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秘夫子
烏桑巨木通天徹地,連通上界、雲中界、人界和鬼界,向來被認為是這個世界的象征,人界和鬼界的人甚至可以沿着烏桑爬到雲中界。
只不過烏桑雖生根在下界,卻是遠在蠻荒之地,一般人根本到不了那裏,即便是歷盡千辛萬苦終于找到烏桑樹,爬個N天N夜還沒有累死的話,倒是可以到達雲中下界。
不過也僅止于此了,再往上爬的話,就會被加持在雲中界的法術所阻,最終只能選擇黯然離開。
不過這麽牛叉的烏桑巨木,居然在上千年前被另外一個更加牛叉閃閃的人物給一斧子砍了。
這位牛逼哄哄的人物就是鬼王,詳細名字不詳。
人界雖大且人數衆多,但完全沒人會法術,所以上界一直沒怎麽把人界放在眼裏。至于鬼界,那些個妖魔鬼怪所憑借的,也無非是天生的一點小小技能,又四散寥落,上界更沒有把它們放在眼裏。只要它們不随便跑到人界裏去禍害人命,根本沒人搭理它們。
不過令人訝異的是,千年之前,一位牛叉鬼王橫空出世,不多時就将衆妖魔鬼怪收至麾下,從此開始率領鬼魔大軍攻打上界,不但将烏桑一斧子砍了,甚至一度占領了下三天,差一點将整個上界搞個天翻地覆。
高高在上的帝君于是終于忍無可忍,一拍桌子,率三大仙君五大戰将親自出戰,三兩下就将原本耀武揚威的鬼王打個落花流水,魂飛魄散,鬼界從此一蹶不振。
從此天地間又恢複安寧和平,烏桑巨木也被帝君以法力再度複活。
皆大歡喜。
講上界史的老夫子又幹又瘦,說話時胡子還一翹一翹的,但講課卻煞是有趣兒。但聽他在那裏用極其誇張的手法描述戰争時帝君如何威武強大,如何一招制敵,心下卻大不以為然。
吹吧,你就吹吧。
真那麽厲害的話,幹嘛早不出手,非要等人家打上門來才肯出戰,擺明了那個鬼王沒那麽容易對付。
唉,看來換了哪個朝代哪個星球都一樣,史書就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等到上天戒課的時候,我笑了,呦,居然又是老熟人。
戒院的灰衫夫子,衛铮,居然是我的天戒課夫子,呵呵,還真是有緣。
Advertisement
我瞅着他笑,衛夫子卻鳥都不鳥我,依然用冷硬平板而又嚴肅的聲音,一本正經地對着一屋子學生講課。
我摸着下巴想,估計我洗白白又長了長頭發,他沒認出我來。
而這時候,衛夫子正講到:“……天戒第一百二十八條,同性之間不可裸裎相欺,有狎昵之舉,甚或茍合私通,但若發現,即刻除去上籍,貶入下界,永世不得回返上界……”
我的下巴咔地掉到了地上。
感情這裏同性戀也是不招人待見的啊。
好一會兒我才在地上找到丢掉的下巴,安上。擡頭看看衛夫子,好家夥,講了這麽些,臉色一點沒見變化的。
無意間回頭,卻發現坐在我旁邊的赫彥正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眼睛黑得吓人。
我湊過去:“你咋了?”
“沒什麽。”赫彥表情淡淡的,又轉過頭認真聽課。
我莫名其妙,只好繼續聽課。
剛開始的日子只學習主修課理論和文籍類必修課,還沒到實踐課。不過上課的時候還好,下了課我就犯愁。
這裏的字,我一個都不認識,自己根本沒法溫習功課。
雖然下了課我就拽着風海和赫彥給我惡補,但那彎彎曲曲跟蚯蚓親戚似的在我眼裏不管哪個都好像長得一樣的上界文字,真是讓我吃足了苦頭,總是張冠李戴,要不然就是幹脆記不住。
寫就更遭罪了,我那筆毛筆字,簡直就是蚯蚓他媽在紙上爬爬!
為這個,我沒少被赫彥奚落。
除此之外,我還在書院內找了份勤工儉學的活兒,在圖書館整理書籍,打掃衛生。雖然賺得不多,好歹可以多在書卷堆裏泡泡,被書香氣熏熏,說不定哪天我靈光一閃,突然所有的上界文字就都認識了呢!
