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卻是樓上的薛真飄揚的長發忽然如松針般根根豎起, 空洞木然的眼神在聽到“媽媽”兩個字時,忽然就變得暴戾。
下一刻,那精神力竟然集結成束, 朝着“媽媽”兩字傳來的方向轟然而來。
崔景生臉色大變——
精神力暴動的人, 根本就沒有自己的意識, 她所做的一切, 根本就是內心最直白的反應,換句話說, 她渴望什麽厭倦什麽, 在這一刻都會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
只是于他們自己而言,或者是想要擁抱, 也或者是想要毀滅, 可不管擁抱還是毀滅,對那個承受他們這種極端情緒的人而言,就會受到不可預料的傷害,也意味着實施傷害的精神力暴動者已經觸犯了華國的法律,執法隊完全可以在危險到來時,把對方處以極刑。
更別說,呂若可不是普通人, 而是改革派樹立起來的一面旗幟!真是攻擊變成了現實, 怕是就是總統出面,也別想保下來薛真。
那樣的話, 薛真怕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好在千鈞一發的時候, 魈上前一步, 擡手擋住了那束精神力。
“老大——”崔景生心裏頓時一緊——
以老大的實力自然能一舉成功, 徹底鎮壓薛鎮的精神力暴動, 可要想最大限度的保住薛真, 讓他往後餘生不至于以廢人的身份活在世上,最好的選擇,是在薛真剛有崩潰征兆時。
眼下所有精神力暴漲到極致的時候,真是老大全力鎮壓,薛真怕是只有成為廢人一個結局。
旁邊越澈也明顯想到這一點,忽然就上前一步,明顯是想替薛真擋上一下,不防胳膊直接被越念念抓住,尖聲道:
“爸爸……”
聲音中充滿哀求。
就在這一瞬間,魈的精神力也釋放出去,和薛真的精神力撞在一起,空中爆出一朵宛若煙火般的璀璨光芒,下一刻,那光芒又四散開去。
“老大——”眼睜睜的瞧着魈嘴角淌下的血痕,崔景生眼睛都紅了,忽然擡頭,沖着樓上的薛真吼了起來,“薛真你你他娘的睜開眼看看,你打的人是誰,是老大,是老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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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對不起你的人就有那麽重要嗎……你看看老大,看看咱們這些兄弟……”
說道最後,崔景生聲音都有些發哽——
老大對精神力的控制雖然已經是整個華國都無人匹敵,卻也不可能這麽精準的正好計算出薛真的精神力暴動阈值,分明是在碰撞的那一刻,憑着強大的掌控力,随即又撤回來一些。
這樣做無疑就是把對薛真的攻擊轉回到他自己身上。
崔景生簡直不敢想,老大這會兒精神力海不定痛成什麽樣呢。
老大平時看着好像并沒有多少是人的熱乎氣,其實心底卻是最重情的一條漢子,他身上每一處傷,幾乎都是為了兄弟們!
崔景生甚至不敢想,他這會兒會痛成什麽樣。
偏偏薛真明明平時看着挺通透的一個人,這會兒卻和心盲了眼瞎了似的,眼裏心裏竟然只有那麽兩個黑心腸無情無義的人!
難道說這麽多年的戰友情,就真的比不上那兩個人的虛心假意嗎?
那邊越澈也終于甩開用力抱着他,哭着求他保重自己的越念念,等瞧見依舊完好的站在樓上的薛真,眼圈一下紅了。
只是下一刻,身邊就傳來一聲痛呼,卻是越念念,正捂着頭,一副痛苦至極的模樣——
薛真爆發出來的精神力攻擊雖然被魈給擋掉,兩者相撞爆發出的精神力氣場依舊給周圍這些人帶來一定的沖擊。
所有人中,屬于普通人的越念念感受到的痛苦自然也是最重,竟是在即便穿着防護衣的情況下,也難過至極。
其他諸如呂若和韓骁,也明顯受到了精神力波的正面沖擊,臉色都有些不好。
“作為執法隊,你們的職責是保護華國境內每一個公民,而不是護着違法犯罪的人!”韓骁上前抱住越念念,神情嚴厲。
呂若也不住按壓太陽穴,神情少見的有些焦躁——
精神力暴動的危害,只會越來越嚴重,剛才魈雖然表現出出色的應變能力,可誰知道,再來一次,還能不能這麽給擋回去?
