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隋朝仁壽年間, 大興城
繁華的街市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叫賣之聲不絕于耳。
衣着華麗的貴公子腰挎寶刀, 手牽黃犬,帶着仆從招搖過市,引得人們紛紛躲避。
自隋文帝楊堅開皇之治以來, 四海承平,物阜民豐, 國力蒸蒸日上, 其盛況可謂空前絕後。
噠噠噠——
一道馬蹄聲傳來,惹得行人矚目, 只見四匹雄健的寶馬拉着一輛馬車從遠方駛來。
那四匹寶馬姿态輕盈,腳步如飛, 毛發下隐隐滲出血色,竟然是汗血寶馬。
那輛馬車更是了不得,竟然是用寸木寸金的紫檀木造的, 簡直暴殄天物,豪奢至極。
駕車的是一個美貌的侍女,面如秋月,色若春曉,好似天宮仙娥一般。
馬車外面一左一右各坐着一名侍女, 一人拿蕭, 一人抱琴, 相貌比起那位駕車侍女有過之而無不及。
街道兩旁站滿了行人觀望, 這究竟是哪位權貴, 竟然如此豪富?
街道上的商販卻已經見怪不怪, 馬車裏的那位乃是太師楊素,深得皇上恩寵,每每出宮總是賞賜萬千。
他的府宅更是規模宏大,樓閣萬千,體制接近于皇宮。
傳聞中楊太師府中養了一群武藝高強的劍客殺手,個個能登萍度水,飛檐走壁,凡有不利于太師之人,皆可為之除去。
只是傳聞終究是傳聞,并沒有人見過,又或許見過的人都已經死了。
忽然間,那黃犬受了驚,向着馬車沖過去,行人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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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到一半,黃犬忽然間哀嚎一聲,栽倒在地,與此同時,那個抱琴侍女輕輕放下了手。
站在一旁的貴公子看得真切,對上那位侍女的目光額上冒出冷汗。
馬車噠噠遠去,只留下一串塵煙,貴公子這才吐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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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素歸府,不久之後下人來報,太子來訪,他即刻出去相迎。
隋文帝與獨孤皇後育有十個兒女,原本的太子乃是長子楊勇,但其中最受寵的還屬晉王楊廣。
楊素看出楊廣胸有大志,便助他廢太子,登寶座,将來自己也好有從龍之功。
大門外,只見一個目光炯然,錦衣華服的男子闊步而來,他雙眉似劍,目光如電,顧盼之間有虎豹之姿,一看就是當世人傑。
楊廣笑着走了過來,道:“太師在這府中好清閑啊,廣這次來可是叨擾了。”
楊素笑道:“太子殿下來此,乃是蓬壁生輝,快請!”
楊廣随着楊素一起走進府中,在廳堂中坐下,幾個如花似玉的侍女立刻過來奉茶,行走間不聞腳步之聲。
另有一個侍女站在楊素身側,那女子玉面朱唇,柳眉星目,明豔不可方物,眉宇間又有一股灑脫傲然之氣,宛如凜冬寒梅一般。
她手中拿着一柄紅色拂塵,氣質超凡脫俗,在衆侍女之中最為出衆。
楊廣故意将茶碗掃落桌面,那紅拂女輕揚拂塵,輕飄飄将茶碗扶了回去,仿佛是扶起了一莖被雪壓彎的枝葉。
楊廣低頭一看,滴水不漏,不禁感嘆道:“好!早聞太師府上有一群高手,想不到竟然是這群美貌佳人,今日廣倒是想見識一下她們的本領!”
楊素哈哈一笑,拍掌道:“來人,把她們都叫來,好好為太子殿下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領。”
一行人移步靜水閣,只見十八個各有千秋的美貌侍女彙聚在一起,有持簫的,有抱琴的,有執笛的……
她們站在一起,猶如天宮仙女下凡,美不可言。
楊素道:“今日誰先拿到池子中央的繡球,重重有賞。”
衆侍女道:“是。”
下一刻,紛紛飛身而起,足踏蓮花,看得楊廣啧啧稱奇。
紅拂女最先靠近繡球,身後卻傳來一掌,她側身躲過,與之纏鬥起來。
又有一個白衣侍女靠近了繡球,旁邊的執笛侍女猛然出手,玉笛沖着那白衣侍女面門而去。
唰地一道寒光閃過,一道利刃從笛子中彈了出來,白衣侍女仰頭與利刃擦肩而過,劍光在她臉上閃動,萬分兇險。
抱琴侍女坐在荷葉上,十指挑動琴弦,無數根銀針向四周激射而去,惹得其他侍女紛紛躲避。
咻咻咻——
周圍荷葉都被射斷,掉落水中,蓮花也花瓣飄零,倒是可惜了這好景致。
一輪銀針過後,只剩幾個侍女還穩穩立在水上,其中就有紅拂女。
她笑道:“怎麽樣?你的銀針耗完了吧?”
