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

第7章 chapter7

“亞寧！！”霍達急急忙忙沖進來，看到杜城絡的時候愣了一下，“杜哥……您也在啊。”看杜城絡“哼”了一聲，愛答不理的樣子，霍達悄悄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把姜亞寧拉出去：“我剛剛聽說的消息，監制換成杜城絡了！”

怎麽……原本不是洛華的陳适嗎？

“你今天怎麽一直都不說話啊，沒事吧亞寧？”

“……嗯？我沒事啊。”只是莫名覺得有些心悸，像是有什麽蟄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監制總是比導演還權大，看他一點都不友好，指不定怎麽耍大牌呢。”霍達在一旁碎碎念着，姜亞寧甚至能看到一朵被實質化的烏雲，在霍達頭頂飄着。霍達雖然比他大了一歲，但實質上還是個熱血青春的小夥子，甚至他還不太能接受這個社會的陰暗面。反觀姜亞寧自己，外殼看起來光鮮亮麗，內裏卻已經衰老滄桑了。

之前《霧霭》中李安志扮演者姜亞寧的定妝照剛一發布，就引來了粉絲們的熱烈讨論。雖然姜亞寧打扮老了不少，但那種成熟男人的男神風範卻展露無遺——就連知名評論人都說姜亞寧雖然是偶像出道，但長相又不僅僅局限于“花美男”的稱謂，李安志這個角色30多歲，姜亞寧才20歲，定妝照看來卻有屬于成年人的滄桑。不過最終還是要看他在電影中的表現。

所以當開機儀式上姜亞寧一出現，記者中間就一陣騷動，鏡頭對準姜亞寧“咔嚓咔嚓”聲此起彼伏——姜亞寧簡直是這部劇裏最大的看點，何況平時采訪态度也和藹可親非常配合……記者們這樣的一邊倒對其他人來說倒也沒什麽，但杜城絡的眼神明顯開始結冰。

正式開機之後，劇組裏彌漫着一種奇怪的氣氛。黃征完全沒有了之前試鏡時的爽朗，每次有什麽決定都顯露出一種與他的雷厲風行完全不同的謹慎來。

姜亞寧的第一場戲份定在第二天的上午，結果到了這天不僅原定好的造型被修改，連戲份都推遲了，場務也沒通知，姜亞寧在片場硬生生等了一天，中午飯都是霍達跑出去買的。

晚上11點終于收工，工作人員開始陸陸續續收拾片場。姜亞寧正準備找黃征說話，卻見黃導接過杜城絡手中的一沓紙翻了翻就扔在了導演專座上，然後很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姜亞寧正莫名其妙，就看見杜城絡擡頭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走過來把剛剛被黃導扔下的那摞紙遞過來:“劇本改了，這是新的。明天早上第一場戲就是你的，好好表現。”

下意識道謝目送杜城絡離開，和工作人員都打了招呼道別，姜亞寧在霍達的保護下叫守在影視城外面的“姜糖”們趕緊回家，這才有空在車上翻看新的劇本。但是越往後翻，姜亞寧的臉色就越差。

“怎麽了亞寧？是累了麽，馬上就到家了。”霍達看看後視鏡裏的姜亞寧問到。

“劇本全改了。”姜亞寧臉色慘白，整個人如墜冰窟。

回了家，姜亞寧疲憊地倚着沙發坐在地毯上放空，Elvis小跑着蹭上他的大腿，開始舔爪子。

霍達翻了一遍新劇本，把劇本拍在茶幾上:“這也太過分了吧！我好歹也在圈裏混了三四年，還沒見過這麽改戲的，說好的雙雄對決呢？戲份砍了一半！中午還不給準備飯！你等着亞寧，我給厲哥打電話，該死的杜城絡……”

“達哥！別打。厲哥現在肯定很忙，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我給黃導打個電話問問好了。”然而黃征的電話卻是關機。

“要不，給項總打個……？”

“別找他。當時的合同我也都看了，有關于劇本的條款，明天我找杜城絡當面說吧。”說是這麽說，合同卻在程厲那裏。看杜城絡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想必明天也不會太順利。姜亞寧摸摸Elvis的小腦袋，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第二天到片場，姜亞寧看了一圈都沒看到黃征。只有副導演在指揮布置片場。黃征一向非常敬業，今天沒有像往常一樣早早來片場，更印證了姜亞寧心裏的某種猜想。