正頭疼間,就聽見又有腳步聲傳來,卻是林蓉和祁鳳鳴正陪着幾個靈舞者匆匆而來——
本來接到這邊的報警,靈舞者協會那邊并沒有什麽反應的。
結果下一刻就聽說,呂若竟然也在現場。以呂若的影響力,真是有個什麽閃失,靈舞者協會也必然會處境堪憂。再有靈舞者協會內部,也有親近改革派的人,比方說會長吳鳳芝的弟弟吳鳳軒。
知道這個消息,吳鳳軒可不是帶了兩個年輕的靈舞者,跟着林蓉他們過來了?
“呂若姐,還好你沒事……”瞧見依舊完好無缺站在那裏的呂若,林蓉明顯長出一口氣,指了指旁邊的吳鳳軒,“這位是吳家的吳鳳軒先生……”
呂若看着林蓉的眼神明顯溫和不少,點了點頭,随即看向吳鳳軒:
“有勞吳先生,眼下情形緊急,還請先生盡力。”
“呂女士真不愧女中巾帼,竟然親臨這樣的險境,”吳鳳軒看向呂若的眼神明顯很是欣賞——
即便是穿着防護服,看不大清楚大致面容,依舊能隐約瞧出來這位改革派現黨魁的風姿。
随即吩咐跟在身邊的兩個年輕舞者:
“祁宴,蔣行——”
知道精神力暴動者危害極大,來之人三人就有了預案,那就是跳一曲三人合舞。
他們這邊剛擺開陣勢,身後又有腳步聲傳來:
“我也一起。”
可不是匆匆跑過來的謝文潼——
從小在謝景予身邊長大,謝文潼身上也繼承了謝景予言出如山的性子,在确定謝文卓安全後,當即就往精神力波動最厲害的核心區域跑過來了。
穿着防護服的原因,其他人并沒有認出謝文潼,倒是崔景生有些詫異——
進來這麽久都沒見到人,還以為謝文潼嘴裏說的好聽,其實是找地方藏起來了呢。
當即對吳鳳軒道:
“這是謝家的謝文潼,你負責調配。”
“謝家人?”吳鳳軒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想也不想就道,“謝家人算什麽東西?想在靈舞者協會謀一席之地,也看他們配不配!”
即便他和姐姐吳鳳芝政見不合,可有一點卻是相通的,那就是對謝家的憎惡和排斥。甚至謝家收回主宅的請柬送過去,吳家嫡脈都沒有一個人過去……
瞧着謝文潼冷冷一笑:
“還是說,謝家在自家故弄玄虛還不夠,又想跑來這裏分一杯羹?”
就差指着謝文潼的鼻子,說他是來濫竽充數的了——
謝家主宅發生的事,吳鳳軒自然也隐隐約約聽說了些,只他卻根本一點沒有聽進去。
謝家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僞君子!要不然當初,為什麽會對靜怡下手?
要知道,吳靜怡可是吳氏家族中最有天賦的後輩。結果卻毀在了謝家人的手裏。
随即提高聲音,沖着祁宴和蔣行兩人道:
“不用理會,開始吧。”
祁宴和蔣行自然以吳鳳軒為主,聞言随即舒展四肢,三人之間形成一個閉合的圓環,根本就沒有給謝文潼留下加入的餘地。
而随着三人體內撫慰性的精神力朝着空中蕩開,空中那些暴動的精神力果然散開了些,薛真那邊雖然還沒有什麽反應,呂若等人的感受卻是好多了。
尤其是越念念。她之前在國外,倒也聽說過國內巫祝之力的神奇之處,卻是遠沒有親自接觸體會後,來的深刻:
“吳家和祁家,都屬于三大巫祝世家嗎?還有那位蔣先生……”
“吳先生是蔣行的舅舅,”看她舒服多了,韓骁提着的心也放下些,聞言輕聲給她解釋——
從這個層面上說,蔣行其實也算是吳家的人。
或者說,靈舞者協會的人很多都要麽是三大世家的人,要麽是和三大世家有着這樣那樣關系的。
許是覺得靈舞者的到來,意味着危險很快會消除,氣氛明顯輕松起來。只是鑒于謝家如今的尴尬地位,卻是并沒有人同謝文潼說話。
倒是崔景生,明顯很是看不上靈舞者這樣的做派,招手叫過去謝文潼,随時見機行事——
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薛鎮有怎樣的實力。
更甚者,性子有多固執!要是真那麽容易被拿下,老大何必委曲求全,逼着呂若過來,又讓兄弟強行帶來程珂?
只崔景生雖然更多的是為了以防萬一,落在其他人眼裏,卻有了不同的含義,尤其是韓骁,看向謝文潼的眼神就有些警惕——
執法隊因其特殊性,自來是兩黨都争着拉攏的存在。
只魈的性情卻是太過怪異,平常倒是瞧着對那邊都不太在意,卻是有好幾次在改革派和保守派發生争端時,偏向了保守派一邊。
作為謝家的新生代,謝文潼眼下卻和崔景生關系頗為親密,明顯就是昭示了謝家的政治立場——
難不成,謝家其實更偏向保守黨那邊?