說完,飛身而起,拂塵如龍蛇亂舞,幾招之間就将抱琴侍女擊落水中。
眼看紅拂女就要去摘繡球,剩下的幾個侍女一起圍攻她。
長劍如風,笛影無蹤,還有一個用袖裏刀的從後攻擊,防不勝防。
紅拂女在蓮葉之間左右盤旋,宛如驚鴻,手中拂塵如臂指使。
她高高躍起,一招仙人指路,将執笛侍女擊落水中。
這一招極其漂亮,看得楊廣擊掌叫好。
剩下兩人繼續圍攻紅拂女,紅拂女速度極快,接連躲過她二人的合擊。
忽然間,那個用袖裏刀的侍女手一甩,那把刀竟然一個燕子回旋,飛到了紅拂女背後。
楊廣驚呼一聲。
就在這時,紅拂女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彎腰躲過,那把刀直接把那個執劍侍女逼下水了。
這下只剩下一個對手,紅拂女輕松打敗用刀侍女,拿到繡球,足下一蹬,從天而降飛到楊廣身邊,俯身下拜道:“太子殿下。”
楊廣哈哈大笑,摘下身上玉佩賞賜給她,贊嘆道:“好功夫!想來你就是這幫侍女中的第一人了!”
紅拂女微微一笑:“若論武功,紅拂的确是魁首,但太師府上的第一殺手卻不是我,我也只能排在第二而已。”
楊廣疑惑道:“哦?”
明明武功第一,為何只能在第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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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明月樓
燈火如晝,滿室輝煌,美人的嫣然笑語随夜風飄蕩,宛若銀鈴。
樓頂的一間上房中,坐着當朝車騎将軍杜橫,他的身旁放着一把雁翎刀,刀鞘漆黑,殺氣十足。
坐在杜橫這個位置,有無數人想要他死,但是無一成功,他那把雁翎刀在戰場上飲血無數,甚至曾經一刀将一只豹子劈成兩半。
而在門外,正站着四位高手,他們的武功都深不可測,已經保護了杜橫無數次。
一個帶着面紗的舞姬被老鸨帶着老到門前,守門的高手在舞姬身上搜了一會兒,沒有發現任何利器。
其中一個拔下她頭上的簪子,道:“你可以進去了。”
失去簪子的束縛,鬓發頓時落了下來,但卻更增添了一股散亂随性的風情,這下她身上連一點尖銳之物都沒有了。
門開了,杜橫擡頭看去,一個西域打扮的舞姬走了進來。
她一襲紅衣,豔麗如花,纖細的腰肢暴露在外,上面挂着金燦燦的腰鏈,無比誘惑美麗。
一頭長發披散,身後披着長長的紗麗,手上帶着無數金镯,随着走動而發出叮當響聲,雙足之上也帶着纖細的腳鏈,整個人被無數珠寶裝飾,無比華麗奪目。
她帶着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含着笑,妩媚勾魂,美豔絕倫。
杜衡一下子呼吸窒住,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那美麗的舞姬翩翩起舞,身上的金首飾叮當作響 ,她雙手舞動,姿态窈窕靈動,一舉一動間勾魂攝魄。
她笑着靠近了,杜衡癡癡地看着她笑,完全墜入了那媚人的眼波之中。
舞姬拿起了那把雁翎刀,抽出刀刃,雪亮的寒光照在杜橫臉上,他毫無反應,沉醉在她的美麗中。
她緩緩将刀架在杜橫頸脖上,他只是笑着看着她,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這個舉動意味着什麽。
她輕輕一劃,鮮血頓時湧了出來,他依然維持着笑容,仿佛看神女一樣望着她,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明月朗照,院子裏的花開得無比燦爛,那舞姬拿了賞金,緩緩走了出來。
門外的高手沒有聽見什麽不對勁的聲音,放她走了。
一盞茶過後,整個明月樓一陣尖叫之聲。
車騎将軍死了,他死的時候面帶笑容,與那滿身的鮮血形成鮮明對比,令人毛骨悚然。
是那柄雁翎刀殺了他。
那明明是他自己的佩刀,這簡直匪夷所思。
那美人只是笑着遠去了,一笑傾城,豔色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