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夜的你應該明了
因為是難得的相聚,師兄弟們也一道去了我家,陪我爹我娘用了晚膳。
飯後我有事想找連溪,去我哥的書房時,又見幾人湊在一起嘀咕。
他們也不避我,我聽了一耳朵,才知道原來狗先帝退位前沒把兵權給小華,而是給了朝中一位頗有威望的将軍。
那将軍從前就不站隊,對先帝的忠誠刻在骨子裏,必然不會輕易交出兵權,所以最近我哥他們都在幫小華琢磨怎麽順利解決這事。
畢竟沒有兵權的話,那張椅子也坐不踏實啊。
我腦子裏一瞬間就浮現出了“杯酒釋兵權”幾個大字,問我哥:“那個将領在京城嗎?平常上朝嗎?”
我哥皺眉看我:“你又有法子?”
“額,也不能說是法子……”
“你先說說。”
“就上朝時直接問嘛。”我席間喝了點酒,酒勁上頭,語言很放飛,“當着群臣的面,先誇一誇謝一謝,再問他要全部兵權。他如果交,重賞;如果不交,好,我退一步,你交六成行不行?若還不願意六成,那就先交一半。我還就不信了,那将領若果真正直有威望,能做到當衆厚着臉皮一點不給,想造反吶?”
滿室寂靜。
連溪笑出了聲。
我哥咳了咳:“就按你所說,拿到了一半兵權,那另外一半呢?不要了?”
“非得一次就要回來嘛?”我已經忘了該給他面子了,“思維不變通,如何能成功?”
連溪笑得更猖狂。
我哥瞥他一眼,又問我:“你變通變通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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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華不是有火器技術了嘛?加大量産,給自己名下的兵都配備上。再多搞幾次內部的軍備比賽,讓世人瞧瞧,我這個小皇帝比你個所謂的老牌将軍厲害多了!就算你真要造反,我也能把你按在地上摩擦!
“彼時将軍指定會心生波瀾,小華再找他私下談一談。這火器想不想要?眼不眼饞?我可以給,但得再拿一半兵權來換。嗯……如果總共能收回來七八成,我覺得也差不多了,用不着太集權。”
連溪笑得直不起腰來,帶着其他人也跟着一起忍俊不禁。
我哥還算鎮定,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問道:“把将軍按在地上摩擦,是什麽說法?”
得,給我也整笑了。
一夥人笑夠了,我哥才想起來問我:“你這時候過來做什麽?”
酒後的困意在一點點上湧,我按着額頭想了一會兒才找回思緒:“我怎麽想都覺得……小華中箭那事不合理。他又不是傻子,箭來時就算躲不及,也不至于被正正射中心口。連溪你給我說說當時的情況。”
連溪撓了撓鼻子:“我說了你可別生氣。”
“不保證,但你不說我肯定生氣。”
“……行吧。其實這事還真有點傻。當時路邊有人在議論你,說宋榮榮……無才無德無名無鹽,當地主婆子都不配,更別提什麽榮後。皇上很生氣,便停馬駁斥那幾人,這才沒注意到來箭……”
我無奈嘆一口氣,果然是傻。
夜裏我睡得不怎麽踏實,夢中小華被箭正中心髒,我抱着他哭,染了滿身血。
一夢醒來,渾身是汗,鬓發浸濕,只覺得屋裏悶得要喘不過氣。
我披衣去開窗,閉眼深吸了一口屋外的涼氣,再睜眼時,面前出現一張臉。
月光朦胧,視線不清,我下意識就揮拳揍了上去。
但沒能成功,手被握住的同時,我也認出了他。
“我沒想夜闖閨房……”他壓着嗓音解釋,“只是聽見你在哭,便想着下來看看。”
我偏偏頭:“你先進來。”
他猶豫了一下才翻窗進屋,帶進一股涼意,那股悶熱感瞬間消散。
我跑回床上,窩在被子裏繼續下命令:“窗戶關上,外衣脫了,過來陪我一塊睡。”
脫外衣時,他格外忸怩,我嗤之以鼻:“山洞裏怎麽不見你忸怩?”
“那會兒沒脫衣。”
“今日連你裏衣都扒了,你也沒說什麽。”
“那會兒不是去床上。”
“那你別來了。”
我往外沿滾了滾,他卻又麻利地脫衣擠了上來,摟我進懷,但半晌口不開。
“你在想什麽?”
“在想你好軟。”
“……”
我是想反着說一句的,但我暫時不想開車。
“方才哭什麽?”
“做噩夢了。”我腦袋拱了拱他的手臂,“這是你第幾回夜聽牆角?”
他側首在我額角親了一下:“數不清,就記得頭一回是滿十六歲那日。白日裏你送了我一方鴨絨枕,軟和極了。夜裏我一枕上,就滿腦子都是你,怎麽也睡不着,索性抱着枕頭找到了這裏。頭一回還有點不敢,在屋外站了會兒便回去了。”
“後來就一直坐屋頂?”
“嗯。”
一坐就是近四年,癡漢吶。
“你怎麽知道我住哪間?”
“榮榮在有光的地方。”
這話雖然麻兮兮,但卻是真的,我們家只有我徹夜燃燈。
“下回直接敲窗,能不吃的苦就不吃,能不受的罪也別受。”我摸了摸他的心口,“像這樣的傷口,最好這輩子都別再有。”
他摟着我的手緊了緊,很輕但很堅定地“嗯”了一聲。
說到傷口,我才想起來問他:“你解毒的藥裏有珊瑚嗎?”
“禦醫呈過藥方,的确有。怎麽了?”
我從他的懷中往後退了退,認真看着他的眼睛:“你好好查一查,雲妃的父親或許還活着。”
他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
“我今天去看她了。這姑娘不一般,如果她的父親真死了,她應該不會這麽容易放過夏祈瑜。”我把丞相女兒的珊瑚樹事件說了一遍,“珊瑚難得,多為貢品。倘若真是救命藥,倒是能理解她的選擇。”
“那她有孕這事?”小華也想到一個關鍵點,“她不是大夫麽?沒給自己備避子湯?”
說起這個,我就生起一股無名火:“管她有沒有孕,總之你得查出她的弱點,把那些條件全都作廢了,讓她盡早出宮去。”
“你很讨厭她?”
“我不讨厭她,但我讨厭她欺騙你坑害你利用你。”
他沒再開口,傻乎乎地笑了一會兒,撫着我的側臉吻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