還沒等他想清楚個所以然,薛真新一輪精神力暴動席卷而來。
最先遭到沖擊的就是沖着薛真放出精神力的吳鳳軒和祁宴三個。
巨大的精神力波沖擊之下,三人只覺本是平靜的精神力海瞬時如同巨浪翻卷,三人必須要全力維持,才能讓自己保持之前的舞步。
落在旁人眼裏,卻是三人動作越來越快。尤其是越念念,看三人恍如旋轉的風車,帶動的精神力波也讓她感覺越來越舒服,不覺喃喃道:
“這就是巫祝世家的魔力嗎?真是太厲……”
後面的“害”字還沒有說出來,又一股精神力波襲來,下一刻,距離越念念最近的蔣行身體一個趔趄,朝着越念念就撞了過來。
巨大的沖擊力之下,越念念“咚”的一聲跌坐在地上。
“謝先生——”崔景生急促的聲音跟着響起。
下一刻,一個翩然的影子随即代替了蔣行。
随着謝文潼的加入,已經汗水涔涔的吳鳳軒頓時覺得壓力大大減輕,可他心裏,卻是比讓人抽了一巴掌,除此之外,還有難以置信的震驚——
還以為謝家是虛張聲勢,怎麽傳言竟然是真的?
更甚者謝文潼的實力竟然如此之強。
明明其他人剛跨入靈舞者行列的話,需要一段時間磨合,才能穩定發揮出療治之力,比方說祁宴,即便天賦不錯,可現在輸出的時候,依舊會有滞澀的感覺。
反倒是謝文潼那裏,哪裏像剛剛激發出精神力的靈舞者?
動作之曼妙,舞步之圓融,根本堪比吳鳳軒。
更讓吳鳳軒覺得不可思議的,還有謝文潼天賦的強度,竟然隐隐有可以和自己匹敵的勢頭。
心如亂麻之下,吳鳳軒的舞步就有些淩亂,再有薛鎮那邊暴動的精神力依舊在持續不斷的波動中,漸漸的又開始左支右绌。
不過十多分鐘後,就輪到祁宴體力不支之下黯然退出。
至于說吳鳳軒,也能看出來,根本就是勉強支撐罷了。
明顯看出來情形不妙,崔景生頓時就有些煩躁,一咬牙,就按住了腰間的武器——
他和薛真之間,自然也是感情深厚,可執法隊可以沒有薛真,也可以沒有他崔景生,卻絕對不能沒有老大。
真是老大沒了,很多兄弟必然就會失去庇護,執法隊也會重新成為之前犧牲率奇高的一個地方……
正要拔出武器時,就聽見男子的咆哮聲傳來,崔景生下意識回頭,卻是兩個執法隊員正拖着一個掙紮的太厲害,鞋子都掉了的男人過來,三人身邊,還有一個穿着防護服,懷裏抱着個琵琶的女子。
憤怒咆哮的人可不正是程柯?
他之前就根本是被“押”着過來的——
因為遭遇精神力波動而出現精神疾病的事件也不是一件兩件了,對于早就厭倦了薛真的程珂而言,他肯冒着危險過來救薛真才怪。
期間想盡種種辦法拖延,卻到底拗不過兩個孔武有力的執法隊員。
可随着越靠近暴動中心區,感受到越來越大的精神力波動,程柯的絕望就越來越深:
“我不去!薛真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們放開我——”
兩個聯防隊員明顯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可沒有崔景生的命令,他們也不敢擅自行動。
眼瞧着薛真那邊的精神力波動再次開始扭曲,謝林晚回頭沖着執法隊員厲聲道:
“堵住他的嘴!”
崔景生眼中閃過一抹欣賞之色,只是還沒等他有所表示,就察覺到旁邊的魈身上氣勢一變,那凜冽的殺機令得崔景生一哆嗦:
“老大——”
“誰讓她來的?”
魈的語氣何止是猙獰。
還是第一次瞧見魈如此情緒外露,崔景生一時小腿肚子都有些發抖,心說謝家那位姑娘到底怎麽着老大了?
之前在謝宅時,老大就是這樣突然爆發。現在不過是聽見聲音,就情緒失控到這個地步。
不會是,那個謝林晚,曾經辜負或者玩、弄過老大的感情吧?
還沒等他徹底厘清思緒,謝林晚已經瞧見人群中的謝文潼,随即取下琵琶,一聲雄渾而蒼涼的琵琶聲随即在衆人耳邊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