衣,走到廚房,櫥櫃裏還有咖啡,像是擱置了好長時間。
顧不上考慮這東西過沒過期,柳依言給自己煮了一壺,她端着咖啡坐到客廳的窗戶邊,別墅區的綠地有不少的燈,深夜也不顯得陰森恐怖,小飛蟲不斷的撞擊着燈罩。
她盯着那雜亂的光亮,許是咖啡安撫了她的心神,她想起甄昭石的種種舉動。
如果說甄昭石虧空柳家并不是因為他真的利欲熏心,會不會是因為她的去世,讓甄昭石覺得,柳家的人并不能算她真正的親人,索性就……
柳依言晃晃腦袋,覺得自己也許有些自作多情了,大多是被今天知道的現實給刺激到了,以為自己不在乎,實則還是不能釋懷這突如其來的打擊。
鬥轉星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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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言察覺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她揉揉眼睛,才知道自己昨夜稀裏糊塗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拍她的是甄昭石,他穿着睡衣,手裏端了一杯咖啡。
“床睡得不舒服嗎,怎麽煮了咖啡,睡到這裏?”
“嗯,沒事,昨晚突然睡不着,想喝點東西,結果又睡着了……”
“怪我,晚上吃飯的時候,讓你喝了那麽多的茶,下回我注意,今天要是覺得累就在家休息,當了甄太太以後,你也沒有必要抛頭露面……”
家裏沒有吃的東西,甄昭石喝了一杯咖啡,便出門去上班,臨走的時候給了柳依言一把車鑰匙和大門鑰匙,讓她自己去吃點東西。
柳依言沒有胃口,洗漱過後,眼睛便不由自主的看向甄昭石住的那個房間。
她找到衣帽間,她曾經在裏面放了一套備用鑰匙,她不知道鑰匙還在不在,抱着試試看的想法,她找到了想要的東西。
柳依言打開甄昭石的房間,找到那個骨灰盒,她覺得有些可笑,盒子裏面是她的骨灰,而她還活着。
用手機将骨灰盒拍個仔細以後,柳依言又将它放回原處,臨出門時,她擡頭看向兩人的婚紗照。
莫名的她好像看見了照片中甄昭石眼中的寵溺和疼愛。
這個想法,讓柳依言不由自主的打個冷顫,真是沒睡好,都産生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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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昭石剛進入辦公室,就等到了不請自來的崔琳。
“昭石,你不是說,會和我在一起,為什麽又讓她住到你家?”
崔琳走到甄昭石面前,表情哀怨,手也摟上甄昭石的脖子,更是變本加厲地坐在甄昭石的腿上,眼睛經緊盯着甄昭石眼睛,等着他的答案。
甄昭石眉頭緊鎖,拉下崔琳的手臂:“當時你為了錢,抛下我去國外,現在你回來,說想和我重歸就好,我只不過和你上了幾次床,你就拿女朋友的身份來約束我,你不覺的可笑了嗎?”
“對不起……”崔琳聽出甄昭石的怒氣,主動從他腿上站起來,站在一邊:“我知道以前是我的錯,我會讓你慢慢接受我,我先出去了……”
甄昭石冷眼看着崔琳退出辦公室,嘴角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
總是有這麽一些自以為是的女人,不相信當愛已成往事,還妄想自己能重拾舊歡。
甄昭石突感心煩的點燃一支煙,倒是有一個女人傻傻的任勞任怨,一直甘心被他利用。
可無論如何,他也無法将她當成那個人,哪怕當時明知道她心裏有人,他也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他忙的焦頭爛額只為幫她掃除路上的垃圾,卻忽視了男女之前最重要的就是陪伴。
逝者已矣,一切都成過眼雲煙。
他現在能做的,就是滿足她的願望,讓她心心惦記的人,陪伴她的左右,算是他彌補她曾經的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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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言在最大的壽材市場游逛了一天,也沒有找到甄昭石房間裏的那個樣子的。
一天沒吃飯,覺得又餓又累,索性就買了一個煎餅果子,毫無形象的邊走邊吃。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家古樸又肅穆的店鋪,如果不是知道這條街是幹什麽,她都要誤認為這是一個古董店。
柳依言進入店鋪,每個壽材都像是工藝品一樣的陳列在展示櫃中,雖然知道這裏的東西是給逝者用的,卻絲毫感受不到陰森冰冷。
“小姐,你需要些什麽我給您介紹一下……”
柳依言不由得暗嘆,連導購都這麽高規格,穿着深色旗袍,畫着淡妝,放眼看去,店鋪所有的導購員都統一着裝,伴着古樸又淡雅的音樂,讓人感覺調選這讓人悲哀的東西,都減去了幾分哀傷,多了幾分的敬重。
“我想找這個……”柳依言翻出手機中的照片。
導購員看了看,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随後告訴柳依言稍等一會。
柳依言在店鋪裏随意的看着,重點觀察雕工精美的骨灰盒。
“小姐,我們老板請您進去……”
正看着柳依言被請進一個辦公室,她有些想不通,一個骨灰盒,老板都驚動了。
壽材店的老板沒急着開口,他先是泡了一壺茶。柳依言輕嗅茶香,好茶足以看出這個老板對自己的重視。
“小姐,你要的這個價格可不菲,想要的話需要定做……”
“嗯……那需要多少錢?”柳依言心裏有些準備,剛才她看過這裏骨灰盒的價格,上萬都算是普通的,她心裏有相應的準備。
“甄先生要的這個是沉香的。”
柳依言在聽到壽材老板的第一句話時就愣住了,她有些驚慌的看着店鋪的老板,他怎麽知道這個東西是甄昭石的?
“您……”
“我希望你保密……”柳依言堵住店鋪老板未出口的疑問。
從壽材鋪出來,柳依言抱着自己的包,她突然覺得包裏空蕩蕩的,還真是挺可笑的,來的時候裏面也是這些東西,出來的時候她卻覺得包像是被掏空了一樣。
她的,不對,是程佳這麽多年的存款竟然連付定金都有些困難。
她不由得有些生氣,埋怨甄昭石,買個骨灰盒都那麽破費,用什麽沉香的,他知不知道,人死了,能回來的機會簡直為零,當然自己是異類,否則她壓根就不知道,他這麽舍得給她花錢。
不過埋怨歸埋怨,柳依言突然感覺心裏有些發暖,女人真是奇怪的生物,無論是活着還是死了。知道男人舍得為自己花錢,依然覺得甜絲絲的。
開車往家走的時候,路過一個大型超市,柳依言突然想要露一手,她和甄昭石結婚那一年,她從未下過廚,不是不會做,也不是懶,主要是覺得甄昭石不值得她做飯給他吃。
但今天,她想要下廚了。
虛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