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烽火起
第六十六章 烽火起
衆人目不轉睛的盯着平臺一邊，聽着那一步一步的腳步聲，艱澀的咽下一口唾沫。
若說羯舒暮炎的腳步聲震如山岳，卻是響在耳膜，而現在的腳步聲，卻是響在心裏。
明明細微的腳步聲，卻被衆人在心中聽得真切。
直到臺階盡頭終于出現了兩個身影。
衆人不禁有些錯愕，因為他們只看到兩個單薄得讓人心碎的女子。
但她們卻是閑庭信步，緩步而來，高臺上呼嘯而過的風，甚至只能讓她們輕輕挑開耳鬓散發。
長發流瀑，肌膚如玉，白衣勝雪，當先的女子随随便便站到衆人眼前，那一瞬間，幾乎要讓人窒息。
那是一種淡泊而又大氣的美，因為脫盡人間煙火氣，所以讓人窒息。
便是背身而立的羯舒暮炎，也不禁收回了目光，轉過身來。
兩個站立在南域頂端的人物，終于看到了對方的視線。
這種對峙在第一眼開始，便讓周圍的氣氛為之一滞。
羯舒暮炎胸軀巍峨如同山岳，威勢逼壓滿場衆人。
而雪若卻是款款而立，微微帶笑，清澈靈秀如水，明淨的眸子裏仿佛倒影衆生。
“想不到一別之後，竟然與老城主在無緣一見。”羯舒暮炎淡淡道。
“城主若是想見，終有一日會得償所願的。”雪若笑着答道，然而這話卻讓衆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羯舒暮炎開口便問老城主，便意在告訴雪若自己并未将她們放在眼裏，而雪若一句，卻偏偏提醒羯舒暮炎，他也不過是一介凡人，生老病死壽數由天。
滿座衆人如醉冰窟，森森感到一陣籠罩而來的寒意，
“正因壽數苦短，才有鴻鹄之志于天地，男兒生便如此。”羯舒暮炎冷冷道。
“鴻鹄志于天地，天地卻不曾偏顧于一只鴻鹄。雙翼奮舉，不能出九天，雙爪刨土，不能裂後土，利喙急啄，不能鑿山石。天地有常，鴻鹄燕雀，有何分別。”雪若淡淡道。
“真替那老頭兒心酸，為何收了你這般水靈的弟子，卻又偏偏生得如此冥頑。”羯舒暮炎嘆息一聲，淡淡道。
“今日你便不該來。”羯舒暮炎淡淡道，“或者，不該你來。”
“又或者，不該讓你們這樣孤身而來。”
“看來城主心意已決。”雪若淡淡一笑。
“你們還是跟以前一樣，但是這世上從來沒有什麽永恒的存在，流光城也是一樣。”
“中州東朝，東方家後人再出雄才，眼看便到了我南域門口，生逢亂世，不也正是我暹戎一展雄圖之時，你可知道，流光城就像是孤王喉嚨裏卡着的一根魚骨啊。”
“如鲠在喉，這兒比喻未免太過殘忍了。”雪若淡淡一笑，不為所動，“畢竟不吃魚肉的人，便不會有魚刺卡住喉嚨。”
“想不到，我等了五年，終究還是如此境地。”羯舒暮炎仰天長嘯一聲，振聲笑道，“老頭兒，我可沒有五年可以再等，只能看看你教出來的娃兒，究竟如何了。”
這話一出，四座震驚，其實誰都想到暹戎此次定無甚好心，然而誰也想不到，羯舒暮炎竟然是這般狂妄的開口。
周圍大多也是一國之主，然而此刻卻不敢多言，面面相觑，各自咽了咽唾沫，縮着脖子連眼都不敢眨一下。
“此處樓高風大，諸位大人也都上了年紀，恐怕對你們身體不好，不妨先回去吧。”羯舒暮炎環顧四周，淡淡道。
名義上的諸國會議，居然就這般被人随口下了逐客令，然而聽聞這話，衆人竟然不覺得恥辱，而是如獲大赦一般的連連起身離開，仿佛再也不想在這高塔中多呆上片刻。
一場大會，轉眼間只剩下寥寥幾個人，除了雪若皇岚，羯舒暮炎和他麾下岚蛇赤蠍外，只剩下祝雷英與祁應川尚且留下。
高臺上一時靜靜無言，只有風聲呼嘯，吹動衣角，抖出撕裂般的悶響。
羯舒暮炎看似輕松的站着，右手并指如刀，微微一笑，“我本以為，可以和無夜大祭司一戰的。”
雪若雙目澄澈，悠悠望着天空，風吹起一縷一縷的散發，仿佛靜靜立在懸崖上望着萬頃雲海泛波，寧靜安詳。
“其實，我也是沒有辦法，中州那些人，比我想象中還要快。”羯舒暮炎忽然微微一頓，太息一聲，道，“讨教了！”
風雲霎時激蕩，羯舒暮炎周身氣流迅湧，俨然一個巨大的火球。右手并刀高舉，緩緩斬下，那一式似乎極慢極慢，慢到你可以清楚的看到指尖每一縷扭曲的氣流，然而當你想要躲避時，卻發現四肢牢牢的釘在那裏，無法移動分毫。