赫彥嗤笑我是癡心妄想,又表示可以無償贊助我生活費,不過我還是拒絕了。
老主席他老人家說過,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新生活總是讓人精神澎湃,興致勃勃,每天忙得天昏地暗,倒也覺得十分充實。而且,估計我是第一個通過三鏡之門的學生的事情,幾位掌院們大概是壓下來了,不管是各位負責授課的夫子,還是同窗學生們,對我的态度并沒有什麽不同,也沒有聽到什麽關于我的傳言。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是大大地松了口氣。
只不過偶爾靜下來的時候,就會想起那天夜裏,在烏桑樹旁見到的那個人。
極宵。
我說不準自己對他是什麽感覺。我一點也不讨厭他,甚至感覺很親近,這一點我無法否認。
但是一樣,在他面前我就會變得拘束且奇怪,突然不像自己,這讓我覺得不爽,因此,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去看烏桑樹。
每天固定時間到圖書館報道,繼續我的勤工儉學大業,抽了空就蹲在角落裏寫寫念念,恨不得下一刻就把那些曲裏拐彎的上界文字都學會了,無奈,卻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期間遇到過雷黯那倒黴小子幾次,見了我老遠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地哼一聲轉過頭去,裝作沒見到,我心裏只覺得好笑,倒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風海和赫彥有空就會來找我,教我識文斷字啥的,不過他們倆的功課都夠自己忙活的,特別是赫彥,能抽出來的時間少得可憐,我雖然臉皮夠厚夠老,時間久了,總有點不太好意思,倒是赫彥總是一副笑眯眯的慵懶模樣,渾不在意。
不過,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事情很快就有了轉機。
這天剛把自己轄區內的衛生打掃完,把被搞亂的書整理好,我瞧瞧跟人民大會堂那麽大的圖書館裏已是人影寥落,就收拾收拾東西準備打道回府。
下一刻,眼前光線卻突然被阻隔,有人站在了我面前。
我擡頭望過去,怔了怔,好一會兒才能開口:“你誰啊?”
不是我不夠淡定,若是換了你,面前的人比你高了一個頭,高高在上地看着你還不夠,全身披挂一身黑,腦袋都被鬥篷帽子遮住,臉就更奇特了,好像被經過馬賽克處理一樣,不管我怎麽睜大眼睛,怎麽拼了老命地去看,咳,還是看不清楚。
大概我死盯着他臉的呆滞模樣取悅了面前這位大哥,他突然笑了兩聲,說道:“不用再看了,我在臉上加了法術,你看不清是正常的。”
嗯,聲音倒是蠻好聽,而且是一種異常和藹的親切語氣。
我倒不擔心這位裝束詭異的老兄會對我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情,一個是圖書館裏雖然人已經很少了,但也并非空空如也,如果他要對我做點啥,相信我先吼一嗓子的時間還是有的。
第二個是這位仁兄對我的态度是出奇的和善,會對我這樣一個在上界既沒地位又沒錢的窮小子出手,實在是找不到什麽理由。
這麽想着,我有些好奇:“你找我?”
黑衣人點頭,又笑了兩聲。
“那請問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黑衣人再笑,伸手進袖袋裏掏出一本書來,放到我面前。
我掃了一眼:“這是什麽?”
黑老兄不說話,徑直将書頁翻開,坐在我面前的桌子旁,指指右邊的椅子:“坐。”
我狐疑地瞧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坐下。
“自今日起,由我來教習你上界文字,每天的這個時候,我自會來找你。”
我睜大眼睛,張了張嘴,半晌,将目光從他臉上挪到那本書上,慢慢點了點頭。
然後轉身去翻我剛收起來的紙筆。
黑老兄驚訝了一會兒,又笑:“你也不問問我為什麽這樣做就接受了?”
我已經把紙筆都翻出來,放在桌上擺擺好,聽他這麽問,搖了搖頭:“你既然能找到這裏來,開口就要找我,很顯然你一早就知道我。”
指了指書,我又繼續說道:“再說了,我現在被這堆蚯蚓文搞得頭大,你既然來雪中送炭急人之困扶危濟貧助人為樂什麽的,我幹嘛不給你表現機會?”
拒絕?不。
黑老兄呵呵地笑,模糊的眉眼都是笑意:“那我是不是得感謝感謝你?”
我淡定地搖頭,實話實說:“不用了,我向來都很低調,不用這麽感謝我。”
鬥篷兄大笑,笑聲似乎在胸膛裏兜轉一圈方溢出嗓子,帶起空氣裏一股奇異地震動。
我眯了眯眼。
擦擦眼角,鬥篷老兄好不容易才恢複鎮定,指指書頁:“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開始吧。”
我點頭。
第一堂課就讓我對黑老兄刮目相看。上界文字詞庫數目強大,不知凡幾,又筆畫衆多,不僅書寫困難,而且辨識起來也要難得多,如果不是自小就開始接觸,一時半會兒确實難以掌握。
這位仁兄将所有文字拆成上百個部首,取了幾十個字向我解釋所有上界文字的構成方式和發音規律,除去一些不規則詞語,幾乎都要遵從他所總結出的條條例例,我簡直對他這一手佩服到骨子裏去了。
“所以,不要小瞧文院,這些東西都可以在文院學得到。”
黑老兄諄諄善誘,語重心長。
白往谏頻頻點頭,虛心受教。
于是皆大歡喜。