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

第14章 chapter14

姜亞寧很早就醒了。身子有些酸軟但并不影響活動，看來項楚年還是聽到了他那時候帶着哭腔的“明天還有試鏡”。

瞪着眼睛睡不着，耳邊還有項楚年清淺的呼吸聲。姜亞寧不敢拿開項楚年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怕吵醒他，只好一動不動胡思亂想。他甚至在盤算，故意鬧出一些醜聞逼公司雪藏他的幾率有多大。和洛華的合約簽了五年，現在連一年都還不到，洛華肯定不會放他走的，違約金更是一筆天文數字。如果他被雪藏，那霍達和程厲又會不會被牽連？因為自己的錯誤而去懲罰別人，這是最可恥的。姜白回國看到他過的狼狽，又會怎麽說呢？也許……他可以接很多很多的工作，帶着Elvis住在劇組，盡量避開項楚年。但是程厲肯定不會同意。姜亞寧心裏很清楚程厲對他的期望，更明白程厲會毫不猶豫的在他和項楚年之間選擇項楚年。偏偏，是這個人。如果項楚年只是單純的上司或者情人，亦或是兄長、朋友，只要一項，那情況都會比現在進退不得的窘境好得多了。有些人天生帶着光環，遮擋住他們吃的苦受的累，讓人們看到他耀眼的相貌，地位，財富，比如……姜亞寧扭過頭看項楚年的臉，眼前這個人，擁有幾乎所有讓人嫉妒的資本而不自知。他如果不是自己的哥哥，那該有多好……

天色很快褪去了深幕，變得亮堂起來。趁着項楚年翻身的時候，姜亞寧翻身下床輕手輕腳的去洗澡了。

打理好自己，又給可憐巴巴在一樓沙發上窩了一宿的Elvis弄好早飯，姜亞寧開始放空自己等着程厲過來。他看着Elvis吃飽喝足小舌頭舔着嘴巴，跳上沙發開始洗臉舔毛，幾乎把全身都清理了一遍。随後把小腦袋往姜亞寧腿上一放，示意眼前的“鏟屎官”給他撓脖子。姜亞寧給它撓了一會兒，手被小爪子按下去，而Elvis則邁着優雅的小碎步跑去窗邊曬着太陽思考喵生了。

程厲敲門是姜亞寧開的。他進門就看到項楚年光着膀子下樓，一身在健身房花大價錢練出來的精悍的好身材差點晃暈他去說服項楚年混娛樂圈。姜亞寧看到項楚年下來什麽都沒說，只是拿了包對程厲說：“走吧。”

程厲看看項楚年，結果項楚年也沒什麽表示，徑直去廚房開冰箱找吃的了。只有Elvis過來蹭了蹭姜亞寧的褲腿，蹲坐在門口“喵”了一聲。

路上，程厲帶着點小心翼翼打破沉默問道：“你和項總吵架了？”

姜亞寧吓了一跳，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不要想太多，談戀愛哪有不吵架的，過兩天氣消了就好了。這是你們的事我不應該多問，但是你得調整好狀态，記得工作暫時排第一位。”

姜亞寧心裏的石頭愈發沉重。和程厲一起工作這麽久，項楚年在他那裏過夜，亦或是偶爾探班，再遲鈍的人也要知道不對勁了，更何況是程厲這麽聰明的人。說不定程厲心裏已經猜到他和項楚年的關系并不是情侶，而是金主和小情兒的關系了。洛華本就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他混不下去也就算了，說不定還會害項楚年身敗名裂。如果有一天，他和項楚年的血緣關系再被人發現……

程厲看姜亞寧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也不敢多說，只得專心開車。

到了電影一場才發現，姜亞寧是第一個到的。工作人員直接領着他們去了會議室，《歐石蘭》的主創們已經都在了，高格看到姜亞寧的時候，臉上平靜無瀾，眼神卻帶了些滿意。

姜亞寧在程厲的介紹下挨個跟導演、監制、制片人、攝影師、美術師問了好，制片人孫先生捅了捅高格，高格才開口問道：“亞寧先去化妝吧，咱們不用等到9點再開始了。”

姜亞寧走出去之後，高格問程厲：“我怎麽看着和前段時間的照片有點不一樣啊。”

程厲笑笑：“這不是為了角色嘛，說是停下健身，節食減肥，都是他自己決定的。”

高格點點頭。

即使姜亞寧和程厲達成一致要走演員的路，也不能改變當下大衆眼裏對姜亞寧偶像的定位。因此，身材、皮膚、穿着等等一直都在姜亞寧要注意的範圍內。本來他是有比較鮮明的肌肉線條的，但是《歐石蘭》裏的田亦只是一個青年畫家，于是出國旅行到現在，在姜亞寧刻意的努力下，肌肉線條已經模糊了，整個人也瘦了很多。

說是上妝，其實也不用怎麽打扮，只是弄了一下發型，臉部細微調整，換上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這樣的姜亞寧走進搭好的布景裏時，程厲和制片人閑聊的空檔聽到編劇小聲對高格說：“這就是田亦啊！”

