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真是晦氣。”走出樗裏派出所, 謝文卓用力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他發誓,無論當初姑母的悲劇和越澈有沒有關系,他都不可能再接受這個姑父。
更是無法理解, 眼瞎成越澈那樣, 是怎麽混成國寶級科學家的。
竟然放着晚晚這麽好這麽好的親女兒不管, 對另一個假貨噓寒問暖。
聽那個假貨的意思, 這麽多年來,越澈對她寵愛着呢, 應該也是心髒有點兒毛病, 結果越澈就把她送到國外的頂級醫療機構,耗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 就為了讓她過得舒坦……
可他們家晚晚呢?也是先天性的心髒病, 這些年來,卻跟在年老的奶奶身邊,為了活着苦苦掙紮——
曾經晚晚吃過的最好吃的零食,就是廉價的小熊餅幹。
甚至有一段時間,為了多省點錢給家裏兩個弟弟花,連早飯都舍不得吃……
更別說後來,撫養她的奶奶生病後, 晚晚一個心髒病人, 不但要支付奶奶龐大的醫療費,還有照顧兩個弟弟……
就那麽一點兒不敢停歇的到處打工, 不是累的太狠了, 怎麽會在老奶奶病逝後, 也跟着倒下?
結果越澈卻把所有對晚晚的虧欠, 全都給了那個什麽越念念, 不用越念念說什麽, 就是她從頭到腳的那身奢侈品衣服,以及清澈的什麽陰晦都沒有的眸子,足見平日裏生活的多麽富足和無憂無慮。
越念念越幸福,謝文卓就會越覺得他妹妹可憐。
更是後悔,早知道會碰見越澈,他就不鬧着二哥,帶着晚晚到樗裏來了。
本來還準備在這兒住一夜,明天一早再去機場,謝文卓卻立馬決定,現在就回去。
“二哥你和晚晚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拿車,咱們回家。”
說着不等二人點頭,悶着頭,就小跑着往樗裏之家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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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自家三哥的臉色,謝林晚就知道他肯定是替自己難受了。無奈之餘,更有些窩心——
畢竟是血緣上的父親,看見越澈時,謝林晚确實覺得一種說不出的親切,瞧見越念念偎依在他身邊,完全不遮掩眼中的孺慕之情時,謝林晚也是有那麽一絲說不出道不明的羨慕的。
可也就是僅此而已。
畢竟,她身邊已經有了這麽多真心愛她的人,無論是外公或者舅舅,就是年齡相差不大的兄長們,也都對她疼愛的很。拿她當眼珠子一樣捧着呵護着。
相較于剛從這具身體醒來時的惶恐和迷茫,謝林晚覺得現在的自己,真的很幸福了。
已經來過樗裏,心裏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也散去不少,謝林晚自然也就不會堅持。
謝文卓跑去退房拿東西,她則和謝文潼溜溜達達的向前走着,眼瞧着就到了約定的地方時,一陣刺耳的警笛聲忽然從遠方傳來。
兄妹倆明顯吓了一跳,擡頭看去,卻是一排警車正疾馳而來。車門開處,下來的卻不是警察,而是之前不久在主宅裏見過的執法隊員。
那群黑衣人一個個肅着臉,很快在樗裏之家外面拉起一道長長的警戒線。
“發生什麽事了?”謝林晚心一下提了起來——
三哥可是才剛進去不久,人還沒出來呢。
“退後!”回答她的卻是扛着制式武器的執法隊員冰冷的命令。
謝林晚臉色越發蒼白,正惶急間,又聽見一陣腳步聲,回頭看去,可不正是崔景生?