事後再想起來，這件事簡直就像是一場鬧劇。然而當時對姜亞寧的打擊确實很大。那天上午姜亞寧去找杜城絡談劇本的問題，杜城絡給的回複是：“這是經過多方考慮商定的，我作為監制，當然有義務督促劇組工作的進行啦。改劇本當然不是我可以說了算的，其他人也覺得這是最合适的改法。”

“可是這改動太大了，杜哥，而且厲哥現在不在，我可能得和他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那就沒辦法了，我是很想和你合作的，但是……”

杜城絡話還沒說完，黃征突然出現拉了一把姜亞寧，“劇本改成這樣的話我們确實沒辦法配合，既然這是既定事實，那杜監制還是另請高明吧，回頭我會讓律師來談解除合約的。”說完拉着姜亞寧就走，這個50多歲的老導演脊梁挺得很直，背影顯得異常高大。

走進片場外的一家咖啡廳，黃征才開口：“亞寧，回去之後給程厲打電話解除這個合同吧。這戲沒法拍，杜城絡已經瘋了。我也不拍了，可惜了小鄭的好本子。”

“黃導，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我到現在還找不着北呢。”

“哈哈，”黃征難得露出一點笑意，“我看中的就是你這一點。單純，堅持。這個圈子就是個大染缸，說是這一行混的都是智商高情商也高，但其實還是有不少二百五的。換了那個誰，你的師兄霍安和，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看着姜亞寧的疑惑臉，說道：“原本監制不是你們公司的陳适嗎，杜城絡活動了一下替換了陳适，然後就開始作威作福了。改劇本，換人，相當于他不費勁自己拉起來一個班子。這下懂了吧。網上說你這孩子呆，現在一看還确實有點啊。”

姜亞寧摸了摸臉有點不好意思：“沒有……”

“亞寧，你有天分。有的人有天分但是終其一生未必能走到頂峰，甚至不能展露鋒芒。你才20歲，是吧？靜下心來，要沉澱自己，這條路你可以走得更遠。下次再有合作的機會千萬記得賣我個面子啊！”

和黃征作別之後姜亞寧就回了家。考慮到程厲發來短信說他父親的病已經穩定轉好，再過兩天就回來，姜亞寧就沒有和他提杜城絡的事情。就這兩天裏，網上瘋傳一則爆料說姜亞寧在霧霭劇組耍大牌，要求很多，最後還罷演。這下姜亞寧的黑們可是高興壞了，立刻抓住這個機會大做文章。姜糖們自然不樂意，于是立刻拉開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撕逼。這個時候按理來說多說什麽都是錯，姜亞寧索性也就什麽都不說，每天在家逗Elvis玩。但是別人正撕得高興，怎麽會在意猶未盡的時候停下？于是杜城絡又添了一把火“坐實”了姜亞寧耍大牌導致劇組工作受阻的消息。一些和杜城絡關系不錯的藝人也開始紛紛力挺他，看起來姜亞寧真的是有點名氣就完全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渣，黑子們和杜城絡粉絲們罵得多難聽的都有。

網上這麽折騰了兩天，姜亞寧的手機都要給打爆了。然而最先站出來的卻是黃征。他指責杜城絡才是始作俑者亂改劇本欺負新人，鄭程晨轉發了微博，然後姜亞寧在程厲破口大罵下拍了劇本照片發過去，程厲在微博上擺出劇本照片合同照片，啪啪打了杜城絡的臉。這下輿論立刻轉向，杜城絡各種黑歷史被扒出來，還拉着很多人被躺槍。程厲回來之後又趁熱打鐵發布了工作人員對姜亞寧的看法，反倒化險為夷，狠狠地宣傳了一把姜亞寧。還有不甘心的黑們暗示洛華內鬥，公關手段高明，但對于扭轉輿論也無濟于事了。

姜亞寧不知道的是，還在美國的項楚年聽到秦俊說這件事，立刻處理了手頭的最後一點工作訂機票回國。一個禮拜之後杜城絡吸毒被抓的新聞成了他最後一次頭條。洛華高層陳适因為挪用公款出賣公司商業機密被開除并起訴。

但這些已經不在姜亞寧的關注範圍之內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