只能看到眼前一刀緩緩斬落，等待着死亡降臨。
然而雪若卻似全然為受這威勢影響，雙手微微屈動，仿佛蓮花開落，周身立刻散開幾束白色綢帶，盤旋周身。
白色綢帶層層疊疊，圍繞在削弱身邊，俨然一朵盛放的白色蓮花。
肅殺的氣氛渾然為之冰消瓦解，羯舒暮炎一刀斬至一半便刀風消弭，只剩下一副肉掌。
“哼。”烽火城主冷冷一聲，忽然身形一動，手刀化拳，一拳擊來，招式開門見山，簡單至極，然而一招一式皆霸道至極。
一拳擊出，帶得周遭氣流一陣激旋，勁風割面。
剛猛無匹的一拳眼看就要擊在雪若盈盈如水的綢帶上，看上去就像以石擊卵一般，讓人暗暗捏了一把汗，一旁的皇岚不禁有些擔憂，正欲上前一步，卻忽然被身邊一人輕輕揮手攔下。
祝雷英微微一笑，搖了搖頭，示意皇岚莫要上前，轉而便望着靜靜立在臺階旁邊的另外兩人，笑意更深。
皇岚也瞧了瞧旁邊的岚蛇赤蠍，見他們面色陰沉，也皺了皺眉，靜靜的站着盯着那兩人。
卻說這邊羯舒暮炎一拳狠狠撞上雪若結成的白绫，那蓮花一般的白绫竟是順勢微微凹陷，而兩旁的白绫微微想外蕩開了一些，就像是白蓮花在水流中微微晃了一晃，竟是輕輕松松将拳勁化去。
“有意思。”羯舒暮炎冷冷一笑。
随即低喝一聲，烽火城主雙手化刀，左右開弓，自兩邊一齊往中間砍去，掌風破空，憑空激起兩道火花，蓬然炸開，頓時雙掌便裹在兩團火焰之中，奮力斬去。
刀風再落，火焰如流星一般劃入白绫交織的網中，頓時根根斷裂，聲如裂帛，隐隐帶着啪啪燃燒之聲，烈焰掃過，直将白绫燒成齑粉。
那白绫斷裂處，卻不見絲毫碎屑，而是如白霧蒸發一般，散成了淡淡白芒，雪若神色平靜，指尖依舊幻化無常，有如蓮花開落，周圍白绫如同搖落樹上的積雪一樣，化成粉末簌簌的往下落。
就在眼看落地之時，忽又如同浪濤一般往前湧去，再化成無數道手掌來寬的白绫暴風驟雨般向着羯舒暮炎打去。
白绫根根繃得筆挺，去勢如劍，竟然是在瞬息之間化輕柔為剛猛。
羯舒暮炎掌風剛落，忽見白绫變化，如同千百只利劍刺來，頓時沉腰錯馬，自腰間拔出一柄彎刀來，刀刃拔出時，左手并指沿着刀刃摸過一道，頓時刀刃上燃起赤紅火焰，與那赤紅大氅相互映襯，俨然整個人都包裹在一團火焰之中，威勢無匹。
羯舒暮炎單手執刀，竟是刀口向下，在自己身前從左至右淩空斬落，刀刃劃過之處頓時火焰升騰化成一道屏障，生生擋住了雪若的白绫。
第一刀方落，第二刀迅疾劃出，卻是自右向左，再橫斬一道，生生将方才擋下白绫的屏障一分為二，變化之快，令人瞠目。
雪若皺了皺眉，閃退一步，避開刀鋒，随即雙手交錯，淩空連點帶劃，頓時數十道白绫筆直向下釘入地板，劃出了一個精妙的法陣來，随着雪若指尖點過，法陣凝出白色光華，頓時無數道流光蜃氣凝成的白绫激射而出，猶若噴泉。
白绫淩空一轉，便如驟雨一般向羯舒暮炎周身打去，騰空急轉之時尚且柔軟輕薄，急速打落時卻堅韌如同薄薄的劍刃。
羯舒暮炎低喝一聲，将刀橫舉過頭頂，刃口烈焰大盛，俨然舉着一只巨大的火把，随着羯舒暮炎刀勢急轉，竟是将周身密匝在一圈刀光之中，無數白绫有如落矢一般釘入四周的地板，卻不曾正面突破刀勢。
相持片刻，羯舒暮炎猛然大吼一聲，竟是咬破左手拇指，順勢往刀口摸上一道，那火焰騰空，頓時吞沒了整個人。
烽火城主，羯舒暮炎，此刻當真如同浴火重生！
雙手持刀上舉，頓時腳下不停的震動，仿佛整座高塔都要坍塌一般。
“終于出手了。”赤蠍見狀，有些激動的說道，仿佛期待已久。
然而這話一出，便感覺到旁邊一道凜冽的目光，轉頭一看，正迎上皇岚冷冷的眼神。
羯舒暮炎彎刀直指蒼天，地面隐隐震動，高塔四處傳出彭彭斷裂的聲音，聲勢駭人，仿佛這塔頃刻之間就要坍塌。
羯舒暮炎停頓片刻，彎刀忽然斬落至平舉，正指向右手邊樓梯的方向，刀刃上一道烈焰飛出，點到了臺階上。
“起！”随着羯舒暮炎一聲大喝，那一點火焰頓時升騰蔓延，不消片刻，便順着臺階而下，将長長的樓梯盡數吞沒，沖天赤焰，瞬間吞噬了整座木塔。
火焰映得每人臉上皆是一片赤色，感受到周圍火焰的溫度，額上皆隐隐有些汗水。
而随着羯舒暮炎這一聲引召，瞬間便有更大的威力淩空逼來。
那是……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