崔景生明顯也認出了謝林晚,漠然的視線在謝林晚身上頓了一下,又随即沒什麽情緒的移開。
“這位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謝林晚慌忙跑過去——雖然不知道崔景生具體什麽職務,可看執法隊員對他恭敬有加的樣子,應該是有一定身份的。
“崩潰區那裏,有精神力暴動。”崔景生正了正帽檐,神情漠然——
親手處死過不止一個精神力暴動者,再次見到這樣的陣仗,崔景生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
“崩潰區?”謝文潼臉色卻一下變得極為難看。
“什麽崩潰區,很嚴重嗎?”看謝文潼臉色不對,謝林晚一顆心再次提了起來。
“你在這裏等着,別亂跑。我給予叔打電話,讓他趕緊派人過來接你。”謝文潼卻是當即道——
之前晚晚一直過的是普通人的生活,怕是眼睛裏看到的,耳朵裏聽到的,都是精神力者如何如何厲害這樣的神話,根本沒見過精神力者暴動的時候是什麽可怕的樣子。
說句不好聽的,根本就不亞于引爆炸藥的威力。
更別說,對方所在的位置還是崩潰區——
精神力崩潰可不是一瞬間就可以結束的。期間會有數次反複,精神力越高,崩潰時的痛苦也就越大,相對來說,如果有家人陪伴,情緒平和些,崩潰時的危害和痛苦相對也會更小。
相反要是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力崩潰的危害也會更大,甚至還有人在極端情緒的支配下,出現精神力暴動。
而會送到崩潰區這裏,自然就意味着,這些正在經歷崩潰的精神力者,根本是被家人給放棄了。
這也就是樗裏之家開設有這樣的收容區,從前沒有這樣的機構時,精神力者不堪忍受精神力崩潰和被親人遺棄的雙重痛苦,選擇自殺的大有人在。
說句不好聽的,眼下崩潰區那裏,分明就是一個大型炸藥庫——
精神力暴動時,會最大限度的引發周圍人心中各種極端的情緒。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可能會變得躁狂之下,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被暴動的精神力控制茫然中殺人的大有人在。
如果是正在經歷崩潰的精神力者,後果更是可怕,極有可能會引起崩潰區所有精神力者精神力暴動。
現在執法隊會以樗裏之家外面這條線為戒嚴區,明顯是認定,裏面的精神力暴動産生的危害,已經到了極其嚴重的地步。
換句話說,從他們拉上戒嚴線這一刻開始,裏面的人就不許再出來,直到确定裏面的人沒有被暴動精神力影響,不會做出不可控的極端的事情來。
“站住!”執法隊員上前一步,就要攔住謝文潼。
“我是靈舞者,我可以進去幫忙,”謝文潼舉起雙手,又沖着冷眼看過來的崔景生懇求道,“這位先生可以給我作證。”
話音剛落,謝林晚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
“我也是。我們倆一起的。”
聽說兩人竟然是靈舞者,執法隊員明顯就愣了一下——
那些靈舞者平時可都是傲慢的很,雖然說有精神力暴動的話,靈舞者的到來會是最好的方法,如果能幫助精神力暴動者進行撫慰,說不定就能最大限度的避免傷亡情況的發生,可事實卻是,才沒有靈舞者肯冒這個險。
要不然,也不會每次出現精神力暴動,都是他們執法隊出動。換句話說,按照華國現行法律,鑒于精神力暴動者危害性極大,為了最大限度的保護他人的生命,默認執法隊員可以對精神力暴動者執行極刑。
還是第一次見到,有靈舞者在這麽危險的時候,願意主動站出來,承擔屬于他們的責任。
下意識的看向崔景生。
崔景生還沒說話呢,謝文潼就急了:
“晚晚,回去!”
聲音是少見的嚴厲。
“二哥,我不會走。”謝林晚直視謝文潼的眼睛——
謝文卓可不但是謝氏三少,謝文潼的弟弟,也是她謝林晚的哥哥。
“你——”沒想到一向聽話的妹妹這一刻竟然這麽固執,謝文潼頓時手足無措。
“你到底進去不進去了?”一旁始終注意着這邊情況的崔景生道——
靈舞者的性命雖然寶貴,他的兄弟們性命就不寶貴了?
本身靈舞者占了那麽多資源,這樣的時候讓他們出場才是最合适的。
“好。”看崔景生松了口,唯恐自己再不做出抉擇,對方會收回之前說的話,謝文潼也不敢再猶豫,無奈的沖着謝林晚點了點頭,“我帶你進去,不過你得答應我,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許擅自行動。”
“嗯。”謝林晚用力點頭。跟着謝文潼就要往裏面走,不想下一刻身上一麻,身體軟倒下去時,最後耳邊聽見的就是謝文潼的一聲對不起。
“我進去救人,我妹妹就拜托這位先生了。”謝文潼說着沖崔景生深深一躬。
之前會同意謝文潼進去,其實崔景生的惡趣味更多,畢竟他可不認為,這個新鮮出爐的謝家靈舞者,真願意冒着生命危險沖進去——
誰也不敢保證,期間會不會遇上被極端情緒控制的發狂者,真是遭了毒手,那真是死的比窦娥都冤,那些平日裏錦衣玉食的靈舞者,怎麽可能願意冒這樣的危險呢。
結果這小子竟然是來真的。
“好。”敬對方是條漢子,崔景生随手丢給對方一套防護服,“我答應你。”。
只他還要指揮執法隊布防,這麽抱着個女孩子也不像話,索性把人拖到自己的車旁,打開車門把人放到車上。
這邊剛安頓好,手機就響了起來,崔景生拿起電話,看到上面的代號,下意識就挺直身體,一個陰冷的聲音随即響起:
“你挑五個人進來。”
“是。”崔景生大聲道。随即挑了五個身手最好的,幾個人穿上防護服,小跑着往封控區而去。
等進了樗裏之家,崔景生臉色就是一沉——
僅僅在這裏,他就已經感受到空氣中的緊張因子,也不知道是什麽人的精神力暴動,竟然能形成這麽強的氣場。
好在國家經常會在網上放有關應對精神力暴動的常識,大家都按常識上所寫,自覺尋找安全封閉的地方躲藏。
只是不趕緊解除危險的話,也不知道那所謂的安全區,還能安全多久,要是最後都被刺激的發了狂,那樂子可就大了。
很快來到封控區前,一眼瞧見那個身着黑色鬥篷正捏着手機打電話的高大身影,崔景生頓時和吃了定心丸似的,長舒一口氣——
有老大在這裏,任憑他是多厲害的精神力者,都保準能把危害降到最低。
瞧見那标志性的衣着,其他執法隊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确定不是幻覺,一個個簡直要蹦起來了:
“魈長官!”
