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蠱惑之旅
有些幹澀的唇舌,我艱難張口,看着他。
似乎每一次相遇,都如堕夢境,似真似幻。
那人并不應聲,只一雙如同最深沉的夜色那般漆黑湛然的眼睛默默凝視着我,以一種疏離而又親近的距離。
我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是醒着的,然後,慢慢從床上爬了起來。
極宵看着我,然後慢慢伸出手,捉住了我的右臂。
我沒動,眨也不眨地看他。
袖子被挽上去,露出那難看而怪異的疤痕。
他的目光在那些痕跡上掠過,我突然覺得窘迫,想要收回手,卻被牢牢握住:“別動。”
我沒吱聲,但也沒再抗拒。
右手一翻,一道模糊金光閃過,一個銀色琉璃小瓶突兀地出現在他的手心,極宵在我身邊坐下:“把它喝了。”
我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伸出包紮得厚實的手,本能地想把那琉璃瓶拿到手裏,可下一刻卻手腕一松,改被握住後頸,我茫然地下意識仰頭,還未等我反應過來,那流動着斑斓微芒的琉璃瓶口已然湊到嘴邊,随着極宵的動作,緩緩注入我的口腔。
甘味中略帶着酸澀的液體,并不難喝,直到進到肚裏,我才回神過來,眨眨眼:“你給我喝了什麽?”
極宵看着我,突然輕輕笑了起來,拇指在我嘴角略略碰了一下:“看看你的胳膊。”
我一驚,急忙撥開袖子去看,卻見自己的身體在這片刻間居然泛起乳白色的微芒,而在那點點白光中,胳膊上的詭異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失,直至消失不見。
我吃驚地張大了嘴,撥開襟口看了看胸前的痕跡,居然也不見了!
而這一刻,卻有微涼的觸感搭在我裸-露出的肩膀上,而後滑到鎖骨處,輕碰片刻,向下慢慢滑動,直到心口的位置,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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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讓別人碰到你的身體。”
出塵而薄涼的語氣,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威嚴。
我擡起頭,打量極宵沉靜的面容,微微皺眉:“你在生氣?但我手指受傷沒法碰水,要沐浴的話,只能借由別人幫忙才行。”
我一直非常奇怪自己為什麽會跟得上極宵的思維。
他的話,有時明明十分令人難以理解,但我偏偏知道他在說什麽,這一點我自己也覺得怪異。
“你一直都在看着我?”我追問。
從以前開始,我就隐約有種感覺,似乎極宵一直都在不知名的地方默默關注着我,要不然前段時日遭汲厄構陷差點跟他同歸于盡,極宵也不會那麽碰巧地出現在那裏。
目光落到我包紮嚴實的手上,極宵沒有回答,只捉住我的手腕,然後慢慢解開。
布條落下,一雙完好無損的手出現在我的視線裏,還在夜色中散發着淺淺的乳白色微芒。
“好……好了?”
我驚訝地上下翻看自己的手,動了動指節,居然跟沒受傷之前一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所以,以後不要讓別人碰到你的身體。”
極宵的眼神有瞬間的波動,只不過我忙着檢查自己的手,既沒有回答,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肩膀一緊,整個人突然被摁回床上,我一驚,極宵已以一種極強的氣勢俯壓住我,雙眸緊緊鎖住我的視線,距離極近,鼻息拂到我臉上,呼吸間那股子熱意激得我抖了一下。
心跳頓時快如擂鼓。
彩蝶撲花般的輕觸落到我的唇上,我本能地瑟縮了一下,心底裏卻突然湧出一種陌生而奇異的躁動,翻湧着激蕩而出,我彈壓不住,瞬間被沒頂,身體已快于理智做出回應,雙手猛然攀住極宵的頸項,近乎兇狠地回吻過去。
極宵動作一滞,随即以一種幾乎要把我撕碎般的力量狠狠地按在床上,重重碾壓着我的雙唇,狠狠吸吮着我的舌頁,激烈的唇齒交接慢慢變了味道,竟似是在撕咬争鬥一般,溫情漸漸破滅,代之以掠奪與侵犯,毀滅與報複,完全發自內心最赤-裸-裸的情感,而我們,毫無抵抗。
終于分開,我方才感覺嘴唇一陣刺痛,估計是剛才被極宵咬破了。
這種行為發生在他身上,總覺得有些違和,卻并不十分突兀。
極宵深長地呼吸,雙眸如同古潭一般深深凝視着我。
突然覺得心中翻湧而出的郁憤都在那一吻中驟然消散,奇怪的情感,來得快,去得也快,不覺好笑,我忍不住笑出聲。
極宵沒有笑,只是輕嘆一記,把我從床上挖起來,抱在懷裏。
一陣心安,我安然地在他懷裏閉上眼,慢慢調穩呼吸。
“我和赫彥這次這麽容易脫身,沒有被荔婉仙君找麻煩,是有你參與當中的結果吧?”
