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狂熱的吻,如同疾風驟雨,宣洩着愛欲和渴望,至尊的天子貪婪地嗅着她發間香,像在嗅一朵牡丹。
他輕咬她的柔唇,像是在咀嚼花瓣,汲取着甘甜的汁液。
一片黑暗中,誰也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麽,他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握着美人的腰,像一個狂徒般,完全抛卻了皇帝的威儀。
忽然間,美人低聲絮語道:“十八郎?”
她的唇齒間還殘留着美酒的甘冽,令人迷醉。
天子頓住了,下一刻他還是俯身溫柔地吻上去,甘心以另一種身份竊取不屬于他的纏綿。
美人輕輕伸手撫摸着他的臉,十指微微插入他的鬓發間,朱唇微啓,柔情似水。
他越陷越深,像是墜入了深潭,漸漸向下沉溺,明知危險,卻也不願遠離。
美人輕笑着,繼續施展柔情俘獲他,一邊與他溫存,一邊嘲笑着他。
豔麗眉眼中露出譏诮的神情,像是藏在花瓣中的利刃。
她給予他解藥,也給他種下最烈的毒。
自古溫柔鄉,乃是英雄冢。
一吻畢,遠處忽然傳來呼喚聲:“玉環……”
短暫的溫存瞬間被打破,天子放開了懷中的美人,匆匆離去。
沉音留在原地,帶着醉意倚靠在假山上,沒過一會兒李瑁就找來了,抱起她回府去了。
他全然不知,他最敬愛的父皇,剛剛對他的妻子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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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界之事,有一就有二,就像原野上點燃的火苗,只會愈演愈烈。
自從那夜禦花園一吻,李隆基已經抛卻了做君父的禮義之心,時常在花林之中和自己的兒媳擁吻。
他坐擁天下,卻唯獨不能擁有她,他遇見她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越是意識到這一點,就越是不甘心,他是堂堂帝王,整個天下都是他的,其中也應該包括她。
于是在一個尋常的下午,壽王妃失蹤了。
李瑁到處派人去找,卻怎麽也找不到,短短數日就形容憔悴。
他不知道,他的愛妻此刻正被鎖在深宮之中。
……
清風拂來,興慶宮內繁花似錦,芳菲遍地。
如煙的紗幕在風中飛揚,朦胧間露出一道纖麗的身影,像籠在晨霧中的牡丹。
這女子肌膚如玉,明眸秋水,不正是失蹤多日的壽王妃?
李隆基站在她身後,她卻只是自顧自地彈奏着琵琶,視他如無物。
李隆基問道:“玉環,你奏的可是漢宮秋月?”
沉音不曾搭理他。
李隆基也不惱,依舊溫和地同她說話。
這在他漫長的帝王生涯中從未有過,所有人都畏懼他的威嚴,畢竟他也是曾從血海中厮殺出來的王者。
待一曲奏完,沉音才冷冷道:“陛下,你預備何時送我歸家?”
李隆基這才不再說話,從沉默中透出帝王的強硬來。
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她走的,他一定要得到她。
于是李隆基離去了,他現在還不能太着急,還有很多時間,他會慢慢占據她的心。
就像下一盤棋,先慢慢蟄伏,然後一步步蠶食攻占,他一向精于此道,最終勝利一定是屬于他的。
望着李隆基遠去的身影,沉音笑了一聲,他實在是太自負了,他想要攻占她的心,殊不知她也是一位霸道的女王。
她才不會愛上誰,她要征服他,讓他徹底俯首稱臣。
兩個優秀的棋手開始了對弈,情絲為網,溫柔為鎖,動心者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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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紙條不知從哪裏傳到了壽王府,李瑁看了後如雷霆霹靂,不可置信,他立刻急匆匆地進了宮,想要求證。
興慶宮外,李瑁被高力士攔住,他道:“讓開!本王要進去!”
高力士道:“壽王爺,陛下正在宮中休息,您難道想驚了聖駕嗎?”
李瑁道:“我要見父皇!”
高力士道:“可陛下不想見你!”
李瑁冷冷地看着高力士,質問道:“你屢屢阻攔我,難道是因為興慶宮裏有我不能見的人嗎?”
高力士一愣,然後恢複了平淡,他緩緩道:“既然壽王爺已經知道了,那就更不該到這兒來。”
李瑁怒道:“我的王妃就在宮中,我當然要帶她回去!”
高力士勸告道:“陛下乃是天下之主,這世間的一切都屬于陛下,包括壽王妃,也包括王爺你。王爺的一切榮耀都是由陛下賜予,若是陛下想要什麽,王爺理當奉上。”
這些話中暗藏着威脅,若是他不願奉上,皇上也可以收回他的榮耀,從此他就不再是最受寵的壽王爺。
然而李瑁卻只是搖了搖頭,堅定道:“我什麽也不在乎,我只要我的玉環!”
說完,推開高力士,強闖進去。
他一路跑進宮中,終于在主殿中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可是太監們将他攔在了門外,兩人中間像隔着天塹一樣,再也沒有辦法靠近一步。
李瑁雙眼含淚地喊道:“玉環!”
下一刻,宮女放下了簾幕,将那如花的美人藏了起來,徹底隔絕了他的視線。
李隆基走到他面前,冷酷地宣布道:“你回去吧。”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的兒子,沒有一絲憐憫。
李瑁心中對于君父的崇敬瞬間破碎了,他質問道:“父皇,你這樣做,就不怕天下人議論嗎?百年之後,史書又該如何記錄你?”
李隆基依舊不為所動,他根本不在乎天下人怎麽議論,他只想成全他自己。
李瑁忽然間抽出藏在靴子中的匕首,向李隆基刺了過去。
宮人們大驚失色。
李隆基一下扼住李瑁的手,父子倆就這樣角力着。
李隆基道:“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那鹹宜呢?”
李瑁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手中匕首掉在了地上。
他站在原地,呆立良久,最後慘笑道:“我悔不該生在這帝王之家!”
李瑁帶着心碎黯然離去,他行刺之事被壓了下去,宮中守口如瓶,沒人敢議論。
三天後,李隆基下旨令壽王妃出家,為已故的窦太後祈福,賜道號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