執法隊早已存在。只是長期以來,一直以一種悲壯的形式存在——
執法隊的最初構成,是特警隊員。可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即便身手再好,也抵不過精神力暴動者。
因為這個原因,執法隊人員被譽為距離死亡最近的一個部門。
一直到九年前,魈長官橫空出世,一手執掌執法隊,才改變了執法隊曾經悲慘的過往。
可以說,魈長官根本是憑着他自己一己之力,打造出了現在這個讓整個華國都為之側目的執法隊。
執法隊員不但收入受尊敬度等各方面空前提高,死亡和受傷的幾率,也下降到和其他警務部門大致相當。
也因此,“魈”長官根本就是所有執法隊員最尊敬也是最崇拜的一個存在。
之前還覺得,連崔長官都出動了,這個任務不定多危險呢,在見着魈長官之後,所有的執法隊員,頓時放松下來,那種既興奮又幸福的感覺,不亞于和心愛的女孩去郊游——
當然,這樣的想法他們可不敢直接說出來,不然,大概率會被崔長官殺人滅口。
不過可不但是他們,就是崔長官瞧着,可也是一副無比蕩漾的模樣。
瞧見手下一副粉絲終于得見男神,恨不得當場跳一曲廣場舞的愚蠢模樣,崔景生也是頭疼不已。
只老大面前,他也不敢造次,只得全當自己眼瞎了——
眼不見為淨嗎。
“……你必須要過來,二十分鐘內不出現在這裏,我會現場聯線新聞媒體,讓公衆看看,他們狂熱追捧的黨魁女士,是個什麽東西!”魈語氣猙獰的說完這句話,擡手摔了手裏的手機。
崔景生和幾個執法隊員吓得一激靈,頓時站的更加筆直。
“撥打這個電話,”魈卻是頭都沒回,随口又說了一串數字,“告訴那個蠢貨,三十分鐘之內,把程柯送到執法隊,帶到這裏……”
程柯?其他執法隊員明顯愣了一下——
那不是華國曾經最紅的頂流小鮮肉嗎?還是備受贊譽的三金影帝。當年說是紅的發紫都是輕的。
卻在一年前,匆匆交代了一聲,就暫別影壇。有人說程柯是受了沉重的情傷,也有人說程柯是患了抑郁症……
怎麽魈長官要讓人把他帶過來?
難道說那個精神力暴動者,和程柯有關?
崔景生卻是倒抽一口冷氣——
出事的,竟然是薛真?!
旁人只知道他崔景生是老大的得力手下,殊不知,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人。
這些人中,崔景生最熟悉的就是薛真了。
之所以如此,則是因為兩個原因,一個是薛真是個難得一見的精神力強悍的女孩子,再有當初他就是被老大和薛真一起救下來的——
外人只知道老大領導下的執法隊實力強悍,卻沒有人知道,之所以這麽強悍,根本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本來就是作戰能力一等一的精神力者。
魈老大,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只是因為他們的工作太過特殊,即便立了再大的戰功,都不宜在人前宣揚。這也就造成,很多時候,他們做的一切,除了直系長官,其他人包括家人都不能理解。
長時間出生入死、在刀尖上行走,大家也不願連累家人。除了把所有完成任務後所得的大額津貼和收入全都回饋給家人外,其餘大部分時間,都是兄弟們在一起。
工作危險的程度,也直接決定了他們的精神力崩潰的時間會更早,也更痛苦。
所有人中,唯有老大,精神力竟然強悍到,不但可以依靠自身,徹底壓制體內崩潰的精神力,還可以同時壓制其他人崩潰的精神力,并同時把那些逸散出去的精神力化為己用。
崔景生甚至都不敢想,自家老大現在到底強到什麽地步了。
而他最幸運的就是,初入伍,就跟在老大身邊做事。
薛真比他跟着老大的時間更久,據崔景生所知,薛真同樣也被老大救過不止一次。
只他雖然知道,樗裏之家這裏收容的很大一部分精神力崩潰者,都是曾經為了國家征戰的勇士,卻不知道薛真竟然也在這裏——
曾經崔景生還以為薛真會踩着血與火,走上戰場,應該是和他一樣,出身一般家庭才對,或者比他還不如,不然一個女孩子,幹嘛要做這麽危險的事,後來才知道,人不但出身名門大族,還是家裏唯一的嫡系後人。
還想着薛真退伍之後,肯定會重新融入屬于她的上流社會,燈紅酒綠,享受生活,怎麽也沒有想到,薛真竟然也成了被家人抛棄的一員,獨居在因為都是被抛棄,而蒙上了一層凄涼、悲壯色彩的樗裏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