雖然是問句,我卻說得十分肯定。
想來想去,若說兩大仙君兩大戰将之間博弈唯一的勢力變數,就該是多了一個極宵吧。
若說他沒有插手,我是絕不相信的。
極宵沒說話,只是輕輕摩挲着我的發頂。
不過即使是這樣,我也已經知道答案。
“能順利脫身當然最好了。不過這次我和赫彥都沒法去參加書院大比武,實在是可惜了……”
我忍不住嘆了口氣。
赫彥被禁足三個月,自然是沒法再參加大比武,而我雖然身體好得差不多了,法力卻因生命力透支過度還沒恢複完全,現在估計只有未受傷之前的二分之一。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書院大比武了,到時候就算我上場也不一定能拿到魁首,奪不了優勝獎品,沒法給黑夫子交代,也沒什麽參加的價值了。
“不要在意這些。”
放在我發頂的手頓了一下,極宵低低的嗓音傳來:“不參加……也好……”
“嗯?”我有些納悶兒地擡頭,只看到極宵形狀完美的下巴和嘴唇。
看他絲毫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我有些懊惱:“極宵,為什麽你總是這樣?”
“什麽?”極宵垂下眼眸看過來。
我惱道:“你什麽也不說,只是讓我亂猜麽?!”
“這樣……不好麽?”
被他深邃的眼眸盯住,我好像魂魄被吸住一般,突然動也不能動。
心緒間一陣雜亂無章。
從剛開始見到極宵開始,我就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
極宵給我的感覺一直十分特別,平常生活中,我雖會不時地想起他,但卻只是單純地想起這個人,僅此而已。
但一旦見了面,整個人就如同被一個隐形存在的“我”操縱了一般,或者說是兩個我的思緒情感交雜在一起,變得不受控制且舉止奇異,且這種情況随着兩人見面次數的增加而愈演愈烈,每每令我獨自一人想起之時倍覺不可思議。
就比如跟極宵見面之時會有的親密之舉,我雖時常感覺窘迫,卻于兩人相處間自然無比。可在我的實際觀念中,男女結合方才是世間正常之舉。
再比如我對極宵知之甚少,可以說除了名字之外幾乎一無所知,可我潛意識中卻對他充滿了信賴感,一種發乎內心的最真實自然的強大情感。
這種矛盾感令我很傷腦筋。
“算了,不說就不說,有什麽了不起的。”我嘟囔,小爺我還不稀罕呢。
再說,我還真就不相信了,難道你不說我就真的一輩子都得當個糊塗蛋麽?
極宵聞言笑了一下,胸膛震動,一種奇特的共鳴感。
我撇過頭。
下巴卻被托住,轉過來,擡高,極宵凝視的目光讓我不自在地想扭開頭,卻沒有成功。
拇指輕輕摩挲着我還帶着血珠的嘴唇,有令人心動的氣息漸漸逼近,最終,在我手腳動彈不得的瞬間,輕輕印在我下意識閉起來的眼角。
那極致溫柔的觸感蠱惑了我,半晌未動。
我偷偷睜開眼,餘光掃過那人完美的側臉,雙眼猶然緊閉,抱着我維持着那個剛才的動作,不知為何驀然心動得無法抑制,大着膽子哆哆嗦嗦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極宵睜開眼,仔細看着我。
我僵硬地轉過頭,咳嗽了一聲。
“那啥,這幾天總是悶在屋裏,也沒什麽事情好幹,我都快悶得發黴了,要不是這幾天天氣好,給我澆點水都可以在這床上落地生根發芽長葉開花結果了,唉,所以說,傷患人士是萬萬要不得滴……”
一邊說我一邊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往谏啊往谏,你到底在亂扯些什麽啊欠抽吧你啊見鬼?!
低低的笑聲如我所料地如期傳來,我簡直恨不得把自己團吧團吧塞被窩裏去再打個包郵寄到天涯海角去再不出來見人。
“這幾天很悶麽?”
帶着明顯壓抑笑意的語聲。
“嗯。”
我悶悶的。不這麽順驢下坡我還能說啥?
“這樣麽……”極宵沉吟片刻,站起身來,一把把我抱了起來。
我登時紅了臉,氣惱掙紮,魂淡啊,這是什麽姿勢!
“別動。”極宵一把按住我,聲音雖柔和,卻是慣有的威嚴:“你現在法力太過低微,不這樣一會兒你會受傷。”
“啊?”
我不動彈了,瞪眼看他:“你要幹嘛?”
“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