高格指着劇本中的一段，對姜亞寧道：“亞寧，你就試一下這段，田亦進屋發現畫被改動了。就這一段就行。”

沒有臺詞，沒有對手戲演員，只有動作和眼神。這一段看似簡單，其實是在電影裏最重要的一節，起着承上啓下的伏筆作用，也是預示着田亦雙重人格的開始。

“好了燈光注意，3……2……1……Action！”

原本謙和低調又吸睛的姜亞寧一上場就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個氣場沉默內向，帶着些許憂郁氣質的大男孩。他像往常一樣微微含胸低着頭走進畫室，擡眼瞬間看到中間的畫架子上作品被人塗改過，眼神立刻變得驚訝和焦急，急忙快步走上前去查看。摩挲了幾下後，他擡頭四周看了看，像是要找什麽人似的。

“卡！”

姜亞寧停下動作，向高格看過去。然而高格只是說道：“行，那個誰是不是也到了？讓他化完妝過來，亞寧可以去換衣服了。”姜亞寧點點頭，看到坐在高格旁邊的程厲在監視器後面悄悄向他比了個大拇指。

不管最後高格選不選他，姜亞寧想到，他已經盡全力表達出他想要表達的東西了。然而卸完妝正準備往外走時，卻被程厲拉住了：“等下，這就走了？隔壁還有個劇組在找人試鏡，跟我來。”

姜亞寧頓時有點沮喪：“我剛剛是不是表現的很不好？”

程厲奇怪道：“你沒看見我跟你比拇指麽？結果沒出來之前都不要妄自菲薄。這個劇組要試鏡一個不重要的配角，主要是以刷臉為主，按你的人氣應該沒什麽問題，大膽的去吧。”

姜亞寧：“……刷臉？”

“配角嘛，不重要拉。戲份也不多，你晚點進組完全不影響。這部戲要在明年春節檔上，可以幫你趕一把賀歲大片裏露臉的潮流，最重要的是，票房好了可以說你也努力了，票房不好反正你是配角沒人會怪你。”

“……”這算盤還真是打得不能更響。

《吳鈎》的導演是王升柏是一個頗有情懷的商業電影導演，基本上他出手的電影票房成績都很不錯，鮮有撲街。因為有情懷，也導致雖然獎拿的不多，但挨罵也少，業內算是一朵奇葩。此時見了亞寧，熱情的伸出他胖胖的手拉着亞寧：“哎呀呀，亞寧！我就跟程厲說了，怎麽的也得把這個角色給你來演，太合适了！”說着又拉住旁邊管服裝化妝的工作人員：“快去，帶亞寧按着蘇甫之給我扮上！”

來來回回這一上午都忙着化妝了。姜亞寧老老實實坐在梳妝臺前給工作人員們折騰，期間還好脾氣地給簽了好幾張名以便給工作人員的外甥侄女遠房表妹們。

裝扮好的姜亞寧一出現，王升柏就是眼前一亮。眼前的青年一身英姿飒爽的軍裝，腿長條正，馬靴锃亮，黑色皮手套托着軍帽，武裝帶更是充分顯擺了姜亞寧的細腰。更別提姜亞寧站出一個軍姿，嘴角一勾，王升柏旁邊的小姑娘立刻捂住了嘴，單手拿手機“咔嚓咔嚓”拍起了照。

王升柏也顧不上管她，拿來劇本直接随手指了一段：“這一段，亞寧來一下。丹丹呢，叫丹丹過來搭一下戲！”

姜亞寧翻了一遍劇本，他要演的蘇甫之是女主蘇茜的哥哥，吳丹丹就是扮演蘇茜的演員，也是頗具人氣的當紅小花旦之一。

吳丹丹過來的時候還沒卸妝，看到姜亞寧明顯有點驚訝和歡喜。姜亞寧連忙打了個招呼，記了臺詞之後兩個人調整情緒，準備開始。

“Action！”

姜亞寧皺緊了眉，伸手去拉吳丹丹的衣袖：“茜茜，哥是為你好……”

吳丹丹甩開他的手，轉頭不看他。

姜亞寧有點生氣的樣子，但聲音還控制着：“連我的話也不聽了？你轉過來看着我！”

吳丹丹轉過頭怒視着姜亞寧，對視片刻突然笑出來：“對不起對不起，亞寧生氣好帥啊，我都以為他是男主了。”

王升柏站起來：“好好好，今天就到這兒吧，亞寧演的不錯，等你進組哦！”

跟導演和吳丹丹還有工作人員道了謝，姜亞寧被程厲拉着又轉頭回了《歐石蘭》的辦公室。高格和其他主創都還在，見姜亞寧進來，制片人說：“咱們的男主角來了啊，今天中午湊個局，開機之前好好放松一下！”

姜亞寧突然大腦一片空白。

高格瞪了一眼制片人：“開什麽局！亞寧不用聽他的，下禮拜開機，還有兩天，回去好好調整狀态。”

簽了約走出電影廠，姜亞寧還有點恍惚像踩着彈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